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色微有不悅,給她比劃了一個手勢,示意她把茶杯放石桌上。
方葶這輩子也沒有伺候過人,哪里看得懂他的手勢,一臉的茫然。
姬南初見自己示意了好幾次,眼前這婢女還未將茶杯放下,便有些不耐煩,十分納悶,早前倒茶水的丫頭明明十分伶俐,怎麼這是換人了?
即便是換人,他也是不知的,他哪里會去注意一個婢女的長相?
至于方葶,別說認識這個人,這個名字他連听也沒有听過。
童管家向方家提出親事後發現自己亂點了鴛鴦譜,死掖著還來不及,只怕姬南初知道,指不定怎麼招待他,哪里還會同姬南初說?
他可不想再被叮得滿臉包啊!
方葶見姬南初不耐煩的轉過頭去,而身後傳來嘲笑聲,顯然是同行的小姐們在笑話她。
方葶一張臉漲紅不已,硬著頭皮再次恭敬的將茶杯捧起,“少主請用茶。”
姬南初真是無語,手指指向石桌,“把茶放下。”
“啊?”方葶愣了一下,不知道放下茶杯作甚,這麼捧起,他不是更方便拿麼?
但姬南初說讓她放下,她也就放下了。
姜沉禾等制符大師听到姬南初發出不耐煩的聲音都被吸引,紛紛將目光望過來,見不過是個倒茶的婢女,制符大師們也沒有去看。
倒是姜沉禾抿嘴一笑,姬南初有潔疾,非常討厭被人踫觸,這才讓婢女放下茶杯。
他這毛病從小就有,若是真踫了旁人踫的地方,他當場就會洗手。
方葶見制符大師們都向她看過來,更為窘迫,好在符道閣的長老們都不識得她,看了一眼很快收回了目光,她微微吐出一口氣,目光小心的望向姬南初。
希望他別再惱了。
正看著,就見姬南初端起茶杯,捧給了姜沉禾!
方葶一下子瞪大了眼楮,胸中翻涌著怒火,這茶姬南初喝了也就罷了,竟然是給姜沉禾的!
那她這個堂堂姬家未來少主夫人,豈不是給外室奉茶了!
在方葶的判斷中,姬家老祖是不會同意姜沉禾嫁入姬家的,姜家和禪宗是大敵,那會給姬家帶來很大的麻煩。
所以,姬南初再稀罕她,她也成不了少主夫人,無法嫁入姬家就連個妾也算不上,只能算是個外室。
自己乃是姬家少主夫人,若論身份,正妻自然比外室的位分更高。
但她火氣還未沖一半,就听姬南初對姜沉禾道︰“你捏著這兩端,下邊被人踫了。”
“什麼被人踫了?”方葶驚詫的听著,“踫茶杯下面的不是她麼?”
正疑惑間,就見姜沉禾微微一笑,之後用兩根手指捏著茶杯兩端,並不踫下面她踫的地方,喝了一口茶。
方葶總算是明白了,人家這是嫌棄她髒!才不踫被她摸過的地方。
她不由得伸出雙手看,她……有那麼髒麼?
正想到此處,就听到姜沉禾突然咳嗽了一聲,似乎是方才被茶水嗆到了,她立即抬頭,就見姬南初立即幫她拍後背,急聲問,“怎麼了?”
他的眼神,他的動作,真真是溫柔極了,哪怕是瞎子都能看出姬南初對姜沉禾的愛意。
方葶的拳頭狠狠的握起,胸中一股子邪火翻涌,不知道是憤怒還是嫉妒。
這時候姜沉禾已經說道︰“沒什麼,就是這茶有些涼了。”
姬南初眉梢一下子就皺了起來,就著姜沉禾喝的嘗了一口,之後“噗——”的一口吐了出來。
這茶是一種火雲花,熱的時候是上佳的茶水,雖然比不得姜沉禾平日用靈液泡的茶水,也別有一番風味,所以他才將這茶拿出來,畢竟不能在旁人面前用靈液泡茶吧?
