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0)

    指針的方向會指向那個人的位置,尖銳程度會顯示對方到我們的距離從現在的感應結果上看,他應該還沒有離開東京。
    加茂憲紀說道︰不過對方好像還在移動中,如果要出發的話,就要趕快了。
    最後,這群人一番商量,決定開兩輛車一起追蹤好在以現在東京這種混亂的情況,在馬路上隨便找輛車簡直輕而易舉。
    人員的分配還和之前一致︰的場灼、加茂憲紀和枷場兩姐妹一輛車在前方開路;七海、虎杖、伏黑和脹相,以及的場靜司一輛車,跟在後方殿後。兩輛車均開啟車載藍牙,互相能夠進行溝通,手機上也實時刷新位置信息,向飄在空中的九十九由基即時通信。
    對于這個分配結果,七海曾經一度想要表示反對,但思來想去,他總不能讓虎杖和伏黑兩個人跟沒見過幾面的術師跟來路不明的咒胎坐在一起,作為剩下的這群人里最年長的一個,他自認為自己天然地要肩負起保護其他人的責任。
    在許可之前,千萬不要輕易出手。
    他強調道︰伏黑同學,請用自己的式神在空中做警惕,還有靜司先生,我是否可以默認你擁有保護這車人的準備?
    作為接近戰的咒術師,他在車里相當施展不開,因此主動攬過了駕駛的責任。的場靜司坐在副駕駛的位置,沖著車里的人晃了晃手里的符篆,示意他自己已經做足了準備。
    兩輛車沖著千代田的方向一路開了過去,半途他們依靠著靜司的符篆和伏黑惠的式神遠程解決了好幾只前來侵擾的咒靈,總歸算是有驚無險。的場灼將高專統一配置的轎車開出了超速的水準,菜菜子和美美子兩人坐在後排左晃右晃,雖不暈車,但總歸表現得不是很舒服。
    抱歉。
    的場灼說︰因為要躲避咒靈不然我開慢一些?
    沒關系,不用顧及我們。
    反倒是希望能開得更快一些。
    雙胞胎們說道︰我們隨時都處在最佳戰斗狀態。
    你們兩個的術式其實比較偏向于輔助類型,我帶你們過來一是為了實現承諾,至少要在你們兩個的見證之下完成這一切;二是因為你們的術式能夠方便保命,如果哪個人遇到了生命危險的話,關鍵時刻,想勞煩你們幫一把。
    的場灼強調道︰總之,沒有希望你們兩個涉險的打算更何況那家伙讀取了阿杰的全部記憶,對于你們的術式運用肯定比我還要了解,想憑這個在咒靈操術面前討到好,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菜菜子和美美子沉默了一下,沒有繼續搭話,汽車一路向前,在加茂憲紀的指示之下連拐了好幾個彎,朝著御苑的方向開過去。
    再往前就不是普通人能夠抵達的地方了東京的皇居一年當中只有兩天時間對于一般市民開放,而且只開放很小的一片區域,想要參觀還必須得網上預約。在東京和京都之間來回奔波了這麼多年,的場灼從未想過要去這里轉一轉流程繁瑣,景色也絕非是什麼適宜旅游的地方,雙重debuff之下,他對這類場所向來沒什麼興趣。
    但現在可就沒有挑揀的權利了他毫不猶豫地一縱身,直接從矮牆上跳了過去。緊隨其後原地起跳的是虎杖悠仁,伏黑惠也抓著自己的式神飛了過去,七海建人看著他們一個接一個地翻牆,表情呆愣了一下,似乎還有點不習慣這種對于規則的踐踏,但他最終也跟著翻牆,甚至還順勢拉了雙胞胎兩姐妹一把。
    郁郁蔥蔥的森林里,咒力反應越來越明顯。索在更換了身體之後,並沒有改變對方著裝習慣的打算,仍是穿著這些年來最常見的五條袈裟,除去額頭上一道明顯的縫合線以外,和記憶當中的夏油杰沒有任何區別。
    樹林颯動,的場灼提著弓箭站在對方面前時,那人的手里正捏著一個陌生人的脖子他看到來人時很從容地一笑,說,你來了啊,阿灼。
    怎麼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
    他帶著熟稔而嗔怪的語氣,就像是對待自己認識了十幾年的舊友︰明明可以不這麼辛苦的。
    對方說得確實也沒錯。的場灼瞎了一只右眼,如今也只是用繃帶潦草地纏著,昂貴布料的友禪染也顯得凌亂,缺乏平日里的從容。
    他沒有從繼承當主這個行為當中獲得一丁點的好處。耗費掉一只眼楮,代替靜司承受了誓約破裂之後的負荷,而這次事件結束之後,也將很快當主的位置還給對方,總而言之,一切行為都不過是權宜之策。
    別用那種語氣叫我
    你理他干什麼!
