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怕他性情孤僻,而是怕他學不到東西,孩子們在一起玩耍,能相互學習,漫山遍野跑,認識花草果蔬,鳥獸飛禽。
虞甦抱著陶罐,虞甦跟嫂子道別,便就離開,返回北區。
人們喜歡吃東西沾沾醬料,所以幾乎家家戶戶都會作醬,虞甦家也有好幾個醬缸呢。想想,在落羽丘上的姒昊,沒有醬瓜,豆醬,生活確實太艱苦了。
抱著一罐魚醬的虞甦,想著田里的豆子快能收了,不如也做一罐豆醬密封,等要去角山,再帶去給姒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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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羽丘上,姒昊用蘆葦束給白馬刷洗身體,他避開馬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盡量不弄疼它。這匹白馬,經由逃出土牢,打架斗毆,陷入泥沼,已經成為一匹灰不溜秋的灰馬。清水一瓢瓢潑在白馬身上,將污泥灰塵沖洗,顯露出白馬的原色,真是雪白,光澤。
就是在任邑,姒昊也沒見過幾匹這麼漂亮的馬,相當喜愛。姒昊會御車,他對馬的性情,比較熟悉,也和它們相處過。想來養它並不難,只是先得幫它療傷。
將馬兒清洗干淨,逐走盤旋在它身邊嗡嗡不休的蒼蠅,姒昊給馬的傷口擦草藥,這里涂涂,那里涂涂,雪白的一匹馬,又變成了一匹白綠相間的馬。
白馬溫順地臥在草堆上,它像似知曉姒昊是在治療它,沒有任何抵抗,偶爾嘶叫兩聲,听著挺悲傷。姒昊覺得,他自己和這匹馬有點相似,都是被“驅逐”者,無論白馬從哪個群體里出來,它已是孤零零,而自己同樣如此。
“好好養傷,我給割些新鮮的草料。”姒昊梳理馬兒的鬃毛,跟它說話,白馬回頭看姒昊,馬眼看起來很溫柔。
“汪汪!”大黑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跑上野麻坡,對著白馬吠叫。它站得離白馬遠,看得出它是有點慫,可又不是非常慫,它敢沖它怒吠。
“大黑!”姒昊喝止它,喚它一起下山。听得主人的喚聲,大黑欣然跟著主人下土坡,它跟前跟後,特別殷勤,還不時要汪兩聲,吸引注意力。
姒昊把大黑留在草場,他去水畔割草,捆扎,背著青草,走回野麻坡。他想等它養兩天,傷好得差不多,再拉出去吃草,每天多背趟草,辛苦點而已。
姒昊把草喂馬,想著離開任邑時,曾跟吉華開玩笑說,他這一出去,就去牧羊牧馬,耕種蔬谷。在任邑學習的東西,不能用于生計,來角山倒是學到不少東西,也算沒有虛度時光。
馬兒需要一個棚子,擋風避雨,不過右臂受傷的姒昊,無法揮動石斧伐樹,他暫時還做不了,只能先讓馬兒棲息于避風的樹下,在下方多墊些枯草給它臥躺。
喂好馬,姒昊回落羽丘,他去燒水,灌陶壺,好下山去看羊。
陶 的水沸騰,放涼,儲存在水壺里,姒昊將水壺綁在腰間,從門口拿了柄青銅矛,便就下山去了。起先,每每他用陶壺喝水,都會想到任水之南的那個人,才幾天過去,就也習慣了。
走到草場,姒昊朝林叢的小徑探看,空蕩無人,兩天前束從那里走來,告知姜溝那邊有人被殺,並說等凶手緝拿,會來告知他。不知道為什麼,姒昊有點在意,而束並未再來通知。
落羽丘這兩日,也沒有什麼陌生的人影經過,一切都很安靜,就像渡過的那三個月里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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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前,一個黃昏,狗尾灘來了兩位外來者。
狗尾灘的外來者不少,大多是牧民,狗尾灘的居民對牧民習以為常,他們也很擅長辨認。牧民身上或多或少會有牲畜的氣味,當地養的犬,便是這般區分危險與否。進入狗尾灘的牧民,它們不會吠叫,但是很奇怪,這兩個天將昏前來的外來者,把狗尾灘的七八條狗都激怒了,它們拉長脖子吠聲連片。
這兩位外來者穿著豬皮衣,趕著一頭大豬前來狗尾灘。侖城以東的一處小聚落豕坡,有一群牧豬人,他們很少到角山來,但也不是說絕不過來,偶爾還是能看到他們身影。
各家把吠叫的狗攆走,有幾個家境較殷實的人家,把牧豬人的豬端詳一番,問想要換點什麼?
