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許甦調看街邊監控,老人白天大方推車進廠,期間曾跟廠內一位工人短暫交談幾句,他幾經走訪那名工人,對方期初怕惹事,後來也坦承,老人主動跟他打招呼,說自己是受經理之托來辦東西的。
    許甦又去調查工廠附近的垃圾站,其中一家證實工廠方面曾來找過他們要清雜物,但廠內雜物太多,有價值的沒價值的堆在一塊兒,他們要收費,工廠就不樂意了。
    許甦以此為依據,形成工廠方面曾經承諾過老人的合理懷疑,羅列一二三四各項疑點,向檢察院遞交了不起訴的法律意見書。法律意見書直接遞到了唐奕川的手里。
    許甦是夠認真的,但認真在公權力面前不抵用,關鍵還是唐副檢察長作出決定,這個案子不起訴。
    “怎麼?不當面謝我?”唐奕川問。
    “我謝謝你,唐檢。只是辯護人跟檢察官私下走太近,不太好。”這話倒是真的。但關鍵在于另一方面,不是法律不準許,而是傅雲憲不喜歡。
    “案子已經結了,我和你們喝一杯,不算私相授受。”唐奕川大方笑笑,“晚上定個地方,讓韓律師一起來吧。”
    唐奕川為人隨和,喝酒的地方也隨便,一瓶白酒,兩盤小菜,三人同桌,就開喝了。
    韓健先舉杯敬酒,帶著點拍馬屁的語氣神態,道︰“敬唐檢一杯,殺雞焉用牛刀,這麼小的案子還親自過問,還了我們當事人一個公道。”
    “這話不對。”唐奕川舉杯與韓健踫了一下,一飲而盡道,“案件可能有大小,但公義絕對沒有。對你來說興許只是一件無關痛癢的法援案子,對你的當事人來說,卻關系著他的自由、生命與尊嚴。”唐奕川的目光突然移至許甦臉上,嘴角微微一揚,“這點許甦比許多成名已久的老律師都更明白。”
    許甦突然被點名表揚,很是受寵若驚,忙不迭地擺手說︰“其實也沒我什麼事兒,換作任何一個刑辯律師都是這麼介入的。”
    唐奕川說話非常漂亮,從微博上曾經熱傳的美國大法官的判案視頻,談到最高院發布的《貫徹寬嚴相濟刑事政策的若干意見書》,刑法是守護社會公平正義的最後一道防線,卻不是唯一手段。
    很長一段時間,唐檢察官其人在許甦心中的地位堪比當年的傅雲憲,英俊、果敢又正義,仿佛全天下的好處他一個人全佔了,連著三個字的名字都與眾不同,念出來唇齒留香。無論唐奕川與傅家兄弟有些什麼過節,許甦依舊對其真心佩服,在君漢耳濡目染這麼些年,毫不把人命當回事兒的公權機關人員見得多了,唐奕川的存在,于老百姓而言,幸甚至哉。
    幾杯黃湯下肚,距離感消弭殆盡,韓健熱絡著要與唐副檢察長套近乎,要听他執業多年的辦案經歷。
    唐奕川溫和一笑,表示沒問題,但他有個條件,要向他們征集一些案子,因為市檢二分院要出一本教材類型的書,關于控辯雙方庭審如何過招,來指導年輕檢察官辦案。
    “我們都是小律師,哪兒辦過能收進書里的漂亮案子啊,”韓健听罷趕忙去捅許甦胳膊,扭著臉看他,“但是傅雲憲辦過啊!那些案子你最清楚不過了,快跟唐檢說說吧。”
    唐奕川看著略顯茫然的許甦,揚手招來服務員,又讓加了菜,添了酒。眼底那點溫煦笑意加深,他說︰“第一個系列是貪污受賄案,我們慢慢聊。”
    聊得忘乎所以,一頓大酒許甦喝高了。
    唐奕川也有幾分醉意,叫了車,韓建要捎許甦回去,唐奕川卻說他來,韓健瞅他眼神奇怪,沒敢多 一句,自己先走了。韓健走後,唐奕川沒送許甦回溫榆金庭,而是將他帶回自己家中。
    許甦酒量其實可以,但一直沒機會操練,傅雲憲不準他抽煙喝酒,以至于如今稍沾點酒精就臉紅,再多沾一點就眼犯桃花水波迷離,不省人事了。
    唐奕川垂目看著床上酣睡的許甦,目光很靜,臉上也沒什麼表情。許甦那點迷弟模樣他全收在眼里,所以洪翎辦不到的事情,他自己動手未嘗不行。
    夜不太深,十一二點,窗簾難得拉開了。一陣大風從外頭刮進屋里,除了許甦酒後軟綿的呼吸聲,整間屋子像墳場一樣寂靜。
    他早已入土半截,那風從他後背拂過,像摸過他冰冷的碑。
    唐奕川慢慢地、一粒粒地解開了襯衣扣子,直至完全袒露白皙健壯的胸膛。他伏下上身,手掌撐在許甦枕邊,與之近若咫尺。
    許甦被壓迫在身上的人影弄醒了,問︰“叔叔?”
