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簡寶華轉身看著染春,染春是外祖母替她選的大丫鬟,十歲的年紀,像個小大人一樣,最沉穩不過,簡寶華的許多品性與做人的道理,都是同她的身上學到的。只是可惜,染春很早便去了,永遠停駐在女子最美的年華。
    眼底滑過一次可惜,柒夏也匆匆忙忙跟過來,她撅著嘴便道︰“小姐,你跑的好快。”
    柒夏這個丫頭,是舅母替她選的。柒夏是家生子,她的娘在生了三個小子之後,只有柒夏是個姑娘,真真是疼她,原本是特地求了恩典,不做丫鬟的,誰知道舅母見到了柒夏之後,便生了想要讓柒夏到簡寶華身邊的主意。柒夏的性子活潑,舅母覺得簡寶華年紀小小,到京都里有些怕生,想替她找個伴兒。
    簡寶華的生母已撒手人寰,父親與母親伉儷情深無意再去,原本是準備親自教養女兒的,誰知道在簡寶華五歲的那年,被外放到南方沿海一帶。一番思量之後,簡寶華就住在了外祖家中。因為染春的性子沉穩,原本在外祖的家中,她跟著染春,身上總是帶著不合時宜的小大人的氣息。舅母擔心她太過于孤僻,特地同柒夏的母親說了些,柒夏也不用簽賣身契,權當是簡寶華的玩伴了。
    所以柒夏領著大丫鬟的份額,卻不能完全算作是簡寶華的丫鬟。
    柒夏像是一尾靈動的游魚,在她簡寶華的水塘里激起歡快的水花,簡寶華如同舅母料想的那般,漸漸活潑了起來。
    “不快的。”簡寶華溫聲說道,她的眼楮亮閃閃的,眼前的一切讓她新鮮又快活。
    無論是染春還是柒夏,都是她成親以前用的丫鬟,一個早早逝去,另一個嫁了人,她們是她最初的美好回憶。見著兩個丫鬟,她便心中歡喜。
    柒夏便笑了,她生的好,笑起來的時候兩點梨渦露出,讓人心中也生溫暖,“染春姐姐會擔心的。”
    染春的擔心是有道理的,簡寶華記得小時候的自己身體不太好,總是愛生病。因此,外祖母和舅母總是想著法兒來給她調養身子。大約就是六歲時候,她不再生病,因為常用滋補的食物,人也是胖乎乎的。
    “我不跑了。”簡寶華抬起頭,看著染春說道。
    “姑娘懂事了。”染春並不相信,不過仍然笑著肯定簡寶華。
    “小姐。”花匠放下了手中的銅制大剪刀,給簡寶華請安。
    簡寶華頷首,便帶著丫鬟,往正廳的方向去了。
    簡寶華順著院子中的小徑走到正廳的時候,舅母恰巧就要進門。
    “舅母。”
    簡寶華脆生生喊著,那穿著天青色上裳,絳色下衣裙的女子就轉過身來。白淨的面上揚著笑,笑意一直到眼底,“寶丫頭。”
    簡寶華此時忘了剛剛應下染春不再奔跑的話,足尖點地,向著舅母就跑了過去,她的披風被風揚起弧度。何氏身後的大丫鬟悄無聲息沾在何氏的身後,以免寶華姑娘沒得輕重,撞在何氏的身上。
    如今的簡寶華怎會犯這樣的錯誤?等到距離何氏近的時候,她的速度便慢了下來,身後的披風緩緩回落到她的背後,“舅母。”伸出嫩藕一般的手臂,環住了何氏。
    整個人埋在了何氏的懷中,何氏是信佛的,還在院中請了一尊觀音,經年累月,身上也沾染了檀香的味道。這熟悉的味道讓簡寶華雙目有些發酸。簡寶華自幼喪母,在外祖母府中的時候,舅母十分寵她,舅母在簡寶華的心中是如同母親一般的存在。她貪婪地嗅著何氏身上的味道,想著她柔和的面頰,想著她溫柔的杏眼,想著她眼底下一顆多情的淚痣。
    “寶丫頭,還不舒服嗎?”生病的時候,孩子是最粘人的,何氏擔心簡寶華生了病,蹲下身子,就用額頭想要去探簡寶華的額頭。
    “舅母,我沒生病,我若是病了,我就差人和外祖母說一聲了。”簡寶華的雙手抓著何氏的衣袖,這一切美好的像是夢境一般,淚珠兒終于落下,但不肯讓何氏見到自己落淚,把臉埋在她的頸間,說話待著甕聲甕氣的含糊。
    “沒生病,寶丫頭今個兒怎麼這麼粘人?”何氏失笑,把簡寶華整個人都抱了起來。
