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烽當機立斷,冷冽的聲音將嚇呆了的眾人喚回了神,前排安保反應最快,一把抱起癱軟在地的女人沖出去,這附近不遠的地方就有醫院。
鮮紅的血跡一路滴落蔓延出長長一條痕跡,老婦人呆滯的看著地毯上的血液,神經兮兮的念叨著,“不是我推的都是你們……是你們害死了我孫子……”
“發生什麼事了?”
剛剛趕過來的年輕警察看著大灘的血跡跟地上瘋瘋癲癲的老人,緊皺眉頭上前攙扶跌坐在地的老婦人,不善的眼神從在場眾人中掃過。
裴陸想說什麼,卻被沈烽拉住了,沈烽沖不遠處的一個管理揚了揚下巴,示意他去給不清楚情況的警察同志解釋。
警察是個年輕人,心里有了偏頗臉上就藏不住,把神經兮兮的老人扶著坐著凳子上,才開始了解現場情況。
指定的那個經理上前把事情原委說了,小警察一開始還不太相信,但是在場的人都眾口一詞,又有人把剛剛拍下來的視頻拿出來,小警察臉上的猶疑才退去了。
他神情復雜的看著神情呆滯的老人,“老人家,您跟我走一趟吧。”
老婦人垂著頭神經質的念叨著什麼,沒有動作,小警察沒辦法,只得喊了附近的同事過來,合力將老婦人帶上警車,小警察又對其他人道︰“你們誰跟我去做筆錄?”
那個經理笑呵呵的主動出來,跟他一起上了警車。
好好的一場年會就這麼鬧散了,留下來的員工原地等待老板指示,沈烽緩和了神情,“今天大家受驚了,早點回去休息吧,張秘,年後讓財務給大家發壓驚費。”
張秘記下來,安排員工陸續離場。
酒店的清潔工將地毯收走,又仔細的擦洗地上留下來的血跡,沈烽還沒有走,他牽著裴陸到宴會廳另一邊坐下,對身後的保鏢道︰“人呢?”
等待著的保鏢從後面的安全通道里帶出來一個人。
李進臉上有些青腫,右腿無力的拖在地上,被兩個保鏢架著拖上來。
沈烽打量他兩眼,嫌惡的轉開視線,冷冷道︰“把他帶回去。”
沈烽跟裴陸一輛車,李進被保鏢壓著上了後面一輛車,一列汽車低調往別墅開去。
回到家,沈烽牽著裴陸上樓,走前隨意吩咐一聲,就決定了李進的去處,“人不許進屋。”
他得先跟裴陸去洗個澡換身衣服,順便還得安撫一下受到驚嚇的小愛人。
兩個男人擠在蓮蓬頭下面,沈烽用拇指摩挲裴陸的臉頰,又親了親他的額頭,“嚇到沒有?”
裴陸搖搖頭,動手給他把襯衣扣子解開,沈烽站著不動,等他給自己把濕透的衣服褪下來。
“我沒嚇到,”裴陸溫潤的黑眸望向他,踮起腳在他嘴角親了親,“就是有點生氣跟——”跟什麼……他說不太上來,老婦人這樣的人他是第一次遇見,更何況還見了血,說沒有沖擊是假的,但是真要說同情或者別的什麼情緒,卻也沒剩下多少,都被消磨干淨了。
沈烽憐惜輕吻他的睫毛,溫柔的給他把衣服脫掉,在他臉頰、額頭上印下一個個親吻。
裴陸摟住他,仰起頭配合他的動作,溫熱的熱流從頭頂上打下來,刺激的裴陸控制不住的閉上眼楮。
沈烽沒有要他,只是抱著他在溫熱水流下沖刷干淨,蒸騰的熱氣跟男人的溫柔一起侵入他的四肢百骸,舒服的裴陸蜷起腳/趾,軟綿綿的趴在沈烽胸前。
沈烽給他擦干身體,用浴巾包裹著塞進被子里,裴陸摟著他的脖/頸哼哼唧唧的邀請他一起睡覺,“你去哪兒?不跟我一起睡嗎?”