    唐奕川道︰“是我。”
    許甦醉意濃重,眼前一片霧氣蒙蒙,只依稀看見唐奕川清俊的輪廓,卻沒看見他眼里的灼灼火光,他笑笑說︰“唐檢啊。”許甦並不覺得此刻被唐奕川壓在身下有任何不妥,反倒滿眼溫存與認真︰“唐檢,我發現你很像一個人。”
    唐奕川問︰“誰?”
    “我大哥。”
    “傅雲憲?”唐奕川難得起了玩笑的心思,微笑道,“我看著有這麼老嗎?”
    “像他以前的樣子。”許甦一眼不眨地看著唐奕川,像要說服對方似的,一股腦地往外傾倒那些褒義詞,“他跟你是同一類法律人,特別正義,特別勇敢,特別廣博,特別深厚,他為一場明白官司敢磕公安、磕法院,他為了替他的當事人討個公道,甚至不惜被人報復,滿身都是傷……”
    “可他現在不是這樣了。”唐奕川說,“現在的傅雲憲還是廣博,還是深厚,但他跟正義二字沒有一點關系,他為了錢敢做偽證、造冤案,他是惡名昭彰的司法掮客,他是人人喊打的腐敗律師……”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許甦急了,明明稀里糊涂迷迷瞪瞪,還睜大著眼楮,一本正經地糾正,“誰沒走岔過道呢?他會回來的,他就快回來了……”
    “如果他回不來了呢?如果他一直都是現在這樣,你打算離開他麼?”
    “那也不行……”許甦是真困了,認真思考過後就閉上了眼楮,“誰讓他是我叔叔呢……”
    唐奕川笑了笑,附身在許甦額前一吻︰“你睡吧。”
    起了身,撇下一些荒唐念頭,唐奕川將襯衣扣子又都扣上了。房間不算大,但東西更少,所以不顯逼仄,反倒顯得空曠冷清。他替自己倒了杯涼水,坐在窗邊,打開了筆記本。他的筆記本里有個文件夾,里頭密密麻麻全是傅雲憲辦過的案子。
    方才飯桌上,許甦單說的案情沒有問題,但若與洪翎曾經說的那些合起來看,一些雲霧就撥開了。
    唐奕川找到了洪翎提過的那個受賄案,一審傅雲憲,二審張仲良,兩位赫赫有名的刑辯大狀手段盡出,一個案子居然連著扳倒了三位承辦檢察官,其中一位前檢察官陶某剛剛出獄,正在四處呼冤申訴。而那位副市長後台夠硬,月底就快出獄了。
    床上的許甦翻了個身,黑暗中的唐奕川微微眯起眼楮。
    天光大亮時分,傅玉致又來到唐奕川的樓下徘徊。他頭一回看見唐奕川臥室的窗簾拉開了。
    窗簾拉開了,證明人在家里。傅玉致急急忙忙地就上了樓,一出電梯,直接跑向唐奕川的家,巧得很,門竟沒鎖,一擰就開了。
    浴室傳來嘩嘩水聲,這水聲喚起久遠的香艷的記憶,所有的記憶都關乎唐奕川。
