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你到底想說什麼?”在醫院附近的迪歐西餐廳里,胥芳晴邊用長長的吸管攪動著奶茶,邊疑惑地望著對面的江日暉。
    “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說……”江日暉欲言又止。“不到一個月就要結婚了,我卻跑來跟你說這種話。”
    “還是為了那件事?”胥芳晴想了想,說。
    “是。”
    “不是已經確定過了嗎?怎麼又……”
    “唉。”
    “你們到底懷疑君度什麼?”
    江日暉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決定攤牌。“現在有人對時君度進行了指證,說他有可能涉及兩條命案。”
    “啊?”胥芳晴夸張地叫起來,“是誰這麼無聊,有證據麼,真是搞笑!”
    “唯一的證據就在你這里……”江日暉盯著她的眼楮,“鐘巧妹被害的那天晚上,你確定一直跟他在一起嗎?”
    “難道你懷疑我撒謊?”她的臉因激動而泛紅。
    “那倒不是……我是指有可能是你睡著了,對方做了什麼事你不知道。”
    “他一直在我身邊。”592
    “芳晴,能不能請你把那天晚上的事情再復敘一遍?”江日暉鄭重地說。
    胥芳晴想了想,點頭。“我記得很清楚,那天是我的生日。我們跟孤兒院的孩子們都在銅鑼灣。”
    銅鑼灣位于貝城郊區,離市中心大約兩個多小時的路程。是一個依山傍水、景色秀麗的小漁村。村子很小,只有幾百戶人家,背靠青山,形成一個小小的港灣,港灣與大海相通,被稱之為銅鑼灣。也許是由于這里生態環境和諧,村民也愛護鳥類,所以每年十一月至來年三月間,就會有數千只野生天鵝從遙遠的地方飛到這里過冬。人與天鵝的和諧相處,為這座小漁村增添了一道亮麗的風景線,同時也衍生了相關的旅游行業。很多游客和攝影愛好者都紛至沓來,住海草房,吃漁家飯,賞天鵝。
    十二月份是貝城氣溫最低的時候,銅鑼灣經常會結冰上凍。每到這時,就會有很多善良的人們前來幫助那些覓食困難的天鵝。
    胥芳晴早就計劃過一個有意義的生日,所以跟時君度商量,跟孤兒院的孩子們一起度過。而孩子們一直都想去看天鵝,于是那天早上,他們租了一輛大巴,拉上孩子們和給天鵝準備的食物,浩浩蕩蕩地去了銅鑼灣。
    本打算當天下午就返回的,沒想到車子發生了故障,打亂了他們的計劃。
    “大巴車怎麼了?”江日暉插話。
    “油箱漏了……發現時已經晚了,油差不多漏光了。而最近的加油站也在十五公里之外。司機擔心如果不及時修理,就算加上油,漏油車輛也極易發生火災事故……這上面還有一車孩子呢。”
    “哦。什麼時候開始漏的?”
    “據說至少有兩個多小時。”
    “也就是說啟程的時候已經開始了。”
    “差不多是這樣。不過司機說早上剛剛檢查過車子,沒有發現問題。誰知道……也許是推卸責任的說法吧。”胥芳晴撅起嘴。
    “後來呢?”
    “我們聯系了修理工。等他趕到時天已經黑了。由于擔心夜里行車不安全,就決定在銅鑼灣住上一晚。”
    “你跟時君度在一個房間?”
    “嗯。”
    “他始終沒有離開過你的視線?”
    “洗澡也算嗎?”胥芳晴的語氣里帶著抵觸情緒。
    “……如果洗澡的時間超過四個小時,應該算。”江日暉強調。從貝城到銅鑼灣往返至少需要四個小時。
    “你以為我是海豚麼。”
    “對不起。”
    “沒什麼啦,海豚可是愛情的守護者。592听說過那個故事嗎?”
    “什麼?”