沈烽輕笑一聲,親親他的額頭,又親親他的唇,舌尖繾綣順著唇縫描畫一圈,哄道︰“你先睡,我馬上回來。”
酒店里耗費了太多精力,洗了熱乎乎的熱水澡,又被愛人輕聲的哄著,骨頭里的困倦一陣一陣的涌上來,困得的裴陸眼皮都睜不開,摟在沈烽脖頸上的手也松了下來。
沈烽把他的手臂拿下來塞回被子里,又仔細給他掖好了被角,才換了一身衣服下樓。
保鏢壓著李進等在前院,李進被迫跪在地上,萎靡的垂著頭一動不動。
人來瘋的胖球圍著他轉來轉去,不時用爪子推推他或者試探的用牙齒輕咬。
沈烽在距離他一米左右的地方停下來,招呼了胖球一聲,“傻狗,過來。”
胖球听見聲音,果然搖著尾巴歡快的蹭到他身邊,用鼻子去拱沈烽的手,躍躍欲試的想往沈烽身上蹦。
沈烽伸手捏了捏它毛茸茸的後頸,胖球輕輕嗷嗚一聲,慫巴巴的趴在沈烽腳邊。
從進來後就沒有動靜的李進抬起頭,眼神異常灼熱。
“沈總在家里……原來是這幅樣子。”
沈烽敏感的察覺到他的眼神不對勁,不舒服的皺了皺眉,不欲多說,“跟你聯系的是盧孜勤?”
李進痴痴的看著他,眼楮極力的瞪大,“沈總我知道錯了,你饒了我,想要我做什麼都可以,就算像許書那樣……我也可以的……”
他慘白的臉上泛起不正常的紅暈,整個人都透著偏執的瘋狂。
沈烽被他惡心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他看著李進像看一只骯髒的臭蟲,連最後的耐心都不再有,“阿達,人交給你,按底下的規矩來。”
阿達恭敬地應了一聲,毫不留情的拖著李進往別墅外走去。
沈烽大步上樓,隔著被子把小愛人抱起來蹭了蹭,才終于緩解了心里那股子惡心感。
裴陸本來就還沒睡熟,迷迷糊糊的跟他蹭了蹭臉,“怎麼了?”
沈烽感受著青年溫熱的皮膚,低沉的笑聲從喉嚨溢出來,“沒什麼,就是忽然想抱抱你,還是我的小書可愛……”
裴陸睜開眼楮,黑眸還帶著沒睡醒的水潤,就撅著嘴唇在他臉上胡亂親了一通,糊了沈烽一臉濕漉漉的口水印子。
沈烽掀開被子擠進被窩,把裴陸抱進懷里,也不睡,這里親一親那里摸一摸,把裴陸折騰了好一會兒才抱著人睡了過去。
第二天,裴陸還是沒忍住上了微博,雖然明知道微博上的輿論對沈烽已經造不成任何影響,但是他還是忍不住想看。
打開微博話題,鹿鳴的話題果然還在,熱門里又多了鹿鳴年會鬧劇的新聞。
某系記者轉發了老婦人那張格外無助淒涼的照片,深入挖掘了老婦人一家的困難處境,獨子鋃鐺入獄,兒媳小產,孤苦的老人卑微的乞求原諒,卻只求來了白眼跟欺凌。記者這篇文章描寫的極度煽情,春秋筆法十分嫻熟,裴陸嗤了一聲,已經預料到那些不堪入目的聖母評論。
但是出乎意料的,評論里竟然大部分都在罵這個記者,指責他顛倒黑白混淆是非,還有熱心的網友科普了事情的真相,雖然聖母言論還在,但是比裴陸預料的情況要好的多。
他又刷了刷首頁,不知道是誰把昨天現場拍的視頻傳上去了,一開始微博上確實是同情者居多,但是等到酒店的視頻上傳後,那點同情的言論很快被壓了下去。
壞人即使老了,那也還是壞人。
裴陸心情頗好的放下手機,溜溜達達去找沈烽。
沈烽在給胖球修理狗窩。
胖球已經完全是成年哈士奇的體型,膘肥體壯力氣賊大膽賊慫。
他昨天晚上也不知道發了什麼瘋,竟然把狗窩的屋頂硬生生給啃掉了一大半,木頭做的屋頂缺了一半,缺了的那一半還碎成渣渣掉的到處都是。
沈烽的臉色很不好。
胖球趴在一邊,兩只前爪搭在腦袋上,藍眼楮小心翼翼的看著沈烽,慫的一比。
看見裴陸來了,他的尾巴掃了掃,可憐兮兮的嗚咽了一聲。
裴陸表情扭曲的看著那被活生生咬掉了一半屋頂的狗窩,伸手去掰它的嘴,“我看看,嘴沒破吧?”
