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肅是極歡喜的。
耳邊傳來的是她的喘息,鼻尖嗅著她的香氣,肉身貼在一處,無間的親密取悅了他每一處感官。
姜慈緩過神來,見他氣息也恢復平常,輕聲道︰“我想穿衣裳了。”
尉遲肅卻想到更多︰“等它流出來罷?帳子里可備著水?”
姜慈听了前半句臉又熱起來,只答他後半句︰“是有的,麻煩些罷了。”
尉遲肅便笑︰“好,可還站得住?”
話是問出口了,手上卻箍得更緊,分明是不想她好站。
姜慈環在他脖子處的手便更用力了。
不同于藏書閣那一次,尉遲肅沒什麼說話的欲望,只是抱著她輕拍她的背。
上次他說了一句“說不定哪日就成了呢”是一時沖動,可這次他不想再說那些“總有一日/將來”之類的空話。
-等一等我吧。
尉遲肅將這句請求揉碎了又咽下去,只是在她額頭處輕吻。
姜慈眼楮有些酸,別開臉去靠在他肩頭,躲避他的親昵。
就多一會罷,將這點珍重藏多一會,天亮了再道別吧。
也不知過了多久,姜慈腿間突然涌出一片粘膩,好在她帶了帕子︰“那個,它出來了…”
尉遲肅不待問她,接過帕子替她擦干淨,動作行雲流水,半點尷尬沒有,將那濕透的帕子塞入袖中,又問她︰“你自己穿還是我替你?”
姜慈頓時忘記了問帕子的事情,連忙蹲下身︰“我自己來就好,你轉過去。”
尉遲肅不會在這種事情上與她為難,輕笑一聲轉過身去。
姜慈飛快穿好衣裳,又將系帶綁好,四處拍了拍,這才道︰“好了。”
尉遲肅也收拾好了,雖不曉得是什麼時辰了,但他有些不想走了。
尉遲肅著實不把這點子事情放在心里,很自然地將披風放在地上,尋了個舒坦的姿勢坐下,又拍了拍身側︰“坐。”
姜慈不禁問他︰“不回去麼?”
尉遲肅頗鄭重地看著她︰“稍待,我有些累,方才用盡了力氣…”
姜慈捂住耳朵,縮著身子坐在他身側。
尉遲肅低頭偷笑。
姜慈心情很是復雜,尉遲肅只在竊喜,一時安靜下來。
偶有蟬鳴聲聲,姜慈听了好一會兒,側頭看尉遲肅︰“你是真州人?”
尉遲肅點頭,眼楮又亮一些︰“是,可去過真州?”
姜慈搖搖頭。
“該去一次的,真州環水,往來多要乘船,我捉魚的功夫便是真州那會練出來的。”
姜慈又听他說了些兒時頑鬧的事情,不自覺有些向往。
可除了向往,還有一絲絲不舍。
姜慈不欲再听,同他道︰“尉遲哥哥,我想回去了。”
尉遲肅便牽著她走回池塘邊,帶著她上了馬往營帳處走。
只在要出林子時,姜慈先下了馬。
姜慈已經又戴上了面紗,下了馬走出幾步,回頭看一眼尉遲肅。
尉遲肅朝她笑笑。
姜慈將月亮記在心里,將月下策馬的尉遲肅也記在心里。
姜慈朝他揮了揮手,收回了目光轉身走回去。
尉遲肅在原地等她的身影消失不見後才動身。
這樣的秋夜,該很好眠。
秋狩第參日,先是按照獵物狩獵難度、數量評賞一番,又是一場宴席、祈福後才是回宮。
姜慈掀起簾子一角朝外望去,對上阿兄的目光忍不住笑了笑。
姜持信移開目光,對上尉遲肅的目光,頗有些不解。
但他還是朝尉遲肅點頭示意。
尉遲肅抿出一個淺笑來。
姜持信沒有他好看。
他十分確信。
這個認知令他很是欣喜,一時間也忘了裝那冷清樣子,惹得一直窺視他的殷興文有些奇怪。
尉遲肅方才看的是才回京的姜家郎君,可,姜家這次沒有女眷隨行啊。
實在不怪他往這方面想,姜持信才回京沒兩天,總不能一下子交情深厚,還要到特意注視的程度罷。
奇了。殷興文拽住韁繩,在一行著紫袍的官員身上不住地打量。
