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

    你有病啊江別秋。伴隨著一聲咆哮,臨街都震三震,一個身形高大的人走了出來,手上還拿著一枚亮晶晶的東西。這人一臉的絡腮胡子,雜草似地纏在臉頰側,眼楮卻十分明亮。走出來一見江別秋表情就垮了下去,我的東西惹你了嗎你踹他作甚?
    被逮了個現行,江別秋摸了摸鼻子,訕訕扯謊︰對不住,沒瞧見。
    絡腮胡子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問︰你來子夜區干嗎?
    江別秋無辜道︰來看看我的老朋友啊。
    可別說了。絡腮胡子嫌棄地說,你在向導學院當你的教授當得好好的,恐怕早就忘了我這窮親戚吧。
    江別秋說︰我給你帶了很多礦石,就放在地下的世界入口。
    絡腮胡子瞬間改口︰歡迎歡迎,來,趕緊進來。
    兩人一個抬頭一個俯首,一對視,忍不住雙雙笑了出來。
    笑著笑著,江別秋眼中的笑意就淡了下去。
    他不笑的時候,目光中有一種說不清的銳利感,只不過平時被他藏在笑容下,藏在一副溫文爾雅的皮囊里。
    二人外表性格天差地別,但作為多年好友,絡腮胡子只需一個細微的眼神都能察覺到對方的意圖。
    他姓宋名恆,是個哨兵。十幾年前在戰爭中和江別秋認識,原本在黃昏塔區任職,後來自家向導死在戰場上,心灰意冷下找到了子夜區,就此定居下來。
    前些日子,宋恆收到了江別秋的加密通訊,說是要去比格星。現在看來,估計沒去成。
    他心中喟嘆一聲,拿起礦石邊刻邊說︰我早說了那個黎明塔不是什麼好東西,你父母犯的事關你屁事,還硬是要給你裝個監測手環,美其名曰保護你,其實是怕你步你爸媽的後塵吧。
    江別秋聳聳肩︰它說我心理測評分數太低,去了比格星容易被那里的污染弄瘋。
    我看你現在離瘋也不遠了。宋恆頭也不抬地說,向導學院開學典禮的轉播我看了,嘖嘖嘖,那些話是你能說出來的?你可別告訴我你已經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決心為人類利益奉獻自己的終生。
    江別秋笑眯眯︰滾遠點。
    宋恆抬頭看了一眼眼前這個溫和笑著的青年。
    在黎明塔的數據庫里,最初對江別秋的判定級別是,危險。
    因為曾經接種過破曉,現今又是唯一存活的人,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江別秋對外都展現出極強的攻擊性。後來在黎明塔區治療了很久,才逐漸變得平和下來。
    只不過還是無法和普通向導一樣使用精神力。
    相比于最初,砸壞路易斯酒吧的窗戶,已經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了。
    正想著,江別秋忽而狡黠地眨了眨眼︰我暫時不去比格星了,因為我發現了更有意思的事。
    宋恆一個眼神都沒分出去,淡淡道︰破曉病毒重現世間?
    江別秋一噎,你不會早知道了吧?
    宋恆雕刻的手一頓。
    鏡頭仿佛被拉長放慢,良久,宋恆撫摸著已逐漸成型的人形石雕,沙啞著開口︰我猜的。緊接著問︰在子夜區?
    嗯,地下世界。江別秋點點頭,心虛地摸了摸鼻子,說,我來找你,就是希望你幫我留意一下
    你想都別想。宋恆打斷他,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麼,破曉是全人類聞之色變的東西,你得到它,不就坐實了那個傳言嗎?
    要說傳言,在江別秋坐上向導學院副教授的位置後,就已經消停了。
    叛徒的孩子應該被永遠釘在恥辱柱上,即使當時你只是一個胚胎。有人曾當著江別秋的面說過這句話。
    當年的最高生物工程師白露,也就是江別秋的生母,在制作使用破曉時,他才不滿十歲;而父親江行知在背叛人類時,他更是還未成型的胚胎。他江別秋明明什麼都沒做,一出生卻要背負無端的罵名。
    後來又因為注射過破曉,導致精神體消失,精神力也出現異常,甚至成了某些人眼中的怪物。
    宋恆想,江別秋好歹還能給自己戴上一副假面,要是他自己,恐怕只會更瘋。
    可自從江別秋治愈後,旁人就越來越無法窺探到他的真實想法。好像這人身上所有的負面情緒都隨著治愈煙消雲散可是,作為人類,怎麼會沒有痛苦的情緒?
    也難怪黎明塔會擔憂江別秋的心理狀況宋恆思來想去,不放心地問︰你要破曉到底想干什麼?
