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舉世盛會,超過了以往諸國任何一次典禮。
這一日,隸屬淵宮的臨淵台完全開放,雖重兵把守,但以秦川對百姓的看重,自然開放給他們觀禮,甚至沒有往日君王對百姓高高在上的姿態,也沒有特地將官家權貴們跟百姓劃分開來,雖說這樣會帶來一點風險,但權貴們各自帶著護衛,好像看起來也還好。
“護衛不帶都可以。”商彌這麼說,倒是讓夜璃驚訝了,他們是剛到的,看到臨淵台這邊的部署,心里詫異,但夜璃仔細觀察了下現場,便了然︰“這里部署十分嚴謹,而且各個死角都布置了人手監視觀察人群,我想前些時日,他們應該也變遍查過堰都,加上控制城門出入……堰都的強大遠超過任何一個國家。”
堰都也代表淵國。
夜璃心中沉重,卻看到前頭太子軒跟淵的禮官相談甚好。
本來覺得太子戾不如何,可如今看來,至少那廝比自己的哥哥有幾分骨氣。
不,也只能說這也是她父親的隱意。
“若不是歸順,那就是想同淵合作了。”夜璃走在身後,察覺到許多淵國權貴對自己的打量,還有那些百姓的歡呼,內心十分不痛快。
如商品。
最讓她不悅的是身邊專門倒賣商品的人一點反應也沒有。
她看了他一眼,不等他察覺就偏過臉,眼里黯淡。
靖姿態取決于太子軒,太子軒姿態到位,淵的官員自曉得如何對待,因此十分熱情,敬重適度,但不減強勢。
太子軒從容微笑,並不強求,但看到不遠處的北琛被冷遇,他挑眉。
晉的處境並不好。
一個半路殺出來的野路子軟弱太子?還不如東山王繼承晉。
不過……蜀國有點奇怪。
太子軒目光一掃,卻沒見到蜀國的人來,倒是燁的人來了不少。
當日覲見君王的人就那麼幾個,真正使團里面的人可不少,也不全是護衛。
當太子軒看到其中一些姿容上乘氣度高雅或是美艷的大美人,眯起眼,不經意朝旁邊自己的妹妹瞟了一眼。
有誰會比自己準備的禮物更有誠意呢?
老百姓的眼楮也是雪亮的,今天他們也不單單是看祭天等熱鬧,還是來看本國權貴跟他國權貴們的熱鬧。
“誒,那是靖太子吧,真英俊啊,他旁邊的是公主夜璃?”
“是的,真乃天姿國色,不過燁國那邊好像也好有多貴女啊。”
今日出席的貴女太多太多了,畢竟是淵國這些年來最大的盛典,不管是出于政治態度跟其他目的,家中子女帶出來是沒錯的,不過多數帶嫡女嫡子,除非家族強悍,庶出也水漲船高……
人很多,臨淵台邊上龐大的席位幾乎坐滿,但最尊貴的都在前排。
太子公主世子郡王,他國的,本國的,這是權貴出身。
論地位,又得看實權官位,比如雙相跟朝堂三品以上文武大臣。
不過比起引起喧鬧躁動,可能都敵不過第一公子的到來。
一襲禮部官服出現的藺明堂讓全場貴女們都越發矜持穩重了起來,但平民可沒有那麼多的顧忌,不少女子揮舞著扇子叫喊著藺郎君……
淵國貴女們有不少人不滿,“都是一群平民,不知身份,藺郎君豈是他們能肖想的。”
“藺郎君可不僅僅是左相公子,他……”
北琛被冷遇,最近心情也不佳,大概是因為自己的伯父去世了,耳邊傳來一些人討論藺明堂的事兒,也只懶懶抬了眼,卻忽然眼楮一亮。
正討論的人也禁了聲音,好像不知不覺就停了話頭。
右側閣樓中,被幾個護衛看著的一個女子捂著面紗,她站在窗邊,看著藺明堂到來,也看到他身後領著一列衛隊剛到的衛隊。
馬車下來的人跟在他身後,緩緩而來,走過百姓面前,也走過百官面前。
縱然已經見識過兩三次,可牧子隱依舊覺得這個人委實……皮囊太甚。
她每走一步,都像是踐踏過每個人的心髒。
景霄坐在武官席位中,頗有些放蕩不羈,但他看到許青珂一臉淡漠走來,仿佛他人對她的關注都如雲煙。
非刻意冷淡,而是她本來就如此。
在蜀國……她哪一次不是如此。
但這次好像有些不一樣。
許青珂要走向自己的席位的時候,目光隨意一瞟,目光微頓,但很快收回,淡涼薄冷。
但是在路過一株大梧桐樹的時候,肩頭有梧桐垂落的花絮掃過她肩頭,她才適度一稍側身,在花絮花瓣滾落她肩頭的時候,她側身,微抬了下巴,朝上看去。
仿佛在看那棵梧桐樹,惱了嗎?還是覺得它開得甚好?
