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顧雲開把這件事跟顧見月說了之後,顧見月直接接過了電話號碼,她是經紀人,負責洽談這方面也很正常,她還要負責訓練場地,商量時間跟訓練費。
    中士叫做烏甦,說話做事相當雷厲風行,簡遠似乎直接跟他打過招呼,他接起電話之後就直接決定了訓練地點跟時間還有費用,費用很高,兩星期的封閉訓練收價五萬左右,但鑒于中士還承包了訓練地點,就說不上是昂貴了。顧見月被說得一愣一愣的,等掛了電話跟顧雲開面面相覷,兄妹倆還有點摸不著頭腦,最終顧見月遲疑的給出了個地址,開始幫顧雲開收拾行禮。
    去訓練場地的時候,顧見月借了郝英的車,遠遠看見了基地里還有一排穿著迷彩服的年輕人滿頭大汗的在跑步,于是一臉悲壯的看著顧雲開︰“哥,你一定要活著回來啊。”
    顧雲開有點哭笑不得。
    烏甦是個看起來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皮膚黝黑,身材非常高大,遠遠看過去簡直像個小型巨塔,少說有兩米高,只是他的左腳是假肢,褲管空蕩蕩的。不過這似乎並不影響什麼,他走路相當快,像是風一樣刮到了顧雲開的面前,顧雲開這才發現這位軍人有一只眼楮也是義眼。
    “你好,烏甦教官,我是顧雲開。”
    顧雲開並沒有感到畏懼,他抬起頭跟烏甦握了握手,能感覺到對方的手仿佛砂石般粗糙,而且手掌相當大,蒲扇似的,要是一巴掌抽過來,準能打得他頭暈眼花,少不得落下一個輕微腦震蕩。
    跑步的年輕人們似乎對來了新人很吃驚,紛紛探頭看了過來,烏甦仿佛後腦勺長了對眼楮,立刻轉頭怒吼了起來︰“你們這群狗娘養的是跑不動了嗎?!”顧雲開就站在他跟前,看著他口沫橫飛,凶神惡煞,突然覺得胸口一陣野豬狂舞,嚇得肝顫。
    不過烏甦對他倒是很和善,轉回頭的時候表情就收好了,只是沉甸甸的——說實話他的體型跟表情都只能讓顧雲開想到沉甸甸這三個字。
    “那邊是住宿樓,你在208號房,都是單人間,明天開始正式培訓,你跟他們一起訓練。”烏甦的聲音也很沉,像是巨大的鐘被撞擊後發出甕聲甕氣的余響,“我很苛刻,你一定要堅持,實在到達極限我會讓你停下來的。我不懂什麼表演,才這麼點時間你也別想真成個兵,但至少能把你訓得比現在人模狗樣點。”
    顧雲開沒有反駁,至少點頭道︰“明白。”
    “很好。”烏甦顯然也對他的識時務很滿意,黑漆漆的臉龐上稍稍緩和了點,他點點頭道︰“可別上了訓練就跟軟腳蝦一樣,給我像個爺們點,現在去熟悉你的新住所。”
    他蒲扇般的手掌還是落到了顧雲開的胸膛上,兩掌把顧雲開拍出大老遠,顧雲開借力抵消了下,沒敢露出一臉痛苦來,老老實實的帶著自己簡單的行李前往那間看起來仿佛高危建築的三層小樓。
    晚上吃飯的時候是在一間平房里,顧雲開屬于新來物種,很顯然被那群半大的年輕人“孤立”了,他們對顧雲開很好奇,可沒有什麼惡意,更多的像是看到同樣受苦的同類那種幸災樂禍的愉快,只不過沒有來搭訕,都選擇了偷偷圍觀。
    晚飯是兩個大饅頭跟一碟咸菜炒肉,還有一大碗醬面跟要多少有多少的礦泉水;每個饅頭有顧雲開兩個拳頭大,吃起來非常實,面很粗,一大坨堆在碗里,連攪拌都覺得艱難。顧雲開老老實實的就著饅頭吃醬面,不時拌點咸菜炒肉,吃得也很有滋有味,他並不是富貴人家出身,人說到底有錢沒錢,吃的東西還不都是糧米肉菜,加上他沒有當美食家的味蕾,對他來講東西只有好吃不好吃,沒有好看不好看。
    晚飯的賣相雖然普通,但食材都很新鮮,滋味也不錯,起碼比顧雲開自己的手藝強多了。
    顧雲開正吃著,端著一臉盆面跟饅頭的烏甦就在他對面坐了下來,小小聲的問他︰“我听小遠說你要演死神是不是?哎,我就喜歡死神,小遠他娘唧唧的瞎喜歡什麼愚者跟魔術師的,听起來有死神帥嗎?”
