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海怪晚上回來的時候桌面上是豐盛的晚餐, 幾條小雜魚都十分乖巧的坐在了位置上, 海怪在桃夭的幫助下坐上了主位。
這幾條小雜魚的眼神都望著海怪，海怪剛想發布開動信息, 卻被陳墨接過了話頭。
“請直接推掉穆老師的家教，爸爸！”
陳墨的開門見山並沒有得到另外幾個孩子的反對，顯然這是孩子的一致想法。
“我們可以自己學習，小學初中的費用可以直接節省下來，高中只需要一個家教輔導就足夠, 本身並沒有上學的必要。”
听到了陳墨的言辭，海怪不由的抬頭去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桃夭，桃夭的表情上並沒有什麼變化，一如既往的坦然。
“爸爸，我這段時間已經開始專攻我所喜歡的科目, 已經在開始總結論文打算向知名教授自薦，一旦成功我會直接去學習，到那時候可能會花費更少的費用。”
海怪听到之後意外的看向陳墨︰“你要離開我？”
陳墨沒想到海怪的第一個注意點居然是在這里, 心中泛起了幾絲異樣感, 卻依舊還是點了點頭。
“這樣對您對這個家庭都好，不僅節省了一筆開支，我還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給家里支援。”陳墨的語氣稍微冷靜了一點, 但是依舊透著堅決。
“我不希望你離開我。”海怪根本就听不到陳墨的意思到底是什麼, 但是只要听到陳墨有打算離開這個家庭的意圖，他心中就堵得慌。
“爸爸，我是您的孩子。”陳墨說道, “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您的身份，是我永遠都會承認的存在。”
對陳墨來說，這個世界並沒有這麼簡單。
並不是只要被人收養，就能夠理所當然的去享受被收養的一切。
他度過的這一段最艱難的時期，擺脫了最想要擺脫的一切，不管是在海上的劫難，還是幸運的被這個男人撿了回來，都仿佛是上天的恩賜。
既然是恩賜，如果自己不抓住，隨時都有可能會從手中溜走。
“請您……”陳墨說道，“成為我的監護人，我未來的一切，都會與您息息相關。”
‘陳墨是一個相當有主見的孩子，這樣的主見不僅僅表現在對人對物，更是在對自己的規劃上。
有相當明確的目標並且必然會在一定的領域上得到成就，只是如若放任他這樣下去，他很可能會缺少一樣最重要的東西。
——人性。’
穆少嵐的話還仿佛在耳邊回蕩，海怪在看到陳墨堅定的目光的時候，他心中也是遲疑的。
人性是什麼？他又沒有，自然不會懂，但是穆少嵐卻說那十分重要。
本能告訴他，如若就這麼放任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到了日後很可能就會後悔。
“那其他人呢？”海怪詢問像旁邊的幾個孩子，希望一次性听取所有的意見。
“我只要跟著爸爸就足夠了。”付陽說道，“我會想辦法自力更生，但是我不想離開您的身邊。”
‘付陽對您很崇拜，這種崇拜不是像是桃夭那般，而是從另外一種意義上的感覺，您對他很重要，也因此付瑤也就相對來說會好辦一點，因為付瑤是跟著付陽的。’
果然是這樣。
海怪突然覺得穆少嵐簡直是個奇才，好像真的什麼事情都通過了他的預料一般，但是他對長青和健康，卻始終沉默不語。
目前來看，長青和健康的立場似乎也不是很明確。
“大家還是在一起的好。”海怪對著陳墨說道，“我是你們的父親，自然要承擔起父親這個責任，在你有能力自立之前，我不可能就放任你自己去經歷，這又不是歷險記。”
陳墨剛想要說什麼，卻直接被海怪鎮壓，晚飯開始的時候氣氛和往常一樣和諧。
然而當海怪自顧自的沉浸在浴室中的時候，卻听到了敲門聲。
當看到進來的陳墨的時候，海怪不由的感慨，最難搞的果然是這個孩子，當陳墨打算開口說話的時候，海怪卻突然拍打了一下水面。
“你很討厭我？”海怪的雙手耷拉在浴缸上，靠在浴缸的時候，突然讓陳墨回想起了剛剛回到這個家庭的時候，曾經和海怪相處的那一個晚上。
“不，完全不會。”陳墨搖了搖頭。
“那為何無論如何都想要離開我？”海怪身上的濕氣似乎都彌漫了整個空間，陳墨甚至都感受到了在衣服上逐漸浸透的清涼。
陳墨剛剛想要開口，海怪卻直接沉下了臉色。
“我要听實話。”
陳墨愣了一下，在很久之後，才緩緩的開口︰“上學是沒有意義的。”
“嗯？”海怪側耳傾听。
“學習已經掌握的知識，耗費大量的時間在完全沒有必要的事情上，和絲毫沒有思維的同齡人交往，沒有任何價值，也對未來不會有任何的幫助。”
“每一件事情都需要有一個意義嗎？”海怪問道。
“是的。”陳墨斬釘截鐵的回答。
“那我撫養你們的意義是什麼？”海怪反問道，“對我來說你們的存在本身並沒有任何的意義，我能夠生存，不需要你們為我提供任何資源，那麼我為何要撫養你們？”
陳墨垂下了雙眼，眼中閃爍著諷刺︰“您的行為並不具備任何意義，如果是我，我絕對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這可真是……