    江別秋道︰你猜?
    心中的擔憂和疑慮全化作怒氣,宋恆額間狂跳,抬手一指院門︰你給我滾。
    不說這個了。江別秋笑著轉移話題,你猜我剛才在一間礦石轉讓店里看到了誰?
    誰?
    楊霄。
    他?!宋恆拍案而起,面露怒色,他還敢來子夜區?你等著我這就把他抓來摁在你面前磕頭認罪!
    眼看宋恆轉身就走,江別秋連忙將他一把拉住,勸道︰別激動,他渣的是我又不是你。
    我說你到底會不會生氣?宋恆揮開江別秋的手,那傻逼那樣對你,你就這麼輕飄飄的一句渣了事?江別秋,有時候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麼。
    怒斥聲夾雜著穿堂風,一瞬間飄去很遠,院子霎時安靜下來,礦石暗淡的光源明明滅滅,似燭似影。
    發泄完心中的郁結,宋恆又開始後悔。他用余光偷偷瞄了眼江別秋,後者正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宋恆更後悔了,試探著開口道,別秋,你
    你凶我江別秋抬頭,做作地吸了吸鼻子。
    宋恆︰
    在宋恆發作前,江別秋識相地撐著牆頭從籬笆上一躍而過,走之前還不忘囑咐︰記得幫我留意一下啊~
    本著人道主義精神,宋恆忍著想把江別秋揍一頓的沖動,沖著江別秋的背影說道︰容我提醒你一句,如果破曉真的出現,黃昏區的人是不會袖手旁觀的。
    我知道啊,我就是跟著他們的長官下來的。
    你知道你還私底下查?宋恆堪堪壓下去的心頭火登時噌一聲又沖了上來,黃昏區不會允許破曉為私人擁有,江別秋,你跟黃昏區作對,是想死還是不想活?
    江別秋臉上帶著笑意,眼神卻沒落在實處。他仿佛從宋恆的話中想起了什麼,腳步放緩,半晌才道︰你認不認識方覺?要是他知道我對破曉存著心思,你說,如果色誘他,他會不會放我一馬?
    宋恆︰
    作者有話說︰
    第12章
    宋恆在黃昏區任職的時候,只見過方覺一面。那時高層剛開完會議,宋恆護送管理者離開時,就看見方覺正跟著父母走出來。
    方覺的父母也是長官,對方覺時也仿佛命令下屬,一言一行里無法看到一丁點溫柔。
    方覺,戰爭後的重建工作,我希望你能獨自完成。
    宋恆听見方覺的母親這樣說。
    那個時候方覺才多大呢?宋恆回憶了一下,好像不過十幾歲出頭的年紀吧。
    小少年神情不見稚嫩,點了點頭,冷酷得像一個成年人。兩人走得遠了,宋恆才听到方覺母親最後的話。
    你是人類世界里最強的哨兵,小覺,要肩負起自己的責任。
    那時的宋恆看著方覺不甚寬廣的背影,無端覺得,這句話猶如千鈞之鼎,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肩上。
    這樣的方覺,再對比外厲內荏的江別秋,宋恆嗤笑一聲︰就你?勾引?你勾引個屁!
    *
    宋恆租借的院子在很偏僻的巷中,也不知道方覺是怎麼找過來的,江別秋沿著小路沒走幾步,就在轉角發現了似乎等待已久的方覺。
    江別秋還沒開口,迎面就打了個噴嚏。
    江別秋︰誰在背後罵我?
    即便是等人,方覺也站得宛如軍姿,見江別秋靠近,說︰聊完了?
    聊完了。
    既然這樣說,方覺就等于承認自己是在等他,江別秋小心翼翼地觀察了方覺幾眼,試探問道︰你听見什麼了?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每次見面都讓人听見自己在說他的壞話吧?
    方覺︰我沒有听別人隱私的愛好。
    江別秋松了口氣。
    巷子有些窄,兩人體型都不算瘦,並肩走時難免偶有踫撞,江別秋盡量靠著牆走,等反應過來時,發現方覺已經停下腳步看著自己。
    江別秋清了清嗓子,問︰怎麼了?
    我能問你個問題嗎?方覺微微皺眉,似乎遇到了難題,雖跟任務有關,但可能有些冒犯。
    請。
    你有自己的哨兵了?
