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灰蒙蒙，齊語睡醒了。
“遭了！”
一看天色，齊語就想起自己昨天跟蒼秋他們去食房的路上，因為蒼胖挑了頭說晚上要來睡覺，所以齊語很痛快地答應了。
結果……
齊語為了治療禿頭，把這件事忘得一干二淨。
“也不知道他們兩個生氣沒。”齊語化作人形，苦笑一聲，走在蓋了頂的通道中，看見不遠處有一塊鼓起的獸皮橫在路中央。
齊語目露好奇地走近，就跟剝洋蔥一樣，將裹得嚴嚴實實的獸皮掀開，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黑色的鼻子，緊接著是緊閉的眸子和長長的睫毛，然後是淡粉色的肉墊。
四個淡粉色的小肉墊緊緊挨在一起，幼狼的嘴巴輕輕張開，露出兩顆**，憨態可掬。
那天生就具備冷金屬光澤的月銀色毛發本是象征著冷酷與漠然，卻被幼狼憨態可掬的模樣沖得一干二淨，只剩下無盡的抓人萌感。
齊語瞪大眼楮，抬手捂住心髒，有點呼吸不暢。
這是誰家的迷人小寶貝啊！
為了不因缺氧而死，齊語伸出手指點了一下幼狼的黑色鼻子，蒼秋依舊是機警異常，瞬間清醒，伸出鋒利指甲的兩個前肢抱住齊語的手，指甲也禁錮了齊語的手心和手背。
似乎只要齊語敢輕舉妄動，這鋒利的指甲就會扎進肉里。
“你怎麼睡在這兒啊。”齊語笑了一下，手指很不老實地撓了撓蒼秋胸口處的柔軟毛發。
蒼秋心中剛涌起的悲憤，又被齊語這隨意的小動作給沖散了，攤開四個小爪子露出淡粉色肉墊和肚皮的蒼秋有種任爾采擷的意思。
“你說要陪我睡覺的。”蒼秋奶聲奶氣地控訴。
面對蒼秋的控訴，齊語听在耳里總有一種對方在撒嬌的意思，她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太久沒跟毛絨玩具接觸，導致毛控上頭，幻听了。
“嗯，昨天忘記了，今晚再陪你睡好不好？”齊語伸出雙手，捏了捏蒼秋的淡粉色肉墊，軟軟地，熱乎乎地，太……舒服了。
蒼秋害羞地縮回爪子，抖了抖身上的毛發，小聲說，“那我今天晚上再來哦……”
“好呀。”齊語痛快答應，目送蒼秋離開。
齊語將地上的獸皮撿起，放回了第一個隔間里，將獸皮好好攤平後，她起身朝著育房走去。
距離颶風季節來臨時所引發的魔風暴，已經過去兩天了，蒼狼部落中心的魔氣污染程度，已經從最初的重度，削弱成了中度。
但比起最初的輕度，中度仍舊很危險。
應付輕度魔氣污染能夠支撐兩天半的樹葉，面對中度魔氣，僅能支撐一天半左右，如果育房里一直維持中度魔氣污染，齊語這剛喘口氣的樹葉，很快就會再度跟不上。
齊語今天去育房，除了當抱枕之外，還準備問問阿左，關于魔氣污染程度，有沒有有效抑制的手段。
齊語趕到育房時，驚訝發現育房里的雌性蒼狼很多，起碼有二十來個。
其中除了阿年和阿左這兩個熟悉的干部，以及蒼鵲這位族長外，還有許多陌生的雌性蒼狼面孔。
“抗魔樹，您來了。”阿左就站在門口，見到齊語掀開掛席走了進來，她一臉善意又親切地打著招呼。
剎那間，育房里所有雌性蒼狼的目光，都落到了齊語的身上。
齊語臉頰一抽，承受著在座所有蒼狼的目光，頓感壓力倍增，“呃……你們有什麼事嗎？”
“我們剛才正好聊到您。”阿年爽朗地說，“因為四個方向的邊防荊棘灌木被魔風暴刮斷，導致我們部落中心的魔氣污染程度節節拔高。”
“雖然此時比起魔風暴當晚，魔氣已經退了一些，但如果按照現在的污染程度，對孩子們來說仍舊非常危險。”接過阿年話引的阿左接著說。
