七月末的時候,段岩帶著一家人回了老家。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村里比城里涼快不少,雖然也是艷陽高照,但是熱得人不難受,流汗也是舒坦的。
自兩個孩子上幼兒園,一家人搬進城里後,這還是一家人第一次一起回這兒。
“還是農村好,都想到城里去,城里頭哪有農村舒服。吹個電風扇都熱,空調又開不起。”段檸奶奶扇著大蒲扇抱怨道,老一輩的人對于農村都有種根深蒂固的念頭,不管城里怎麼好,都覺得比不上農村。
“這不為了孩子念書嘛,現在競爭那麼激烈,幼兒園就開始比,不去城里頭念小學跟不上怎麼辦,後面還有初中,還有高中,學習任務那麼重一落下來就跟不上去了。”段岩解釋道,剛搬完行李的段岩一身是汗,臉通紅的,站在門口吹著風汗還往下滴。
“哪講不是 。”段檸外婆附和道。
大人之間的事,小孩子才不會在意。段檸饞了,她想吃糖。
“段謹竹,你想吃糖嗎?”段檸拉著段謹竹的手問道。段謹竹的手小小一只,段檸的手也小,胖嘟嘟的,費力的把段謹竹的手攥在手里。媽媽說了,她是大孩子,要看好弟弟。
“不吃。”段謹竹想也不想的答道。
“那好吧。”段檸沮喪的垂著小腦袋,思考了一會兒後道,“可是……我想吃。”段檸睜著大眼楮一臉渴望的望著段謹竹,圓鼓鼓的臉肉乎乎的,又嫩又可愛。
段謹竹站的筆直,一副小大人模樣,道︰“行吧,我帶你去買糖。”
“嗯。”段檸點點頭。
“我去和媽媽說一聲,你等我一下。”段謹竹讓段檸待在原地,跑去說了一聲後,又跑了回來。
段檸擺擺手,拉上段謹竹的手奶聲奶氣的安撫道︰“你不用急,我不會丟。”
這可說不準。段謹竹在心里吐槽,面上的表情也隨之變化,看上去凶凶的。好在兩人並肩走著,段檸看不到段謹竹的表情。
段謹竹還不知道自己的內心想法暴露在臉上。滿心里都是對姐姐的鄙視,這麼蠢的人沒有他可怎麼辦吶。
村里賣東西的只有一家,是一位七八十歲的老爺爺開的,老爺爺姓陳,年紀大了也不是很記事。買賣東西全靠村里人自覺。
段謹竹將人帶到陳爺爺家。
“爺爺好。”打了個招呼,段謹竹拉著段檸在貨架間穿梭,找糖所在的位置。
“爺爺好。”人都走到另一邊了,段檸才遲遲的道了句,語氣也是慢吞吞的。
段謹竹的視線快速從商品上掃過,在一個紙盒里發現了自己的目標,“你要吃什麼糖?”
紙盒里,各種糖果混合在一塊,五顏六色的,棒棒糖、奶糖、橡皮糖,繁雜的種類,亂七八糟的牌子。
段檸見段謹竹蹲下身子,自己也蹲了下來,盯著箱子里那一堆糖,“糖。”
這都是糖。段謹竹翻了個白眼,深吸了口氣才抑制住自己罵人的沖動。他這姐姐不僅蠢,還嬌氣得很,一點兒也說不得。
段謹竹小手在箱子里翻著,試圖從里面挑出幾個他經常給段檸買的那種糖。
“腿麻。”段檸道,伸出小手在小腿上錘了錘。
段謹竹只好先起身,把段檸拉起來,松開手交代道︰“你站著等我。”
“哦。”段檸點點頭。
也不知道是不是都賣完了,段謹竹找了半天也才找到兩個,于是又挑了幾個順眼的拿在手里,拉著段檸走到陳爺爺面前。
“爺爺,這些多少錢。”段謹竹將糖放在桌子上。
“一個一元。”老爺子看了一眼道,又閉上了眼楮,在搖椅上安詳的躺著。
段謹竹數了下,踮起腳將十元錢放在盒子里,又自己從盒子里拿了硬幣找了零,全程,段謹竹一直拉著段檸的手沒有放開。
拆糖果袋子時,段謹竹才又松開手,兩手並用撕開袋子,將糖果送到段檸嘴邊又突然收回手。
“糖。”段檸生氣道,小臉氣鼓鼓的,看上去更圓潤更可愛了。
“叫哥哥就給你吃。”段謹竹道。他覺得自己和段檸之間,怎麼看都是自己更成熟,怎麼能因為區區兩年就讓他做了弟弟段檸做了姐姐呢,這不公平。
段檸盯著糖,叫了聲︰“弟弟。”
“不叫不給吃。”段謹竹的語氣凶了起來。
“弟弟。”段檸不屈服。
“叫哥哥。”
“弟弟。”
“是哥哥。”
“弟弟。”
段謹竹一遍又一遍耐心教導,段檸就是不叫,段謹竹生氣了,將糖放在自己嘴邊威脅道︰“那這糖我自己吃咯?”
眼看著自己的糖要沒了,段檸哇哇大哭,“你就是弟弟。”
這哭聲吵的段謹竹頭疼,心也疼。
“行行行,我是弟弟。好姐姐,你別哭了成不?”段謹竹將糖塞進段檸嘴里,不停安慰,“你是姐姐,別哭了好不好?”
段檸不听就是哭,感覺嘴邊多了個甜甜的東西後哭得更大聲了。
段謹竹無奈嘆氣,左右搖擺,小手撓頭,最後狠下心來在段檸肉肉的臉頰上親了一口,拿出氣勢和威嚴哄道︰“乖,別哭了。”
段檸被這突如一來的一下驚到,眼淚說停就停,聲音也停了,呆呆地轉過頭看著段謹竹。
“姐姐。”段謹竹叫道,沮喪的垂下了頭。
段檸這才滿意的笑了出來,“弟弟。”
段謹竹深深的嘆氣,用手抹著段檸臉上的淚水。
真難伺候,都是他慣的。誰讓這是她姐姐呢,還能怎麼辦,繼續寵著唄。
牽著段檸回到家,段謹竹不可避免的挨了罵,一個接一個,連環上陣。段謹竹一臉不耐煩,要不是段檸被母親抱在懷里,他早就走了。
“段謹竹,孔融讓梨不曉得嗎?上學了,是小男子漢了,怎麼可以欺負姐姐呢?”
“檸檸性子軟,你就不能多讓讓嗎?非把人整哭了才開心是不是。”
“姐姐弟弟要相親相愛,你們是最親的存在,所以不能這樣,姐姐要包容弟弟,弟弟也要容讓姐姐。”
“段謹竹,你懂的多,就更應該保護好姐姐,而不是欺負姐姐知不知道?”
段謹竹被煩得直點頭。
段檸一臉疑惑的看著,眼楮越來越小,听得快要睡著了。段謹竹這才從母親懷里奪過人,拉著人回房,遠離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