尉遲肅馬兒走得這樣慢,該是騎術不佳,那日那人跑得飛快,想來不是他。
殷興文又去看其他幾人不提。
姜慈昨夜實在累得不行,今日起了個早,扮了好一會兒端莊,又顛簸了一路,回了壽康宮中是一刻也等不得,直往寢殿里去。
青鶯只當她久不出門累狠了,笑著去收拾東西,又喊了人備茶水點心。
素秋伺候她脫了鞋和羅襪,哄著她換上寢衣。
姜慈實在困乏得緊,閉著眼楮由她動作。
直至脫剩里衣,素秋才察覺出不對勁來。
四小姐,不,太妃昨日沐浴後分明穿的不是這一件。
素秋突然想到了站在營帳外頭的尉遲肅,留了個心眼,只暗示問道︰“太妃身子可有不適?”
姜慈驀地睜開眼。
素秋已經從她突變的表情上猜到了些許︰“可需飲些滋補的?”
這滋補的東西指的自然是避子湯了。
姜慈看她一眼,點頭︰“素秋姐姐。”
這是私底下的稱呼。
“不會再有下次了。”
素秋領命下去,臨關門前看一眼殿內。
也不知是有心栽花,還是無心栽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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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秋狩後,轉眼便到了八月十五,例行是要辦宮宴的。
好在這次在宮中辦,後妃皆能參與,姜慈便只打算露個臉便走了。
她阿兄今日也要進宮。
姜持信回建陽一是因為任期已滿,二是被姜永嘉調回。
尉遲肅已有許久沒見著姜慈。
但小皇帝年幼,听不懂他的暗示,枉費他一番心機。
好在今日該是能見著她的。
本朝宮宴並沒有過多規矩,不必著官服,尉遲肅出門前喊了阿妹替他選了一套淡青色常服,又特特擇了把扇子裝相。
直引得尉遲蓉當他思春。
尉遲肅用扇子敲阿妹的頭,嘴上卻是笑著︰“操心你自個兒罷。”
尉遲蓉瞪他一眼,頗有些看不下去地道︰“阿兄,你這笑得實在風騷,且收斂些。”
尉遲肅立刻肅起臉來︰“不好看?”
尉遲蓉想了想︰“也不是,阿兄這相貌怎樣都俊,只是這笑有些 人…”
尉遲肅毫不在意地點頭︰“俊就夠了。”
行至宮門處卻正巧遇上了姜持信。
因秋狩的一番談心,加上後來尉遲肅故意接近,姜持信對他印象算是十分不錯,主動下車與他同行。
尉遲肅臉色卻有些僵。
要想俏,一身孝。
姜持信今日正是一身白衣,玉冠束發,金邊腰帶在這一身儒雅中又勾出些貴氣來。
阿妹這什麼眼光。
尉遲肅頓時不悅,但他慣會裝相︰“倒少見姜兄作此裝扮。”
姜持信往日里除去官服,慣愛深色衣裳,尉遲肅與他相約出行幾次下來也算記得這點。
姜持信先是謙虛一番“不如尉遲遠矣”,才有些寵溺地笑笑︰“不瞞你說,是我阿妹相逼。”
尉遲肅適時“哦?”一聲。
姜持信搖搖頭,笑道︰“她請了人遞話給家里,今日,咳,不是男女不分席?我阿妹盼嫂心切…”
說著便有些不好意思地扭過頭去。
尉遲肅點頭表示理解。
姜持信曉得分寸,話頭到這就止住了,卻經不住尉遲肅這樣心眼子比頭發多的。
“兄妹情深,實在令某艷羨。太妃身處深宮,能為姜兄之事操心至此,定是真上了心的。”
姜持信對自家兄弟姐妹手足情深很是驕傲,道︰“可不,竟勞煩陛下替她傳話,真真被慣壞了性子。”
說是這樣說,眼中含笑,分明是十分歡喜的。
尉遲肅別開眼去。
曉得給她阿兄傳話,就不曉得在他授課時送一送茶水之類的?
