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0)

    祝久辭氣得渾身發抖,甩了袖子把人扔在原地。
    馬車窗輕聲敲起,裴珩的聲音傳來。
    小公爺怎麼了,可是有下人沖撞了您?
    祝久辭掀開簾子,正要與裴珩答話,一眼望見了人群中惹眼的花美人,一時間氣不打一處來,簾子合上不想看那人。
    裴珩嘆口氣,抬步鑽進馬車。
    祝久辭靠在白絨軟毯里皺著眉捏自己指尖,分外不愛惜的模樣,似乎把氣全撒在上面。
    小公爺?裴珩曉得此番不妙。
    祝久辭哪好意思見裴珩,某人偷了莊上東西,他如何有顏面對他們,況且此事還不知如何開口,實話實說怕是不妥,不說似乎又不行。
    裴珩見面前的人不說話,心知自己勸慰沒有用,只好掀開簾子讓外面那抹美麗的影子闖入這人視線。
    梁昭歌站在人群中探著身子望著,花袖子抱在懷間,極委屈地扭身子。
    祝久辭看了一眼收回目光,有點心疼。
    說到底梁昭歌不諳世事並非他的錯,自小泡在樂坊里獨愛一琴怡然自得,出身這事哪容得他選擇。偏生祝久辭硬要他融入這世間,將人世規矩按到他頭上框住他行為,梁昭歌何嘗不為難。
    可轉念又想,生活在紅塵俗世如何能不守規矩,他若當真能把人護在府中任由他恣意妄為倒還好說,可祝久辭哪有通天本事在府中給他造出一個花花世界來,又怎可能把人關在府中一輩子不出來。
    小公爺,梁公子是?
    祝久辭聞言抬眼,裴珩溫文爾雅坐在旁側,心緒內斂著實讓人放心。
    被狗追了。
    裴珩素淨的面容有一瞬破裂,良好修養讓他很快恢復鎮定,是青山茶莊招待不周,小公爺息怒。應是內院的威武,此狗凶猛,梁公子可有受傷?
    祝久辭搖頭。
    裴珩明事理,雖不清楚小公爺為何還不把人請回車上安慰,總歸現在青山茶莊惹下大麻煩,首要得把小公爺安撫下來,未受傷便好,想來梁公子受了驚嚇,茶莊招待不周定是要賠罪謝禮,茶莊有一至寶名為黑茶,存世不多,當屬茶中聖品
    祝久辭眼皮一跳,梁昭歌懷中可不就是黑茶!
    裴珩跳下馬車,小公爺萬不要推辭,這是茶莊應當賠禮的。
    祝久辭連忙喚住他,耳邊低語幾句。
    裴珩一時啞然,轉而放緩聲音道︰ 小公爺放心,我去請梁公子取茶,沒有旁人。
    祝久辭嘆口氣,看著窗外花美人不情不願跟著裴珩離去,還時不時回頭張望。
    哪有這般強盜行徑,偷了茶莊黑茶,反而讓人家賠禮謝罪回來,當真天理難容。
    回到府上,將美人和黑茶關進小黑屋子,祝久辭埋進書房不出來。
    雖說是小黑屋,其實一點不黑也一點不小,緊挨著書房僅一門之隔,是平日里公務繁忙之余小憩的雅室。
    祝久辭低頭寫了三兩頁批文就听見門邊似有碩鼠啃牆。
    啃著啃著聲音愈來愈大,祝久辭生氣不理,好大一只可惡碩鼠!
    過了一會兒聲音寂靜,一聲聲綿軟帶著哭腔的嗲嬌嗓音從門縫里傳出來。
    小久。
    小久
    祝久辭听得心疼,心髒被揪了一樣,恍然站起來沖過去打開門,梁昭歌跪坐在門邊,懷中抱著黑茶淚眼朦朧抬頭看他,墨發披了一身,發尾盡數散亂堆在地上。
    一時心髒疼得炸開,俯身抱住人。
    梁昭歌在他耳邊蹭,小公爺總算放我出來啦,這黑茶得在冷室存著,不然要蔫了,急死我了。
    祝久辭抬眼,美人向他展示急哭的淚水。
    這人!
    關屋子里好好反省!
    然而碩鼠既得了自由,哪里會任小公爺處置,一旋身就撥開門縫鑽了出來,撞一下祝久辭,那人手中鎖頭落到地上。
    美人俯身看一眼,亮晶晶地抬眸,小公爺竟當真拿銅鎖關我?