他們帶來的大黑豬,看起來狀態並不大好,肚子都餓凹了,懶洋洋,無精打采。兩位牧豬人寡言少語,其中矮個的那位說︰“要銅鏃,火石,糧。”
他的口音听來有些奇怪,不過狗尾灘的人們並沒去在意,他們自去商議,誰家有銅鏃,誰家有火石,誰家有糧。豬肉在角山還是比較少見,它比牛羊肉好吃,腥味小,而且容易腌制。
眾人去籌辦牧豬人需要的東西,兩位牧豬人,在皮革匠的家中歇息。年輕的皮革匠接待了他們,他對牧豬人的豬皮衣很感興趣。
挖在院中炮制皮革的石灰坑,散發著惡臭,大黑豬在院子里哼哼叫,拱食野菜。
皮革匠帶著兒子,端出兩碗水,給牧豬人解渴。矮個的牧豬人接過,道聲謝。高個的牧豬人遲遲沒接過小孩的碗,他瞅著鍛造匠衣服上綴的一枚彩色的石貝幣,他認出這是任邑的石貝。
石貝幣之所成為貨幣,在于它色彩鮮艷,不易磨蝕,而且加工的工藝高超,它本身固有價值。人們喜愛它,皮革匠甚至把它綴在皮衣上,彰顯它的美麗。
任邑的石貝幣,鑽孔偏中,屁股尖,不難辨認。
“你這枚貝幣從哪里得來?”高個牧豬人問道,他做出一副很隨意的樣子,說完這句話,便專注于碗中的清水。
“用雙羊皮鞋換來。”皮革匠笑語,他對這筆生意相當滿意,津津樂道。
“能換好幾雙了。”高個牧豬人了解易物的價錢,他可是在任地流浪的數月,易手過不少東西。
“說來也是奇怪,是位年少的牧人,可真富有啊。”皮革匠還記得這位牧羊少年,長得器宇不凡,雖然衣衫襤褸。
“他近來還出現過嗎?”高個牧豬人眉頭微微挑起,留心看的話,會發現他的眉毛灰白。
“前些日才見過他,你要是想賣他豬肉,可得走上一段路,他不住在這里。”皮革匠也是個話多的人,角山生活的人,大多相對貧困,是一頭豬都要好幾家湊著買,除去牧正,能有幾個人家中有石貝幣呢。
“哦,我也就隨口問問。”高個牧豬人將碗中的水飲盡,把空碗擱地,便就不再說話。
話多的皮革匠問起矮個牧豬人怎得將豬趕來狗尾灘賣,要是趕去角山營地賣,那兒更值錢些。矮個牧豬人只說他們順道將豬趕來這里賣。皮革匠覺得這順道順得很彎曲,覺得似有不合理,但也沒多想。
狗尾灘的人們,過慣了平和的生活,要是在十多年前,大混戰那會,他們可能會多長幾個心眼。
夜里,人們將銅鏃、火石和米糧都湊齊了,交給兩位牧豬人。兩人粗略看下易換的物品,便就著手殺豬。要說,他們宰豬的手法相當利落,而且也血腥。一刀扎進,開膛破肚,血液飛濺,都沒眨下眼。
至于豬肉如何劃分,不在兩位牧豬人的職責內,他們收拾東西,連夜離開了狗尾灘。人們目送他們離去,七八頭犬繼續吠叫。人們這時才留意他們背後的長竹筐里,裝著的東西挺神秘,用茅草包扎得嚴實,之前看他們擱放過,還不許人踫咧。看他們離去的方向,並非折返回侖城,而是反向,也是奇怪。
不過也只是心里這麼想了一下,又都覺得事不關己,把這兩人拋擲腦後。
離開狗尾灘,矮個牧豬人對同伴說︰“灰,能確定是他?”
