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節

    “我說盡量。”傅沛令繞到她對面坐了下來︰“昨晚有一個很重要的商業飯局, 吳旭彬搭的線,後來我醉得有些厲害,就在外面休息了一會,我一直記得你在家等我,酒醒後就馬上回家了。”
    “讓你久等了是我不對,接下來這幾天我都在家陪你。下周就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他端起桌子的高玻璃杯,喝了一口里面的牛奶︰“你想好今年怎麼慶祝了嗎?”
    “良心發作了?”薄熒的嘴角嘲諷地提了提。
    “別陰陽怪氣地和我說話。”傅沛令再次皺起眉,他放下牛奶杯,伸手去拿盤子里鮮紅飽滿的聖女果︰“誰又惹你不開心了?”
    “我以為你已經熟悉我的說話方式了。”薄熒微笑著在傅沛令拿到是聖女果的前一秒抽走了盤子︰“我看你沒什麼胃口,別勉強自己吃了。”
    在傅沛令愣神的時候,薄熒動作迅速地撤走了傅沛令面前的牛奶、水果和市售三明治,然後在他的目瞪口呆中,把所有食物一股腦地丟進了垃圾桶。
    “你干什麼?!”傅沛令又驚又怒。
    薄熒視若未聞地走進臥室,十幾分鐘後,她提著挎包走了出來。
    傅沛令原本面沉如水地坐在餐桌前,看見外出裝扮的薄熒後不禁站了起來︰“你去哪兒?”
    “出去。”
    “去哪兒?”傅沛令問。
    薄熒沒理他,扶著玄關處的鞋櫃自顧自地換鞋。
    “什麼時候回來?”傅沛令向著玄關走了過來,面色更沉。
    “不知道。”
    “我中午吃什麼?”
    薄熒站起身,轉頭看向傅沛令,冷冷笑道︰“昨晚在哪兒使的力就去哪兒要飯吃吧。”
    薄熒來到大風演繹的時候,所經之處無不是被人矚目。
    “快看,是薄熒……”
    “真慘,好好的影後不當,非要息影當金絲雀……呵,男人的話能信嗎?”
    “我記得謝雅琪就是那個憑自己長得和薄熒有幾分像,不停發撞臉通稿蹭熱度的女人吧?真不要臉,謝雅琪真實的年齡實際比薄熒還大兩歲,也好意思到處發通稿說自己是‘小薄熒’。”
    “傅沛令放著薄熒不要,去睡一個低配版,我看是瘋了吧?”
    “雞腿再好吃吃久了也會膩,改吃屎也要換換口味,這就是男人。”
    “噓——別說了。”
    薄熒無視周圍的竊竊私語和同情的目光,一臉平靜地乘坐電梯來到了三樓。在踏出電梯的時候,走廊兩邊熟悉又陌生的星光牆讓薄熒生出一絲滄海桑田的恍惚,她看著牆上一張張或高冷或親切的臉,不由自主慢下了腳步。
    曾幾何時,她是其中最燦爛最顯眼的一個,然而現在這張牆上已經沒有了她的人像,取代了她位置的是如今被譽為亞洲流行天王的銀發青年,青年神色冷峻,右耳一枚銀色的星型耳釘,攏成塔狀的雙手骨節分明,數枚造型各異的鏤空戒指在他縴長的手指上泛著冷冽的光。
    “你後悔了嗎?”一個聲音在身旁輕輕響起。
    薄熒沒有側頭,也知道身邊站的是她曾經的經紀人。
    她淡淡笑了笑︰“你指什麼?”
    “所有。”梁平說︰“你原本可以成為一個國內里程碑式的藝人,可以將你的名字寫遍世界各地,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每天困在一棟豪宅里,每每被狗仔拍到都是現身超市……最後還不得不和別的女人搶一個男人。”
    薄熒笑了笑,低聲說︰“我選擇的路,從不後悔。”
    梁平深深看了她一眼︰“這次你來是為了什麼?查謝雅琪的事?”
    “就算我不查,也有人會把她的底細給查個一清二楚。”薄熒說。
    “那你是為了什麼事?”
