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

    葉鳴舟的外婆頓住了,許久才喊:“舟舟?”
    葉鳴舟低聲應了一聲。
    “老頭子!舟舟來了!趕緊出來!”葉鳴舟的聲音剛落,老太太的聲音就跟響雷一樣響了起來。
    幾分鐘後,四個人坐在客廳里,大眼瞪小眼瞪了一會兒,看著不過五六十歲的老人“咳”了一聲,問:“怎麼舍得回來了?”
    葉鳴舟坐在椅子上,低聲說:“帶她過來看看。”
    柳舒茵馬上接道:“我們結婚了!”
    “………………”
    “………………”
    兩個老人都呆了,許久,老太太才問:“結婚這麼大的事情,都不和我們說一聲?”
    葉鳴舟雙手撐在膝蓋上,目光看著地面,低聲說:“還沒辦酒席。”
    話說完,空氣又是一片沉默。
    葉鳴舟話不多,對上兩個老人,好像有些局促不安,柳舒茵都看得出來,他外公外婆自然也看的出來,他外公站起來,說:“既然來了,就在這兒玩一些日子,都幾年沒回來了,多住幾天不過分吧?”
    哪里是幾年,是快五年了,兩個老人心情都很復雜。
    “嗯。”葉鳴舟說。
    兩個人就這麼住下了,其實氣氛很尷尬,柳舒茵即使性子活潑,來到葉鳴舟外家,還是有些緊張,索性兩個老人性格都十分和藹,柳舒茵慢慢的也放開了。
    柳舒茵做事勤快,兩個老人獨居,也的確有些不方便的地方,她就經常幫他們做這個做那個,漸漸地也不覺得無聊了。
    今年過年恐怕是要跟兩個老人一起過的,柳舒茵問葉鳴舟,葉鳴舟雖然沒回答,但看樣子好像是沒什麼反對的意思。
    葉鳴舟和家人之間的隔閡仿佛很深,柳舒茵很少見到他這麼不自在的樣子,這種時候,他身上好像少了作為男人才有的穩重冷靜,叫柳舒茵有些看不清搞不懂,不過她沒去問什麼,她現在學會了不去問一看就是沒辦法好好說出口的問題,葉鳴舟這麼多年也沒和她透過什麼口風,保持這種狀態她覺得沒問題。
    不過即使她不問,心底也終究是好奇的,她想知道葉鳴舟過去的心情是有些迫切的,所以在洗衣服的時候,看見一個中年女人滿臉八卦地朝她這邊走來的時候,她心里跳了一下。
    “你是哪家姑娘啊?”來人很親切地就問候起她來。
    “我啊,喏,那家的。”她說著,指了指背後的院子。
    “龔相龍家的啊?”她嘟囔了一句,問:“他家是你誰啊?”
    這種八卦的口氣其實不怎麼順耳,帶著強烈的目的性,不過柳舒茵還是好脾氣地如實作答,“我是葉鳴舟女朋友。”
    “…………葉鳴舟?”婦女臉色微微變了變,干笑了一句,“你好漂亮啊,那小子有福氣。”
    她說完,也沒什麼話了,隨便說了些什麼,就轉身離開了。
    柳舒茵看著她走到了一家鐵柵欄後面,高大的圍牆里面傳來了絮絮的聲音來。
    ☆、no.80倒計時(5)
    柳舒茵的耳力好, 他們放低了說聲音, 她也能听見一些字眼,即使只是一些字眼, 她也明白了他們說的不是什麼好話, 柳舒茵停住了洗衣服的動作。
    其實他們來了這麼些天,進進出出的時候, 她都看見有人在看, 不可能不知道她是誰家的,不知道她們是什麼意思,嚼舌根也當著她的面嚼。
    柳舒茵有些氣悶, 這個時候走出來一個人,不是之前的阿姨, 而是另外一個, 她走到她面前,問:“小姑娘,你真是葉鳴舟女朋友?”
    “是啊, 怎麼了?”柳舒茵扯著自己的手套,心不在焉地問。
    “那你知道他那些事兒嗎?”這人一臉神秘,壓低了聲音問。
    “…………什麼事?”柳舒茵一臉茫然,心里卻有些突突。
    “他是個殺人犯啊, 你不知道這事兒?”她一臉詫異地問。
    “………………”柳舒茵驚了,“什麼?騙我吧?”
    “不騙你,這事兒我們這兒都知道,你可別被他騙了, 我是看你不知情我才和你說的。”女人一臉救人于苦海的表情,但柳舒茵看著,卻看出了一些惡意。
    “哦,是嗎?”她淡淡地說了一句,扯好了手套,繼續洗衣服。
    女人看她這個樣子,頓了頓,問:“你不信嗎?”
    “不信,他不是那種人。”柳舒茵懶懶地說了一句,疲于應付她。
    女人听了還想說什麼的時候,院子里外婆走了出來,遠遠瞧見她們,大聲喊:“茵茵,到這兒洗。”
    “外婆叫我了,我過去。”柳舒茵對她笑了一下,抱起臉盆就走。
    外婆看她過來,拉住了她的手,問:“她沒和你說什麼吧?”