灰是高個牧豬人的名字,他看起來也就三十來歲,但發眉已灰白,像是一位得過大病的人。
“你我走遍任地,追蹤到這里,他要沒逃出任方,也只能在角山,不妨去探探。”灰冷語,他眺望前方,發現林中一柱炊火。
“不都說好了,要渡水回尋丘。哪有那麼巧,這就尋到了。”矮個牧豬人顯得心灰意冷,他臉皮松弛,頭發稀少,模樣頹然。
“刺,你現在害怕了嗎?”灰譏諷伙伴,他脫下背負的竹筐,仰頭看四周的樹木,他要找處觀測點,觀察那柱炊火的來源。
“根本不用殺那個牧豬人,等尸體被營兵發現,我們最好已經逃走。”刺很懊惱,他們在來角山時,半路截殺了一位牧豬人,搶了他的財物。這事相當冒險,因為角山有營地,駐扎著士兵。
“呵,沒有利器,只能等死。殺人的事,你也沒少做,怕什麼。”灰已經爬上樹梢,他看到一棟孤零零的屋子,很好,孤獨一棟。
闖進去把人殺了,也沒人知曉,希望不會有愛啼哭的小孩,還有抱腿哀求的女人。
灰爬下樹,把竹筐背起,示意刺走。刺心有不滿,默默跟上,他本也是個意志堅定之人,但數月的逃往生涯,讓他非常厭倦。
灰帶著刺,來到一棟破爛的草泥土屋前,屋外有一頭黑毛的老狗,這只老狗看見他們並不吠叫,甚至有些瑟抖。灰想,真是一條聰明的狗狗,大概是嗅到了非同一般的氣息。
兩人身上都有著濃濃的血腥味,這份血腥味不只來源于豬血,還有人血。
“炭!”
一位駝背的老頭,慢悠悠走出來,喚他的狗,抬頭看到兩位外來者,他目光落在兩人背後的東西,他猜測是武器。
牧人有牧人的樣子,而士卒有士卒的樣子,這兩人的樣貌和姿態,讓扈叟想起凶殘的狼。
第29章 發現
听著矮個口渴借水的話語, 扈叟將兩人領進屋中, 燒水招待他們。兩位外來者打量扈叟屋子, 確認扈叟一人獨居。扈叟往火塘里添柴火,偷瞥兩人,見他們將背上背負的竹筐放在地上, 扈叟留意竹筐里邊的物品呈長條狀,猜測可能是弓箭。
火焰燒得旺,把屋子照明, 也映亮火塘旁三人的臉, 陶 里的水很快沸騰。扈叟將水提起,倒在兩只碗里, 他遞碗時,跟矮個說道︰“有些燙手, 小心了。”
矮個接過碗,一張臉陰沉, 單手抓著碗,打量這個糟老頭,他駝背, 須發灰白, 動作慢悠悠。
第二碗,遞給了灰,灰一把接過,擱在一旁,說道︰“老頭, 我們找位放牧的外來少年,你知道他住哪嗎?”