    的場靜司手里抄著符篆就拉開弓,同一時間,九十九由基精準地從天而降。索夸張地大笑了幾聲,感嘆說,你們都不在乎東京的市民嗎?我還以為現在的術師都忙著在東京去處理那些我撒下去咒靈
    想盡可能保護更多人是悟的想法哦。
    的場灼前踏一步,從腳底到發梢,逐漸燃起螺旋上升的火線。他現在已經開始逐漸習慣這種咒力永遠也用不完的感覺,弓弦在手中震蕩著,發出輕微蜂鳴。
    名為的場灼的術師沒有夢想。
    夏油杰的夢想是拯救非術師,五條悟想要建立全新的咒術界至于他自己,曾經他想過要自由自在地生活,但很快他就發現,在不斷失去同伴的這條術師的道路上,真的很難做到獨善其身。
    那至少,在這個糟糕的世界里,就先過得自由一點。
    第124章
    伏黑惠藏在自己的影子里。
    這是他最近新開發的藏匿技巧,對于影法術這類術式的擴展應用。
    在面對索的這一次計劃當中,他因為比別人更強的機動性而被分派到了負責布置陣法的位置。沒有辦法和其他人一起站在第一線,伏黑惠撇了撇嘴,表面上沒有說什麼,實際上心里還是有些沉悶的挫敗但虎杖卻對他的工作態度十分熱忱︰因為伏黑的頭腦很好吧,這麼復雜的東西一眼就能記住!
    而作為單純的接近戰攻擊性角色,虎杖悠仁毫無疑問地被分配到了攻堅的隊伍當中。脹相堅決要站在自己弟弟的這一邊,于是同樣擁有赤血操術的加茂憲紀就安排到了從旁策應的位置。
    當然,這種分配方案,也毫不留情地參考到了不能讓家茂家珍貴的嫡子折在這種地方之類的考量。
    高溫和火焰流竄在御苑的內部,空氣灼熱得仿佛就連呼吸都要用咒力來保護肺部。七海建人用力一甩自己的武器,將咒靈身體上的碎塊從上面甩了下去,他抬起頭,看著在戰況上明顯佔絕對優勢的眾人,心里卻莫名覺得這件事情並不會以如此輕松的形式結束。
    對方也確實在這種時刻都顯出從容︰你們是不是以為在這里解決掉我,就能夠把五條悟放出來?很遺憾,我只是這起事件的發起者,但東京乃至全日本的境況要衍生成什麼樣的程度,那就不由我這個發起人來評說了。
    簡單來說,獄門疆已經被我扔掉了。
    他說︰不管接下來我是死是活,都已經提前推動了命運的鐘擺之後的一切就會像是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直到你這點微弱的火苗也沒辦法阻止的程度。
    把五條老師還回來
    虎杖悠仁的咒力劈開火焰的縫隙,像是離弦的箭一樣突進過來,卻被對方以寸勁握住拳頭,猛然向後一拉,反手摔飛出去,將不遠處一棵高壯的樹砸成兩截。
    都說了獄門疆不在我這里,你們就算以我的真名和這具肉體的生物信息來追蹤也只是白費功夫。
    他說︰說到底,都不過是些由我自己創造出來的造物
    索的視線掃過面前的眾人,的場家的兩位各自失去了一只眼楮,手里都握著弓箭,但未必能成什麼威脅;虎杖剛剛被他反身摔出去,跌坐在樹干底下,身旁是急忙跑過來查看他情況的脹相。
    這都是他在過去的千年里,性質使然而鍛造出來的生物︰因為束縛而誕生出的咒術師;為了成為宿儺容器,而從一開始就久經雕琢的胚胎;人類與咒靈生下來的畸形咒胎,又托付他人的生命而受肉總而言之都算是些不良品,唯有那個宿儺的容器還勉強能看。
    但也不過是勉強能看罷了。
    就在這時,伏黑惠突然從影子當中出現,雙手交疊,沖著在場的所有人喊道︰灼前輩!
    領域展開嵌合暗翳庭!
    漆黑色的咒力泥漿當中,無數由影子誕生的式神從中浮現。索很從容地依靠咒靈浮到半空,一口氣避開了他的攻擊,但伏黑惠卻在原地沒有動,仍舊皺著眉頭,擺出如臨大敵的模樣。
    虎杖悠仁剛剛一翻身從樹底下爬起來,打算和脹相一起組織下一波進攻,就在這時,領域展開所伸展而出的影子攀附上他的小腿,將他們兩個朝著更下方拖拽下去。
    等等伏黑!伏黑??
    下一秒,被拉扯進領域的所有人七海,一直肩負著保障其他人生命安全工作的雙胞胎姐妹,還有的場靜司等,全部都被影子糾纏著消失在了領域當中。
    他們被彈了出去,七海再次睜開眼楮的時候,就已經是距離御苑幾百米開外的位置了。身旁的加茂憲紀放開了赤血操術的操縱,而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遠處的天空當中,流淌起未知的咒力。
    一片樹葉從空中飄落,打著旋兒落在了他的手心里,一秒之後又消失了。七海建人揉了揉眼楮,面前的手掌空空蕩蕩,但剛剛傳來的觸感在向他表明,那一瞬間的感受絕對不是錯覺。
    而領域當中,索的表情微微變色,他看著的場灼抬起弓箭,火焰匯聚在箭芒上,從一點開始逐漸擴散,逐漸包裹他的全身。
    所以你是決定在這里殺掉我了嗎?