    柳舒茵本來想說沒什麼,但目光落到她的臉上,見她有些緊張的樣子,話到嘴邊,又改了口,“她說鳴舟是殺人犯,這是什麼意思?”
    外婆听了,恨恨地罵了一句,用的是方言,柳舒茵听不懂,但也知道是罵人的話,“別听她們的話。”
    柳舒茵看著她,問:“他們為什麼這麼說?”
    外婆頓了一下,拉住柳舒茵的手,“里面說。”
    柳舒茵跟著她進了屋子,這個時候,葉鳴舟和他外公出了門,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家里只剩下她們兩個人。
    “哪有什麼殺人犯,她們就知道胡說八道!幾年前巴子兒子嚼舌根,被舟舟打進了醫院還不夠,現在又來嚼,嘰嘰喳喳跟個鴨子一樣…………”外婆開了話匣子就停不下來。
    柳舒茵卻越听越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從她話里,她暫時將葉鳴舟十年前的事情拼湊了起來。
    十年前葉鳴舟還不過二十歲出頭,雖然還在部隊,但性格還有些叛逆,難得回去一次探親和家人團聚,結果只那一次,就和爸媽發生了口角,整棟樓都听到他們的吵架聲,葉鳴舟摔門而去,沒多久,他們那一樓就因為煤氣泄露發生爆炸,葉鳴舟爸媽沒能幸免于難。
    “…………這種事能怪得了誰呢?”外婆說到這里,目光有些呆滯,“出葬的時候,舟舟沒哭,所有人都說他沒心沒肺,冷血無情,但晚上睡覺的時候,我和他外公都听見了他的哭聲,嘶啞的,沒出聲音的哭聲。”
    “我們都不怪他,這種事情,沒辦法的,又不是他的錯,但這些人傳的話像什麼樣子,什麼亂七八糟的話都編排得出來,還像模像樣,你別听她們的話,她們見不慣別人好,我們舟舟從小就優秀,從小壓他們子孫輩一頭,現在有借口反壓回來還不使勁壓?”外婆倒是看得很透徹,“自欺欺人而已,你別信他們的話,上次巴子兒子當著舟舟的面嚼舌根被揍進了醫院,現在沒人敢在他面前說,倒是抓準了機會到你面前來說這些話了。”
    柳舒茵听著,小聲地“嗯”了一聲。
    外婆看著她,說:“他從小就倔,又沖動,跟牛一樣,現在這麼多年過去了,好多了,但這事在他面前不能提,雖然沒說,但我們都知道他很自責,這麼多年沒回來我們能理解,不過我們都看開了,這事該過去了。”
    “…………嗯。”柳舒茵應了一聲。
    外婆拍拍她的手,想說什麼,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出口。
    中午葉鳴舟和外公回來的時候,心情看起來好了不少,他給她帶回來一個木雕,是一只很精致的小老虎,帶著底座,葉鳴舟這三年來,做過不少木雕,零零碎碎的也有一堆了,好看的就擺在了客廳,不好看的就塞到了雜物間,不僅僅是木雕,她發現無論他做什麼,都能做得很好,他做事是十分專注的,有這種專注力,她覺得他即使換一份職業,也能做到很好。
    柳舒茵將那個小老虎放在了房間的床頭上,在這個家,他們一直都沒有深入的交流,一是不方便,二還是不方便。
    葉鳴舟不重欲,在房事大多上都是柳舒茵先發起“信號”,他才會有所行動,幾乎是打一下動一下的典型,柳舒茵倒沒覺得這樣不好,就是很多時候都會少了一種樂趣,不過她也不是很在意。
    中午柳舒茵習慣吃完午飯去睡個午覺,葉鳴舟如果沒什麼事,也會選擇跟她在床上窩一會兒,于是兩個人都躺到了床上。
    天還冷著,葉鳴舟外公家也不可能有什麼空調,因而空氣越發顯得陰冷無法忍受,葉鳴舟習慣地將她冰涼的雙腳裹進自己的腿間,伸手抱住她的腰,將她整個人摟到了懷里。
    柳舒茵整個人陷進了他溫熱的懷里,他的胸膛有規律地起伏中,有些冰冷的臉頰貼在他的胸口上,听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回想起他外婆說的那些話,不知怎地,葉鳴舟哭泣的畫面涌入她的腦海。
    他這樣一個人,怎樣的疼痛悲傷才會哭出來?她沒見過,卻在腦海里有了那副畫面,她抱緊了葉鳴舟,在他懷里仰起了腦袋,輕聲說:“葉鳴舟。”
    “嗯?”他慢了一拍,應道,睜開眼楮詢問似地低頭看她。
    “沒事,我就叫叫你。”
    柳舒茵笑得一口白牙。