“不知曉,這兒就我一人。”扈叟往地上一坐,敲著略顯彎曲的小腿,他的關節偶爾會痛風,雖然此時倒是沒發作。
“狗尾灘的人說,有位富有的牧羊少年,就住在附近,春時新來。我看你也是個老牧人,怎會不知道?”灰拔出匕首,用刀刃剔著指甲縫里的污漬,那是血液干涸後凝聚的一團血污。這老頭獨居,就養著一條老狗,像只帶宰的羊般,何需跟他偽裝。
“我听說沿丘那兒,春時來了兩位新牧人,你們去那邊看看。”扈叟若無其事,拿起一條爛臭的短皮子,用石頭刮毛,他老眼昏花,刮得很吃力。
“我看你是眼楮不好,住你這里的大活人也瞧不到。”灰把匕首遞到扈叟眼前威嚇,扈叟一愣,匕首已經頂住他的脖子。灰早從蘆葦灘那邊打探好,那位富有的牧羊少年,就住這一帶。
“我小老頭也沒什麼東西,就一罐面粉,牆……牆有張狼皮皮子,你們把它拿走,別別……害我。”扈叟手中的石子掉落,顯得很惶恐,雙手合起哀求。
灰冷笑,刀刃在扈叟的脖子上輕輕拉開,血液滴落在扈叟衣領,他的身子顫抖得像篩子,臉色煞白。
“走。”刺喝完碗里的水,對于灰的做為毫無反應,最多只煩心再留具尸體,營兵正好從狗尾灘追蹤到這里來。
灰端視扈叟,扈叟的脖子淌著血,染紅領子,他像似嚇傻了,哆哆嗦嗦,嘴巴張了幾張,只听到抽氣聲。
將匕首收起,灰對老頭的膽戰心驚,似乎還滿意。人們在恐懼時,可是什麼都會老實說。
兩人不慌不忙離去,他們身後,是倒地淌血的扈叟,還有一條禿毛的老狗。老狗原本屈膝在地,嗚嗚叫著,瞅見兩人背身離開,它突然躍起,直撲灰。灰仿佛後頭長眼,相當敏捷,抬腳踹飛老狗,老狗癱在一旁悲鳴,這一腳踹得不輕。
扈叟雖然流了不些血,但意識清醒,那人割脖的手法很巧,沒有一下子取他性命。等兩人走遠,扈叟動彈了下身子,從地上緩緩爬起,他用手捂住脖子,坐正身子。炭爬回來找扈叟,拖著一條傷腿,嘴里有血。扈叟摸著碳的頭,張嘴想說點什麼,嗆出一口血,脖子上那一刀讓他無法發聲。扈叟冷靜下來,自己遇到了可怕的人,沒有一下子被殺戮,實屬僥幸。扈叟知道自己得止血,趁著意識還清楚,他用木材將火塘里的草木灰撥出,不顧燙手,抓把草木灰糊住脖子上的傷口,用手緊捂。
手掌燙傷的疼痛,和脖子被割開的疼痛,令他疼得幾欲昏厥,但只能死撐著,他還不能昏迷。
這兩個歹人,顯然是來找吉蒿,他們是什麼來頭不重要,來者不善,十分凶險。失血虛弱的扈叟,此時已顧不上許多,他得設法讓自己活下去。割在脖子上的刀口不大,但深,光只是用草木灰止血可不行,還得草藥。扈叟流著冷汗,搖搖晃晃站起身,他一手捂脖子,一手拿根燃燒的木柴照明,艱難行走,他必須得到屋外癲菀 br />
灰和刺離開扈叟家,進入林叢,刺問︰“要去沿丘?”