大概是……後者。
因她笑了。
她笑的時候,那梧桐樹在沒有此時此刻更讓人們覺得它開得極美的時候。
而貴女們皆是捂住嘴巴,眼神發直。
何至于他們,連藺明堂都愣住了,他愣在那里,反讓臉上掛著一縷淺笑的許青珂走過身邊。
衣擺輕搖,她轉過臉,笑漸漸淡去,可像是一筆濃墨渲染在水中。
閣樓中,半張臉蒙著面紗的女子握緊了手中的香囊,抿緊唇,眼中有些淚光。
她總這樣,總那樣照顧人。
明明可以冷淡路過的,可她借著那一梧桐樹自然而然得朝她一笑。
那一笑,是安撫。
景萱想,她這樣溫柔,將來也不知是什麼樣的人能陪伴她。
她願用畢生去祈佛祖庇護她安好。
願剛剛的笑顏,永永久久。
作者有話要說︰ 為了這樣溫柔美好的珂珂,為了這樣難得不流氓的狗哥,為了這樣善良的景姑娘,你們難道不打算再夸我再評論一下嗎?我已經準備好小板凳了~~~
第249章 第一美人,淵與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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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戈拉部落的塔烈最後到來, 不過觀察力敏銳的人都留意到他身邊多了一個人,穿著寬大的黑袍, 戴著一個精致黃金面具,那面具花紋特異, 有一種魅惑的感覺。
看面具, 也自是看人,這個人仿佛吸引了許多人的注意,一時倒也讓許青珂免于萬眾矚目。
一個女人。
許青珂垂眸,是送給秦川的吧。
不過她的座位被安排在了北琛邊上,這個安排讓許青珂看了對面的原齊一眼。
對方表情細節讓人看不透,可許青珂留意到他用大拇指摩挲食指。
看來不是他安排的,所以也在疑惑。
是臨時安排, 早上的時候, 且執行這般有效, 越過他在禮部的權利, 那就只有一個人了。
秦川。
許青珂想了下,暗道大概是元寶或者秦夜提及他在蜀的一些事情被此人察覺聯想到了。
反應速度比她想象的快,也意味著她還是把師寧遠扯進來了。
只能盡快抓緊時間達成她的目的, 而且也要改變計劃……
淵的局勢並不在她的掌控中。
“許……許哥。”
嗯?許青珂听到北琛猶猶豫豫扭扭捏捏這麼喊她的時候, 表情有些古怪。
許哥?這稱呼真是……從何而來。
許青珂想到了。
她或許也會難得懊惱自己太過聰明,竟直接從對方眼神嘴角細節跟手指動作看出對方的想法——叫什麼好呢, 許大人許相太生疏了,叫嫂子?可她是男的啊!男嫂子該如何稱呼?叫哥吧,兩個都是哥。
于是北琛糾結扭捏斟酌了下, 還是喊了許青珂許哥。
然後害怕又期待得看著許青珂。
會應嗎?會嗎會嗎會嗎我的哥~~
年紀比北琛小的許青珂漠了漠,在北琛以為自己得罪她的時候。
“嗯?”她輕輕一聲嗯,不冷,倒挺閑散溫雅的。
北琛愣了下,略歡喜,但也斟酌︰“許哥,我知道你人聰明,我……我想讓你開導開導我。”
旁人都在看熱鬧,也在看大典流程,一派熱鬧,大概也只有北琛心情不好了。
許青珂看了北琛一眼,反問︰“你信世上有鬼神嗎?”
這問題好生奇怪,本來是他想提問題讓她開解的。
“嗯……我不是很信。”北琛跟某人待久了,自對這種事情不太信,事實上,他們家的人都不信這些。
“人已去了,你做什麼,他可會知道?既不知道,無意義的事情,虛于形勢,卻要為此糾結緊張甚至承擔風險,在我看來沒必要。”
北琛忽然就恍然大悟了。
自己國家君王駕崩,又是親伯父,他想戴孝,卻又怕沖突了淵的大典,讓淵有理由發作。
雖然說以孝為名,淵沒法直接發難,但就怕淵朝堂有心人推波助瀾。
“許哥說得對,戴孝這種事情,對已故的人沒有實際意義,成全的也只有我個人的名聲,不戴孝,充其量說我北琛怕死不孝而已,但若是戴了,于整個國家都有隱患。”
北琛茅塞頓開,一時也爽朗了,但也感慨︰“許哥跟我哥一樣,往往我還沒問,他就已經看穿並且給出答案,你們可真……”
般配兩個字還沒順其自然出來,許青珂眸光微轉,淡淡的。
北琛不說話了。
但別人會說,似乎密切提及在場這麼多的公子小姐,數得上的公子少了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