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不會這麼輕易的放棄!她今天一定得讓他把藥喝下去!
善鳶心里有了決斷,她放下了調羹,低下了頭,以口就碗,含住了一大口藥,接著把碗放在床頭的小幾上頭。
鹿鳴實在比她高太多,她的雙手搭著他的肩膀仰著唇,對準了他的唇就這麼印了上去。
少女身上獨有的馨香襲來,縈繞在他的口鼻之間,他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就起了強烈的欲求,更別說了,善鳶對他毫無防備,真的把他當兄長看,過分天真了一些。
軟玉溫香的身子就這麼靠了上來。
她的氣息很甜美,跟兒時胖嘟嘟的在他臉上香一個的那種觸感相差太多了。
記憶在腦海里面快速地翻飛,她小時候的模樣和現在的模樣逐漸重合。
其實鹿鳴也就是抱著逗一逗她的心思,她再遞來一湯勺,就算是毒藥他都喝。
善鳶已經做到了這個份上,鹿鳴也不好拿翹了,他配合地張嘴,藥水從他的唇進入,流入了喉頭,暖了胃。
善鳶在把藥水哺進去以後,快速的後退,鹿鳴喉結上下滾動著,她仿佛听見他發出了一聲輕喟,那聲音讓她臉上不知怎地一熱,明明嘴都湊上去了還沒有此刻這麼害羞。
她沒把鹿鳴當男人看,只當他是兄長,可在把藥喂下去以後,她卻突然有點心慌。
“藥……不苦吧……”鹿鳴的目光灼人,善鳶只覺得,如果不說些什麼,他連手腳都不知往哪兒放了。
“不苦,這藥很甜。”鹿鳴很少笑,不過他此時嘴角卻微微揚起,呈現了上揚的角度,他的唇薄利,上唇尤薄,給人以冷厲之感,線條剛毅,唇峰線條分明,唇珠小巧精致,平時不笑的時候,像是用尺劃過的一般,禁欲冷酷,如今這一笑,當真給人一股驚艷的感受,如同枯木逢春,什麼都鮮活了起來。
比起那笑,更讓善鳶心中躁動的,他說的那個甜字。
善鳶更局促不安了,“既然甜,那你能自己喝了吧……”他把藥碗和調羹一起遞給了鹿鳴,可鹿鳴沒有接過。
“沒力氣,還是阿鳶來吧。”他好整以暇的坐在那兒,好像等著善鳶再一次投懷送抱。
善鳶擰起了柳眉,不過想起這是她起的頭,她沒好氣的又渡了一口藥。
她的眉宇擰得更深了,從鹿鳴說甜的時候,她就覺得奇怪,這要分明苦得很。
這一回,善鳶的動作可沒那麼溫柔了,她飛快的把藥渡進鹿鳴嘴里,仿佛啄木鳥在啄著木頭那般,鹿鳴微微吃痛,卻心情暢快。
反反覆覆了幾回,藥很快的被喂完了,旖旎的氛圍也消失得差不多了。
就在善鳶渡過去最後一口,正要退開的時候,她縴細的腰肢被鹿鳴牢牢的鉗制住。
第七章 我沒事
在南泱,雖然沒有前朝那般嚴格的男女大防,但對于男女敦倫之事,卻是極其隱晦,在姑娘家出嫁前,多半什麼都不明白,這也是年輕男女外出時,都要有小廝、婢子在身邊的緣由。可即使千防萬防,也偶爾還是會听聞有小姑娘家被騙了身子,等到肚子都大起來了,家人才知道她受到誘拐。
善鳶並不明白,可她小動物感知危險的能力在此時超常發揮,她掙扎得更厲害了,動作不意間的點燃了大火。
善鳶真的有些害怕了,她使盡了吃奶的力氣用力地捶了捶鹿鳴的胸膛。
害羞的情緒慢慢的轉化成怒氣,善鳶柳眉倒豎,正打算要對鹿鳴發作的當頭,卻是見他嘴唇發白,額頭都流出了涔涔的冷汗。
豆大的汗珠子順著他的額角留下。
他沒有吭一聲。
善鳶這一捶,捶到了他的傷處。
也把他捶清醒了……
他對她不是這樣隨便的情感,是他太孟浪了。
“抱歉……是兄長逾越了。”
這就是他討厭喝藥的原因,傷藥里頭都含有安神的成分,當藥性一上來以後,他便會逐漸地失去對身體的控制權。
如果沒有喝下藥,他如今還能強撐著,不讓善鳶看出端倪。
如果沒有喝下藥,他也不會大膽唐突她。