    祝久辭瞥他一眼,趁勢好好教訓,是!下次若再犯錯誤,便把你關在里面一個月不許出來 。
    梁昭歌忽然紅了臉,腳尖在地上蹭,身子幾乎扭成了麻繩。
    小公爺討厭。他紅著臉跑出去,我、我給小久泡茶去。
    祝久辭看他扭扭捏捏四處亂撞,一時搞不清楚究竟有沒有恐嚇到人。
    罷了,來日方長。
    重新坐到案前捶捶發僵的脖子,今日陪美人瘋玩一天公文還差半卷沒寫,連忙奮筆疾書。
    批了三兩句,墨色又干,今日之墨也不知是誰磨的,著實晦澀,祝久辭探身尋了半天水丞也沒尋到,只得沾著晦澀的墨繼續寫,一時有點想念梁昭歌,雖說讓他在一旁磨墨著實擾人,但不得不說寫出的字跡淡雅流轉,著實暢快。
    半刻後,梁昭歌推門進來,翩躚走到祝久辭身側,朝他面前捧上一盞物什。
    白瓷杯底,濃黑如墨,隱有香韻,祝久辭提筆就蘸。
    小公爺!梁昭歌抬手擋開,白皙手腕被狼毫劃了極長一道黑痕。
    祝久辭連忙放下筆將人拉回來拿帕子替他擦手。
    美人抽出手,不顧自己滿手黑墨將那濃黑杯盞推上前。
    祝久辭這才看清,梁昭歌拿來的哪里是墨汁,分明是那黑茶。
    不愧是茶莊不對外的寶貝,茶色濃郁如黑墨,隱隱幽光,黑曜石一般。
    淺嘗一口,苦澀在舌尖炸開,祝久辭眉頭一皺。
    梁昭歌慌忙拿開,放到嘴邊淺嘗一口也忍不住蹙眉。
    好苦。
    祝久辭忍不住笑,故意道︰謝昭歌美意。
    梁昭歌慌忙撲上前,不是的,這茶不知怎的這般苦,本想著第一口讓與小公爺,我也未嘗
    祝久辭拉住他,將杯盞推到一旁,本想談幾句茶莊的事情,看見美人焦急面容,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不管怎樣梁昭歌也是為他才去竊茶,他有何資格呵斥人家,話語一轉道︰茶濃正好,今日正要趕公文。
    不可,小公爺不能喝。
    無事。濃茶確實清醒頭腦,祝久辭正缺這一杯。
    梁昭歌焦急牽他衣袖,可祝久辭已然低頭繼續批寫公文了,哪里理會他。美人急得轉圈,忽然眼眸一亮捧起茶盞仰頭喝下,他喝得急,墨黑汁水流出來,淌過下巴一路沿著白皙脖頸浸到衣襟里。
    祝久辭驚嚇,連忙阻人,美人 當放下空杯盞,唇角瑩亮沾著汁水。
    好苦。美人再一次擰成麻花。
    祝久辭︰
    作者有話要說︰  喝茶睡不著預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九韶 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98章 夜半
    當真自討苦吃。祝久辭沒好氣地拿出手絹替他擦嘴角, 梁昭歌神思恍惚被按在圈椅里,小臉皺成一團。
    苦。梁昭歌哼唧。
    祝久辭起身去拿清水,梁昭歌拉著他不讓去, 緊張捏住衣袖淚眼朦朧看他, 莫不是昭歌喝了苦水,小公爺便不喜了?
    小公爺素來喜甜, 怪不知要拋下我梁昭歌察覺舌尖苦味,眉頭蹙起來極是嫌棄自己,可又無處躲開, 當真別扭死了。
    祝久辭被他的腦回路驚到, 抬手摸摸傻子腦袋, 我給你取水來壓壓苦味。
    梁昭歌臉色蒼白︰果然是不喜了
    祝久辭無奈,改口去膳房取甜點, 美人旋身逃開, 躲到三尺寬的書桌對面緊張兮兮捏著紅木桌角看他, 昭歌離遠些小公爺就聞不到苦味了你別走。
    指尖摳著桌面, 聲音蚊子大小,當真害怕把苦味飄過來似的。
    祝久辭無奈坐下, 這人便苦著自己吧, 剛好教訓一下茶莊的事情。
    抬筆蘸墨, 狼毫炸毛。方才他們耽擱半晌, 黑墨早干涸了。
    來磨墨。
    梁昭歌趴在對面不過來。
    胭脂?祝久辭威脅。
    梁昭歌面容一顫, 身子動了動卻又縮回去, 總歸與被小公爺嫌棄相比, 胭脂算得了什麼。
    祝久辭嘆氣,起身過去把人揪回來︰一點都不苦,滿是墨茶香。
    梁昭歌眼眸打轉, 真的?
    嗯,昭歌自己聞不見?祝久辭哄他,等著把人哄好了讓他乖乖給自己磨墨。
    美人面色大喜,花袖子揚起來撲到祝久辭身上,仰頭沖著他鼻尖吹氣。
    香麼?
