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是在文華殿憋了一肚子氣，這會兒也忍不得了。
沈玨目色如沉淵，背著燭火，燈影撞撞，薄唇如鋒。
他看著面前的白玉安，寒霜襲來。
昭昭明珠，一身清華。
白衣凜凜，碧漢朗星。
雅麗如仙官入塵，還懷著一顆赤子之心。
即便兩人對坐于此，也依舊是兩個世界的人。
沈玨自來是不折手段的，白玉安說的沒錯，他不需要明君。
要想在朝堂上立足，他要麼做掌握權柄的權臣，要麼成為皇帝。
在這進退間，小皇帝若是成為白玉安口中身負抱負的明君，那麼沈玨也不會讓他活的太久。
權利游戲中，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在他那位置上，小皇帝一旦長成了參天大樹，他便要被那陰影淹沒了去。
況且先帝讓他輔佐小皇帝，不過是防著遠在北部手握兵權，且虎視眈眈的祁王。
沒他昌平侯府的兵權在，小皇帝能不能坐穩這皇帝的位置都難說。
如今不過是三方平衡，哪一方打破便是亂局。
小皇帝昏庸才好，這江山才能保住。
沈玨好整以暇的坐著，眼神睨向了白玉安︰“玉安，你是效忠于皇帝，還是效忠于朝廷？”
“忠君可不是盲目跟隨帝王，只要朝廷安穩，你安安心心呆在你的翰林，過兩年我再讓你去六部。”
他眼色深深︰“你的抱負，不一定要對著皇帝才能實現。”
“你是聰明的，宮內的事情不是你該管的，你只做好你自己的事就是。”
白玉安便冷笑︰“既皇帝不重要，那沈首輔何不自己做了皇帝？”
“難不成也怕那亂臣賊子的罪名扣下，被後世傳誦鄙夷，被史官口誅筆伐？”
“說你沈玨只顧奪利爭權，禍國殃民，是以下犯上的佞臣麼！”
沈玨臉色徹底陰沉下來，眼鋒如刀，銳利的好似要將白玉安的皮肉剝開。
白玉安還未見過沈玨這樣的神情，見了也不由微微一驚，後背竟滲出一層冷汗。
兩人每次見面皆是這般劍拔弩張，從未好好心平氣和說過話。
沈玨從床沿上站起來，一把揪起白玉安的衣襟，看著那雙不屈的眼眸，沈玨陰寒道︰“我該給你些苦頭與教訓的。”
“不然你是永遠學不會在我面前的規矩。”
沈玨弓腰又靠近了白玉安一分，白玉安只覺冷氣襲來，沈玨的聲音就響徹在耳邊︰“不知好歹的人，就該被好好教訓。”
白玉安的眼神一變，眼神對上沈玨的眼楮，眼里面盡是冷酷，看著她如在看一件物件一般。
她的聲音里帶著連自己都沒發覺的顫音︰“你要做什麼？”
“做什麼？”
沈玨手上用力，扯著白玉安領子，一把將白玉安從床榻上扯在了床底。
他的腳踩在白玉安的膝蓋上，領子上的手越發用力，看著人跪在自己腳下，彎腰將另一只手箍在白玉安的下巴上，用力的將那張臉抬了起來。
白玉安猝不及防被沈玨扯下了床，膝蓋處重重砸在了地上，想要站起來卻被沈玨的靴子踩住，想要罵出聲卻被沈玨的手箍住了下頜。
白玉安瞪向沈玨，微微張了唇卻依舊嘲諷︰“難不成沈首輔惱羞成怒了？”
沈玨冷笑，彎腰靠近白玉安的臉︰“惱羞成怒？”
“白大人覺得自己值當麼？”
白玉安從未見過沈玨臉上這樣有些駭人的表情，冷笑著像是要把人生吞進去。
眼神顫了顫，她亦冷笑。
見著白玉安臉上的表情，沈玨寒臉揚眉，又勾唇冷哼︰“我給白大人一次機會，白大人現在求求我，我或許會不計較白大人剛才對本官大不敬的話。”
白玉安臉上依舊冷漠，直視向沈玨的眼楮︰“下官剛才的話若是錯了，那便是下官沖撞，任憑沈首輔治罪。”
“可若是下官剛才的話沒錯，那敢問沈首輔，下官何罪之有。”
倒真是個倔的。
沈玨眉目沉沉。
不見棺材不落淚的白玉安，沈玨覺得自己是該讓他清楚自己的境況了。
冷冷笑了一聲，沈玨手上更加用力︰“那我們且拭目以待。”
“不出五日，白大人，我期待看你心甘情願跪在我腳下的時候。”
說著沈玨提起了腿。
只是抬起腿的一瞬間，沈玨看見白玉安膝蓋上浸出的血色，冰冷的神色微微里一頓。
他只是想要給白玉安一些不敬的教訓，沒想人真受了傷。
畢竟白玉安細皮嫩肉的，瞧著如天上月，他氣歸氣，威脅威脅人，可沒真想將人弄成怎樣，不過要人認清現實服個軟。
白玉安沒有注意到沈玨的眼神，膝蓋上的疼早就顧及不到，只一心在沈玨的話上。
忽然想到了顧依依。
她臉色一變看向沈玨，咬牙切齒︰“你要做什麼了？”
沈玨卻沒心思回白玉安的話，俯身一把就將人給抱了起來，扔去了床上。
白玉安又被這麼猝不及防一扔，還沒反應過來，就見沈玨竟然抓住她的腳踝又去撩她的褲腿。
白玉安臉上大變，氣的直接拿起身後的枕頭就往沈玨頭上砸去。
沈玨一心在白玉安的傷口上，正感嘆手上的觸感溫潤縴細，想要低頭去瞧瞧白玉安的腳，沒想到忽然一個枕頭襲過來，連忙用手一擋，才發覺白玉安竟然將整個身子都跟著壓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