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籠堂 第39節

    “啊,真是不巧,我想著晚上給你打電話會打擾到你休息。”
    “只要不是午夜,都不礙事的,你知道午夜靜的出奇,人是會被突然乍響的電話鈴聲嚇得魂飛魄散的。”
    他在電話那頭咯咯笑道︰“听你說話還是這樣的開心,有幸請你看場電影嗎?”
    朱丹望了望牆上的掛鐘,想著自己本就想出去散散心,現在有個人陪自己說說話也好,免得她失魂落魄的游魂似的在街上漫無目的游蕩。
    她現在一靜下來便會去想泠小姐,想她和他如何的戀愛,想她如何使他著迷。
    她看小說的時候,泠小姐也會驀地鑽了出來,化成一灘濃黑的墨跡,遮掩了重要的字句,使一段話怎麼讀也讀不通——“我■愛你。”
    也不知原句到底是“我很愛你。”
    還是“我不愛你。”
    一字之差差之千里。
    在他心里,■又是何字呢?
    電話那邊焦急道︰“喂?听得見我說話嗎?”
    朱丹被他這麼一喚猛地回過神來,難為情道︰“那還是和從前一樣,咱們電影院門口見,哎,我記住了,那待會見。”
    掛了電話一陣恍惚,走到試衣鏡跟前照了照,詫異自己怎麼穿的這樣的黑,鑽到黑夜里只能看見一個腦袋,像要去替人送葬似的,無故年長了幾歲。隨即換了件粉紅衣裙,緊接著描眉畫眼,略施脂粉,不要讓談先生看出自己意興闌珊才好。
    越先是電話打不通,後又急急趕來吃了個閉門羹。板著面孔,也不知是不是被氣傻了,不吃不喝的坐在車里截她。
    司機陪他苦等,抓耳撓腮道︰“大少爺今晚就像警官追捕犯人一樣,甲乙丙唉。”
    甲乙丙丁,丁則盯的諧音。
    越沉著臉道︰“可不是嫌犯一個,還很狡猾。”
    他勢必要抓住她好好審問一番!
    第六十七章
    入了秋早晚涼,中午也還是熱。街邊商店里的櫥窗已經陳列駝毛的冬大衣。
    黃浦江的浪花是土黃色的,風是工業化的風,金黃的銀杏,淡黃的梧桐,遍地落葉,上海的秋是一張蠟黃的人臉,連瞳仁都是黃的,透出一股子病人氣。
    精神再不濟,這城市還在一如往常的運轉著。
    車夫拉起車來,腳底一路踏著落葉嘎吱作響,朱丹一路听著,心生哀憐,想它也曾高高在上,受人仰望,怎堪受辱?
    電影院門口豎著廣告牌,五色的燈光流轉,照的人臉又藍又紅。廣告牌前站著一位男士,穿著一襲五彩的長袍,脅下夾著一把細長的黑色雨傘。
    朱丹悄聲走過去,冒險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談先生?”
    他猛地回頭,眼楮一下子落到了她的臉上,微微一怔,移開眼楮道︰“你來了。”
    “讓你久等了,我方才差點兒沒敢認你,打招呼的時候心都是虛的,生怕認錯了人鬧了笑話。”
    “你要是迎面走來,我也是不大敢認你的。”他斂了斂眸子,“這顏色很適合你。”
    他印象里的她總是穿著旗袍,顏色都很素雅,忽而見她穿這樣粉紅的洋裝,人一下子變得活潑俏皮起來,只是得天獨厚的東方色彩淡去了一些,仿佛錯將牡丹插入阿爾托玻璃花瓶,是一種新的沖突的美。
    他印象里的她總是穿著旗袍,顏色都很素雅,忽而見她穿這樣粉紅的洋裝,人一下子變得活潑俏皮起來,只是得天獨厚的東方色彩淡去了一些,仿佛錯將牡丹插入阿爾托玻璃花瓶,是一種新的沖突的美。
    朱丹抿嘴笑道︰“許久不見,你怎麼穿起長衫來了。
    “很奇怪嗎?”
    “有一點點,像是租來的,有些肥大。”
    “真被你說中了,我昨日參加一戶人家的抓周宴,主人要求賓客一概穿長衫和旗袍,我便朝朋友借一件來穿兩日洗淨了再歸還。”
    他自己其實也穿不慣,但難得換個模樣,想著也讓她看看新鮮。
    後面有人擠過來看廣告牌,談司珂下意識地一把握住她的胳膊往一旁讓了讓。
    沒有了光,他的衣服呈現出原本的灰白。
    談司珂依依不舍地收回手,指尖偷走了她的一絲芬香。
    她忘記了方才說的話,問他︰“票買了嗎?”