海怪眼楮微微睜大。
大逆不道的話啊，就不怕他一個生氣直接將他給扔出去了？
“你會感激我撫養你的這段時間嗎？”海怪問道。
“是的，我很感激。”陳墨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那麼，這就是意義了。”海怪自顧自的繞著自己的發絲，感受著發梢傳來的感覺，懶洋洋的笑道，“看，對我來說毫無意義的事情，對你來說至關重要，沒有必要去否定某些事情，可能很多時候，這些事情是必要的。”
陳墨听到了海怪的言辭，突然之間不知道應該如何去反駁。
“去試試看啊。”海怪自顧自的笑著，“去上一下學校，然後交一些腦子不清醒的朋友，無論什麼事情都感受一下，等到你確定你不需要這樣的生活的時候，我不會攔著你。”
陳墨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向你保證。”海怪伸出小指，不知道是從哪個電視劇里面學來的動作，“拉鉤？”
“我……”陳墨想要拒絕，然而耳邊卻突然听到了水流嘩啦的聲音，陳墨迅速的垂下雙眼，直直的看著地面上的方格地板磚。
海怪上前直接牽住了陳墨的小指，一大一小兩只手勾在一起，陳墨感覺到手指被冰涼所纏繞，仿佛是被水在親吻。
“別怕。”海怪輕輕的靠在了陳墨的身上，“爸爸在呢。”
陳墨猛然一愣，想要掙脫，卻別海怪抱在了懷中，柔柔軟軟的觸覺，意外的讓他安心。
“我並不是害怕。”陳墨說道。
“好。”海怪笑道，“爸爸知道了。”
“我並沒有在害怕！”陳墨不知道為什麼，已經很久不見的孩子脾性突然間冒出來，“只不過是上學而已，去就去啊！”
海怪這時候才放開了陳墨，笑盈盈的看著︰“好。”
陳墨眼神閃爍，稍微動了動小指，似乎是在做一個拉鉤的動作，然而卻立刻放開了，轉身迅速的離開，甚至連平常會禮貌的說一聲晚安，這一次都沒有了。
海怪翻騰回了自己的浴缸，靠在冰涼的水里，嘆息了一口氣。
‘一般在去接觸陌生的事物的時候人會有兩種反應，一種是厭惡，一種是害怕。’
到底是厭惡，還是害怕，對海怪來說已經無所謂了，至少現在陳墨同意了去上課，至少這就足夠了。
听穆少嵐說健康也是可以直接去上小學一年級的，但是唯獨七七……
一旦他工作了，七七也沒有辦法照顧，怎麼辦？
找個保姆嗎？
不論怎麼說，至少幾個孩子的課程總算是提上了日程，但是並不是在家里進行輔導，而是直接去學校。
是的……
去學校，算是體驗學習，但是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學校圖書館，穆少嵐是要上班的，不可能一次性照顧六個孩子，所以干脆就在圖書館，在不同的老師教育下摸底。
學校是小學初中合並的，海怪跟著去過一次，但是雖然總是會被照相，被沒收了不少的手機，最後連海怪自己都覺得自己礙事，就沒在跟過去了。
一切順利，只是……
海怪看著掛在他身上，小胖手隨時隨地都喜歡抓著他的頭發，也絲毫不鬧騰的七七，這孩子現在必須得自己帶了，對帶孩子毫無經驗的海怪，表示其實帶起來很輕松。
除了第一次他不理解七七的意思讓七七憋得不行，等到長青回來之後才上了廁所的時候，海怪總算是知道怎麼判斷了。
能吃，能喝，能睡，還安靜。
找個保姆來的話，可能要給的佣金或許可以給便宜一點？海怪默默的想。
第四十八章
海怪入鄉隨俗的給家里安裝了網絡, 但是本身對這一類東西並不是很敏感的海怪自然不會用網絡做什麼, 但是直接讓陳墨在往上發布了招聘信息，家里需要一個照顧七七的保姆, 他才能夠去找工作。
七七不能入水，而且需要溫度的，海怪通常都會將窗簾窩成短一截，讓七七躺在陽光的地方，而自己則是躺在一線之隔的陰影處。
家里沒有人, 沒有水的海怪卻也意外的睡的很自在。
然而今天海怪卻有點不舒服，有軟綿綿的東西壓在他的胸口上，海怪伸手想要將不知道什麼時候爬到身上來的七七弄下去，然而脖頸處卻突然一疼。
海怪猛然睜開了雙眼，驚訝的坐了起來, 在海怪身上的七七直接一個跟頭滾到了海怪的對面，摔了一個四腳朝天。
眼睜睜的看著七七自顧自的做起來，並且還很仔細的抿著唇, 像是在體會什麼味道。
海怪伸手捂住了脖頸處的被七七咬開的傷口, 心中驚疑不定。
伸手強硬的掰開了七七的嘴，發現其中的犬牙已經冒出了尖利的小尖尖，顯然剛才咬破他皮膚的就是這樣一顆毫不起眼的乳牙。
海怪不是那麼容易流血的, 他的腹部很脆弱, 很容易就會受到傷害，但是其他地方並不會。
“是因為喝了我的血液的原因嗎？”海怪的手指無意的去撫摸七七的乳牙。
海怪的鱗片很硬，在變成了人類之後之所以會十分的柔軟也是因為太過細小, 但是卻並不代表能夠輕易的弄破。
海怪在海中是獨霸一方的霸主，然而……
實際上也是有天敵的。
海怪的天敵，是自己的族群。
他們的牙齒就是對付族群的手段，只有族群才能夠輕易的咬破他的鱗片。
海怪將胖的像球一樣的七七放在腿上，心情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