    她沒必要再問了,過往對于他來說,是難以啟齒的疤痕,他想去忘記的存在,她去追問有什麼意思?即使是好奇,也應該到此為止了,過去不重要,重要的是未來啊,她還年輕,他也是,還有那麼多年的光陰,他們會活得越來越好,對于她來說,這樣就足夠了。
    “嗯。”葉鳴舟彎起嘴角笑了一下,將她摟得更緊了一些,鼻子間涌動的,都是彼此的氣息。
    冬日里的時光過得也很快,新年在所有人的忙碌中開始了,柳舒茵麻利地幫外婆打下手,當晚做了滿滿一桌的菜,外公有八十歲了,但看著很年輕,頂多六十,身板也很健朗,在飯桌上,他囔著要和葉鳴舟一起喝酒,葉鳴舟本來是戒了酒的,但在桌上他愣是一吭不吭地接過了老人的酒杯,和他一起喝了起來。
    當晚葉鳴舟難得醉倒了,外面煙花聲不斷響起,柳舒茵只能一個人看了,他醉得厲害,小麥色的臉龐浮現著一種醉酒才有的酡紅,連脖子也紅了,他醉了很安靜,一動不動,柳舒茵給他擦了身子,扶他上了床,柳舒茵爬上床,坐到他身邊,說:“新年快樂啊,老葉。”
    “…………”葉鳴舟嘴唇抖動,含糊地說了些什麼,柳舒茵沒听清,她俯下身,湊到他嘴邊去听,听見了他醉話的內容,是“對不起”。
    柳舒茵恍惚了一下,忽然明白了他不沾酒的原因,她沉默了很久,蓋起被子抱住了他,“沒關系。”她小聲地說,無論對不起什麼,都沒有關系,你沒錯啊,她心里說。
    第二天起床,柳舒茵爬起來,葉鳴舟已經不見了,她起來出門洗涑,看見葉鳴舟在院子里掃地,他做這種事情,是面無表情的,帶著一種嚴肅的冷峻感。
    柳舒茵看著他,醉了一晚上,現在臉色看著只有一點點紅,精神也還好的樣子,她走過去,站在他旁邊,小聲問:“喝粥了嗎?”
    “嗯。”葉鳴舟說。
    過年後的溫度要高來一些,不是冷得那麼刺骨了,柳舒茵呼出一口氣,看著言情的一團白霧,她笑了起來,“昨天你喝醉了,現在感覺怎麼樣?”
    葉鳴舟沉默了一會兒,說:“沒事。”
    “真的沒事?”柳舒茵問。
    “嗯。”葉鳴舟說著,將落葉掃到簸萁倒掉,回頭看她,“我有沒有說什麼話?”
    “啊?”柳舒茵頓了一下,笑了笑,“沒有啊。”
    葉鳴舟看她,目光有些深沉,許久之後,他才低聲說:“沒有就好。”
    ☆、no.81謝謝你喜歡我
    年後的一個星期後, 天氣開始回暖, 葉鳴舟提出了要回去,兩個老人也不意外, 老太太還給他們裝了一袋子的腌蘿卜干, “舟舟啊,這個你小時候最愛吃, 回去讓茵茵做給你吃。”
    葉鳴舟點頭, 接過了那袋子的腌蘿卜干,兩個人走出大門的時候,對面的幾個人圍在庭院里打麻將, 听到動靜動作都慢了下來,帶著各色的眼神往這邊看, 柳舒茵看了他們一眼, 對他們微笑了一下,就扭過了頭。
    葉鳴舟對她們也很冷淡,基本看都不看她們一眼, 帶上了東西就和柳舒茵一起離開了。
    路上柳舒茵問︰“以後還過來嗎?”
    “嗯。”
    柳舒茵笑了起來,這就是過來的意思了。
    兩個人回到了家,才發現王爭已經回來了,這個新年他辛辛苦苦將狗帶了回去, 折騰了很長一段日子,離開學還有一個星期,柳舒茵以為他會開學前回來。
    晚上的時候,大家坐在一起吃了一頓晚飯, 才各自回家睡覺。
    當然,葉鳴舟他們是有夜生活的人,單身狗王爭回去睡覺是真的睡覺,兩口子睡覺就不叫睡覺了,是夜生活,在情、事上,葉鳴舟是內斂的,一般是都是等柳舒茵主動後,才順勢而為,當然這也不能說明他不主動,事實上,他是很主動的,在她發出了那個信號之後,主動權便落到了他手上,在老太太那里,不方便做這種事情,兩個人也就憋了一個月,回來後自然忍不住了。
    兩個人一前一後洗完澡,葉鳴舟回到床上,看見她只穿了一條睡裙,露出了光潔的鎖骨和胳膊,房間里的暖氣開得足,也不會很冷,他移開目光,掀開被子上了床,柳舒茵打開電視,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
    葉鳴舟等了好一會兒,都沒等到她的投懷送抱,干坐了一會兒,也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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