    他挑起眉毛︰想這麼做的話也可以試試看畢竟替代的身體雖然沒有這一具好用,但也不是完全沒辦法。
    咒靈操術百年難遇,但現在需要咒靈操術去做的工作已經完成,臨時再換個過度用的身體算不得什麼。
    那你也大可以試試看。
    的場灼毫不猶豫地回應︰我會把一切束縛和糾葛,全部都消滅在今天。
    火焰席卷而起,負責維持領域的伏黑惠最後看了他一眼,也消失在了暗沉的影子當中。空氣當中流動的咒力是最好的引爆材料,明亮的咒力之火從御苑當中傾瀉而出,正中目標以後又擴散開來,點亮了暗沉的夜色。
    這次你打算用掉誰?
    對方問,語氣像是在問自己的一個老朋友。
    虎杖吧,我和他最近的關系比較好。
    的場灼似乎是笑了一下,實際上這一次就連他自己也無法控制咒力出力的範疇。靈魂與心迅速通過某個渠道,仿佛水電站里開閘奔涌而出的洪水,在呼嘯聲中迫不及待地轉化成另一種力量。
    弓箭離弦而去,亮光遍布視野,目之所及,全部都是一片仿佛要燒傷視網膜一般的灼目之白。
    神灼咒法極之番,連風火載!
    *
    一小時前,薨星宮。
    天元,與幸吉和乙骨憂太圍坐成三角形,少年緊張地看了二人一眼,干咳了一聲,強調道︰那麼接下來每個人應該負責什麼分工,都清楚了嗎?
    另外兩人都點了點頭。
    于是乙骨憂太站起身,伴隨著身軀舒展,巨大的咒靈身軀在他的背後延展開來。
    詛咒的女王,祁本里香,雖然其本人的靈魂已經徹底因為解咒而回歸自由,但在過去的一年里,這名少年用咒力模擬的方式重新重塑了她的身體,以一種類似于構造出人工智能的方式,將自己童年的伙伴重新帶回了身邊。
    雖然大多數人都說他的咒力無窮無盡,但實際上仍有限度,只不過遠超尋常咒術師罷了。里香巨大的手掌付在了天元背後的那棵樹上,緊接著,咒力源源不斷地輸送了過去,在這種催化作用下,那顆不知道已經沉浸了多少年的枝干又開始微微颯動。
    天元的結界覆蓋整個日本,也因此,仿佛巨大的樹冠和樹葉到處飄散一樣,他也能夠將自己的咒力和精神觸稍遍布四面八方。
    在有乙骨憂太源源不斷提供能量的情況下,咒力編織出細細密密的網絡,蔓延過東京的二十三個行政區,蔓延過高聳的天空樹和無人的小巷,蔓延過新宿歌舞伎町喧鬧的街道,以及深夜食堂寂靜的路口。
    而與幸吉的傀儡操術,可以將這些咒力凝結的樹葉傳遞到四面八方。
    他同樣是咒力磅礡的類型,並且因為過去十七年的束縛,積攢了相當可觀的力量。而現在這份力量像是血管或者脈絡一樣四面八方地擴散開來,將原本就廣袤的咒力進一步編制起來,連接起游蕩在東京街頭巷尾的每一只咒靈。
    這很困難,比他過去這麼多年所嘗試過的傀儡操術還要困難,對身體尤其是大腦的負荷也相當嚴峻,即便是天元大人承擔了主要的演算負荷,對他而言,這仍舊算得上是十分嚴苛的任務。
    某一瞬間,他覺得自己仿佛變成了一棵樹。
    他向著四面八方伸展開樹干和樹枝,似乎就連視野都無限地延伸開來,遍布大街小巷,蔓延到東京的每一個街區。無形的大樹就是他的手和腳,十七年間被封印在肉體的繭中,在這個將術式運用到極限的工作里,他仿佛在這一瞬間,觸摸到了噴薄而出的靈魂。
    我不會殺你。
    記憶當中,那個男人如此對他說道︰但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我向你保證,你的這份力量會成為拯救世界力量的一部分。
    少年向著枝干的方向伸出手,光影透過手指縫,似乎能夠隱約在其中看到流竄的火苗。
    *
    同一時間,七海建人看向天空。
    在他的身邊,虎杖和脹相也保持著一樣的、仰起脖子朝天空看去的場面。
    他們沒有經歷過去年聖誕節的那場百鬼夜行,因而也無法想象這究竟是怎樣的術式。只不過這一次比當時範圍還要更廣,將夜空燒灼得像是夕陽中彌散的山火。
    兩名雙胞胎手拉著手,其中一個人掏出手機,對著天空拍照,但咒力的效果不能夠被光敏攝像頭捕獲,她們的手機當中仍舊只有一片被城市光污染得看不到多少星星的夜空。她們瞪著被照亮如同白晝的天幕,眨了眨眼楮,從眼角硬是感受到了一點點刺眼的潮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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