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殿下,您得喝藥,這病才能好啊.......”
    內官本來還想要勸阻,突然只覺得背後一涼,抬眼一看,這姜要吃人的眼神嚇得他二話不說就把藥倒了。
    姜吩咐下人把公文拿來,一件接著一件批復,雖說他面色極差,但表情輕松甚至有些享受,到了深夜也不休息。
    眼看這天都要亮了,內官實在看不下去,想要去廚房吩咐一下給太子準備些吃食。
    “站住,沒我吩咐,不許你動。”
    姜還在認真批著奏折,面容清冷的他輕揮了下手,示意小內官回來研墨。那內官哪里敢違背這個太子,除了當今皇帝,他算是最了解太子的人了。
    姜自小身體就弱,老是生病,皇帝一直寄厚望于他的弟弟姜湛。他的這位弟弟雖說學識有些不如沉穩的姜,但身強體健,學東西也極快,武學造詣更是世間難求。
    皇帝雖說對大皇子頗為照顧,但這種照顧在姜眼里,就是一種鄙夷。
    可就是自己的父親都小看了這位大皇子。他雖弱不能武,卻洞若觀火運籌帷幄。登上太子位後,兢兢業業,政績卓越。這太子殿下善于玩弄人心洞察人性,他坐在權力制衡之下的暴風中心,穩如泰山。
    他就好像一出好戲幕後的推手,不見其影卻永遠能感知其形。
    這唯一能讓他發狂失態的,恐怕只有這位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燁楚辭了。
    小的時候姜為了讓自己身體不那麼差,遍尋名醫,試百草食仙丹,哪怕縮短壽命,只要能像正常人一般體魄也在所不惜。為了趕上那位神童弟弟,他每夜刻苦用功。文學,武科,兵法都要學,恨不得一天都不合眼。
    只有楚辭在的時候,他才會忘了自己這個不得寵的大皇子身份,就只當一位寵愛妹妹的哥哥。
    小的時候楚辭頑皮任性,跟姜湛一樣,都是上天入地不計後果的小魔頭。姜沒有辦法一直跟著她鬧,便時時留意著她的喜好,只要是楚辭喜歡的,姜定能在最短的時間送到她面前,這法子總能讓楚辭多纏他一會兒。
    二人變得疏離是三年前的事了,姜坐上了他夢寐以求的太子寶座,楚辭因家中變故被接入宮中撫養。
    可楚辭卻不似以前與他那般親近,自那之後,姜便再也沒有听過楚辭喚他姜哥哥。無論他如何費力討好,楚辭都只是小心翼翼,沉默寡言。
    他當然知道楚辭的心結所在,不過他不急,他可以等。等到楚辭心里疑慮散開,她還可以是他生命里唯一那一抹好顏色。
    直到玄夕的出現,打破了姜的幻想。
    不可以。
    任誰都不可以!
    誰也不可以從他身邊奪走楚辭,哪怕是楚辭自己,也不行!
    如今,他的楚辭妹妹終于回來了。
    姜的笑容逐漸扭曲,從喉嚨深處發出了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笑聲。一口鮮血噴出,姜捂著嘴,看著自己的手和血點橫飛的白玉佛珠手串,笑得更開心了,那更加猖狂的大笑听得人毛骨悚然。
    隨即他便暈了過去。
    等姜再醒來的時候已然是黃昏了。
    他剛剛睜開眼楮,便看到楚辭就在床邊的躺椅上,蓋著狐皮淺淺睡著。
    嘴里的血腥味道嗆人,他忍不住輕咳了一下。楚辭立刻就醒了,看著眼前的姜,趕忙起身坐到床邊去查看這位太子。
    楚辭拉起被子時指甲不小心踫到了姜的脖頸,弄得他心頭一顫。
    “快傳軍醫。”
    “你怎麼在這?還在椅子上睡著了?不是讓你靜養麼?”
    姜聲音很輕,听著讓人想起清風拂過的春雨綠竹。
    “你這般胡鬧,讓人如何靜養啊......”
    楚辭看著為了她奔波操勞而病倒的姜,心頭一軟竟輕聲責怪起來。
    姜听到這聲埋怨,內心狂喜好似海嘯。他掙扎坐起,楚辭見狀趕忙去扶。姜就很自然的順勢抓著楚辭肩膀借力,這遠遠一看,還以為二人抱在了一起。
    剛進門的軍醫看見如此一幕嚇得趕緊低頭,不敢吭聲。
    楚辭發現軍醫便示意他上前,人也站起,挪到姜床榻旁邊,根本沒注意到她的這位太子哥哥想要殺了軍醫的眼神。
    “太子如今只是虛虧不假,但若一直這麼耗下去,恐怕會傷及根本,消耗陽壽啊!臣求殿下為國家計,愛惜玉體!”
    說罷便下去開了方子煎藥了。
    楚辭沒有管姜在一旁撒嬌似的安慰,只是吩咐下人著把文書都搬出房間,不許再送進來。
    “一應事宜由黃大人主管,批復報之即可。太子養病期間,誰若敢給太子遞折子,賜二十殺威棒,罰半年俸祿。”
    姜怔怔出神盯著楚辭的背影,滿臉盡是溫柔和感慨,心底里泛起的幸福無法言說。他腦子里曾經那千百遍的臆想,如今竟成了真。
    她果然來照顧他了。
    姜就知道,如果他病重,楚辭一定會來的。
    楚辭親手接過下人送來的藥,坐到姜身邊,勺子輕輕攪著藥湯,眉目低垂的她仿佛在吩咐姜事宜一樣,“自今日起,你吃飯喝藥的時候我都會來,看著你用完我再回去。”
    姜剛要說話,便被楚辭的湯藥堵住了嘴。
    藥雖苦,但心里的甜蜜入骨。
    姜滿臉忍不住的笑意,一口一口喝著楚辭喂的藥,眼楮就沒離開過楚辭臉頰的他倒是十分慶幸自己吐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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