    薄熒這次過了半晌,才回答他︰“……沒有事,就不能來嗎?”
    她的目光重新移回光鮮璀璨的星光牆︰“不論你相不相信……在這種時候,除了這里……我想不到別的可去的地方了。”
    梁平一時無話,他看著面容平靜卻依然讓他感到一絲落寞的薄熒,低聲說道︰“回來吧……你知道,只要你點個頭,你隨手都可以回來。”
    “……謝謝,但是算了。”薄熒輕聲說︰“我現在過得很好。”
    “我不覺得。”梁平說。
    薄熒沒有辯解,她淡淡地笑了笑。
    “別站在這里了,到我辦公室說吧。”梁平說。
    “我要走了。”薄熒抬起頭,對他笑了笑︰“今晚十點我會在新中心十六樓的夜櫻酒吧,讓你旗下最需熱度的藝人來陪我喝酒吧。”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薄熒笑著說︰“便宜別人不如便宜自家。”
    薄熒說完,轉身向來時的路走了過去,梁平看著她孤獨的背影,在一股不可理喻的心酸中忍不住喊了出來︰“你放棄一切,難道想要的就是這樣的生活嗎?那天你和傅沛令單獨留在會所包間里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當你出來後,一切就都變了?!”
    薄熒的背影一頓,她沒有回頭,也沒有停下腳步,但是梁平听到了一聲輕笑。
    “梁哥,再見到你很高興。”
    她舉起手,輕快地揮了揮,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人們每每盤點上京的豪宅,除了那些眾所皆知的四合院外,都不得不提到上京唯一坐擁三山二湖景觀的熒宮,關于該項目的公開信息非常之少,人們最開始只知道這是僅有十八棟的天價別墅,每棟都配溫泉入戶,去年“樓王”就以保守估計7億的價格在大眾面前刷了回臉,但是熒宮最讓人津津樂道的不是天價“樓王”,而是其中牽扯豪門和娛樂圈的一段感情八卦。
    據說這塊地皮四十年前就被當時就任明鐘集團董事長的傅顯年買下,傳到孫子的傅沛令手里後,傅沛令二話不說就地推翻了老子原定的高端酒店式公寓企劃,在上面建起了上京最好的低密度純獨立別墅區——沒有之一,一開始人們沒有意識到“熒宮”這個名字和薄熒有什麼關系,直到傅沛令和薄熒大婚後,薄熒以女主人身份入住了熒宮的“樓王”,人們才明白,原來這是一出現代版的金屋藏嬌。
    現在,在這棟房價已不可估量的“樓王”里,正滿溢著危險的低氣壓。傅沛令和吳旭彬一言不發地分別坐在一條沙發上,兩人都沉著臉,一聲關門聲,涂鳴趕著一個面色緊張,還沒走近就已經露怯的女人走進了客廳。
    涂鳴大大咧咧地坐下了,女人卻不敢坐,她站立難安地陷在幾道冷冷的視線里,不由自主地看向了自己最熟悉的人,她希望能幫自己說幾句話的人,卻只是面色平靜地望著地面。
    傅沛令面色冰冷,厭惡地看著眼前的女人,昨晚他頭疼欲裂地醒來,發現自己睡在一個陌生的地方,並且身邊躺著一個陌生的女人時,根據成年人的情景聯想,他以為自己喝酒誤事,在不清醒的時候做了對不起薄熒的事,慌亂之下,他連對方長什麼樣子都沒有確認就匆匆穿起衣服離開了,傅沛令懷著滿腹的忐忑和僥幸心理,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回到家中,他以為他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掩藏好這次意外,直到今天從電腦上看到新聞報道和對方的照片,他才明白自己早就跌進了一個蓄謀了多時的陷阱里。
    “傻站著干什麼,你想俯視我們幾個?”涂鳴說。
    女人猶豫地走向吳旭彬所在的沙發,想要在角落坐下,在她即將落座的瞬間,傅沛令聲音冰冷地開口︰“誰允許你坐了?”