    感情還是個書粉啊。
    “我還沒被選上。”顧雲開有點哭笑不得,“我來參加訓練,就是想找到導演要求的死神需要的那種軍人氣質。”
    “放屁。”烏甦一臉不以為然,“那些導演就知道瞎折騰,我以前有個班也被選中了要上電視,結果好嘛,全是那些漂亮明星。”
    顧雲開不好接這個話,就笑了笑,沒說什麼。
    “對了。”烏甦忽然道,“你是怎麼認識小遠的?”
    原來是這個問題。
    前面看似和善的尬聊只不過是前奏,烏甦看起來很不擅長掌握談話的節奏,簡單客套了兩句,直接選擇了開門見山,這次他的眼神可沒剛剛那麼和藹可親了,神態凶戾的幾乎有點像猛獸,隨時隨地等著吞噬眼前的獵物。
    “我們只是在公園巧合遇見了,我很欣賞他的音樂。”顧雲開有點啞然失笑,他知道每個家長對孩子多多少少都有點保護欲,可並不代表每個人都是怪獸家長,而且烏甦是他未來七天的教官,他也不想鬧出什麼不和,“教官,小遠都二十五歲了,你未免對佷子保護欲過盛了。”
    不知道為什麼,烏甦的表情看起來很古怪。
    第40章 真相
    烏甦是個好教官。
    其實顧雲開已經很久沒有經歷這種“軍訓”一樣的情況了,不過烏甦做了相當充足的工作準備, 還列了張計劃表給他訓練精氣神。偶爾兩個人也會下場切磋切磋, 互相較量一下散手, 起因是烏甦想教他幾個小花招震懾下選角組,結果發現顧雲開是行家, 就干脆練了起來。
    烏甦出手要比王師傅要輕一些,很收得住,不像王師傅老把他揍得灰頭土臉的, 不過烏甦也說過他出手就是個花架子, 要是跟人家打架, 膽小點的還唬得住,膽大點的一發狠, 準被打得鼻青臉腫, 所以他一說完, 顧雲開就被他以教學為名打了個鼻青臉腫……
    除此之外烏甦還給他強行拉了一波仇恨。
    “你們這群狗崽子他媽的連個唱戲的都比不過!”
    顧雲開摸了摸臉上的淤青, 還挺想跟烏甦說他沒學過唱戲,最多听過兩耳朵, 算是個業余票友。
    小年輕們都很憂傷, 可是也都很慫, 象征性的抗議了兩聲, 就屈服在了跑圈之下。
    這讓還想挑撥挑撥小年輕打架的烏甦教官很失望, 教官有時候就是這麼奇怪,年輕人太有血氣就不符合紀律,太符合紀律又不夠有血性。
    可他們能怎麼辦呢, 他們也很絕望啊。
    其實處了幾天,顧雲開多多少少敏感的察覺到了這些年輕人來頭應該不小,他們來這兒訓練可就不太像是自己這樣為了揣摩人物了,應當是長輩為了磨煉性子被丟過來的。如果不是時間緊急,加上訓練太過累人,其實顧雲開還是很想跟這群年輕人談個人生,談個夢想,聯絡聯絡,拓寬一下自己的關系網,最好能沾點便宜看看有沒有誰的老爹想玩個投資,給他找點工作機會。
    但是事情有輕重緩急,且不說這群年輕人每天被訓練的像條死狗,就連顧雲開自己也調解不過來精神去揣摩跟恭維他人。
    不過天公垂憐,我不就山,山自來就我,仿佛愚公的誠心感動天地……
    一次訓練結束過後的晚上,顧雲開的門被悄悄敲響了,顧雲開一開門就看見三個年輕人露出喇叭花似的笑容擠在門口,有個像秋田,有個像柯基,還有個長得比較有人樣,但像哈士奇。他們三見門一開,立馬從顧雲開胳膊下鑽了進來,三人齊刷刷的一屁股坐在了顧雲開的床上,老老實實的異口同聲道︰“雲哥好!”
