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便什麼都行，只要別讓我吃這玩意兒。”
陳威喜滋滋地接過兩根香蕉，隨手就掰了一根，他想不明白為什麼明明有能吃的東西，董先卻還非要跟他換，“你還有這癖好呢？是吃太好了，想換換口味嗎？要是你還想要，下次記得再找我啊。”
“應該沒有下次了吧。”董先剛鼓起勇氣，準備嘗試，邊上斜著伸過來一只手，把裝著黑柿炖肉的碗給端走了。
羅九用勺子攪了攪黑漿，湊近了聞味兒。
除了黑柿的甜苦，似乎還有醬油和酒的味道。
她皺起眉，立馬把碗推回董先面前。
“你吃吧。”
“真要吃啊？”
“這碗值兩根香蕉，你換了就不要浪費。”
董先咬咬牙，捏著鼻子往嘴里灌。
那是一種就算捏住了鼻子，都不住的往腦門竄的怪味兒，混雜著半化開的黑柿果肉，口感黏黏糊糊，令人惡心，中途還吃到了一塊肉，又硬又老又柴。
總而言之，就是想吐。
董先手腳並用從地上爬起來，竄到幾米外的草叢里就彎腰嘔吐，等他回來的時候，看著陳威等人是一臉的敬佩，“就這廚藝，連夏遲都比不上，你們平時都吃這種東西嗎？”
“有時候吃。”陳威聳聳肩，“還有，你剛才吐的動靜太大了，黃小連肯定恨死你了。”
“誰怕誰啊，我要是他，現在肯定很害怕。”董先嘿嘿笑起來。
羅九把切好的豬肉塊被丟進加熱好的油鍋，核桃油的果木香味一下子混著油煙被激起來，豬肉被高溫炒的邊緣焦黃酥脆，再撒一把胡椒粒和干辣椒，就可以加水了。
“給我一個黑柿。”她對張彪說。
張彪二話不說給了。
接著他看到羅九將黑柿切成指甲蓋大小的塊狀，加入了炖肉的湯汁里，又撒了一把的葉子，很快就有奇異的香味融進了黑柿的甜苦里，他吃過的食物不多，很難形容這個味道。
“好好的肉，你怎麼也放這玩意兒，不是糟蹋了嗎？太可惜了，剛才覺得好香。”陳威又吃完了一根香蕉。
兩根下腹是沒那麼餓了，但聞著香味，他還是覺得沒有吃飽。
羅九抬起頭，看向遠處。
其他人扭頭也順著她的視線看，就看到了咬牙切齒的黃小連。
那眼神，恨不得剝皮拆骨，燃燒著熊熊的怒火。
“我只是覺得，沒有不合適的食物，只有不合適的廚子。”羅九勺了一口湯汁試味道，忍不住挑眉。
一鍋的炖肉，只放了不足掌心大的黑柿，比黃小連滿滿一鍋的黑柿炖肉確實好了很多，恰到好處的咖喱清香襯著黑柿的甜苦味兒，吃完舌尖還留著胡椒和辣椒的麻辣勁，更是解了果甜味的膩。
羅九煮出來的黑柿炖肉是深褐色的，聞著味道很像巧克力咖喱，澆在木薯粉條上，稍微拌開，粉條吸了醬汁稀釋了顏色，反而成了十分入味的色澤。
[黑柿沒地兒買，我就用了巧克力和咖喱粉，真的真的一點都不奇怪，家人們有條件一定要試一下！跟女神做的黑柿炖肉感覺不太一樣，也好吃，很下飯！]
[講真，羅老大聞到黑柿炖肉味兒的時候，我也差點吐了，不過這份用同樣的食材做，怎麼味道差別又像又不像？]
[還是分人吧！嗚嗚，我也好想要「跟隨」啊！]
[我現在都羨慕起沒搶到過「跟隨」的人了，吃過了老大的手藝，再回去吃營養劑真的很痛苦啊，日常不想吃東西。]
[很難不贊同！！]
[那怎麼辦啊？我還是好想搶跟隨啊。]