    “傳說在很久以前,天神之子與凡界少女相戀,為神界與凡界所不容。只有精靈女王同情他們的處境,送給他們一對靈性的銅戒,保佑他們長相廝守,然而嫉妒之神發現了銅戒的秘密,將它奪走扔進了海里。失去銅戒保護的戀人也因此被無情的海浪沖散……最後善良的海豚餃著銅戒躍出海面,讓這對戀人重新擁有精靈女王的祝福……”胥芳晴的眼楮閃閃發光。那是只有心地至純的人才能煥發出的光茫。
    “我也有海豚保佑呢,你看。”她撩起垂至臉頰的頭發,露出耳朵。耳朵上有一只小巧的耳釘,是海豚的形狀。
    “你幾歲了,還信這個。”江日暉嘆氣。“還不是那些別有用心的商家編出來的,誘惑你去買他們的東西。”
    撫摸著耳釘的胥芳晴忽然揚起眉毛,“我想起一件事……那天晚上,時君度曾經離開過我的視線。”
    江日暉從椅子上挺直了身體,“什麼時候?”
    “大概是七點半吧。我在洗澡時發現海豚耳釘少了一只,可能是在喂天鵝時不小心弄掉的。我很著急,因為那是時君度送給我的。時君度听說後便幫我去出去找。我也想去,他不讓,說夜里太冷。”
    “哦。”江日暉的脊梁蹋了下去。鐘巧妹死于晚上九點,而從貝城到銅鑼灣至少需要兩個小時。除非時君度插上了翅膀。
    “他幾點回來的?”
    “十點多。我記得很清楚,因為從他出門開始,我就一直忐忑不安地等他回來。”胥芳晴一臉愧色,“那天晚上滴水成冰,他卻因為我的失誤而在外面凍了三個多小時,心里真是難過啊。”
    “凶手應該不是時君度。”跟胥芳晴分開之後,這個念頭在江日暉的心里越來越堅定。
    時君度,28歲,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品學兼優,後來以優異的成績考取了國外的一間名牌大學。專業是工商企業管理。兩年前回國,受聘于巨鯊集團,任總部高級主管。通過調查,時君度履歷清白,是一個嚴于律己的人,不論是工作或是生活方面,都無可挑剔。
    更重要的是鐘巧妹被害的那天晚上,他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胥芳晴是不會撒謊的,這一點江日暉可以篤定。
    會不會是那個叫閆水晶的女孩認錯了?一年多以前的事,很難說。不過就算沒有認錯,也只能說明他曾經跟某個女孩有過來往,卻不能斷定他就那場嬰兒風波的肇事者和殺死鐘巧妹的凶手。
    可是,該怎麼跟林蕊生說呢?她能夠接受這樣的調查結果嗎?在駕車返回的時候,江日暉的腦袋一陣陣發脹。
    車子緩緩駛入世昌大道。這條路橫貫中心城區,是貝城交通的“主動脈”,總是處于車流如織的狀態。晚上七點更是車流的高峰期,江日暉強迫自己集中精神。然而在經過一個丁字路口時,一輛藍色的出租車突然從岔道上沖出,對著他筆直地撞了上來。司機瞪大的眼楮給予他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他急忙轉動方向,卻來不及了。
    轟的一聲之後,世界一片死寂。
    9
    高興從方向盤上抬起頭,有一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出租車的擋風玻璃被震碎了,前蓋也撬起了一半,不用說撞得不輕。前方三米遠,那輛由西往東行駛的白色帕杰羅,此刻呈45度角調轉了方向,車頭陷入馬路中間的防護欄。
    一個身材槐梧的年輕男子跳下車,看上去有點面熟。他對著車子抓了抓臉,好象不敢置信這就是自己的那輛車似的,接著醒悟過來,怒氣沖沖地向這邊走來。一邊走一邊嚷著什麼。
    高興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他什麼也听不見,完全陷入真空般的失聰狀態。592只是怵然地瞪著兩眼,看著對方越走越近。
    男人一手拉開他的車門,另一只手去拽他的衣領,好象將把他從里面拖出來。高興心里有一個預感可能要挨揍了。然而男人拽了幾把都沒拽動。他就象煮爛的面條一樣癱瘓在椅子上。男人停住了動作,臉上現出了詫異的表情。接著又對他喊了兩句。
    高興依然听不見,呆呆地看著他的嘴型。
    男人開始有點慌張,回頭喊著什麼。高興這才發現,車子外面不知何時擠滿了看熱鬧的人。
    陡然之間,他的听力恢復了。所有的聲音就像水銀泄地似的一起灌進了耳朵。他听見那個男人說︰“來個人幫忙,把他弄出來。”
    馬上有人響應,打開副駕駛那邊的門,鑽進來準備協助那個男人將他搬出去。
    高興試著挪了一下腿,感到有了知覺,于是拒絕了對方的幫助。“謝謝,我可以自己動。”
    下車時一彎腰,他發現有幾滴紅色的東西從自己的臉上掉了下來,打在鋪滿了玻璃碎屑的地上。下意識地伸手在鼻子上抹了抹,發現手背上全是血。
    “你流血了。”江日暉緊張地說。“趕緊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不用了。”高興掏出紙巾,擦去手背上的血後,又捻成兩團塞進鼻孔。接著背靠車子仰起頭。
    “還是去看看吧。”
    “沒事。”
    江日暉的目光在他身上逗留了一會兒,開始打量著那輛肇事的出租車。根據車子被撞的情況看,似乎不至于令他造成內傷。確定對方不會有事後,他壓抑的怒火再次燃燒了起來。
    “你到底怎麼回事,不知道車輛行駛時支道要讓干道嗎?”
