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他自己就經歷了違背常理的一次“重生”,對怎樣離譜的答案都有了一定的接受度。
季昕予在長久的沉默當中更加無措,膝蓋屈起抱在懷中,灌滿漿糊的腦殼深深埋到那處小空間里。
假裝是原身重生比較好,還是直接坦白比較好?
要是假裝重生的話……
因為上輩子被陸深弄死,所以這輩子過來跪舔求留條狗命?
嘶,原身一直都是一心求死的,這根本說不通啊!
那是因為上輩子被陸深弄死,所以愛上了陸深這輩子過來貼貼?
靠,這什麼斯德哥爾摩綜合征晚期!
再比如,因為使用了跟書中角色相同的名字而觸發了某些玄學開關,導致靈魂頂替了原書角色?
唉,明明是事實,听起來卻是病得最嚴重的樣子!
啊啊啊啊啊!
季昕予在心里無聲地吶喊,色字頭上一把刀,終究還是要砍到自己身上啊!
季昕予的肩頸隨著紛亂的思緒起起伏伏、左搖右晃,他自己沒怎麼注意,反倒是陸深看了以為他又不舒服,走近些察看他的情況。
“怎麼,不舒服嗎?”陸深輕聲問。
季昕予被突然落在背上的手嚇了一跳,渾身一抖,掌心的溫熱透過薄薄的衣料印在皮膚上,他下意識地抬頭,剛好對上陸深探詢的目光。
對了,這才是陸深該有的眼神,剛才那股冰冷的視線不該是出現在他們之間的!
季昕予只是急得眼眶泛了紅,好在沒有淚痕。
陸深伸手按了按他的頭頂,又用拇指在額頭那團紅色壓痕上蹭蹭,無奈笑笑︰“改天再說。”
他轉身要走,手掌離開頭頂的剎那,小臂給季昕予猛然抓住︰
“等等。”
陸深扯了扯胳膊,差點把季昕予扯下沙發,對方仍舊沒有松手的意思。
“好,”陸深一扭身,坐到季昕予旁邊,任由他拉著胳膊,說,“想說什麼,我听。”
既然本能地把人留下來了,季昕予心里也沒了那些亂七八糟假設和借口,他向陸深的方向靠了靠,抱住他的胳膊。
季昕予深吸了一口氣,閉了閉眼快速地說道︰“其實我來自另一個世界,曾經看過這個世界每個人的結局也包括你的,我覺得溫家太狗了你太慘了,所以想跟你一起對付溫家,但是不知道為啥好像都是你自己在努力我也沒發揮出多大作用……”
後半句話聲音越來越低,語速越來越快,季昕予竟然有一絲絲對于自己上帝視角的羞愧。
他所做出那點杯水車薪的努力,好像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影響。
“嗯。”陸深靠坐在旁邊,低聲回應。
嗯……
嗯?
這麼荒誕的一段話,就淡淡回答一個“嗯”?
季昕予瞪大了眼楮看向陸深,對方微微低著頭看不清表情,一只胳膊被自己緊緊抱在懷里,另一只手隨意地搭在沙發上,連半分驚訝的樣子都沒有。
什麼情況?這是在思考送他去哪個精神病院嗎?
“喂,我精神很正常,你嘗試著理解一下,其實還是有點子邏輯在的。”季昕予放軟了語氣,握著手腕晃了晃陸深的胳膊。
陸深呼吸聲略重,平淡地回復道︰“我知道了。”
他輕輕將手腕抽離,邊站起身邊說︰“公司還有急事,你早點休息,不要等我。”
季昕予愣了愣,對陸深平淡的態度十分不解。
一般人听到這種鬼話,接受度低的會認為講話這人腦子壞掉了,出于人道主義精神怎麼也會給叫個救護車送精神病院;接受度高的怎麼也得追問幾句“怎麼來的”、“原來叫啥”、“之前做啥的”之類的話,情緒再穩定的人也總該驚訝一會兒吧?
嗯?我知道了?
這什麼鬼的回答?
除非……
季昕予的腦袋飛速運轉,排除掉一些常規的可能性之後,就只剩了最荒謬的一種。
他連拖鞋都顧不上踩,光腳踏在地毯上,帶起一串“咚咚咚”的悶響。
等他追出來時,陸深已經換好了皮鞋,準備出門了。
他連台階都來不及下,趕在陸忠推開大門的前一秒,帶著焦急的喘氣聲喊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大門剛被敞開了個縫兒,管家陸忠看看季昕予又看看陸深,然後在自家少爺的眼神示意下,自己從門縫鑽了出去,那扇厚重的門便又嚴絲合縫地合了起來。
其他佣人見陸忠離開了,也紛紛退了下去。
眨眼間,偌大的客廳就只剩了他們兩個人。
季昕予的呼吸還未完全平復,右手扶著樓梯扶手一階一階地慢慢往下走,空蕩蕩的客廳里只剩下緩慢又有力的腳步聲。
許久,陸深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轉回身來時,臉上帶著無奈的笑。
他說︰“本來計劃等事情結束再告訴你的,我不想再讓你參與到這些事情當中。”
第48章 身份
果然!陸深的話等于明晃晃地承認了, 他對季昕予的身份早有懷疑。
只不過,他一個普通都市小說里面的人物,怎麼可能猜得出這種“離譜”的身份呢?
在季昕予走下樓梯的時間里, 陸深重新換上了拖鞋,緩步走到沙發前, 與他面對面坐下。
“你真的, 早就猜到了?”季昕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