[好羨慕以前的人啊，食材多，能吃的食物也多，不像現在的普通人根本就接觸不到廚子，除了營養劑，什麼也吃不上。]
[要是有各種口味的營養劑就好了，比如烤肉味的啦，炸魚味的啦，咖喱味的啦，又能保證營養均衡，還能解饞，多好啊！為什麼現在就沒有！]
[還不就是懶唄，不然能有牛奶味草莓味，為啥不能有烤肉味雞肉味！]
[你們都好沒有追求啊，應該期盼著有生之年找到適合生存的星球，好將人口遷移過去，這樣才能騰出地方種食物！]
[別說，說了就想到蛇人，想到蛇人就是一肚子火。]
“好吃嗎？”玩家們異口同聲地問。
他們都是吃了黃小連黑柿炖肉的受害者，看到同受折磨的董先吃的一臉被救了的模樣，也忍不住地咽口水。
好好奇同樣的東西，能做出什麼樣不同的味道來啊。
“來來來，給你們吃一口，免得你們不信同樣的東西能做出天差地別的味道來！”董先挑起一條細涼粉卷成一團，送進了一個玩家的嘴里，期待地看著他。
“啊……”玩家砸吧砸吧嘴巴，“沒嘗出味兒，再來一口？”
董先又多夾了兩根。
騙到第二口的玩家笑的見牙不見眼，“我要不是親眼見到，是肯定沒法把它跟黃小連做的東西聯系起來的，就完全不是一個味兒啊！你現實中是干嘛的，怎麼比他這個學徒做的還好？”
“所以他才是學徒啊！”董先振振有詞。
“有道理！”
“我也要我也要！讓我吃一口！”
董先來者不拒，慷慨地讓出了自己的半份粉條。
“這不像你啊。”陶芝芝一臉莫名。
“你沒看到黃小連的眼神嗎？少吃點東西就能惡心他一天，多劃算的買賣！哼，要我說有的人就是自信心過剩，覺得自己特厲害，才能干出這種事，我都替他丟人。”董先把剩下的半盤子粉條快速吃完，一臉饜足地拍了拍肚子，“委屈你裝那種垃圾了。”
天色漸漸黑了，劉堅手里拿著東西站在聚集地中央。
附近的樹早被玩家們砍了搭建木屋，這里是雨林里難得能見到整片天空的地方，一朵紅色的焰火竄上天空，一直到四五十米的位置才猛然炸開，星星點點的橘紅色火花墜落到半空就消失不見，留給玩家的只有一片絢爛。
“這是在干什麼？放煙花？”
他們來這里的第一天沒有放煙花，今天是有什麼事情值得慶祝嗎？董先站在張彪身邊，奇怪地問。
“每次跟野人打過都會損失部分玩家，當晚沒下雨的話他們會放煙花吸引附近的玩家過來補充人數。”張彪環顧四周，除了生活的這片區域，邊緣亂糟糟的，各種還沒清理的灌木植物木頭散落一地，這都是由于人手不夠造成的。
如今生活在這里的玩家變多了，各方面的需求也大幅度上漲，必須抽調人手組成各式各樣的小組，分工干活，能分配出來當砍樹壯勞力的玩家只有不到三十個人，還大都是新人。
清晨死了一批，現在更是沒人了。
沒人，那就騙一波人來。
劉堅連續放了好幾支煙花，又找了幾個托兒在公開亭里說聚集地好話，很快就又忽悠到了一批想來聚集地的玩家。
雖然有部分玩家、觀眾想要阻止，很可惜對世外桃源的渴望蒙蔽了其他人的雙眼，就像托兒說的那樣，是嫉妒聚集地，嫉妒夏從英才故意說反話，並沒有幾個人肯听。
羅九端著粉條去給野人送吃的，以陳威為首的幾個玩家站在門外探頭探腦，言語里對野人的羨慕忍不住地外露，“他們是俘虜吧，說是關在屋里，但也不用干活，還是羅九親手做的食物送過來，簡直是座上賓的待遇。”