    “你們好。”顧雲開把門一扣,微微一挑眉,心想要是另兩個長得能大個兒點,這仨孩子都能組個雪橇三傻小分隊了。
    三個人也很上道,一溜煙的自我介紹了起來。
    秋田犬拍了拍胸口道︰“雲哥,我叫文華,你叫我蚊子就好了。”
    柯基犬搔了搔頭道︰“我叫陳兢,我爸媽跟朋友都叫我克克。”
    哈士奇嘿嘿笑了兩聲道︰“向軒,雲哥隨便叫。”
    顧雲開把手里的書放在了桌子上,緩緩道︰“嗯,你們這麼晚來,是有什麼事嗎?”
    三個年輕人面面相覷了會兒,互相用肩膀推搡了會兒,最後秋田犬……不是,文華古怪的道︰“是這個樣子的,雲哥……那天老烏說你認識遠哥,嗯,我們是想來問問看,遠哥他下次在聖格倫索那場音樂會的票,您能不能幫我們問問,可不可以訂三張?不然一張也行,我們私下自己劃分,我們願意出錢!多少都沒問題!”
    還是三個愛好音樂的???
    顧雲開多多少少有點吃驚,他知道簡遠的身份不簡單,也了解過這個世界的音樂會,可沒有難到一票難求的地步,尤其像是他們三個年輕人既然肯出雙倍價錢,就絕對不是錢的問題了……
    皇室……嗎?
    顧雲開的心里突突的跳了起來,他知道簡遠身份高,但是沒有想到簡遠能到為皇室或者貴族演奏的程度,當初在首都大劇院的時候,他也只是以為簡遠也許只是父母同為著名音樂家,帶著他一起上台而已。
    但是听這三個孩子的意思,簡遠很可能不只是一個被帶著的“小提琴手”。
    這就需要謹慎了。
    他曾經在心里許諾過讓那個小天才去追求自己的夢想,像是這方面的事情就絕不能隨便答應。
    “不好意思……”顧雲開不動聲色的將手搭在了書籍上,輕輕搖了搖頭道,“我恐怕幫不上忙。”
    三個年輕人極明顯的露出了沮喪的神色來,向軒倒是很得體,嘆了口氣道︰“沒關系,這事的確是有點難為,我們也就是想踫踫運氣。”而文華跟陳兢就直接不說話了,很失望的樣子。
    顧雲開點了點頭,打算送客,于是輕輕把書合上,結果他心思有些亂,書一下子錯開手滑到了地上去,被制成書簽的門票飄了出來。
    那張他最終沒去的門票因為設計的非常漂亮,被留下作紀念的顧雲開制成了書簽,這次夾在書里也一起帶過來了。陳兢站得稍微近一些,急忙蹲下身幫忙撿滑出來的書簽,結果定楮一看忽然愣住了︰“二廳a排24座?!”
    他聲音一瞬間尖銳的像是海妖在咆哮,向軒跟文華瞬間撲上去把他壓在了身體下面,死死捂住了他的嘴巴。
    “你瘋了?!”
    “要找死別拉上我們啊!”
    兩個人低聲恐嚇了下,直到唔唔叫的陳兢舉起了手里的書簽,于是顧雲開的房間里又傳出了兩聲海妖的尖叫。
    “是你!”
    虧顧雲開剛剛還夸了下向軒,這會兒哈士奇眼楮都紅了,他目眥盡裂的看了看書簽,又看了看顧雲開,努力克制著咆哮的沖動,搞得全身都在顫抖,臉都漲紅了︰“那個沒去的人就是你!!!你就是那個24座!”
    顧雲開退後了兩步,平靜道︰“冷靜點,他是不是有狂躁癥,你們帶藥了嗎?”
    文華跟陳兢才反應過來似的拽住了向軒,三條小狗面面相覷了下,忽然瞬間恢復了平靜,極為誠懇的看向了顧雲開,眨巴眨巴了眼楮︰“雲哥,那天您沒去是有什麼拯救世界的大事發生了嗎?”
    “……我在拍戲。”顧雲開打量著他們三個,準備見勢不好就奪門而出。
    “你在拍戲……”
    向軒如夢初醒,干巴巴笑了兩聲︰“你……你錯過馬斯特指揮的《命運如此瘋狂》,放棄戴芬特大師的鋼琴演出,拋棄遠哥第一次登台,就為了拍戲?”