“傷哪兒了?”善鳶本來心中有氣,可是見了鹿鳴慘白的臉色以後,她根本沒心思去關注自己的情緒。
她還不知道鹿鳴這個人嗎?鹿鳴很能忍,能夠讓他面露痛苦的傷勢,恐怕要比她想像中還要更嚴重許多。
“沒事。”鹿鳴努力的克制著臉上的神情,一張臉變得無比的冷肅,銳眼一掃,一般人都要怵得退避三舍,可善鳶不會輕易的被他嚇走。
“你說沒事,肯定就是有事。”善鳶一點都不相信,她睨了鹿鳴一眼。
這個男人,脾氣硬,渾身上下的肌肉硬,嘴也硬,跟顆臭石頭似的。
“真沒事。”鹿鳴又強調了一遍。
“你衣服解開,我瞧。”善鳶要比任何人都還要了解鹿鳴,他嘴里越是說無事,那便肯定有事。
身為皇帝最寵愛的孩子,他一向是箭靶子,這些年所受過大大小小的傷無數,善鳶還記得幾年前有一回鹿鳴也是受了傷,那時所有人都瞞著她,若不是她調皮想要潛進他的房里給他一個驚喜,她絕對不會看到他換藥時的慘況。
明明早上他還陪著她用早膳,那時看起來明明就好好的,可沒想到解開了衣衫,他的腹部有一道深深的劃傷,如果不是他閃得快,刺客險些將他開腸破肚。
如果和他在一起,應該隨時有可能會失去他吧。
就算只把他當作兄長,善鳶都無法想像失去他的感受,遑論是將他視為戀人。
善鳶不知道方才和他唇齒交融、身子依偎對他來說算什麼,她已經打定主意了,就當作是兄妹親近,一不小心越過界了。
她不能再有痴心妄想,如今,他就是她的兄長。一個受了傷卻不肯好好喝藥、不肯好好養傷的兄長。
“兄長寬衣吧。”善鳶緊緊盯著鹿鳴的腰帶,好似如果他不自己解衣服,她就會自己動手幫他解。
在善鳶凶悍的逼視下,鹿鳴終究還是投降了,“得,你想看就看”
鹿鳴輕嘆一口氣,這小姑娘打不得、說不得,雖然看起來乖巧可愛,可從小到大都是被千嬌萬寵、捧在手心上的,她小小的身體里面有著誰都無法違逆的執拗,如果他真的不給她瞧,怕她是真的能不管不顧的親手剝了他的衣裳。
就如同方才,她能為了逼他喝藥,直接用嘴來喂他。
如果再不順著她,讓她親自來扯她衣裳,他怕一會兒他就真沒把持住,在成親之前,把人給辦了。
鹿鳴一向不願在善鳶面前顯露出任何的軟弱,如今卻有著瘋狂的想法,如果她看到了他身上的傷,會不會更憐惜他一些?
眼前的景象讓善鳶倒吸了一口氣,莫怪乎空氣中總是有一股陌生腥咸的氣味。
那是血腥味兒。
比起上一回見到他脫衣,他身上可以說是沒有一塊好皮了,上面布滿密密麻麻的傷疤,有深、有淺,那只是裸露出來的部分,他上半身如今已經半被包扎起來了,白色的布料已經慢慢的被血水滲透,呈現令人心驚的色澤。
鹿鳴見到善鳶臉上的神情,心里頭不禁有點懊悔了,他不該讓她看見這些的,他已經在她的眼角看到了一點淚水的波光。
“你瞧見了,我沒事的。”鹿鳴想要哄她,不過他這人當真是冷慣了,笨拙得很,明明是要哄人,聲音听起來沒有半分柔情,不知情的還以為他在生氣。
沒事、沒事、沒事!
善鳶的心里頭堵得很,她最討厭鹿鳴強裝沒事的樣子。善鳶心里有些賭氣的想著,他自己都不在乎、不愛惜自己了,她又為什麼要在乎?
善鳶眨了眨那一雙明亮的眸子,把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給逼了回去,扁了扁嘴,聲音也冷了幾分,“義母很掛念兄長,還請兄長多保重自身,莫要讓義母擔憂了。”
“我以後會小心的。”
善鳶嘆了一口氣,替鹿鳴把身上的寢衣打理好,攙著鹿鳴躺下,“藥喝完了就多歇息,別再任性,如果兄長再不好好養傷,義母怕是又要我來一趟了。”善鳶的語氣听起來強硬,不過若是听仔細一些,卻是可以感受到她的色厲內荏。
鹿鳴還想和善鳶多說兩句話,可那藥漸漸上來了,他的意識開始變得迷糊,他強撐著不讓自己睡去,想爭取更多和善鳶說話的機會,“阿鳶,我給你買了禮物,等會兒要不要去看看?”