但他很快忘掉這茬,姜持信畢竟同她、同陛下是血緣至親。
滿滿這樣怕羞怕人閑話的人,怎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卻是忘了最初見姜慈時,還對她明知有外臣還去探望陛下不滿的事情。
宮宴很快開席,姜慈被新打的頭面壓得脖子酸疼,只有趁人不備時稍稍後仰靠在椅子上好受些,如此一來就要微微抬頭,自然看不見下面的人了。
酒過一巡,姜慈實在受不住了,遣了素秋同陛下說一聲,尋了個無人注意的空檔溜去殿外。
青鶯見她揉按著脖子,連忙替她解下金冠,又拔了幾根金釵玉釵。
姜慈這才好受些,見四下無人,側頭跟青鶯抱怨︰“也太重了些,回去收起來吧,往後不戴了。”
青鶯知她這是氣話,順著她︰“是,奴替您捏一捏?”
姜慈左右扭扭頭︰“罷了,今夜人都在前頭,去御花園坐會兒吧。可見著我阿兄了?”
青鶯連忙道︰“見著了,穿的正是您前些日子使人做的,整個建陽再沒有比大公子還俊的了。”
姜慈翹起嘴角來︰“那是,該迷倒一片了。”
這是她少有的俏皮時刻,青鶯也就哄著她︰“也不知是哪家…”
姜慈道︰“哪家都成,與阿兄一條心就成。”
青鶯又說了許多好听話。
姜持信得了素秋的眼神,也尋了個空跑出來,尉遲肅不勝酒力,借口吹風也走出去。
姜慈正在御花園中喂魚玩。
“本就有人喂食,你再放,它們該脹了。”
姜慈聞聲扭頭,臉上立刻帶了笑︰“阿兄!”
姜持信接過她手中魚食,從侍從處拿過一個盒子遞給她︰“家後門處的,才做的點心。”
姜慈入宮前最愛這一家鋪子的吃食,一時間眼楮笑得彎彎︰“多謝阿兄。”
姜持信笑著看她,又催她︰“快些吃,待會兒冷了。”
姜慈在他面前從來都很隨意,捏起一塊點心咬了一口,笑得眯眼︰“還是從前那個味道。”
姜持信只是笑。
尉遲肅其實就站在稍遠處。
他記得,姜慈笑得這麼高興的時候很少。
且都是因為見著了姜持信。
姜慈吃完一塊,接過帕子擦了擦手,讓青鶯把剩下的收起來帶回去吃。
她扭頭去看姜持信,余光卻瞥見前頭走廊的一道青色身影。
姜持信看見她愣神,也扭頭去看︰“尉遲。”
尉遲肅便往這邊走來。
姜慈想了想,朝姜持信道︰“阿兄,我先回了。”
姜持信只當她是為著守禮躲避外臣的關系,也就點點頭。
尉遲肅便見姜慈站起身來,朝他行了個禮便走。
這什麼意思?
尉遲肅皺眉。
姜持信可不像會管她該不該見別人的性子。
還是他對姜持信了解不夠?
姜慈走得飛快,裙擺都飄搖起來。
尉遲肅有一句沒一句地同姜持信搭話,這才曉得是姜慈瞧見他才走的。
尉遲肅望一眼姜慈離去的方向,終于記起來什麼東西。
“尉遲肅,你有你的好前程,今夜之事我就當沒發生過。”
怪不得那樣主動。
原是如此。
尉遲肅嘲諷地翹起嘴角。
找小皇帝給她遞話是吧。
//終于要寫到文案里頭的工具人中的工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