    做了皇子妃、皇後到後來又是太後,簡寶華許久不曾被人這樣抱起,因為身子凌空,整個人都僵直了,也讓何氏看到了她通紅的眼。
    “怎麼哭了?”何氏的兩彎柳葉眉蹙了起來,“受了什麼委屈?給舅母說。”何氏和丈夫統共只生了兩個兒子,簡寶華在五歲的時候送到齊府里,小姑娘性子乖巧,她把簡寶華當做女兒在疼愛,現在見到她紅了眼,便揣摩起哪兒讓小姑娘傷了心。
    簡寶華有些不好意思,她畢竟是經歷兩世的人,只是一時失態,調整好情緒,兩彎清水潭中浸潤過的黑瑪瑙珠一般的眼彎起,眼底的笑意讓人見著便覺心暖,“舅母,我就是見著你高興。”
    “傻丫頭。”何氏自見到簡寶華笑起時候,便也忍不住彎了唇角,小姑娘笑起來的時候太過于討喜,這雙眼楮靈動的亮比星辰。她見著簡寶華笑成這般,也終于放下心來,當做剛剛小姑娘紅眼的事情放了下來。
    簡寶華現在是一個胖乎乎的小姑娘,何氏抱了這一小會兒,就覺得她往下滑,手臂往上再托了托。
    因為何氏的動作,簡寶華的血液上涌,整個臉都紅彤彤的,掙扎著要從何氏的身上下來。
    何氏本想要再抱一會兒,怎奈何簡寶華扭得像是攪股糖一般,她實在是抱不住,便把簡寶華放了下來。“舅母老了,抱不動寶丫頭了。”
    “才不是。”簡寶華伸出手,抓住何氏的手,何氏的出身好,十指不沾陽春水,手指修長而縴細,她不愛帶什麼護甲,指甲修剪得齊整,單看她一只手,便覺得十分動人。“是我太胖了。”
    兩人拉著手,就入了內間。
    外祖母便這樣見著兩人進來,等到坐下之後,對著簡寶華說道︰“寶華,身子好些了嗎?”
    這會兒的功夫,日頭比剛剛盛了,外祖母端著身子坐著,陽光順著窗稜溫柔的灑在她的身上,額心佩著抹額,綴著細小的寶石,在陽光下燦燦的亮著。和之後的外祖母相比,眼前的她,更為年輕,少了之後眼底那揮之不去的疲憊。
    “好多了。”簡寶華也不知道自己生了什麼病,只能含糊說道。
    齊老夫人也不在意簡寶華的回答,她又把目光放在了染春的身上。
    簡寶華看著齊老夫人,與尋常的老夫人相比,她顯得有些嚴肅了,她並不太愛笑,喜歡簡寶華,又不知道怎樣放下架子,與簡寶華親昵。她的鬢發,只瞧得見並不大多的雪白,但是簡寶華知道,這是細心梳攏過的結果。齊老夫人年齡已經很大了,隨著歲月的流逝,今後紛至沓來的噩耗,華發只會越生越多。
    簡寶華抿著唇,小臉也驀地嚴肅起來,垂下了眼睫,蝶翼一般的長睫輕輕顫抖,她的手放在裙擺上,食指輕輕點著腿。細細思量今後的禍事,又如何去避開。
    何氏看著簡寶華,忍不住就笑了,胖乎乎的小臉,偏生沉了下來,像是在思索。她的脊背挺得極直,如同端坐在上方的老夫人一樣。
    何氏看看老夫人,又看看簡寶華,簡寶華的這般作態明顯是同老夫人學的,忽的又想要嘆氣,沒娘的孩子她實在是有些心疼。
    齊老夫人的余光掃向了何氏,猜出了何氏的感慨,問過了染春,確定簡寶華已經無事,便說道︰“吃飯吧。”頓了頓,便說道︰“我昨個兒夜里收到了老太爺的來信,他已經啟程了,還有幾日就要到了。這次是因為去了之後,有些水土不服,耽擱了幾天,不然早就該回來了。”
    簡寶華一楞,霎時間明了此時的時間,外祖父回鄉祭祖就要返回,以往都是準時回的,這一次耽擱之後,回來沒多久……就去了。
    她的雙手捏成了拳,長睫顫抖。
    外祖父的死,便是她要改變的第一樁事。
    第5章 吃喝
    齊家吃飯是食不言寢不語的,簡寶華穩穩拿著筷著,加了一塊兒臘肉炒嫩筍,野豬肉被腌制過後,肉質緊實,炒肉之前特地滌去了多余的鹽分,咸香在口舍之中綻開。簡寶華的眼楮一亮,胃口大開,手中的筷子便再夾了一塊兒。作為一個靜養在宮里的老者,她已經許久不曾吃過這般簡單,不適合老者吃的菜了。
    何氏抿唇一笑,先前簡寶華生了病,病中只喝白粥,恐怕是憋壞了,用公筷夾了一塊兒紅燒肉道簡寶華的碗中。
    紅燒肉的顏色紅艷艷的,肉皮下脂方只有薄薄一層,好似燜肉的時候,肥油都悶到了下層的梅干菜里。
