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情侶間查崗或查手機的行為,在一部分人看來可能是信任危機的體現。而在廖希這里,與其說他不反感,不如說是期待。
    因為路起棋日常遵循著較高的道德底線,和其他人相處時的邊界感也很強,對方不說,就不主動打探。
    注重個人隱私是好習慣,但他又不是別人。
    明明有很多順理成章的時刻。
    “還你。”
    確認過鈴聲發源地,路起棋手心向下,伸過來晃蕩了兩下示意。
    廖希從她手里接過黑屏的手機,又劃開流暢解鎖,沒設密碼,里頭的軟件也沒有。
    “怎麼會掉在這里啊我服了。”
    看著女孩滿臉郁悶,半蹲在地,從床頭縫隙里找出失蹤的手機,廖希意興闌珊,一上一下拋起自己手里的。
    因為許圓夢引發的連鎖反應,有過前車之鑒,廖希就不得不留意,路起棋一些不那麼顯于人前的情緒。
    不管是內因還是外因造成,不及時解決,這個人哪天就手起刀落,單方面宣布結束關系也不是不可能。
    他一旦搞清楚自己的心意,反過來就能看清,路起棋不是非他不可的事實。
    她交付的依戀,愛慕,像一根韌而脆的明線,不含糊曖昧也不拖泥帶水,更不強求。
    問題是廖希需要強求。
    之後在性事里失控的次數更多了,他心里總覺得空,恨不得把人整個兒拆吃入腹才安心。
    光裸稚弱的身子伏在床頭,背上的吻痕錯落,路起棋枕在小臂上睡得安穩,臉蛋燻得發紅,擠出一塊兒顯色的頰肉。
    廖希看了一會兒,壞心眼地去擺弄,不盈一握的腰,細白的腿,她不耐煩地睜眼瞪他,又沒有多余的力氣反抗,滾進他懷里哼哼唧唧說睡覺。
    小小的溫熱的,廖希略微調整了一下手臂位置,低頭聞到她頭發上的香氣。
    …現在死掉的話能以這個姿勢入葬嗎。
    他最近偶爾會有不合時宜的想法乍現。
    轉折點在她說要回去參加一個生日宴,路起棋從那之後開始愈來愈依賴起他,情緒波動也變得起伏不定,沒有規律,甚至會無緣無故地睡夢中哭泣。
    路起棋在這件事上的態度,似乎完全沒有回轉的余地,說不想他知道。
    廖希說知道了。
    知道是一回事。
    路起棋給手機設的是很簡單的連號密碼,形同于無,也從不避開他輸入,因而能從日期範圍內的通話記錄里找到一些痕跡。
    第一次通話時是陌生號碼,時長三分半,當天下午時間撥打了兩次,對方未接听,再然後就永久進入黑名單。
    查到號碼的主人叫喬霖染。
    不是很大眾化的名字,能查到可公開的信息是過往獲得的榮譽,和參與的項目,距離當前有相當一段的時間差,幫助不大。
    搜索引擎無法提供索引鏈接的網站,五花八門的,統稱暗網。
    可以通過匿名通信和金錢得到一些消息,但也有限,關于喬霖染,畢竟不是什麼名聲赫赫的人物,更別提消息來源本就魚龍混雜,真假難辨。
    于是他換一個方向接近路起棋遠在首都的那段日子。
    耗資重金的生日宴,顧景兩家聯姻軼聞,以及景茂聲二婚妻子宣布懷孕喜訊。
    頁面停在最後一條,廖希對豪門生態不了解,但不了解也一目了然路起棋在那個家的處境。
    難怪哭成那樣,真可憐,嗓子都啞了。
    他想起路起棋平常那副理直氣壯,貫不缺愛的嬌氣樣,隱隱有些不滿。
    滾輪下滑到最底,閃過兩張圖像,一晃而過,廖希心不在焉地劃回去,又點開圖片看了看,都看不清晰樣貌。
    一張是一對男女,看肢體是情侶,似乎是聯姻消息的主人公,另一張是第一張圖里的女人。
    應當叫她路起棋的姐姐。
    路起棋從來沒提到過這個姐姐。
    有點奇怪,廖希先是點保存,存完又想起來路起棋不讓他干這事,不大在意地一水兒刪除了罪證。
    她偶爾是會用到電腦,還是降低矛盾風險好。
    ……
    覃光豐這件事上,路起棋的反應比他周圍所有人都要平淡一些,甚至是一種人設崩塌的從容。
    其實廖希也沒有多高的預期值,只是想象中的震驚瞪眼坐立難安的生動表現沒有照進現實,還不如上回發現自己偷吃果凍後的反應有意思,有點索然無味。
    初次見面的隔天,阿覺給他了一份相當完善的喬霖染人物資料,廖希耐著性子看了幾頁,詳盡到連換床伴的頻次和嗑藥取向都包含在內。
    “有兩件事,我覺得是您會感興趣的,”
    阿覺緩緩開口,
    “去年年末,景夫人和喬家來往頗多,中間路小姐和喬霖染一度傳出定親的消息,但之後又不了了之了。”
    “另一件事,您有一個表兄弟,叫姚潤——之後回港城應該能見到,現在長居首都,和喬霖染是大學同學,兩人交情不淺,喬霖染還被姚先生認作干兒子,去年兩人合伙在二環開了一家娛樂會所。”
    廖希听完,指定一個日期,問當天喬霖染住處外的監控記錄能否查到。
    阿覺搖頭,說時間太久,記錄早就被覆蓋。
    他又給了阿覺一些時間,打听關于不了了之的婚約,接著抽身去參加勞什子家宴。