“搞得我也想當俘虜了。”
“哪里的俘虜？野人的俘虜嗎？他們茹毛飲血，會把你吃到肚子里去哦。”陳威故意嚇唬說想當俘虜的玩家，後者拍了拍胸膛說他開玩笑。
張彪站在邊上，皺眉道︰“也不必這麼污名化野人，就我所知，他們並沒有喝血吃人肉的習慣，放血只是報復玩家，剝皮拆骨……大概是為了收藏。”
“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啊，不是都跟我們在一起嗎？”陳威懷疑地看著他。
“粉絲可以在同副本玩家直播間自由移動。”
張彪說完，大家都震驚地叫出來。
“什麼？我都來游戲一個月了，沒人跟我說過這種事情啊！”
“那不是可以做探子？”
“當觀眾原來這麼爽啊，我就不該來參加什麼破比賽！”
不知道這項規則的都是一開始就降落在雨林的玩家，他們整天跟大自然搏斗，幾天踫不到一個活人再正常不過了，再加上粉絲數量都不高，能有幾十個粉都算是多，根本就沒試過這種玩法。
羅九先給妲和牙送了食物。
有了妲的安撫，牙再次看到羅九的情緒明顯比開始安穩許多，不再試圖攻擊她，但也不像妲那樣信任羅九。
他的手依舊綁著，說明妲沒有貿然給他解綁。
羅九又額外給了妲一塊肉，指著繩子夸她守信。
雖然妲听不懂，但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看，她跟其他魔鬼是不一樣的，還給我肉吃。牙，你吃吃看，很好吃的！”妲有些不舍地撕下一半肉，遞到牙嘴邊。
牙又怎麼能抵抗肉的誘惑？
等兩人分食了鹵肉，羅九就帶著妲去找其他野人，像安撫牙一樣，給了他們食物，讓妲留在里頭輪流陪伴著他們，最後也沒有讓妲回到一開始住著的木屋，而是跟情緒最爆裂的野人待在一塊過夜。
夜深了，除了聚集的篝火和巡邏的玩家，一切都靜悄悄的。
“要不要去試試？”
“不要了吧，你忘了白天羅九的警告？”
“把臉一蒙，誰知道是我們啊，而且今晚是老林值班，他那麼恨野人，不會告狀的！”
“那……就去試試吧。”
兩個人在臉上蒙了一塊黑布，躡手躡腳地離開了木屋。
守夜的老林其實不老，不過三十歲出頭，只是曾經被野人砸中膝蓋，成了半個殘廢，心里一直懷著怨恨，待在聚集地十來天，這還是頭一回輪到他守夜。
守夜者擅離職守，最多是懲罰一下，但要是對野人動手，直接趕出聚集地都算是輕的，還可能被丟給野人當俘虜，到時候怎麼死的就沒人知道了。
老林不可能動手，但別人可以。
看到兩個蒙著臉的玩家朝這里靠近，他找了個借口要去放水，就向聚集地邊緣走去。
兩人對視一眼，大喜。
果然是自己人！
他們輕輕推開木門，奈何木門質量一般，發出了嘎吱聲響。
這在深夜里顯得無比的刺耳。
野人生活在叢林，本就無比警惕，妲一下子睜開了眼楮。
“怎麼有兩個？”
“一人一個，快點。”
他們用氣聲交流，忽然感覺頭皮一麻，一抬頭就對上了妲在夜間顯得亮晶晶的眼楮，其中一個玩家反應迅速，一個箭步就沖過去想要捂住妲的嘴巴。
在他的認知里，所有的野人都是綁的嚴嚴實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