    起初對于女朋友被搶的事情,傅玉致其實沒怎麼太上心,他女朋友多了去,少那一個不少。但那會兒唐奕川在學校里是風雲人物,成績好且長得帥,為人又很倨傲,惹得全校男生都視他為勁敵。關于唐奕川的謠言也不少,有傳他其實是個基佬,有個男朋友在國外,後來大約是分手了。于是傅玉致那些不靠譜的朋黨逮著機會,想要傅玉致給他們出氣,一撥人裝模作樣地勸他忍詬為好,一撥人又不嫌事兒大的給他出了主意,一報還一報,唐奕川搶你的人,你就去奪他的心。
    當時傅玉致被攛掇著去追了唐奕川,本想等對方陷進去自己就全身而退,一雪奪妻之恨。沒成想,聰明反被聰明誤,先栽進去的那個人是他自己。
    有陣子兩人好得黏黏糊糊,沒少相擁共浴,傅玉致心花怒放,直接拉開了浴室的門——
    “唐唐——”
    然後他就懵了。
    花灑下的許甦也懵了。他伸手遮著重要部位,像只羞怯的鵪鶉,但臉上表情十分精彩,一陣紅一陣白,瞠目結舌的。
    兩人大眼瞪小眼,足足數分鐘之後,傅玉致全身血液逆流,一腔怒氣從喉嚨口迸發而出︰“我他媽殺了你!”
    生死關頭,許甦反應迅速,一抬手就把沐浴液抹進了傅玉致的眼楮里。趁傅玉致捂著眼楮嗷嗷大叫的時候,他奪門而出,顧不得身上還沒沖洗干淨的浴液,抱起地上的衣服就往屋外跑。
    許甦根本沒工夫解釋,事情完全不是對方想的那麼腌淫穢,眼下傅玉致急火攻心,還真有可能宰了他。
    第七十六章 過往
    十二月以後北邊的冷空氣造訪s市,凌晨時分刮了斜風,飄了細雨,眼下風停雨收,但賣早點的小販依舊張開了雨棚,把油膩骯髒的小巷擠得跟便秘的大腸似的。甦安娜的住處在這條窄巷的盡頭,以往傅雲憲的大奔喜歡直接駛入,一路刮刮蹭蹭磕磕踫踫,但今天他選擇把車停在外頭,自己走進去。可能是興之所至,也可能是忽然想起來,許甦以前就不喜歡他這麼凶蠻霸道,嫌他擾民,踫壞了小商販們吃飯的物什。
    文跟在傅雲憲身邊,昂首挺胸,像只金燦燦的鳳凰。傅雲憲依舊是黑色大衣,深色西裝,氣度軒昂,氣場逼人,但她發覺這樣的老板有了點變化,說不上來是潤物細無聲,還是一夕之間翻天覆地,總之,不一樣了。
    甦安娜組了一個牌局,奮戰整夜,收獲頗豐。她嘴里咬著一只冷掉的肉饅頭,在牌桌上伸了個懶腰,她最近春風得意,手氣奇好,贏了錢不夠,還得空就跟人炫耀,君漢所的傅大律師給她買了一套郊外的別墅,好幾百萬咧。
    嫉妒是血管里的蛆,蠕行啃咬,刺撓得人很不痛快。一個一直輸錢的波浪頭女人開口勸甦安娜說︰“我心可沒你這麼寬,你兒子這樣你也不著急?健健康康、漂漂亮亮的一個男孩子,居然變成了二椅子。”
    這是老女人對“男同性戀者”的統稱,甭管詞兒達不達意,反正在她看來這類人都不男不女的,惡心。
    “我干嘛要急?這都什麼年代了?同性戀怎麼了?”甦安娜沖那老女人狠狠翻了個白眼,她是開明得過分,反正傅雲憲是個金主,既然有求必應,何必拘謹扭捏。
    “可你兒子不願意啊,他以前不是還有女朋友的,當初愛得要死要活的,說轉性就能轉性?”
