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沉禾不由得大贊一聲。
而此時,突地有一陣清風吹來,那風鈴便隨風飄蕩,踫撞間,聲音極為悅耳,只覺心神滌蕩。
好巧的手啊!
竟怎麼制成這等風鈴,不僅僅漂亮,聲音也是如此悅耳啊!
因而,她不由得舉步朝那風鈴走去。
她這一舉動,再次把梁軍侯給嚇壞了,急忙道︰“大小姐,那竹屋,去不得!”
姜沉禾被他這一喊,迅速回過神來,不禁茫然的望向對方,道︰“為何?”
那梁軍侯嘴角便是一抽!
什麼為何!
合著,這位大小姐連此行的目的都忘了麼?
當然,他自然不敢反問姜沉禾,而是恐懼的望向那竹屋道︰“那……那是將軍恩人的住所。”而事實上,縱然榮國公再次將梁軍侯等人派了出來,但是並未告知他崖底之事,畢竟這是關乎姜沉禾的閨譽,能少一個人知曉,便少一分危險,因而,榮國公出了那告示,梁軍侯自然也覺得此人乃是榮國公的恩人了。
姜沉禾驚住,目光奇異的望著那竹屋。
梁軍侯見她竟然也是變色,再次吃了一驚!
剛剛不是好好的麼?怎麼這麼快就變了……
這……又是怎麼回事?
莫非……方才他猜對了,這位大小姐真的忘了此行的目的,這可真是……
他的嘴角忍不住再次抽搐不已。
河走的嘴角也是不受控制的抽搐,心道︰他這位小主人……該不會才回過味兒來吧?難道之前那是被那琴音給陶醉壞了麼?以至于危險都忘了……而此時,應當知曉害怕了吧?
梁軍侯也是如此之想,方才姜沉禾能夠從容的走過去,那是不知危險,所謂無知無畏,初生牛犢不怕虎,可是,現在知道了,再也不敢冒失了吧?
然而,姜沉禾臉上的驚異只是一瞬間,便消失不見了,轉頭對二人道︰“他這幾日一直在竹屋,未曾出門麼?”
河走和梁軍侯的嘴角再次齊齊一抽!
不會吧?
這恐懼也消得忒快,在他們看來,如這男子這般可怕的人,姜沉禾一個弱質女流,不嚇哭了,也會嚇傻了吧?
還想著問對方情況。
這一瞬間,梁軍侯甚至懷疑河走有沒有告知姜沉禾關于此人之事。
當然……他這種懷疑是可笑的!
你說,一個暗衛,能不告知主人危險麼?那是干什麼吃的!
因而,他很快反應過來,但是,這震驚太大了,他口齒有些不伶俐道︰“屬下……屬下不知……平日不敢靠如此之近。”
要不是昨日得知姜沉禾要來的消息,他哪里敢來?
回想那日場景,還未見那人模樣,他們數十人便被一下子被震飛,那是多麼強大的內力才能做到的啊!就是他們將軍,能夠一下子震飛三個人就是極限了吧?
可是這個人……
簡直……
他簡直難以想象對方的內力有多麼深厚,深厚的仿佛一根手指頭便能夠將他們捏死,他到這兒沒事撓老虎屁股,那不是找死麼?
姜沉禾點點頭,便了然了。
梁軍侯見她如此淡淡的態度,忍不住道︰“那個……大小姐,此人內力深厚,不若還是等將軍至此,再做定論吧?”不然,你一個乳臭未干的小丫頭,貿然前去,豈不是送死麼?
河走也覺得總是要等榮國公來此再做決定,但是,這種話,他敢說麼?
所以,他苦著一張臉站在那兒,只希望姜沉禾能夠听得進去梁軍侯之言,雖然那希望十分渺茫。
也的確是渺茫……
因為他看到姜沉禾的臉上再次露出那種熟悉的微笑道︰“我知你們憂心我置身險境,不過……無須擔憂,我同此人也有數面之緣,倘若來此不拜見,恐怕是太過失禮了。”
梁軍侯一驚,“什麼……您見過此人?那不是將軍的恩人……小姐也見過?”
姜沉禾點頭。
這下,梁軍侯的心一下子舒服了!
他真是差點兒哭了……
還以為自己的膽量比不上一個十四歲的小丫頭,原來人家不是膽量比她大,而是見過那人,根本不怕啊!
可真是……
而此時,河走可是頭痛極了!
他這位小主子,可真是會哄人啊!
她的確是見過此人,此人也的確是她的救命恩人,可是……那是對方正常的時候,誰知道此時對方正常不正常啊!
