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第43章
    阿黃叫得歡快, 燕王在書房里也听見了,他下意識站了起來,然而還沒有動步子,就又坐了回去, 拿著那本《論語》假裝看得很認真。
    “哎呀,阿黃,別咬我裙子呀!”阿福被熱情的阿黃弄得手忙腳亂,又要護著手上的盒子,又要去搶救自己的裙子,免得被阿黃的口水弄濕了, 她特地換的新裙子呢,朱公子都還沒有看過,可不能弄壞了。
    阿黃听話地松了嘴,卻哈哈吐著舌頭, 一會兒望著書房一會兒又望著阿福,意思很明顯, 快跟它去找主人玩呀。
    王承恩已親自迎了出來,眼楮都笑成了一條線, “夫人來了, 快這邊走,奴婢已經叫人通稟王爺了。”
    “有勞公公了, ”阿福跟著王承恩走上了游廊, 將近午時, 天上的日頭還是有點毒辣的, 走游廊上清涼許多。
    “奴婢分內之事,”王承恩笑眯眯地,徐夫人來了,王爺該高興了。王承恩想著自家王爺早上換下來的衣裳,不免大不敬腹誹一番,明明就燥得很,偏要克制著不往徐夫人那里去,他實在是不懂王爺的心思了。
    王公公怎麼突然笑得有點奇怪?阿福抱緊了手里的盒子,也不知道朱公子會不會喜歡她的禮物。
    阿黃傲首挺胸走在阿福身邊,見她只和王承恩說話,不滿地嗷嗚了聲,小姑娘今天都沒有摸摸它,不開心了。
    阿福又忙去哄阿黃,真的是忙得很了。
    通稟的小太監已經出去很久了,燕王心浮氣躁地翻了一頁書,他明明記得從院門口走到書房要不了多久。
    “王爺,徐夫人來了,”王承恩當先躬著身進來,微微抬頭就看見王爺坐在榻上,手里還拿著一本書,非常的鎮定自如,如果不是王爺把書拿倒了,他真的要相信了王爺一點也不著急見徐夫人呢。
    燕王渾然不知自己的裝模作樣已經被王承恩察覺,還很高冷地翻著書,淡然道︰“知道了。”
    嘖嘖,王承恩算是見識到了什麼叫做表里不一了,他很快退了出去,請徐夫人進了書房。
    阿黃眼疾腳快,哧溜先跑進了屋子。
    先進來的是狗,不是心心念念的小姑娘,燕王……很好,可以冷靜一下了。
    阿福後面進來,就看到燕王拿著肉干在喂阿黃,阿黃吃得可高興了,大尾巴搖得都看不清了。
    她也好想被他喂肉干,阿福記起來那天吃到的肉干,略有些饞。
    似乎小姑娘看的是他手上的肉?燕王“專心致志”喂完了阿黃,拍拍它的脖子,阿黃就很乖地出門去了,路過阿福的時候沒忘了蹭個摸頭。
    燕王看得目色一沉,阿黃也大了,時候給它找個狗了。
    王承恩很有眼力見,自覺退出去不算,還把書房里傻乎乎還在磨墨的小太監叫了出來,又緊緊關上了書房的門,可以說是非常的貼心了。
    “王爺,”阿福兩天沒有見到燕王很是想念,站在離他三步遠的地方道了個萬福,然後仔細地看他。因是在家中,燕王就穿了舒適的寬松道袍,衣襟松散,系了一條玉色腰帶,正巧衣裳又是湖藍色,阿福不由想起來香如故的初見,好像也是這樣的距離,她給他請了安,被他問她叫什麼名字。
    那時候她還覺得他孟浪來著,現在卻是怨念他不夠孟浪了,就差那麼一小步就可以被吃掉了,怎麼就是不成功呢?