但這茶若涼了,那就極難入口,涼熱有著天壤之別。
所以,沏茶的婢女,必定要用法力溫著茶,才不會讓茶的熱度散去,但現在茶別說熱度了,早就涼透了。
姬南初目光冷冷掃向方葶,“你是怎麼當差的,連一壺茶也看不好?”
方葶哪里料到他會突然動怒,而他一動怒,氣勢微微的外放,她不過是元嬰後期的修為,哪怕是姬南初的氣勢顯露一點兒,也不是她能抵擋的。
再加上姬南初突然變冷的臉,明明是個少年郎,但他氣場極強,甚是可怕,方葶駭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的衣袖掃到了茶壺,那茶水茶杯落下來,砸得她滿臉滿身都是,好不狼狽。
在遠處候著的小姐們笑出了聲。
方葶听聞羞辱難當。
姜沉禾見方葶竟坐到了地上,顯然是被姬南初給嚇的,立即去拉姬南初的衣袖,勸道︰“她在這里候了大半日,這差事委實不好當,你又何必動怒?”
她這話不勸還好,一勸慰方葶只覺得更為羞辱,姜沉禾這求情的口氣,分明是將她看成了婢女啊!
她又氣又惱。
正想說什麼,姬南初卻向她擺手,極不耐煩道︰“下去吧,往後這差事你就不必當了!去兌長老那兒領罰!”
姬南初說的兌長老就是單兌了,因單兌乃是姬家血脈,自然也姓姬,可是姬家長老太多了,他也排不上,又因年紀實在尚幼,才三十出頭,只是掛個名號罷了,平日里都稱呼他為兌長老。
所以方葶听聞讓她去單兌那兒領罰更加羞辱,抹了一把臉上的茶水,急忙站起身,道︰“少主,我是方……”
但她還未說完,就被從不遠處走來的一位制符大師打斷了,“姜宗師,您看,這圖可是這樣的?”
姜沉禾立即接過來看,用手中的筆畫了幾條線,那制符大師認真看著,在他之後跟著十數個制符大師,顯然都是把符陣的圖紙研究的差不多了,過來詢問三位制符宗師的。
如此一來,方葶站在姬南初的面前著實擋路,這里可都是修仙界地位極高的制符大師,哪里認得方葶,自然覺得她是來奉茶的。
但是這個奉茶的,擋在他們前面不走是干什麼?這不是耽誤時辰麼?
制符大師們自然不高興,“讓開,讓開別擋路。”
方葶愣了一下,沒有讓開,但接下來卻被一個制符大師扒拉了出去,就宛如揮蒼蠅一般,雖然不疼,可卻摔了個狗啃地,著實狼狽。
“哈哈哈——”前來跟隨的小姐們忍不住大笑,他們自然知道這個方葶因制符大師的身份很是高傲,連他們也看不起,今日連連出丑,他們真是爽快啊!
方葶狠狠瞪了這些人一眼,之後立即施展了一個清潔術,身上立刻就干干淨淨。
但這會兒大部分的制符大師都把符陣圖研究的差不多,將公孫玉、姜沉禾、姬南初三人圍了個七八層。
方葶這會兒別說和姬南初說話了,就是連看也看不見,除非她飛起來。
不過她現在不想和姬南初說話了,她要和姜沉禾說話,她要讓姜沉禾知道,她是方家小姐方葶,可不是任由她使喚的婢女。
但她又等了將近一個時辰,天色已經黑了下來,不過這對于他們修士而言也影響不大。
姜沉禾身邊的制符大師們逐漸散去,向第四道防線的各個方向飛去,顯然是布設符陣去了。
姜沉禾也向一個方向走,方葶趕忙追上去叫,“姜沉禾!”