“現在唯一有效的辦法，就是盡快培養一批新的荊棘灌木重新種植到邊防。”蒼鵲斬釘截鐵地說。“一旦荊棘灌木重新種下，有它們吸收魔氣，從而延緩魔氣蔓延的速度，我們部落中心的魔氣污染程度，也會快速下降。”
齊語點了點頭，“那你們接下來打算怎麼做，需要我幫什麼忙嗎？”
“其實荊棘灌木的種子，我們常年都有儲備。”阿年嘆了口氣，打起精神解釋道，“但是荊棘灌木幼苗的催生，卻對周圍的環境要求非常苛刻。”
“其中最重要的一項，就是幼苗無法在魔氣濃郁的泥土中存活。”
阿左緊接著苦笑，擔心齊語听迷糊，她詳細解釋道，“荊棘灌木雖然依靠吸納魔氣來生長，但是它的幼苗卻不能承擔太過強烈的魔氣。我們部落里也開墾了許多田土，但無一例外，皆受到了魔氣的侵蝕。”
“部落中心雖然也有幾畝較為特殊的農田，但因為這次魔風暴的緣故，原本勉強能夠種植荊棘灌木的幼苗，現在卻無法達標，這才導致荊棘灌木的種子，遲遲沒下土。”
齊語邊听邊點頭，趁著一眾雌性蒼狼們停頓的時間，她了然地開口，“你們是打算把荊棘灌木的種子種在我的土坑里嗎？”
齊語說的時候神情沒什麼變化，語氣也很平靜，但正是她這麼一副平靜的神態，讓蒼鵲情緒有些激動。
“抗魔樹，請您不要動怒，我們並非是要霸佔您的地方。”蒼鵲冷靜地解釋，“經過我們的討論，她們大多數都想到了您所居住的土坑附近，她們認為您那里的魔氣污染，定然不高。”
“因此我才會提出借用您的地盤，先緊急培育出一批荊棘灌木的幼苗用來應急。”
“若是這個舉動冒犯了您，我們便就此止住，您千萬別放在心上。”
蒼鵲親自矮下身段向齊語道歉，周圍一眾雌性蒼狼面色平和，並沒有感到意外。
齊語神情一愣，一臉懵逼，她已經在內心思考自己剛才究竟說了些什麼過分的話，才會讓蒼鵲族長這麼慌忙。
“呃……我好像沒說過不同意吧。”齊語並不知蒼鵲僅僅是因為她過于平靜的神情，才腦補出了這麼一大堆，她試探性地詢問。
蒼鵲搖頭，表示齊語沒有說過。
“我也沒有生氣吧……”齊語盯著蒼鵲。
蒼鵲再次搖頭。
“那你怎麼……”齊語話到嘴邊，又將要說的咽了回去，她突然反應過來，現在不是糾結這個問題的時候。
“你們不是要借我那土坑培養荊棘灌木嗎，可以，我借給你們了。你們也知道，那塊土坑很大，就算我本體在那里，也還有一大塊的空余，隨你們種了。”
齊語很痛快地說。
蒼鵲低沉的情緒听到齊語這話，猛然睜大眼楮，不可置信道，“您……答應了？”
齊語連忙點頭，“嗯，我當然答應啊。”
說實話，只是借一點地盤，這簡直連舉手之勞都算不上。而且往細里說，那土坑包括那石屋，原本都是蒼狼部落的地盤。
“不過我自己也不清楚我那個地方，魔氣污染程度究竟符不符合荊棘灌木幼苗去生長，這個你們可能要注意一下。”齊語提醒道。
“在您的土坑邊緣，您有見過這種花朵嗎？”一個雌性蒼狼接到蒼鵲的指示，連忙將手中一朵懨懨的白花遞到齊語面前。
齊語伸手將這朵小白花捏在手里，湊近眼前仔細打量，“……有點印象。”
大腦里閃過一幕畫面，正是齊語站在自己土坑面前，往下撒毛發時，視線無意間一瞥，看到了土坑邊緣的一簇綠葉和兩朵小白花。
“那您還記得它的根部是什麼顏色嗎？”那位雌性蒼狼緊接著問。
“根部顏色？”齊語認真想了想，“好像是……白色吧，呃，不像，白里透紫吧。”
“嗯，應該是白里透紫。”齊語肯定道。
第17章 污染
齊語話語一落，在場的全部雌性蒼狼集體啞聲。
好半晌，最開始那位遞出小白花的雌性蒼狼倒抽一口冷氣，激動道，“夠了，足夠了，白里透紫，絕對可以培育出荊棘灌木的幼苗。”
齊語聞言，臉上露出喜色，跟一眾蒼狼一起松了口氣。
不管是什麼顏色，只要能培育出荊棘灌木的幼苗，然後將部落中心的魔氣污染程度降下來，齊語就放心了。