    “知道,我打算踩煞車的。可是……”高興頓了頓,說了一句令人啼笑皆非的話,“可是我的腿突然不听使喚了。”
    “開什麼玩笑?我看你這不是好好的嗎?”江日暉疑惑地打量著他的腿。
    “現在好好的,不代表剛才也這樣。”
    “狡辯!”
    “信不信由你。”
    “你……我看你的精神有問題!”
    高興苦笑了一下,“可能是吧。”
    江日暉轉身不再理他,從口袋里掏出電話,592開始通知相關部門過來處理。
    高興也給石巍打了電話,請他幫忙把車子送去修理。他暫時不敢再去踫那輛車了。他沒說假話,他的確是準備去踩煞車的,可是那條腿在那一刻突然失去了知覺,就象不是自己的了一樣,眼睜睜地撞了上去。之後全身的意識陷入癱瘓狀態。
    事實上這之前也發生過類似的事。一次是在吃飯時,右臂發生了幾秒鐘的麻痹,連筷子都沒握住。這是繼胃病之後發生的另一件麻煩事。
    10
    事情處理完畢之後,石巍用自己的車子送高興回去。“你最近到底是怎麼?總是心不在焉的?”他握著方向盤問。
    “有嗎?”高興反問。
    “別裝傻了。”石巍瞟了他一眼,“不是都跟繆薇和好了嗎,還有什麼可煩的?”
    “是啊,我很高興。”
    “沒看出來。”
    “還是說說你吧……倪家慧走了那麼久,有沒有想過再找?”高興岔開話題。
    “老實說有。不過一想到她,心里就很難受。”石巍說。
    “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她為什麼要自殺……我一直都很納悶。”倪家慧死後,石巍經常找高興喝酒,但是從來都不肯提具體原因。
    石巍長長嘆了口氣。“也許,她覺得那樣做是一種解脫吧。”
    “什麼意思?”高興奇怪地問。
    “她有了情人。”
    “啊?”高興吃驚地張著嘴。
    “想不到吧,外表看上去那麼單純的人。”石巍冷笑了一下。
    “你會不會是弄錯了?”
    “不會。”
    石巍將車子拐進一處幽靜的暗巷,停了下來。從煙盒里摸出一根煙,點著,用力吸了兩口,煙草的氣煙迅速在車廂里彌漫開來,帶著一種悵然的情緒。“這件事情憋了我很久了,今天就發泄發泄吧……剛才你撞的那個人,就是家慧的情人。”
    “啊?”高興又一次吃驚。“就是那個叫江日暉的警察?”
    “沒錯。”石巍點頭,臉色漸變陰沉,592“我們都是同學。高中時期,我跟他共同追求家慧,家慧選擇了我。事實證明這是她一生中最為錯誤的決定。因為我高考落榜,成了一個碌碌無為的出租車司機,而江日暉警校畢業後進了刑警隊,一帆風順地當上了刑警副隊長。家慧雖然從未表示過什麼,不過我知道,她的內心一定非常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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