胖球難得配合的張大嘴,雪白的牙齒整齊鋒利,口腔倒是沒有傷口。
他這才放心,松開手佯裝生氣的打了胖球兩下,“知道錯了嗎?”
胖球︰“嗷嗚~”
裴陸︰“下次還犯嗎?”
胖球︰“嗷嗚嗷嗚~”
一人一狗達成了骯髒的交易,裴陸欣慰拍了怕胖球的狗頭,對還在修屋頂的沈烽說︰“哥,我們給胖球換個大點的狗窩的吧。”
沈烽︰“……”
他沉默的扔掉手里的電鋸,行行行,都依你。
于是胖球換了一個新的、比原來更大、更結實的狗窩。
裴陸則收獲了晨間運動x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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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就是新年。
s市連路燈上掛了紅色的燈籠,街頭巷尾到處循環播放著各種應景的新年歌曲,往日忙忙碌碌的人們帶上家人,說說笑笑的享受難得悠閑。
年二十八,裴陸跟沈烽一起出來買年貨。
這些事情都是家里的阿姨代勞,但是有了許書之後,沈烽忽然對這樣平凡卻又代表著某種含義的活動生了興趣。
他一提,裴陸也正好感興趣,于是兩人便直奔超市。
年二十八,超市里全是采買年貨的人,目之所及全是人頭,裴陸一瞬間有些退卻,卻又很快被周圍的熱鬧氣氛感染了,拉著沈烽在人群中穿梭。
在人群中奮戰了半天,沈烽推著的小推車已經堆了滿滿一車東西。
雞鴨魚肉,水果零食,一樣不缺。
沈烽眼疾手快的拉住還想往人群里鑽的裴陸,冷靜道︰“車子裝不下了。”
裴陸看了看堆得冒尖的購物車,表情十分遺憾,嘴里嘀嘀咕咕道︰”那邊榴蓮在打折,我還準備買幾個回去……“
“……”沈烽幾不可察的皺了皺眉,一只手推車,一只手牢牢抓住裴陸的手腕,示意他去看收銀台的長隊,“我們先結賬吧,榴蓮下次再來買。”
裴陸不舍的看了一眼打折的榴蓮,十分不盡興的跟沈烽一起去排隊。
結完賬回家的時候,大大小小的購物袋塞滿了整個後備箱。
回到家,阿姨看見兩塑料袋食材,覺得腦殼有點疼,“哎喲,怎麼又買了這麼多菜回來,”她指了指堆得滿滿的冰箱,“里面都裝不下咧,不是說買水果跟零食就可以嗎?”
“……”裴庫心虛的縮脖子,購物一時爽……完全忘了出門前阿姨交代過不用買菜。
沈烽看見他晃來晃去、可憐兮兮的小眼神,輕咳一聲,“這些魚跟肉腌起來,再有多的,就送到阿達他們那邊去。”
阿姨應了一聲,也不嘮叨,就去廚房準備飯菜。
家里年貨備齊,轉眼就到了大年三十。
阿姨也要回家跟親人團聚,一大早把年夜飯已經準備的差不多,大半的菜多都是半成品,只要再加工一下,就是一頓豐盛的年夜飯。
家里已經打掃干淨,裴陸穿著一件酒紅色的妮子大衣跟胖球一起巴巴的守在廚房門口,胖球今天也穿了一件的大紅色的馬甲,整個狗都洋溢著喜氣。
沈烽穿著圍裙在廚房里的忙碌,一邊注意著鍋里的菜,一邊還抽空給門口巴巴瞅著的小愛人投喂,裴陸鼓著腮幫子嚼嚼嚼,眼楮幸福的眯起來。
胖球在邊看著,舌頭伸的老長,甩著尾巴“嗷嗷”的叫喚。
等把一桌子飯菜準備齊全,已經是中午。
客廳里的電視打開著,里面傳出喜氣洋洋的拜年聲跟鞭炮聲,裴陸坐在餐桌山,沈烽在他對面坐下來,就連的胖球也獲得了一個座位,面前擺放著他常用的食盆。
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沈烽把紅酒醒好,倒了兩杯,一杯給裴陸,一杯自己端著。
清澈的酒液微微晃動著,空氣里帶著甜蜜的酒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