    “可是……”女人無措地看向涂鳴,涂鳴笑嘻嘻地看著她︰“別看我,我只是讓你別傻站著。”
    女人離沙發只有一厘米距離的屁股只有抬了起來,她剛剛站直,傅沛令又說︰“我不喜歡別人居高臨下的看我,這樣做的人,結局往往都很慘。”
    女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滿臉難堪和緊張。
    “不能站,不能坐,這還不簡單——”涂鳴大笑起來,他的雙手散漫地敞開,分別搭在兩邊的沙發邊上,整個人極其浪蕩不羈地看著女人,話音一轉,涼涼地說︰“跪著不就行了嗎。”
    女人面色一白,立即看向吳旭彬,然而那個男人和之前一樣,依然是一臉事不關己的平靜,默默地看著一塵不染的地面。
    半晌的寂靜後,女人慢慢地跪了下去。當她的膝蓋和光潔的地面發出清脆的一聲踫撞聲後,傅沛令從茶幾上抽了一張紙巾,站了起來走到女人面前,隔著一層紙巾捏住了女人的下巴,他毫不留情,光是從女人被擠壓變形的下巴上就能感受到他的冷漠和厭惡,女人又疼又怕,然而在傅沛令陰冷刺骨的注視下,她連哼都不敢哼出一聲,閃爍的眼淚在她的眼中積蓄,她默默無語地凝視著傅沛令,無助而脆弱,就像曾經茫然無措地蜷縮在他羽翼下,只能緊緊依靠他的薄熒。
    傅沛令的心里一痛,因為他曾擁有,最後卻又失去的,全身心依賴他的薄熒。
    緊隨這抹心痛的,是暴虐,是厭惡,傅沛令抬起手,響亮清脆的巴掌聲響徹在客廳里。
    女人捂著臉倒在地上,楚楚可憐的表情沒有了,她難以置信地看著滿臉冷漠的傅沛令。
    傅沛令的目光在她的臉上審視地掃了一遍,眉頭越蹙越緊,他將擦了手的紙巾準確無誤地投進垃圾桶,冷冷地說道︰“就憑你也敢營銷‘小薄熒’的人設?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貨色,你連給她提鞋都不配。下次再讓我看見你模仿她的神態,我就讓你今後只能演毀容的角色,你要是不信,大可以試試我有沒有這個能力。”
    女人緊握起雙手,驚惶的神情取代了隱忍的憤恨,她不知道傅沛令的威脅是斷絕她的星路還是讓她真的毀容,她只知道,這兩種威脅,他都有足夠的能力去實現。
    傅沛令皺著眉︰“看著惡心,涂鳴,帶她出去吧。”
    “我——”女人不甘就這麼走了,她試著為自己爭取一點利益,傅沛令已經厭惡地皺起了眉︰“讓她趕緊消失。”
    “走吧——”涂鳴提起女人的衣領,推她向玄關走了一步︰“趁我還允許你自己走的時候。”
    涂鳴和女人離開後,客廳又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半晌後,傅沛令冷冷地說︰
    “你不覺得自己該解釋幾句嗎?”
    一直眼觀鼻鼻觀心的吳旭彬淡淡一笑,用食指推了推鼻梁上的金邊眼鏡,笑著抬起眼來︰“你要我解釋什麼?”
    “你騙了我。”傅沛令陰冷地看著另一條沙發上的吳旭彬︰“六年前,武杰想要把她送給我,我給了她兩百萬,我的條件就是不管她想整成元玉光還是誰,只要她願意躺在手術台上就行,她不配和薄熒相像,絲毫相像都不行——我把這件事交給了你,你告訴我辦好了,你告訴我,她和薄熒一點也不像了……然而你不僅沒有執行我的命令,還瞞著我養了她六年,不斷給她做手術,甚至培養她學習薄熒的言行舉止,讓她從里到外都和薄熒越來越像……吳旭彬,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想要做什麼……”吳旭彬低聲笑了笑,那笑聲里帶著一絲自嘲︰“從我們認識到現在,傅沛令,你捫心自問……我做過一次對你有害的事嗎?”
