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趙暮染長長的睫毛垂落,掩蓋著眼底起伏的情緒。
    她父王有疑慮,一直不曾真正放下戒備,她能理解,也不生氣。其實她一直沒有去查他來歷,不也是在等她父王的試探結果,她清楚父王的性格,所以才那樣有持無恐什麼都不去查。
    如若論真了說,她不去查,或者還有著刻意的逃避。
    她見著他那刻的怦然心跳,如今回想起來,仍讓她悸動。
    長那麼大,她首次在一個郎君身上模糊償到喜歡的滋味,即便最初的出發點和動機是為解決皇帝賜婚,但就是怦然心動了。難道這份喜歡她還沒有細嘗,就要告終了?
    饒是早告訴過自己,他來歷不算明,或許還有事隱瞞,如今展現在眼前了,趙暮染心頭仍說不清是什麼滋味。而且那麼踫巧就與薛沖相關。
    薛沖是皇帝的人,和他們安王府是對立的勢力。
    她心情復雜,抬頭看了看天。
    雨雲早被風吹散,月朗星疏,遠處天際有著朦朧的亮色,整片夜空就呈現出一種由深至淺的漸變顏色。
    再過不到一個時辰,太陽就該出來了。
    他一路走來,似乎也很喜歡看天。
    趙暮染想著,步子突然停頓下來。
    他真的是去通風報信嗎?
    她蹙著眉,神色嚴肅。想到了他繪下的那幅山道圖,想到他神色認真問她願不願意信他,還有他們在路上果然遇到塌方的事。
    如若他是薛沖的人,何必告訴他們會遇上山體塌方,何必再繪那片山脈圖。
    真要阻止他們到那寨落去,中途的塌方就能將他們截停了。
    而且……他們現在也快到那個寨落,這一路來,並沒有其它特別的事情發生。如若對方得知消息,會讓他們一路這樣順利摸過去嗎?
    那個寨落是背靠著由人工僻開的凹陷處,只要他們圍上去,里面的人是沒有退路的。
    誰那麼傻會安安靜靜被人甕中捉鱉。
    “殿下,前邊約還有兩里路的距離就是了。”前去探路的斥侯快步跑上前稟報情況。
    趙暮染沉默地往前方看去,月色下依稀顯出前方的屋舍,成排圍建,昏暗的燈火星星點點。安靜的聳立山林間。
    她心頭一跳。確實,寨落太過安靜了。
    “——父王。”趙暮染走到安王身邊,正欲告訴他事有蹊蹺。
    前方突然響起轟隆隆的聲音。
    如洪水傾瀉,如地龍異動,整個天地都被這浩大的動靜籠罩著。
    眾人腳下地動山搖,在枝頭上歇息的鳥兒被驚得簌簌飛起,將眾人頭頂的夜空都遮蔽。
    安王被這聲勢驚得臉色急變,一把拉過趙暮染,讓她緊挨在身邊。
    在震耳欲聾的轟隆聲中,又是響起一陣一陣的驚懼叫喊聲。
    趙暮染听著,猛地往前方的寨落看去。
    月光下,眼前還有微光的屋舍竟然被身後的山壁一點點吞沒,他們依附而建的地方像潛伏的怪獸張開了嘴,咆哮著,將一切都吞之入腹。
    非人力可抵擋。
    這驚心動魄力的畫面不但是趙暮染看見了,安王與一眾士兵們都看得震驚不已,皆是心中生懼,對那種仿佛連天地都能吞沒的磅礡力量畏懼。
    “……是,是塌方了嗎?!”
    不知是誰心驚地說了一句。
    趙暮染猛然回過神來。
    塌方……她腦海里閃過那個郎君立在案後作畫的身姿,用濃重的筆墨描出山脈間幾處,很認真地跟她說‘渭州有大雨,山道這幾處易塌方,務必要說動殿下繞過。’
    趙暮染耳邊是山壁如洪水傾瀉而下的轟隆聲,腦海里是郎君那一句‘染染,你信我嗎’在回蕩。
    “——染染?!”安王眼前閃過一道身影,驚得他大喊。
    趙暮染突然就沖了出去。
    腳下的大地在震蕩,她的心也在劇烈跳動。
    他是在那里嗎?
    他一定在那里!!