    江別秋一口氣沒上來,咳了個天昏地暗。
    看見江別秋反應如此之大,方覺眼中閃過一絲訝異,卻又很快被他消化。江別秋扶著牆喘氣的時候,方覺已經恢復了初見時的冷淡,說道︰如果你有哨兵的話,接下來的任務可能無法和你一起完成了。
    你誤會了。江別秋順了口氣,站直身體笑道,他只是我的朋友。
    嗯。方覺緊繃的下顎角微微一松。
    這一幕被江別秋眼尖看到,眼底忍不住露出星星點點的笑意,又瞬間消散。
    兩人繼續前行,倒影落在身後。
    方覺目不斜視︰幾天後地下世界里會有一個拍賣會,我已經確定,這是一個猖獗已久的地下交易場所,如果不是破曉的出現,我們恐怕還發現不了它。
    江別秋︰地下交易場所?總不會是交易礦石吧?
    方覺神色冷凝︰是基因改造樣本。
    據y所說,有一個團隊建在地下,他們致力于改造基因。無論你是普通人、哨兵還是向導,都可以通過人為手段進行改造。在某種情況下,這些事和當年的破曉病毒並無不同。
    y是這麼說的︰你通過我的引薦進去,會有人接應你,到時候自然會知道怎麼做。
    他說得不清不楚,可在方覺眼里,這人可能壓根就沒接觸過核心,只在外圈尋找客戶,再讓核心人員篩選一道。
    所以y才會那麼直接,而不擔心他從塔區來釣魚的人。
    人類科技發展至今,已經出現了像黎明塔那般的智能生物,改造基因亦成了尋常之事。只是自從破曉事件一出,基因改造就成了禁令,黃昏塔區的負責人們四處排查,終于在近些年遏制住其發展趨勢。
    沒想到,還是被有心人鑽了空子。
    那麼,黃昏區失控的哨兵以及那個在黎明塔東區發狂的向導,身上檢測出的破曉,是否和這件事有關?
    思忖間,江別秋開口道︰自從異能人出現,能使人類躁動的事太多了。有的普通人羨慕異能人的能力;有的異能人厭惡自己的能力;有的人想通過基因改造使自己強大;也有的人想利用這種技術掌控未知。
    簡而言之,無論世界是怎樣的世界,只要有人類文明的存在,欲望就永不消弭。
    破曉是個開端,也並沒有隨著封存結束。危機四伏下,他們不一致面對漸漸衰弱的人類文明也就罷了,還在往危機中不斷添火。
    方覺︰我初步得知,拍賣會里針對的大部分是向導,你
    方長官,恕我直言。江別秋打斷他,有革新,就會有異動,這是你我都無法阻止的事,我們的首要目標在于找到破曉,而不是這些無關的事。
    這番話藏著他私心,江別秋自己也知道。
    他不想知道是誰在進行基因改造,也不想去將這個地下鏈條一鍋端掉。破曉是目的,一切會讓他走彎路的事情皆不能過他的眼。
    因為他不如方覺那般,自小就對人類世界有著不可割舍的責任。他的出生不被期待,成長期也不曾感受過愛意。兒時與病毒無數次地糾纏的夜里,早已讓他被恨意與瘋狂淹沒,現今好端端地像個人類站著,就已經耗費了他所有的力氣。
    誰也不知道,向導學院那個藹可親愛護後輩的江教授,只是江別秋不想被別人叫怪物而借的一張皮。
    你說得沒錯。方覺突然說道,這是我的任務,不是你的。
    狹長的巷口走到了盡頭,方覺停下腳步,將江別秋丟在身後,兀自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沒走幾步,江別秋卻喊住了他︰哎。
    方覺回頭,就見江別秋笑道︰你不再多勸勸我嗎?畢竟比我更好用的向導,世界上找不出第二個了。
    方覺不解,皺著眉望著他。
    江別秋嘆了口氣,自嘲一笑,才重新抬起頭道︰你也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幫你。
    方覺抬腳就走,用行動表明他不願意回答。
    江別秋︰
    這個哨兵總是獨來獨往,目標堅定,仿佛除了自己認定的事,世上再沒有什麼可令他動搖。
    江別秋輕笑一聲,略帶挑釁地再次開口︰我其實很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強大到什麼也不怕。一般的哨兵,一生會經歷無數次的精神過載,你卻不會這怎麼可能呢?
    方覺停住了腳步。
    江別秋微微彎起了眼角,鏡片下的眼神教人看不分明︰還是說,你的基因其實比正常哨兵更加危險?
    方覺臉上的表情已經徹底冷了下來,他回過身,腳步聲在空曠的巷內像極了時鐘的倒計時。等指針停擺後,方覺已離江別秋咫尺之距。
    他原以為江別秋後腳跟來,是來接到黎明塔的任務前來幫忙的,現在看來,恐怕是另有目的。
    會是什麼?
    方覺想不通,但直覺令他感官不好,所以他冷冷地看著江別秋,說︰如果你是只為了試探我,隨意;但如果是為了別的什麼我勸你趁早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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