“先找個地方歇腳。”灰冷語,他有種直覺,他一直追蹤的那人就在附近,很神奇,他感應得到,尤其從那老頭家中出來後,這種感覺特別鮮明。
刺似有異議,但沒說什麼,他們才從沿丘過來,在沿丘附近殺了一位趕豬人,現下又要過去,那兒可是有營兵。
“他在角山,在這附近,我感應到。”灰自言自語,他接近過姒昊,也險些奪走姒昊性命。他始終相信他會是殺死帝子的人,因為他不是普通人,他是一個超越生死的人。
灰年輕時,就得過一種怪病,須發灰白,部落的巫師說他是惡靈附體,不是尋常之人。
刺對灰這類說法不以為然,他消極應對,在找尋帝子的這些時日里,晉朋那些美好的許諾,已經越發遙遠,榮華富貴,不如高枕一眠。
密林里,刺敲擊火石生火,用一只小銅釜煮食物,他有好些天沒吃過谷物,都是靠打獵。他心情不錯,時而攪拌銅釜里的食物,時而往鍋下添柴草。
不遠處,灰靠在一棵大樹下,他在加工箭羽,他切掉石質的箭頭,換上銅鏃,增加它的穿透力和準度。灰抵達任邑時有十二枚銅鏃,到此只剩兩枚,再增加上從狗尾灘購得的三枚,總計五枚,足夠了。對灰而言,一箭足以奪人性命。
兩人背負的行囊都卸放在一旁,灰的行囊,就在他腳邊。竹筐里的物品從麻袋中露出,那是弓箭和箭囊。火光下,箭囊里的箭羽,呈現著翠綠色,每一枝箭羽皆是用翠鳥的羽毛制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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扈叟醒來時,人躺在草地上,四周漆黑,幾滴雨水澆在他臉上,使得他清醒。他虛弱不堪的從地上爬起,恍惚間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怎會在此?不過他還是很快想起,他到外頭來采藥,他受傷了,他感受到脖子傳來的疼痛,也摸到身下的一小灘血。在采摘草藥時,他失血昏厥,昏迷了多久不可知。
“嗚嗚……”
身後,老狗傳來悲鳴聲,扈叟將它招到跟前。扈叟用瘦得像竹耙子的手,摸著碳的身子和頭,將臉貼近它,他張著嘴巴,努力想說話,卻還是發不出聲,一使力,創口的血便就被擠出。
扈叟想讓炭去狗尾灘喚女兒阿和,炭去過數次他女兒的家,它認識路,無奈無法言語。
“汪汪。”炭仿佛能听到主人無聲的話語,它是條通人性的老狗,它離開扈叟,走出幾步,又回過頭來看扈叟。扈叟竭盡全力,將胳膊揮動,攆趕它。
炭的身影很快消失于夜色,至于它是否真得能將阿和喚來,扈叟不確定,炭再聰明,可真懂得去向人求救嗎?它再聰明,畢竟無法人言。
雨水淅淅瀝瀝,扈叟在地上爬動,他想爬回屋子。黑暗中,他無法采摘草藥,幸運的是,適才是在采擷過程里昏迷過去,身旁有一把草藥,不多,聊有勝無。
扈叟艱難分辨方向,在地上摸索,這里畢竟是他家門口,他住了幾十年的地方,太過熟悉。他爬行了好一會兒,摸到了木屋半掩的門,將門推開,火塘里的火還在燃燒,雖然光芒微弱。那一團微弱的火,就像此時扈叟微弱的生命,他的性命,要麼在此夜終結,要麼在此夜延續。
活了一把年紀的扈叟,心情挺平靜,他爬進屋內,躺靠在牆,咀嚼草藥,為自己敷傷。他已經精疲力竭,將布條纏上脖子,每一繞,都仿佛渡過了漫長的時光,他還來不及綁上一個結,人便就癱在了地上,無聲無息。
若是年輕時,扈叟帶著傷,也許能拼上性命趕去落羽丘通風報信,然而人老了,不得不服老,他再次失去意識,無能為力。
凌晨時,扈叟的女兒趕過來,她喊上丈夫,帶著炭前來父親家中。她一過來,就發覺不對勁,屋門大開,她父親倒在地上。
炭出現在阿和家時,她還挺高興,以為這條狗是跟著父親過來,雖然大晚上的,不大可能。確認父親沒過來,阿和盛點剩菜剩飯給炭吃,她看炭狼吞虎咽的樣子,想著,怎會一條狗自己跑來呢,然而問狗,狗可不會說話,天色又晚,不如明早過去父親那邊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