    “你沒有傷害我,但你傷害了我的妻子。”傅沛令沉著臉說。
    “那個女人也配做你的妻子?就算你是這麼認為的,她呢?她承認自己是你的妻子嗎?”吳旭彬冷笑起來︰“你們結婚那天在化妝室里說的話我听見了,她說——”
    “閉嘴!”傅沛令鐵青著臉怒吼出聲。
    他不需要再從別人嘴里听到那句話。
    那句話,每一個字都深深刻在他的心髒上,至今還在潰爛著。
    她說——
    “你看,我美嗎?”
    在灑滿陽光的化妝室里,她提起繁重的婚紗裙邊,微笑著對他問道。
    在她的微笑面前,他的心也灑滿陽光,在這一天之前,傅沛令從未想過自己會有這麼幸福的一天,他為了得到這只美麗的小鳥,不得不殘忍地折斷她的翅膀,但是他會比任何人都小心翼翼地對待她,他會給他世上最貴最好的一切,讓她成為天底下所有女人艷羨的對象,他相信,他失去的,在他的努力下終有一天會回到他的身邊。
    他從來沒有懷疑過。
    他目光如水地看著她︰“很美。”
    “恭喜你經過不懈努力,獲得了這具美麗的軀殼。”她松手放開裙擺,傾身上前,戴著白色蕾絲手套的右手輕輕撫上他的面頰。
    然後,她的微笑隨著逆光隱入陰影。
    “但是很可惜,你永遠都得不到我的心。”
    僵持的空氣中,靜得連兩人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許久後,吳旭彬說︰“你不覺得為了薄熒,你已經變了太多嗎?”
    傅沛令冷硬地說︰“我一直都是我,從沒變過。”
    “不,自從你認識這個女人後,你就開始變了,你開始疏遠從前的朋友,將她凌駕于我們所有人之上——”
    傅沛令皺起眉︰“你不是不知道,現在的薄熒只有我了,你們有很多朋友很多去處,但是薄熒只有我一人,我早就下決心絕不再犯同樣的錯誤了,這是我欠她的……”
    “真的如此嗎?”吳旭彬冷笑︰“她怎麼樣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再這樣下去,就會被她作成孤家寡人了。”
    “這和她沒關系!”傅沛令的聲音里帶上一絲怒意︰“吳旭彬,你為什麼總是要針對她?”
    “和她沒關系?”吳旭彬的臉上露出譏諷︰“那些無關緊要的人我就不說了,單說鄭風、羅涇、涂鳴、我、你——我們五個在薄熒出現之前是多麼鐵的兄弟,薄熒出現後呢?因為薄熒,你和鄭風鬧僵了,羅涇在你們結婚那天為徐俏說了幾句話,你當時雖然臉色難看,但沒說什麼重話,我們都以為不是什麼大事,卻沒想到自此以後你就把羅涇踢出了我們的圈子——這中間發生了什麼改變了你的態度,我不知道,但你要說其中沒有薄熒的手筆——”吳旭彬冷冷笑道︰“我不信。”
    “我和鄭風怎麼鬧僵的你心知肚明,我搶走了他喜歡的人卻沒有保護好她,讓她受到了難以磨滅的傷害,鄭風今天和我形同陌路我沒有絲毫怨言,而我把羅涇踢出我們圈子,是因為他一直在違背我的意願和徐俏接觸,不斷算計我去給徐俏提供機會,不論我怎麼警告他也執迷不悟,你覺得僅僅是把他逐出我們的社交圈就過分了?既然羅涇那麼喜歡和徐俏在一起,我就成全他,讓他和徐俏一起滾出上京,但是她攔住了我——不管你相不相信,從認識到現在,她從來沒有說過你們一句壞話,與此相反的是你們,不斷在我耳邊說她怎麼心機深沉、不懷好意,好像我是個連真情假意都分辨不出來的傻子似的。難道我好不容易掃平了家族的障礙,現在又要來想辦法解決你們的反對嗎?!”
    傅沛令一臉怒色。
    許久後,吳旭彬對他露出一抹難看的笑︰“你現在是說,她是真情,我們才是假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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