    “你說白婧啊,要是肯回頭我倒是也能考慮考慮。反正我們甦甦都听我的,我這輩子受的苦都是他欠我的,我讓他往東,他不敢往西。”
    老女人手氣極不順,又放了個炮,統共一算一晚上輸了好幾千,只能悻悻然下了牌桌,找了個搭子一起回家,剛跨出甦安娜那扇掉漆的大門,就與傅雲憲擦肩而過。她有眼不識傅大狀,只覺來人英俊得近乎晃眼,但一晚上輸錢的那口氣兒沒提上來,嘴里也就剎不住車地一直嘟囔︰“攤上這樣的媽也是夠可憐的,這是親媽嗎?這是老鴇!虧得生的是兒子,要是姑娘,能直接送出去賣肉!”
    “現在也跟賣肉差不多了,她兒子上回都當著那麼多街坊的面拔刀了,哭著說不願意再跟那個姓傅的律師糾纏不清,還不是被她逼上了人家的床。”
    這話文听見了,立馬反應過來說的是誰,她跟甦安娜接觸不深,但這人的貪婪市儈令她印象深刻。這麼些年,傅雲憲對甦安娜有求必應,對方也越發肆無忌憚。
    她猜想傅雲憲也听見了。
    買給甦安娜的小別墅是文辦妥的,付了定金,簽了合同,合同上的名字是許甦,只等期房建完之後,再辦產證。
    按說這點小事按說交給她辦就行了,但可能是甦安娜連著來電催了幾回,傅雲憲傷勢穩定之後,就親自給她把合同送了過來。
    甦安娜一見傅雲憲便眉花眼笑,咧開一張餿烘烘的嘴,要留傅雲憲吃早飯。傅雲憲匆匆掃視四周,芝麻粒兒大的屋子一眼到底,確認許甦不在,便搖頭婉拒了。
    先捎文回君漢所,再讓讓司機把車開回溫榆金庭,肩上的槍傷隱隱作痛,傅雲憲此刻有點乏了,閉著眼楮在車後座上養神。
    這會兒時間還早,街上人少車稀,一點響動會被無限擴音,跟公放似的,駕駛座上是君漢的司機,突然帶了一腳剎車,道︰“這不是……這不是傅二爺跟許主管麼?”
    方才被傅玉致“捉奸當場”,許甦偏偏嘴賤,不好好解釋反而火上澆油,他邊穿褲子邊逃命,邊逃命還邊還嘴︰“呸!你丫什麼玩意兒就敢糟踐我男神?分手該你的,唐檢早不愛你了!”
    然後就結結實實絆了自己一個大跟頭。見傅玉致殺氣騰騰地又追過來,只能撂下長褲繼續逃命。他在前頭跑,傅玉致在後頭追,滿眼是晃動著的兩條大白長腿,還有雪團子似的兩瓣屁股,一派“神仙到此也生淫”的光景,越發妒火攻心,非揍他不可了。
    許甦前腳下了公交,傅玉致後腳打車到來,兩個人在溫榆金庭附近的林蔭道上又鬧起來。
    傅雲憲睜眼,轉臉,看向窗外,眉頭一緊——大冬天的,許甦只穿一件單薄襯衣一條四角內褲,扣子歪歪斜斜,沒一顆準確在位,他光著兩條長腿,跟傅玉致兩個人上躥下跳的,如同貓狗互相逐斗,完全不成體統。
    傅雲憲叫停了司機,下了車,許甦眼尖,立馬跟遇見救星似的朝他跑過來,一下子就鑽到他背後去了。
    許甦牢牢抓著傅雲憲筆挺的西裝,弓著腰,從他身側探出半截腦袋,一見傅玉致凶神惡煞地撲了過來,又趕忙把腦袋縮回去,喊一聲︰“叔叔,無緣無故的他就打我!”
    好嘛,惡人竟還先告狀,傅玉致被許甦激得理智全無,咬著牙撲上來,被傅雲憲以肩膀一擋,又一用力,生生給撞了回去。
    傅玉致沒想到哥哥會對自己動粗,腳下一個趔趄,居然跪在了地上。
    傅雲憲臉色一沉,呵斥道︰“老二!發什麼瘋?!”