    談司珂變戲法似的變出兩張電影票攤在手心,她隨意拿起一張湊近了看。
    ≡grand theatre≡
    院 大 明 光 大
    d 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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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效o期位一座入
    談司珂也低頭去看她手里的電影票,“買的《新舊上海》,看報紙上登說是喜劇片,我想應該不難看的。”
    朱丹頷首道︰“唔,又讓你破費了,真是叫人難為情。”
    “怎麼會。是我要請你看電影,你肯賞臉是我的榮幸。”
    電影散場,人群從正廳一窩風的涌了出去,散不開,堵在電影院門口躲雨,擠擠挨挨,等候車夫一輛一輛冒雨奔來,兜開車座的油布蓬,迎著路燈,可以看見雨珠一顆一顆的在油布上起舞,濺起一朵朵曇花一現的雨花。
    馬路上積著水窪,漆黑的,瞧不出深淺,倒映著霓虹人影,一腳踩下去叫人鞋褲全濕。汽車倘若飛速駛過,霎時激起千層濁浪。
    朱丹剛想抱怨︰又下雨。話到嘴邊,只見談司珂利索的抖開黑色傘瓣,撐到雨幕中,笑道︰“好像每次見你總要中途下雨,出門前我還在猶豫今朝老天爺會不會給我談某人一個面子——”
    朱丹噗嗤笑道︰“看來果然是不給你面子喔。”
    “我猜也是,所以提前做了準備。”
    兩人撐傘往前走了一個路口攔黃包車,車夫相當魁梧,露著一截猩猩似的臂膀,大聲道︰“先生太太一起上車吧。”
    兩人同時沉默,知道車夫誤會,可何必去和他解釋什麼呢,只怕更叫人家多想。
    于是她先上車,他緊跟著鑽了進來,一面收傘。
    離得太近,兩人各自別過頭想心事,都有點窘。
    很久朱丹方才小聲道︰“再熱鬧的城市,一旦下雨,也立馬變得淒清。”
    “我倒覺得下雨挺好,一下雨人便本能的要往溫暖的舒適的屋里頭鑽,逼著不想回家的人回家,有利于促進家庭和諧。”
    朱丹被他逗笑了,在黑暗中睨了他一眼,細聲道︰“你這是什麼歪理?好像下雨也歸月老管似的。”
    他緊攥著雨傘,心想月老怎麼偏對他放任不管?
    到達公寓已是很深的夜,談司珂好言讓車夫等他片刻,撐傘將她送到公寓樓下。
    鑽進黃包車的時候,回首看見黑色汽車旁站著一人,他隱約覺得他在盯著他看,于是擦了擦眼鏡片的水霧準備仔細瞧個清楚,奈何車夫一個神龍擺尾,徹底失去了一探究竟的機會。
    思忖著她已經進了樓,應當是安全無誤。
    朱丹一進公寓,便感覺後面有人夾腳跟了進來,氣勢洶洶的,直叫她心慌,嚇得頭也不敢回,疾步去拍警衛室的門。
    值班的警衛是個紅頭阿三,開門看了看她,見她鼻尖的細汗發著銀光,用英文講道︰“陳小姐這麼晚才回來啊,約會去啦?”
    她听得懂,但是不習慣說英文,所以仍是用中文回答他︰“哎,看電影去了。”
    紅頭阿三點了點頭又撇了撇嘴,似懂非懂。
    此時電梯員也趿著拖鞋走了出來,咧嘴道︰“呀,顧先生也這麼晚啊,該不是和陳小姐約會去了吧?”
    但看兩人一濕一干,又覺得不像,頓時住了嘴,忙著在腰間取下鑰匙開電梯門。
    朱丹驚愕地轉過頭去,他站在她的身後,陰沉沉的,像今晚的雨夜一樣沉悶。
    頭發濕了,耳垂上還掛著雨珠,他厭惡的脫下淋濕的外套搭在手腕上,用一種很輕浮的口吻對她調侃道︰“沒想到陳小姐就連看電影也打扮得這樣時髦。”
    他緊貼在她身後邁入電梯。電梯員笑道︰“陳小姐天生麗質,比住在三樓的電影明星還要漂亮呢。”他越說聲音越小,因是升到了三樓,怕被那位影星听去。
    他緊貼在她身後邁入電梯。電梯員笑道︰“陳小姐天生麗質,比住在三樓的電影明星還要漂亮呢。”他越說聲音越小,因是升到了三樓,怕被那位影星听去。
    顧越哼了哼鼻子,冷眼看著她問︰“不知陳小姐今晚看得什麼電影?”
    朱丹明知他是故意的,但為了不使電梯員看出異樣來,陪著他玩起了友好鄰居的寒暄游戲︰“《新舊上海》,挺好笑的,顧先生近日不妨帶女朋友去看看。”
    至四樓,他黑著臉下了電梯。
    電梯員八卦道︰“我有一次見到顧先生橫抱著一個女士回來,還是我開的電梯呢,只是可惜,沒看到面孔,不過看身材應當是不差的,跟陳小姐差不多。”
    眨眼便升至五樓。
    朱丹低頭在包里翻找鑰匙,听到咚咚的腳步聲逼近,手一哆嗦,鑰匙不小心從包里滑了出來,清脆的砸到水門汀上。
    朱丹心里咯 一下,焦急的俯身去拾鑰匙。
    他站在她的身後,一把將她攔腰撈起,伸腳將鑰匙踢遠了些,附耳道︰“你現在真是不像話的太不像話!”
    第六十八章
    朱丹與他貼的太緊,不敢動,拘謹道︰“幾時過來的?”
    他不答,反問︰“你幾時出去的?”
    “七點多。”
    “嗯?七點多少?”
    “需要這麼精準嗎?”
    “需要。”
    “唔......”她回憶著,想到了等電話的時候特意看了一眼牆壁上的時鐘,指的是七點一刻。突然一個激靈 ,差點上了他的當,謊報道︰“哎呀,我剛剛仔細回想了一下,可能還不到七點鐘呢,大概是六點五十的樣子。”
    他聞言嗤鼻,順勢在她腰間一擰,無情拆穿道︰“小騙子。”
    她背對他做了個鬼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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