    她小時候確實喜歡吃紅燒肉,但嫁了人之後,什麼山珍海味沒吃過?紅燒肉對她就有些膩了。
    簡寶華看向了何氏,她眼角的細紋里也盛著笑意。
    不忍拂了何氏的好意,簡寶華夾了紅燒肉吃了起來。
    原本是硬著頭皮的,誰知道吃了之後,便覺得美味至極。紅燒肉被悶得極爛,肉皮卻還有些筋道,最下面的瘦肉也是有嚼勁。越吃就越覺得香,簡寶華選了小時候最愛的肉食吃了下去。
    她做了許久的老者,這般大塊吃著肉,口腹滿足心中也是滿足。簡寶華吃到七分飽的時候就放慢了筷,慢慢等著外祖母和何氏吃過了之後,才停下了筷。
    見著老夫人用完,身後的大丫鬟蘭草上前,手里穩穩捧著托盤,給老夫人漱口。
    齊老夫人並不急著端起纏枝如意紋瓷杯,而是對簡寶華說道︰“是做得不和口味,還是身上沒有好,你吃的比往常少。”
    少時的她吃飯是十二分飽,所以才有了圓潤的臉,和胖乎乎的手。通曉人事的她,如今斷然不會如此,“我看書中說,要吃七八分飽就夠了。”
    齊老夫人沒有料到簡寶華這般說,眉頭皺起,“小孩子長身體的時候,怎能吃七八分飽?”
    外祖母本就是不苟言笑之人,現下板著臉,看上去更是不好親近。
    她小時候確實有些害怕外祖母,簡寶華忍不住想到了過去,如果不是後來,她恐怕一直會對外祖母敬而遠之。
    何氏見簡寶華不說話,以為她被齊老夫人的語氣嚇到了,連忙說道︰“老夫人是關心你,好不容易病好了,再餓病了怎麼辦?”
    簡寶華一笑,露出米粒一般的白牙,璀璨的眸子彎了起來,“我不餓。”拍了拍肚子,聲音軟糯,“以前都是吃撐,不好的。我吃的比七八分多一點。”對外祖母也一笑,“外祖母,我吃的九分飽哩。”
    孩子的笑容比春花還要燦爛,落英繽紛,她見過簡寶華怯生生的笑,想哭而不敢哭的笑,如今的笑容是第一遭見到。
    有些不自在地端起茶盞,清了清嗓子說道,“那就好。”
    染春也端了茶盞遞給了簡寶華,端起了杯盞,自然而然呷了一口,漱過口過,以手掩口,吐了出來。
    齊老夫人見著簡寶華的動作,手上一停,她的動作如行雲如流水,尋常的動作帶著獨特的韻味和美感,這樣的舉止,她只在宮里頭的人身上見過。
    簡寶華用帕子沾了沾唇,何氏見著簡寶華不動,詫異挑眉,稀奇道︰“寶丫頭如今也沉得住起了。兩個哥哥要回來,還風雨不動的坐著。”
    簡寶華雖然摸清楚了如今大概的時候,具體的日子還不分明,听到了何氏的這一番話,模模糊糊想起來了這段往事,過往的濃霧被拂開,留著如薄紗一般的輕霧。外祖父回來前的那一次休沐日,何氏答應帶她外出,可以去書院接兩位表兄。
    她因為貪睡,沒有過來請安,等到磨磨蹭蹭起來了之後,就听說舅母一早的時候,已經出門。因為這個,她還掉了幾滴淚,幸而有染春哄她,給她做了竹蜻蜓,才讓她破涕為笑。
    簡寶華點頭,“什麼時候出發?”先太祖定了章程,親自在京都設立了書院與武院,而當時的帝後則設立了女院,供女子學經史子集及琴棋書畫,以陶冶情操。簡寶華被父親送入到外祖家生活,也有此中的考量,約莫六七歲的時候,就可以入女院進學。
    這三院,女院的制度寬松,每五日可休一日,女院更是坐落于城東一帶,每個休沐日可以回去,尋常同教長說一聲,也可以回去休息。書院與武院則要嚴得多,每十日可休半日,吃住都是在院中不得擅自離開,每月的月末可以連休兩天,這兩日也是有水分的,第一天的上午,須得做了早課才能離開。這兩院位于京郊飛鶴山,從最西邊的西華門出去,還要行小半個時辰的路,才到山下,書院位于半山腰,武院則是在山頂,從山上下來,還需要至少一刻鐘。
    “老夫人。”何氏看向了齊老夫人,“我帶著寶丫頭去逛逛,正好去買些料子,給三個孩子做身衣服。”
    齊老夫人自然是點頭,“你看著辦就是。”
    先要采買,再去書院,時間有些緊,何氏不耽擱,當即讓人備車,帶簡寶華出了門。