姜沉禾听到有人叫她,她立即轉頭,但還未等她看清那人是誰,就又有制符大師問她問題,姜沉禾也就把那聲音扔到了腦後。
方葶恨的咬牙切齒,好幾次想再喚姜沉禾的名字,卻根本沒有機會。她現在連和姜沉禾說一句話的機會都沒有。
那些制符大師們搶著和姜沉禾說話,只怕錯過了這次機會,此時方葶頗有一種感覺︰她方葶是什麼東西?連和姜沉禾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而不是她所說的,人家姜沉禾算什麼東西。
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姜沉禾飛遠,不,是一群制符大師簇擁著她飛遠。
制符大師們都走了,她留在這里豈不是笑話?方葶也不看遠處候著的小姐們,快步匆匆離去,但卻依舊听見身後的嘲笑聲。
她回到早就為她安排好的駐地,一進門就掃落了屋內所有的茶杯。
不過是一個時辰後,今日的事情就傳到了單兌、雙乾的耳朵里。
只是這會兒二人十分忙,沒有空隙理會這件事。
直到一天一夜後,姬南初布設完符陣回來,他們二人才換了差事,為姬南初護法,這時候,姬南初必定是消耗極大,需要調息。
但姬南初並未立刻調息,到了屋中第一時間是問︰“當差沏茶的婢女換了麼?”他這是擔心自己的心上人下次連一口茶也喝不上。
雖然修士基本上不會出現口渴的情況,但連續好幾日不停的說話,那嗓子也難受得緊。
雙乾和單兌對視一眼,眼珠子在眼眶里飛快的轉動。
第1040章 方葶方老太婆亮了
他們少主很討厭女人,若不是嫌棄男人笨手笨腳,壓根不會從家里找婢女來奉茶,而奉茶的婢女那可是千挑萬選,不光是茶技好,更是規矩伶俐。
所以這些日子並不曾出現任何的差錯,而唯一出岔子的就是方家小姐替換這次。
這件事那婢女已經向他們請罪了。
但這事兒不能告訴他們少主,否則童管家就要倒大霉了!兩人的眼神一踫即分,雙乾笑道︰“換了,少主請放心,這次是極伶俐的。”
姬南初對他們還是很是信任的,听聞布設了一個陣法禁制,就閉關了。
雙乾和單兌便為他關上了房門,只是一出了門口,兩人的臉色都變了。互相擠眉弄眼著。
不一會兒,雙乾先開口了,“你說這方家小姐不好好在家研究制符術,來落霞山脈作甚?來了也就罷了,還替了咱家婢女的差事為少主奉茶?”
單兌笑了一聲,“你還真是一根筋,扮女人這麼久不知女人心思,她此來必定是因那婚事。”
雙乾不解,“那婚事……前不久少主剛拒絕一次,她還來第二次作甚?”
單兌笑道︰“你這就不懂了吧?少主那般俊,自是有無數姑娘稀罕,不過是一次拒絕,哪里能熄了他們愛慕的心?”
正說道這兒,一個腳步聲從走廊盡頭傳來,兩人立即停止了交談,便見是外面守門的修士,躬身向他們稟報道︰“乾長老,兌長老,方小姐求見少主。”
雙乾和單兌對視一眼,真是說方葶,方葶就來了,只不過兩人著實討厭這個方葶。
尤其是單兌,單兌去方家征集修士的時候,方家竟然以婚事威脅,單兌現在還記憶猶新,他好歹也是少主身邊的人,方家家主不但讓他等了許久,端足了架子,後又逼迫甩臉子,真真是狠打他這個小長老的臉面。
他還如何對方葶有好感,向稟報的修士擺手道︰“告訴她,少主在閉關,誰也不見。”
“是!”稟報的人出去了,將原話原原本本的告知了方葶。
方葶沒有想到姬南初不見她!細細思量一下也是她想的不周全,姬南初剛剛布設完陣法,必定消耗極大。
于是翌日後,她再次登門。
雙乾和單兌守了一夜,听聞方葶又來了,便覺得有些煩了,他們少主哪怕是不閉關,哪里有工夫搭理她?又叫人把方葶打發走。
第二次被拒之門外,方葶察覺出不對來,于是她走出姬南初的駐地後,並沒有離開,而是等在外面。
倘若姬南初出來,必定是會出這個門的。
但是姬南初並沒有出關,而是在繼續制作上品靈寶,準備布設第五道防線的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