不過,在他這種擔憂的思緒中,姜沉禾已然朝那竹屋深深施禮道︰“姜家沉禾拜見公子,還望公子一見。”
她這一出聲,竹林便是瞬間一靜,方才還是竹葉翩飛,此時連竹葉都落在地上,安靜下來。
梁軍侯和河走的心登時咯 一下。
壞了……
那人脾氣甚怪,他們喊了無數次身份,對方都不理,反而把他們震飛,大小姐這一喊,該不會也被震飛吧?
他們皮糙肉厚不怕,大小姐這細皮嫩肉的……
然而,他們才想到此處,便听那竹屋中傳來一陣悅耳之聲,“進來。”
梁軍侯和河走登時一驚,這聲音……
也忒好听……
而且,就這麼同意了,這也太……
太差別對待了吧?
不過,想到姜沉禾的確是也見過此人,能夠入得了人家青眼,也是在情理之中,因而心中淚了片刻,便釋然了。
而河走從此人聲音中也感受到此人乃是正常,並非走火入魔,可是……他還是不放心啊,因而道︰“小姐,請容屬下跟隨一同前往。”
然而,他這話才落,一股勁風便打那竹屋橫掃而出,一下子將河走掀飛出去,在地上滾了幾滾才停了下來。
梁軍侯登時捂臉!又捂住嘴巴!
幸好啊,他慢了一步,不然被掀飛的就是他了啊!
姜沉禾也是一驚,未曾想河走只是一言,便惹怒了對方,看來,她斷然是不能夠帶人而入的,不禁道︰“故人相見,只是敘舊,你們無需擔憂,在此等候便可。”
不可也得可了!
不然再被掀飛出去,雖然不是很疼,但是……
丟臉啊!
因而,河走爬起來後,無奈的點點頭,梁軍侯也是苦著一張臉。
姜沉禾卻已然舉步,而隨著她向前,那琴音再次響起,可是,這一次,她卻無論如何無法沉浸不到那琴音中去了。
第253章 音絕無心
原因無他,此處竹篁幽深,初聞琴聲,她只覺得琴音玄妙,直入心魄,令她醉心不已,甚至想要見見那奏琴之人,結交一二。
可是此刻……
她的腳步微窒,愕然的望向那竹屋……
屋檐下那精巧絕倫的風鈴還在叮鈴鈴作響,她卻再也無心欣賞,只覺得心神劇震。
沒錯,此人能夠建造出這麼雅致的竹屋,她一點都不意外,畢竟她見識過對方編織的樹葉筒子,可是……
可是他就連琴技都如此厲害,她驚的有半刻中沒有回過神來。
只覺得這還是人麼?
武功那麼高,手那麼巧,學識和見識自不必說,而就連琴技都如此厲害……而且,這並不是琴技的問題,而是……
到了這種境界,是需要琴心的,因為琴技可以通過不斷的練習熟能生巧,可是琴心卻需要一個人的領悟超凡,有多少人窮其一生反復彈奏一曲,就是希望能夠練到極致,即技心相合,可是大多皆是琴技到,琴心不到。
然而,此人已然將這兩樣練到了極致,也就是說,不管是在琴技,還是在琴心上面,此人的境界已然到了極高,縱然她也是頗喜樂色,自詡精通一二,卻也是望塵莫及的。
所以此刻啊……
她只能嘆惋,可惜,可惜……
倘若奏琴之人乃是另有其人,她倒是可以請教,若是此人……
人家不怪罪她把他關在獸籠里就不錯了,還教習她琴技,跟她論琴,真是……
縱然她已然將臉皮修煉的很厚了,但是……
咳咳……
她哪里敢出請教之言?
只怕惹惱了對方,到時候,不只是她的命,就連她手底下這些人的命都要交代在這兒了!
想到此處,姜沉禾的心驀然一緊,腳步愈發恭敬起來,小心的邁步入內,穿過那段風鈴,之後便是竹色小門,此時緊緊掩著,她推門而入,又是一臉驚容。
只見屋內寬敞,不似外視那般精巧,而屋內陳設更是齊全,茶幾、屏風、座椅,香爐……
樣樣俱全,擺放考究,而且,皆是現成取材,多為竹子、貝殼一類,然而,這只是外屋,而里間,仍是有一道門,姜沉禾停頓片刻,便舉步再次推門。
而隨著那門大開,一道身影便漸漸的出現在視線之內,姜沉禾便再次呆愣在那兒。
只見那人臨窗而坐,紫袍玉琴,墨發長披,隨著他十指翻飛,他衣袍鼓動,那紫的袍,墨的發,竟隨風送入窗外,仿佛乘風欲飛。
而再看窗外,竟然是溪水潺潺,叮咚作響,又有鳥聲啾啾,魚翔淺底,仿佛合著琴音,成為了這樂曲的一部分。
竟渾然天成,少一分都會失了顏色。
妙啊!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