    坐著馬車,簡寶華就出了齊府大門,撩起了帷幕,回頭看那齊府兩字,黑底鎏金字,在已經升起的太陽下,亮的幾乎要晃了人的眼,亮的幾乎讓人落淚。
    簡寶華要放下帷幕,何氏就笑著說道︰“放下做什麼?瞧瞧街上多熱鬧。”
    簡寶華一愣,驀地想起不是隆欽帝當政,作為一個女子,撩起車的帷幕往外看沒什麼不體統可言。
    “好。”簡寶華甜甜一笑,從窗看著街上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鐵打的京都流水的人,現在與過去,過去與將來,都沒什麼不同。寬敞的路上,最多的就是行人,偶有青帷馬車行過。沿街的叫賣聲不斷,漢子的叫賣聲是粗獷的,若是女子的叫賣聲,則是婉約如同歌一般,悠悠蕩蕩一曲三折入了人的耳,入了人的心。
    她干脆雙臂擱在稜處,繼續看著。齊府的馬車並不算好,行在水磨石的地面上,微微晃晃,若是她還是老人家,可真是受不住,她現在年紀小,精神頭仍是十足。
    齊府位于京都的西南角,京都四個方位之中,皇城位于北端,其他四個方位,離皇城越近,就越貴,齊府位于西南一隅,不好也不壞。不過這個方位最妙就是離西市不大遠,西市是京都之中最為熱鬧的所在。
    東西兩市,東市為貴,西市則為平,據說還有遠道而來的雜戲班子在西市里表演,可惜她去西市的時候,從未見過。
    簡寶華眯了眯眼,她的爹爹在沿海,給海上行商的混亂局面整頓一新,擬定了章程,當地繁華不說,日後更是有少見的海外玩意到京都里買賣。那時候的東西兩市,比如今還要熱鬧一倍有余。
    在簡寶華看來,現在的西市的人並不多,但何氏顯然並不這樣認為,抓著簡寶華的手,“這里人多,莫要淘氣。”
    簡寶華點頭應下。
    何氏仍不放心,又和丫鬟們交代了一番,拉著簡寶華的手,往里走。
    簡寶華原本是有些興致的,沒過多久就懶得張望。畢竟她身量矮小,西市里的人又多,從她的角度,只看得到人的下半身,各式的衣裙間或一兩件衣帛飄飄,有什麼好看的。
    何氏很快就選了布料,見著一路簡寶華都乖巧,特地買了一包山楂球塞到簡寶華的手中。
    簡寶華看著山楂球,山楂裹著糖霜,白色的霜衣可見紅彤彤的山楂,煞是好看,可簡寶華已不愛這酸味。想到早晨吃紅燒肉的經驗,心想許吃了之後便會喜歡,于是就咬了一口。小臉皺成了一團,咕嚕嚕的,手中的山楂就掉在了地上,當真酸的緊。想到後市的冰糖葫蘆,她發愁地看著山楂球。冰糖葫蘆串成一串,澄澈的糖漿厚厚一層裹著山楂,薄薄的糖霜實在是掩不住山楂的酸。
    何氏有些詫異,“你往常不是最愛吃山楂球嗎?”
    “好酸。”
    “那就不吃了吧。”何氏本就不愛吃酸的,“既然山楂球你不喜歡,還想吃什麼?”
    簡寶華原本是想說不吃的,忽的想到兩個表兄最愛的是西市的一家醬豬手,許多年後賣那醬豬手的攤主不賣了,就再也不曾吃過那味道。
    “醬豬手。”
    何氏一听就知道簡寶華念著她的兩個兄長,那兩個小子是無肉不歡,簡寶華雖然吃肉,但是不吃醬豬手的,這顯然醬豬手是他們兩人喜歡的,心中一暖,手摸著簡寶華的頭發。孩童的發絲相較于成人的更為柔軟,手心里是絨絨的癢意,“不用管那兩個臭小子,家里已經給他們備下了。”
    “不是的。”簡寶華歪了歪頭,說道︰“我記得飄香閣不遠處,有一家醬豬手,味道很好,府里頭的沒有那家的好吃。”
    因為一路沒有耽擱,飄香閣也不遠,何氏便說道︰“那就去吧。”
    簡寶華沒有吃過,原本還擔心自己找不到地方,誰知道恰巧有一家賣鹵菜的今個兒開張,那賣肉的婦人揚聲喊著,“祖傳秘方醬豬手,好吃的很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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