    傅玉致自身越狼狽,越發覺得躲在傅雲憲背後的許甦面目可憎,他仰臉怒視親哥,口不擇言道︰“他在唐奕川的床上被我抓著了!你他媽就是個老龜蛋,老傅家的祖墳都冒綠煙了——”
    “你這是跟誰說話。”人說長兄如父,傅雲憲儼然教訓不孝子的嚴父,結結實實揚起手掌,了傅玉致一巴掌。
    傅雲憲管教弟弟倒不是為了替許甦出氣,也不是信了許甦真跟別人上了床,只是不明白,為了一個來路不明、動機不純的唐奕川,人前瀟灑,人後瘋癲,這麼些年,何苦。
    可是傅玉致也不明白。
    他的愛情觀其實素來大方,好聚好散或者海枯石爛,前者用來打發那些姑娘們,後者獨獨留給了唐奕川,這段起因並不單純的感情,既無瑣事口角,也無矛盾沖突,甚至在他做出了一輩子的承諾之後,唐奕川親口答應說“好”,第二天就不見了。
    只留下一個根本算不上是理由的借口。
    因為你哥。
    “哥,你他媽被這小狐狸精灌迷藥了吧!你養了他那麼多年,為他做了那麼多,他除了給你惹麻煩還給了你什麼?”可能是那一巴掌勁兒太大了,傅玉致熱淚滑下兩行,說的是他親哥,說的也是自己,“不是讓你操就表示他愛你,他根本不愛你!”
    傅雲憲傾下身,把傅玉致抱進懷里,安慰似的輕拍了拍他的後背︰“老二,不值得。”
    兄友弟恭的場面倒是挺感人,許甦也安靜了,神色復雜地望著傅玉致,既哀其不幸,也憐其不悟。愛情這東西蠻不講理,值不值得又豈是一句話能作數的,傅玉致自知失態,搖了搖頭,抹了把淚,喊了一聲“大哥”,起身走了。
    北風其喈,這會兒更烈了些,刮得萬物凋零,整條街上只剩白花花的寒氣,直往人骨頭里鑽鑿。傅雲憲回頭,見許甦沒了方才的鬧騰勁,整個人哆哆嗦嗦,兩條雪白的長腿都青了,也不知是凍的還是磕的。傅雲憲解下大衣,衣為皮兒人為餡兒,像包餃子似的把許甦裹了進去。
    坐上黑色大奔,跟著一起回到溫榆金庭,許甦是被傅雲憲抱進浴室的。他摔得狼狽不堪,凍得四肢僵硬,下了車就不怎麼走得動道兒了,賴皮似的把自己嵌入傅雲憲的懷抱。
    當頭一捧熱水澆下,許甦總算回過魂來,趕緊撇清自己︰“我就是喝高了,在唐檢家里打個地鋪……韓健那臭不要臉的,也不知道捎我回來——”
    傅雲憲垂著眼楮,也不作聲,耐心听著許甦解釋。他抬手輕輕刮摸他的臉,如同愛撫一匹上好的絲絨,突然間手指發力,一下捏住了他的喉嚨。臉色看著倒是相當平靜,沒有生疑,沒有動怒,只是一雙深邃眼楮微微眯起,眉間擰出一個性感又淺顯的川字,被濕了的額發隱隱遮住。
    許甦被莫大的壓迫感所籠罩,傅雲憲手勁無故加重,他漸漸感到喘不上氣兒了。
    “叔……叔叔……”許甦起初心虛,還不敢胡掙亂動,只一味撲稜稜地扇動眼皮。結果進氣越發比不過出氣,他就快被勒厥過去了。
    終于,傅雲憲眼神軟了一些,虎口稍稍一松,許甦才勉強能透進一口活氣兒,還來不及大口呼吸,傅雲憲已經用熾熱柔軟的舌頭封堵了他的嘴。
    兩個人隔著濕漉漉的襯衣擁在一起,許甦被吻得昏昏沉沉,腿都失了知覺,整副身體軟軟地下滑,幸而傅雲憲扶著他的後腦勺,他才不至于徹底軟倒在地。傅雲憲本就高出許甦大半個頭,眼下完全佔據上位。低下頭,背部肌肉緊繃如弓,他以壓迫的姿勢釋放這個吻,吻得深刻有力,舌頭深深卷入許甦的口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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