善鳶望著鹿鳴眼下的烏青,心里頭的滋味難以言明。
每次回來,他都會帶禮物給她。
最近這幾回,禮物都是由宮人轉交的。
鹿鳴所準備的禮物哪有不好的?
只是比起這些禮物,善鳶更希望的是他能主動來宮里見她。如果不是這次鹿鳴受了傷,他們倆大概連說上話的機會都沒有吧。
想到這兒,善鳶的語氣變得不善,“等兄長的傷好了,再親自把禮物給我,兄長快些睡,我等兄長睡著便回去。”
善鳶坐在床邊,就這麼安安靜靜的垂眸望著鹿鳴。
鹿鳴的心跳得飛快,臉上潮紅得更厲害。
“怎麼回事,是在發熱嗎?”善鳶的手掌放在鹿鳴的額心,她的手掌偏冰冷,方才握過藥碗,她的冷熱感知有些遲鈍,一時也抓不太準,于是她學著貴妃和鹿鳴以前照顧她的方法,她彎下了腰,用額心對準了鹿鳴的額心,就這麼貼了上去。
藥性實在太強,鹿鳴已經有些昏昏沉沉的了,可他實在不舍闔眼,眼見善鳶柔美的臉孔越湊越近,他的心跳驟然失序,直到他兩四目相對,他跌入了她憂心的眸子,像是被一汪春水緊緊包覆。
心中思思念念的小人兒,就這麼乖巧的倚靠著他,兩人之間近到能夠感受到彼此的吐息,她身上茉莉花梳頭水的味道一清二楚地傳來,鹿鳴的心都酸澀了起來。
“很燙。”善鳶輕喟了一聲,“難受嗎?”
鹿鳴腦子里頭脹得厲害,不過他依舊搖了搖頭。
“呵。”善鳶冷笑了一聲。
問他的意見,本來就只能當作參考,如果她今天沒來這一趟,還不知道鹿鳴能怎麼折騰自己。
一想到他如此不愛惜身體,善鳶就有氣。
她快速的起身,踩著重重的步伐離去,去了一趟耳房。
鹿鳴躺在那兒,回味起了方才的滋味,戀戀不舍,他心中帶著甜蜜和不安,甜蜜來自善鳶的關愛,不安來自于她的怒意,他不想惹她不快。
頃臾過後,善鳶拿著一個小水盆踅回了鹿鳴身邊。
她方才到耳房向絲韻要了一盆冰水,善鳶掏出了手絹,接著把手絹放進冰水中浸潤,接著把手絹扭干、攤平,折得四四方方的,最後放在手背上試了試溫度,這才放在鹿鳴的額頭上。
“要你逞強!”善鳶罵了一句,接著雙手環胸看著他,凶悍的目光仿佛再說,“還不閉眼?”
鹿鳴識相的閉上了雙眼。
如果不是身上的傷口隱隱作疼,鹿鳴會覺得此時此刻,就是所謂的歲月靜好了,如果可以,他好想再抱抱她。
可是如果再抱下去,他肯定會鑄下大錯。
等他倆成親了,他一定要好好地抱著她,整夜、整夜地抱著,都不要撒開手了!鹿鳴本還想著要多撐一會兒,和善鳶多待一會兒,可他終究不敵身體上的疲倦和藥性,呼吸一點一點平順,睡了過去。
善鳶沒有馬上離去,反而在他身邊多坐了好一陣子。
鹿鳴睡著的樣子,很好看,仿佛是天上下凡的仙人。
只有在這個時候,她才能光明正大的這樣看著他,不必收拾眼底的戀慕。
這樣的機會,想來未來也不會有了,兩人都已經到了婚配的年齡,到時候各自嫁娶,哪還有這樣的機會?
這麼想著,善鳶的心變貪婪了起來。
第八章 再見了兄長
鹿鳴成為北境戰神之後凶名在外,京里頭的小姑娘提到他都發怵,人人都提到他滿臉凶相,沒有人會去描述他的長相究竟有多精致,在他睡著的時候,他的眉眼精致如畫,高挺的鼻梁下頭那粉色的唇,五官明明是柔美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