    姚許年和姚潤這對父子長相乍一看,可以說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一老一少,但姚潤一臉長期浸淫酒水女色的浮腫無神,反倒襯得身前的姚許年精神矍鑠。
    二人走過來踫杯時,廖希難得給面子,翹了一下嘴角。
    尋常場面話過後,大約是看廖希表現好相處,姚潤說,弟弟之後來首都做客,哥哥包你玩兒得舒舒服服。
    廖希說,最近忙著在學車。
    他記得,喬霖染的資料顯示,近兩年連著購入了幾輛超跑。
    從港城回來,身世公布的影響隨著時間進一步體現之後,路起棋的不適應是理所應當的事,廖希本來覺得減少異地時間好一些。
    然而阿覺盡責,給他展示近期工作成果,
    “據景家工作的司機和佣人所說,當天路小姐在午飯過後,確實前往了喬霖染的住所,第二天不告而別返回遙城,景太太在家里大發了一通脾氣,在餐桌上向景先生提出婚約一事。
    “喬霖染也表態應允,兩家定親的事一度是臨門一腳,只是後來傳到景家大小姐景安的耳朵里,不知出于什麼原因,態度強硬地生生把這樁婚事攪黃了。”
    听到這里,雖然還差一部分細節,能確認的事實是喬霖染這人不無辜。
    廖希提到上次阿覺說的喬霖染和姚潤一行人,總在南灣山一帶酒後飆車,問他能不能做點工作。
    少年神情慵散,語氣悠哉,一句話就給人出難題。
    阿覺說這平時不在他的工作範圍,做起來會不大得心應手,還要請示過先生。
    覃光豐直接給廖希打來電話,
    “姚許年這老東西本來就不好糊弄,少給你爹找麻煩。”
    第二天廖希飛去首都,姚潤聞訊,親自開車來為他接風。
    雖說是名義上表兄弟,但廖希身份非同一般,姚潤不敢怠慢,盡心盡力地款待。
    兩人在當地裝模作樣觀光了幾日,見他總一臉興致缺缺,姚潤便提議當晚去自家店里解乏。
    他的一眾狐朋狗友是店里常客,更別提會所老板之一的喬霖染,自然也在其中。
    姚潤提前打過招呼有貴客要來,進到包廂,廖希一張走哪兒都吃得開的好臉,加之有意融入不端架子的親和態度,沒一會兒,眾人就熱絡地放開了稱兄道弟。
    經理又送來幾瓶酒,喬霖染對他耳語幾句,不多時,從門外走進來五六位身材縴細,面容姣好的年輕女生。
    口哨和調笑聲不斷,廖希沒抬頭,捏了一只酒杯,倚在沙發上,渾然不覺似地,有一搭沒一搭地回著身邊人的話。
    到場的女生都是酒場常客,此時已經熟稔地你一言我一語,和包間內的男人們打成一片。
    無法避免,她們的目光總是或多或少地流連在廖希身周,其中一人看得太明顯,被抓個正著,
    “嘿嘿,廖少一來,喬哥可失去美女們的芳心了。”
    廖希掀起眼皮,喬霖染與他隔著一個位置坐,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懷里是剛偷看被抓包的女生,此時羞得把臉埋到喬霖染胸前。
    喬霖染說應該的。
    “茜茜,你到廖少那坐著。”
    “不用了。”
    茜茜起身走到一半,廖希開口道,有點懨懨地把杯底磕在茶幾上。
    喬霖染注重客戶體驗,關切問道︰“是不喜歡?還有其他類型…”
    “我有女朋友了,”
    廖希擰著眉,又抬眼看向才低頭親在另一個女生唇上的姚潤,語氣不太贊同,
    “你不是也有,昨天還一起吃過飯。”
    “我听說喬先生也有未婚妻?好像是景家那位大小姐吧。”
    他說話時的聲音不大,只有周圍一圈人听得清楚,喬霖染的臉色卻一下子變了。
    “沒想到弟弟還挺貞潔,得了,回頭別跟你嫂子告發我啊。”
    姚潤喝了不少酒,聞言沒心沒肺地嗤笑,又糾正他,
    “你八卦還能听岔了,不是大小姐,是那個二小姐,不過也沒成。”
    “忘記你剛回覃家不久,對首都這塊兒也不怎麼熟,景家大小姐和二小姐雖然听著就差一個字,實物差遠了,沒成不可惜,霖染說嘗過一次鮮就算了,長期跟吃素似的擱誰誰受不了。”
    廖希听他說,緩緩將杯口抵到唇邊,琥珀色液體在重力作用下形成一個傾角,不停地滾入喉間。
    等姚潤說完,酒杯就空空地被放到一邊。
    他眉梢眼角稍稍彎起,面若桃花,語速輕慢,說那是我記錯了。
    喬霖染面色這時已經恢復如常,開口說︰“人都和我沒關系了,不說這些,廖少既然還惦記著女朋友,咱們今晚就玩點別的。”
    注意到廖希身前那只玻璃杯,喬霖染站起身,幫忙斟滿,又當著他的面,毫不避諱地放進一顆白色藥丸。
    “有點助興功效,不成癮。”
    喬霖染解釋,指著身後的姚潤說,
    “給你哥都嫌勁兒小。”
    廖希看著在酒中迅速溶解變小的藥丸,想了想,伸手接過來。
    “等會兒,去南灣山嗎?”
    他喝到一半,停下來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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