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

    听到梁一程受傷,江世明的臉還是和從前一樣,沒有絲毫表情,可抓住江連胳膊的手卻微微發顫,“怎麼會的?嚴重嗎?她怎麼樣了?”他連連追問。
    江連從未見過他如此慌張,心中吐槽,若不是他假借委托為由,引導梁一程接觸肖棠,她又怎麼會遇到危險,還受了傷呢。
    據江世明自己說,他曾是諾娜計劃一期的一個最底層程序員,和如今江連在二期的地位差不多,沒有決策權,只是幫大佬們打下手,就算如此,為諾娜計劃做過事是他一生最大的光榮,而梁一程便是他一生參與制造的最偉大的作品。
    即使一期以失敗告終,所有為一期工作過的人都被遣散,江世明依然堅信梁一程體內的東西決不是壞了,只要遇到刺激,就像是另一個智體的刺激,它就會醒來。
    對江世明的話,江連沒什麼好懷疑的,畢竟平時的江世明,符合一個書呆子碼工的所有刻板印象,他不善言談,又心高氣傲,總覺得懷才不遇,只有在梁一程面前,他拼了命扮作活潑幽默的樣子,雖然在江連眼里,他的演技拙劣得要命。
    “骨折了。”江連故作冷漠,不想江世明察覺他對梁一程的感情。
    “我在研究所的時候,听說肖棠違規開啟智體,之後梁一程就進了醫院,我猜,是梁一程之前跟蹤陳佳的時候看到了肖棠,她以為肖棠是陳佳的出軌對象,想跟蹤他,拍到證據好發給你,結果被肖棠發現了。”
    他說得半真半假,江世明喃喃自語,“是我,都怪我……她,她……”
    “我後來打听了一下,說肖棠是在大學里違規開啟智體的,而且一下四個全開了,智體全開的情況下讓梁一程受傷,那傷得……多重啊……她一定很痛……”江連總以為他能平靜說完,可聲音卻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他握緊了拳,指節咯咯作響。
    “她真的,就沒有任何反應?怎麼會?怎麼會呢?肖棠都不夠麼?”
    “你不信我也沒辦法,我天天跟她待在一起,視頻我也分析了,也發給你檢查了,你說那是因為沒有別的智體刺激,現在總算是被刺激了吧?”江連帶著怒意。
    江世明垂下頭,是啊,這麼多年了,若那東西沒壞,梁一程又怎麼會是現在這樣,或許這就是結局吧,無論他求證多少遍,壞了就是壞了。
    “絕大多數智體都壞了,不是麼?真不知道你干嘛這麼執著。”天台上的風很大,每句話剛說出口便被風吹散,江連不願承認,他其實很理解江世明的執著,因為他自己也是一樣。
    “是啊……”江世明嘆了口氣,該放下了麼,接受她就是個普通人的事實,從她的世界里徹底消失,放她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可她,是梁一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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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菲一字一句記錄著梁一程說的話,她看出梁一程隱藏了許多細節,故意把事件說得模糊,像在保護著誰,而之前梁一程顯露的松弛,並不是好轉的信號,相反,她似乎逐漸接受了,自己混亂而矛盾。
    “記不起來剛發生的事,是說一些零碎的小事?就像鹽放在哪了這種?”
    “也不是都不記得……”梁一程答非所問。她做不到對郁菲絕對坦誠,也不知該怎麼描述才算準確。
    她記得自己跟蹤肖棠,記得穿過球場時,人群擁擠,她好幾次為避人差點跟不上肖棠,可他實在太高了,金色頭發讓她一眼就可以定位。
    有幾次,他莫名停了腳步,側過臉,像在等待著誰,又像是被隨便什麼吸引了目光,有時是打球的人,有時是路邊的花,有時,梁一程順著他的眼神,什麼都看不到。
    她甚至記得肖棠充血的雙眼,手臂上暴起的青筋,記得他湊到她耳邊時,輕的不能再輕的笑和喘息,還有他快到根本無法看清的動作,她記得自己擺出了標準的防守姿勢,記得骨折時疼得她咬緊了牙,還是泄出了聲。
    或許這一切都不對勁,被人跟蹤,還是自己的老師,正常人第一反應會是攻擊嗎?而被人發現的她,第一反應為什麼不是跑呢,或者解釋?她為什麼覺得那一切很熟悉?
    肖棠到底是誰,而她自己,又是誰呢。
    梁一程沒有再對郁菲解釋她腦海里的聲音,也再沒說話,只是陷在自己的思緒里,郁菲無法打斷她,幻听、思維混亂、情緒平淡,精神分裂人格障礙麼?似乎並不是,也沒有到要用藥物的階段,可這樣放任她,真的可以麼?
    郁菲記起梁一程來她辦公室前,柳南給她打電話說的,“我們不應該保護她麼?梁伯伯做錯了,我們也要做錯麼?我們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郁菲姐,你真的要袖手旁觀麼?”
    做一次全面的診斷麼?可如何排除那個東西的影響呢?郁菲猶豫了許久,最終只是問,“你現在洗澡穿衣服都不方便,誰在照顧你呢?”
    “洗澡穿衣還是我自己,就是慢點,有個熟人的兒子在我家,他只是做做飯……”
    “男的?絕對不可以!”郁菲脫口而出,才發現自己越界了。梁一程是成年人,就算她的情感一直冷淡,對戀愛也不感興趣,但萬一這個人就是特別的呢,既然梁一程信任他,讓他照顧,她又有什麼立場說不可以。
    “他們一直沒有放棄梁一程的那個東西,一直在想盡辦法試探它、刺激它,只有我們是真心保護她的,不要相信任何人……”柳南的話卻再次在她耳邊響起。
    “我只是有點擔心,你自己洗不方便,萬一感染了。”郁菲剛想說去照顧她,可又想起最近因為肖棠不穩定,研究所所有的醫生都在全天待命,沒辦法了,郁菲只得拿起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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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一程睜開眼,完全陌生的房間,除了床和床頭櫃便再沒別的家具,她想撐起身子,絲綢的床單被褥隨著她的動作,發出呲拉的輕響,讓她莫名不安起來。
    身體是軟的,像是被抽去了骨頭一般,一點力氣都沒有,頭昏昏沉沉,模糊的視線里,隱隱約約出現一個人影,他手里拿著什麼,越走越近,
    “一程,醒了?該吃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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