“荊棘灌木的事情，你們去弄吧，只要給我的本體留個小坑就好了。其實我來，主要還是陪孩子們睡一會。”齊語望向阿左，特別單純地說，幾天沒跟熱水袋們親熱，特別想念。
阿左臉上露出笑容，“我去抱孩子們過來。”
齊語點了點頭，自己轉身去了隔間。隔間里的干草似乎經過更換，整齊了一些，還擺了一塊獸皮供齊語休息。
躺在獸皮上，齊語整個身體就下陷了一半，比那些被子舒服多了，又溫暖，即便是面對華夏冬天南方的魔法攻擊，齊語覺得自己都能靠這樣一塊獸皮存活。
隨著身旁的溫暖逐漸增多，齊語的意識開始昏沉，她知道，自己已經被可愛的暖水袋們包圍了。
齊語現在有點像充電型的大型淨化器，除了清理一定範圍內的魔氣之外，還具備淨化幼狼體內魔氣的效果。
後者也是齊語經過這幾次的抱枕生涯所得出的結論，如果只是單純地抵御周圍魔氣，那麼正常來說，不管她身旁有多少幼崽靠近，她抵御的魔氣也應該是固量才對，不應該隨著幼崽的增多而增加營養的消耗。
根據齊語的推斷，這些幼崽之所以在她身邊睡得這麼香，一方面是不受魔氣侵蝕，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她的營養通過氣體方式進入了他們體內清理魔氣，方式溫和，讓他們昏昏欲睡。
齊語這種推測也不是瞎蒙，而是根據觀察那些幼崽的情況所得出的結論。在她身旁睡過的幼崽，明顯要比那些沒睡過的幼崽普遍精神許多。
“等葉子產出夠多以後，還是別當大型淨化器了。要是一直持續下去，自己的本體或許會因為頻頻透支而產生不可逆的後果。”齊語昏睡之前，在心中暗想。
……
……
過了許久，齊語頭腦昏沉地清醒過來，暖水袋如平常一樣，已經被抱走。
齊語抬手扶著腦袋，用手肘撐起身體，目光朝上一望，就看到了如喪考妣眼神灰敗的阿左。
齊語心里咯 一聲，第一反應就是自己那土坑的魔氣超標，不能培養荊棘灌木的種子，這可就尷尬了啊。
想到這，齊語神情訕訕，“這個……土坑魔氣超標我也沒料到，但那小白花的根部確實是白里透紫，這里面有什麼講究嗎？”
听了齊語的話，阿左神情更加絕望與悲傷，她緩緩搖了搖頭，“抗魔樹，您土坑的魔氣污染很低，非常低，完全能夠培育荊棘灌木的種子……”
“那怎麼……”齊語心下一松，但心髒又再度揪了起來，不是她土坑問題，那又是怎麼回事？
阿左沉默良久後，黯然長嘆，“是荊棘灌木的種子出了問題。”
齊語瞬間頭大不已，一股無名怒火涌上心頭，這賊老天什麼情況啊這，颶風季節來了堪比十三級台風的魔風暴也就算了，偏偏魔風暴還把邊防的荊棘灌木給刮倒了。
刮倒荊棘灌木也就算了，再種就是，誰知用來種植荊棘灌木種子的土地又因為魔氣污染加重的緣故，無法種植。
幸好齊語的土坑是蠍子粑粑獨一份，符合種植荊棘灌木種子的條件，本以為吧，這也就結束了，等荊棘灌木的幼苗培育出來，一切回歸正軌。
然而現實卻是……
福不雙至禍不單行！
荊棘灌木的種子居然出了問題！
感受到賊老天滿滿惡意的齊語深吸一口氣，又躺回了獸皮上，語氣虛弱，“種子具體是出了什麼問題啊？”
“因存放時間過長，種子內部已經……被魔氣污染，無法再生長發芽……”阿左神情麻木。
“全部？”齊語緩緩瞪大眼楮，淺綠色的清澈瞳孔微縮。
“大部分……但那少部分種子，能不能培育出幼苗，只能听天由命。”
阿左閉上眼眸，深吸一口氣壓下了心中無窮無盡的悲觀與哀傷，她始終謹記著，她是蒼狼部落的干部，所以絕不能輕易泄露自己的內心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