    “對,呃……是一部網劇,叫《聖魔雙極》。”顧雲開還不忘說明了一下,“我演個戲份不錯的配角,當時機會不多。”
    “網劇……”
    向軒看起來像是要昏過去了。
    “軒軒啊你冷靜點,每個人都有追求夢想的權力,是你告訴我們的啊!”文華趕緊給向軒順了順胸口,又給他掐了掐人中,總算把向軒“搶救”了回來。
    陳兢就只剩下滿臉敬佩了︰“我這才明白,什麼叫做夢想的價值……雲哥,你太強了。”
    顧雲開也算看出來了,這三個小兄弟關系很緊密,可是真正對音樂有興趣的應該只有向軒,其他兩個對音樂會更靠近其他目的些——比如說利益跟人脈方面的。
    好不容易緩過來的向軒哆哆嗦嗦的從自己的迷彩服里掏出了一個小本本,如饑似渴的看著顧雲開︰“雲哥,你介不介意……給我個聯系方式?票不方便沒關系,如果遠哥哪天有什麼音樂會的消息提前跟您說了,您方便的話告訴我一聲,成不?”
    顧雲開想了想,覺得這倒不是什麼大事,消息有時候的確是價值千金,可是他又不曾從中作梗了什麼,出席音樂會前後不過是時間的問題,就算小天才告訴他,他透露出去也並不會有什麼變化,倒也樂得賣這個無本人情。
    于是就答應了下來。
    小狗三人組來時雷厲風行,走時顫顫巍巍,仿佛被夢想的重量碾壓了全身。
    稍晚一些要睡覺的時候,顧雲開忽然收到了小天才的信息。
    小天才(使)︰【賣萌】我下個星期要去聖格倫索,希望能听到我可以喜歡死神的好消息。
    小天才(使)︰對啦,我還是給你準備了票,不過我知道你來不了,到時候我會把票跟碟片放在一起送給你,我們到時候還在公園見面吧?
    顧雲開︰票很難拿到吧。
    小天才(使)︰還好呀。
    顧雲開︰小遠,我一直在想,你是個很厲害的小音樂家,我也看得出來你很受歡迎,嗯……所以你為什麼會跟我這種不太懂音樂的人聊得這麼開心?
    小天才(使)︰……我讓您感覺到不舒服了嗎?
    顧雲開︰不是,我只是有點好奇,畢竟你的音樂這麼棒,但是我卻是個沒什麼音樂細胞的人。
    小天才(使)︰因為您這麼漂亮啊。
    小天才(使)︰我喜歡美麗的事物,也喜歡美麗的人,您遞給我那朵月季的時候,簡直像是繆斯女神在親吻我的額頭,而且還總能帶給我靈感,我只要一與您相見,一想到您,就覺得開心又舒服,人的交往不就是這麼一回事嗎?
    是啊,人的交往,不就是這麼一回事。
    顧雲開也說不上心里是溫暖還是酸澀,他並不是個熱情的人,對所有的交往都多多少少帶了些許利益心態,但簡遠是不同的,他是個利欲燻心的老頭子,披著一副年輕人的皮囊在圈里混得不好不壞;可是簡遠像是永遠年輕的,就好像他三十歲,四十歲,五十歲,仍然天真快樂的如同嬰兒。
    他是上帝遺留在這塵世最為純淨的,不沾染任何世故的寵兒。
    第二天小狗三人組就離開了。
    似乎是“刑滿釋放”,難怪他們仨咬牙大半夜的跑了過來。
    顧雲開是在基地里唯一保留電子產品的人,因為要處理工作,不過也只局限于手機,所以其他人都很羨慕的看著小狗三人組,覺得他們終于要掙脫這個泥潭回歸到外頭的花花世界了。跑圈的時候顧雲開多看了眼,發現來接他們三個的是一輛差不多兩千三百萬的超跑帕加尼,不由得對那張門票跟簡遠這個人又多了點微妙感。
    兩個星期的光陰轉瞬即逝,顧雲開離開基地的時候,人都黑了兩個度,烏甦留在他肩膀上的一大塊淤青還沒消,不過好消息是顧雲開終于學會了如何打架,並且在三秒之內快速放倒一個成年男性。
    走前烏甦拍了拍顧雲開的肩膀,倒也沒說出什麼別的來,只是很感慨︰“你是個好苗子,長得也漂亮,不當兵挺好的。”他那只義眼轉了轉,有些掉出來了,怪模怪樣的卡在眼楮前,一眨眼就掉下來了。


新書推薦: 姐姐不說話[骨科] 離婚前變成了一只貓(1V1) D級向導也要被強制愛嗎(哨向 np) 鎮淵 提線木偶【NPH】 我向觸手怪許願後 首輔大人家的小妖怪 讓你殺反派師尊,你親他干嘛 沈川的小夫郎 在手機里養了個漂亮老婆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