    她身影在林間飛掠而過,直沖向前方的寨落。
    風聲、大地震動的轟隆聲、寨落方向人們倉皇逃竄的哭喊救命聲。山壁傾瀉的力量撲面而來,帶著讓人絕望的心驚。
    一切一切,又都交織成了她劇烈的心跳聲。
    她驚恐的想,如若他在那里,如若這動靜是他鬧出來的,那他……趙暮染抿緊唇,雙眼發赤。
    就在她要跑出林子時,一陣馬蹄聲夾在亂哄哄的動靜中。她還沒反應過來,眼前就竄出一道影子,然後腰間一緊,竟被人攔腰撈上了坐騎。
    那人帶她往林間跑,跑回她沖下來的高地,身下的坐騎也失去力氣,趔趄一下再也不動了。
    大地的震動不知何已經停下,身後那排山倒海的聲音漸小。
    趙暮染听著離自己很近的心跳聲,慢慢仰頭。
    郎君清峻的面容就在眼前,眉目如畫,薄唇輕抿。
    她看著他,眨了眨眼,郎君的唇就輕輕落在了她臉頰上,氣息灼熱︰“佳人如明月姣姣,願以我之能為聘……”
    第11章 他從所未有的強勢
    郎君的唇覆在臉頰,輕輕觸踫著她的肌膚,趙暮染覺得癢癢的,又熱熱的。
    心弦被他的話撩動,情緒激烈滂湃,竄流到四肢,竟使她身體輕抖。
    郎君之能,移山撼地。
    郎君之柔,溫潤而澤。
    她閉了眼,腦海里是崩塌的山壁,是他策馬歸來的身影,心間初滋生的情愫為他所為所言在涌動。像要沖出地表的嫩芽那般瘋狂,讓她呼吸都為之停滯。
    趙暮染猛然張開眼,眸光極亮,她微抬下巴,迎向郎君。
    宋釗為她回應的舉動心頭一震,箍在她腰間的手臂收緊。
    兩人呼吸交融之際,一聲夾著怒意的‘染染’呼喚卻憑空炸響,趙暮染被這聲驚得心頭重重一跳,下意識是推開了人。
    馬背上的郎君沒有防備,‘咚’一聲栽下地。
    失手的趙暮染︰……
    摔得半懵的宋釗望天無語凝噎,染染的力氣好像永遠比他大。
    氣喘吁吁追上來的安王卻看得一陣暗爽,不是他來的快,他女兒就要給那白斬雞給啄了!
    正要做羞羞的事,就被長輩當場抓包。情竇初開的趙暮染臉皮再厚也有些尷尬,利落翻身下馬,然後離爬起來的宋釗一丈遠。
    爬起來的宋釗默默看她一眼,不動聲色又挨了過去。
    郎君這樣的舉動落在安王眼中無疑是挑釁,氣得他直挑眉,目光涼涼地說︰“你小子還敢回來?”
    宋釗身姿筆直回道︰“為何不敢?”
    安王被他的理直氣壯氣笑了,閔槐帶著一隊士兵趕到,不由分說就朝著宋釗亮了刀。
    氣氛頓時變得凝重。
    趙暮染也顧不上害羞了,往前站一步,想擋在宋釗身前要跟安王解釋。郎君卻是一把拽住她,自己直面著刀尖走去。
    宋釗面對寒光閃閃的刀尖不見氣怯,閔槐神色不虞盯著他,喝了句站住。士兵亦緊張握著刀,集中精力在那修長的身影上。
    “殿下,這是我承諾的,為染染添的嫁妝。”宋釗停在安王五步之外,取出護在懷里的一沓紙遞上。
    青年神色從容,閔槐確實看不出有詐,聞聲側頭去看了眼安王。安王眯著雙鳳眼,暗夜中神色就顯得有些陰沉。
    後邊的趙暮染听到嫁妝二字,腦海里又想到他剛才在耳邊的話,臉熱了熱,杏眸晶亮探頭看他手上的紙。
    安王沉默了會,才讓閔槐上前接過,有士兵立即點了火把上前。
    安王眼前的暗色被火光照亮,躍然在紙上的東西更是讓他心頭一陣激動。
    這是……攻成用的投石機圖紙。
    並且一眼就分辨出了紙上的投石機,比他慶州軍營中的那一批殺傷力要大。
    這是全新的東西,怪不得薛沖派了支親兵在這里暗搓搓搗鼓!
    安王心怦怦跳著,神色復雜看向青年。青年衣衫染著泥土,有幾處破口,顯出了他剛才逃亡的狼狽。
    “——你這算是棄了薛沖,朝我投誠?”安王沉默了會,開口問他。
    宋釗神色雲淡風清,一點也不詫異自己認識薛沖的事被發現︰“我與薛沖不過一面之緣,並無深交。”
    “那你在渭州如何會投宿他府邸?”
    “他在留意楊家的消息,听聞我路過,盛情難卻。”
    安王冷笑,一個字也不信,繼續質問道︰“那你半夜離去又如何解釋,能將這圖紙拿到手,又何解釋。”既然薛沖留了兵在這暗中試造新的投石機,這圖紙定然是握在親信之手,哪是他說取就取的。
    宋釗也回他一個冷笑,“君毅不才,有過目不忘之能,區區小寨,一眼便能記住分布。內中紀律松散,利用暗夜潛伏奪圖有何難?”說到最後,他語氣甚是狂妄,“何況我懂天術,早觀出渭州此地必遭大雨,寨中正試造械器,又沿山壁而建。古有將相夜觀天象而祭東風,我借勢不耗一兵一卒摧之,自也是易如反掌。”
    “——殿下可還有疑問?”
    青年立在月下,從所未有的強勢。
    安王被他問得呼吸一滯,瞳孔瑟縮。
    過目不忘,觀天術。這兩者哪一個放在現世不得轟動,眼前的青年居然一話祭出兩樣,如何叫他不被震撼。
    而這也解答了一路來他頻頻望天的怪異舉動。
    有如此才能嗎?
    趙暮染在後邊听著,亦是越听越激動。
    她這算是撿了個寶?!
    她想著,抿唇一笑,笑里有滿滿的成就感。能讓她心動的郎君,就是別人都比不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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