    茶濃轉淡,氤綠萌翠。祝久辭如實告知。
    周身茶香四溢,當真入了茶山,遠遠望去,層層階地遍布茶綠。
    梁昭歌似是發現了新大陸,纏著祝久辭吹氣,吹了一會兒似是覺得不痛快,便開始貼著他講話。
    我若是這般喚小公爺,那小公爺的名字也帶著清香。
    小久。
    小公爺。
    晏寧。
    乖止了話,不敢搶了國公夫人稱呼,打不過。
    祝久辭。
    祝久辭打個哆嗦,哪里听得美人這般軟糯聲語一聲聲叫魂一樣喚他名字,二人亦從未如此正式稱喚對方名字,一時心上貓爪撓過。
    推推身上美人,磨墨去。
    梁昭歌搖頭,墨香哪有我好。
    祝久辭氣結,磨墨又不是為了聞墨香。
    快去。
    梁昭歌不情願起身,拿起墨錠卻未尋見水丞,眼眸一轉竟然拿起那空杯盞,將最後三兩滴茶水倒進硯台,隨手磨起來。
    祝久辭挑眉,若是讓古板夫子見到,怕是要打紅手心。不過隨他去吧,只要不殺人放火燒殺搶掠,梁昭歌做什麼都行。
    墨磨好了,美人縴縴玉手推上前,墨汁濃郁,黑如深淵,到底是水少了。提筆蘸墨,落于紙面,登時濃墨重彩。
    祝久辭喜重墨,運筆順暢思路大開,一路奮筆疾書,洋洋灑灑字跡翩然而出。三兩頁公文很快批完,痛快不已,正要夸贊美人手藝,一抬眼人不見了!
    連忙站起身環視一圈,屏風書櫃紅木椅哪都沒見人,又低頭朝桌案底下望,也沒鑽進去。
    莫不是去喝那黑茶了!
    瞥眼看見杯盞還放在桌上,祝久辭放下心。
    伸個懶腰踱步走出桌案,地上的銅鎖不見了,目光順著向上看去,長鏈銅鎖在小偏門上掛著。
    祝久辭右眼皮直跳,心里念叨著不會,但仍是伸手拉開小門。
    黑室里面,梁昭歌坐在地上亮著璀璨的眸子看他。
    祝久辭︰
    把人揪出來。
    小公爺作甚?
    你跑進去作甚?
    不是小公爺要把我鎖里面嗎?梁昭歌極疑惑問他,祝久辭一時都懷疑當真是自己有問題。
    嚇唬你的。祝久辭將門上銅鎖收了,也不知是哪個僕從拿來,他方才隨手一拿,沒想到還真把人給嚇住了。
    不鎖麼?梁昭歌低頭捏指尖。
    祝久辭笑起來,我鎖你干嘛。想來美人此番吃了教訓,竟真的被他嚇得往小黑屋子跑,往後應是不會再犯錯誤。轉身將銅鎖擱到桌上,走回去繼續批寫公文。
    梁昭歌回身望一望小偏門,不情不願蹭過來,指尖勾著銅鎖摩挲。
    小公爺。綿綿軟軟喚他。
    祝久辭正忙,別鬧。
    梁昭歌紅了臉,嗯!
    縴長指尖勾起銅鎖,一旋身奔回偏室,小門 當合上。
    祝久辭抬眼看過去,人又不見了,獨獨銅鎖在門上晃蕩。
    什麼毛病!
    梁昭歌一人在小室中呆了許久,直到晚膳時分祝久辭才把人揪出來。
    也不知那小偏室有何好的,一個人藏進去半句話都不說,也不悶得慌。
    玩兒開心了?祝久辭往他碟中夾一塊甜糕。
    昭歌很乖。美人頷首。
    這話答得驢唇不對馬嘴。
    不乖。祝久辭想起那黑茶就頭疼,還不知道要如何給青山茶莊回禮。
    梁昭歌放下玉筷,莫不是鎖子未上好?
    他分明乖乖在黑屋里呆著!
    祝久辭拿軟糕堵了美人嘴,這人整天胡說什麼呢。
    雖說跟不上美人思路,祝久辭還是認真尋摸著將那偏室稍修整一下,小小偏室並不華貴,甚至連樸素都算不上,只是用作他小憩的地方,他自己五大三粗根本不在意那些裝潢,如今若是美人喜歡,可不能苦著他。
    屏風得換了,四壽圖美人不喜。
    軟榻也不夠軟,會硌著那人腰身。
    還得再加個長案,放上香爐。
    多寶閣也得放一架,花蝴蝶總喜歡那些亮晶晶的東西。
    細細盤算完,小金庫怕是又要去一半,不過好在年底將近,諸方送禮很多,東西苑的規矩向來是來禮進私庫,回禮卻從公庫出,這也是國公夫人特許下的後門,再者他此番幫國公爺寫文書,也能掙不少。
    甚好,美人不日便能多一間暖香房。
    晚膳之後督著梁昭歌泡完藥浴,又認真給那人擦干頭發,祝久辭終于拖著疲憊身子躺下。
    閉了眼楮,美人幽幽冷香直往鼻尖鑽,雖是有些擾人,但依然擋不住層層來襲的困意,祝久辭招架不住,迷迷糊糊在睡神懷抱里徜徉。
    然而困意一波波來襲,自己卻越來越清醒,感受著神思一點點從困倦中抽離,祝久辭只覺頭疼得炸開。
    終于忍受不住睜開眼,美人亮著眸子盯著他。
    眼楮瞪得像銅鈴。
    祝久辭︰
    怪不知他無論如何睡不踏實,被這麼一雙大眼楮盯著誰不毛骨悚然!
    昭歌?
    美人點頭,小公爺~
    安寢。
    眼楮閉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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