    “今日怎麼過來了?”燕王語氣尋常,他放下了書,摩挲著手上的白玉扳指,看似不在乎,其實目光全都落在小姑娘身上了。
    阿福為了來見燕王,穿上了新做的夏衣,雨過天青色的對襟紗衣,袖子寬大如雲,挽著一條清煙似的月白披帛,淡鵝黃紗裙,清雅如山間晨露,又似初露尖尖角的小荷亭亭玉立。她本身就膚白如玉,臉上也不用敷粉,只在唇上用了點粉色胭脂潤唇,越發顯得她眉目如畫,額上紅痣殷殷,真是妍麗之極。
    他的小姑娘真是漂亮極了。燕王生出一股吾家有女初長成的自豪。
    “王爺給我的院子題了字,我很喜歡,”阿福並沒有被燕王的故作冷淡所迷惑,他的目光都在她身上呢。阿福心里甜滋滋的,小嘴說出來的話就更甜了,“王爺對阿福真好。”
    自己心意得到了回應,燕王當然是高興的,他努力壓了壓想要翹起來的嘴角,淡然道︰“坐。”
    燕王自己是坐在紫檀羅漢榻上的,羅漢榻兩側又擺了椅子高幾,可以坐的地方有很多。阿福眼珠子一轉,反正他也沒有說坐哪里,她就很自覺地坐在了羅漢榻上,與燕王只隔著一張擺在羅漢榻上的壺門矮幾。
    這個距離對燕王來說很近了,他可以聞到她身上傳來的淡淡幽香,更何況夏日的紗衣薄透,那軟煙羅所制的衣裳如煙似霧,透過淡青的薄紗,隱隱可見衣下的肌膚瑩潤潔白。他記得那日的觸感,柔嫩光潤,滑如凝脂。
    他突然就覺得口干舌燥起來,假裝很平靜地拿起矮幾上的茶碗,一打開蓋子,卻只看到見了底的茶葉。這王承恩也太沒有眼色了,都不知道上茶。未免尷尬,燕王殿下依然舉杯假裝喝了一口茶。
    “王爺,我做了一個扇套,也不知道您會不會喜歡,”阿福全然沒發覺有什麼不對,羞答答地打開了帶來的盒子。“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這詩她還是會背的。雖然她沒有美玉,但她可以把自己的心都給他。
    躺在盒子里的扇套是石青、松綠和玫瑰三色絲線編織而成的,看得出是下了很大的功夫才能把每個攢心梅花打得大小一般並無二致,稱得上是精品。
    當然就算這個扇套打得一般,燕王也會愛屋及烏的,他點了點頭,“不錯。”說著解下了腰間的扇子,放在矮幾上。
    阿福眉開眼笑,馬上就把扇套換了。然後主動請纓,“王爺,我給你系上吧?”扇子掛在腰間,系扇套是很親密的事情呢。
    這天氣本來就開始燥熱了,听了這話,燕王覺得更熱,可又舍不得這樣親密接觸的理由,堅守的理智就退了一步。
    阿福在這上頭多機靈吶,見他不反對,就認定是他答應了,猶怕他反悔,忙拿了扇子下了榻,站到燕王跟前。要把扇套的帶子系在腰帶上,難免要摸到燕王的腰,阿福趁機站得更近了些。
    看著她離自己越來越近,最後幾乎是撲在自己懷里來,燕王有些後悔,能看不能吃,他做甚麼要為難自己?
    “好了,”阿福沒有故意拖延時間,很是利落地把扇套系好了,直起身要離開時,卻被自己長長的裙子一絆,哎呀一聲整個撲在了燕王的懷里。
    糟了,她這回真不是故意的。阿福抬起頭就跟低頭看她的燕王四目相對了,她小臉憋得通紅,她要說她是不小心,他會信嗎?
    他就知道小姑娘要趁機耍手段,燕王心里無奈又甜蜜,看她眼楮睜得溜圓,眼神無辜楚楚可憐,這個假摔真的是很真實呢。
    “下回小心些,”燕王無奈地嘆一口氣,真是沒辦法,只好給她一點甜頭吃吃了。他這般想著,低下了頭,含住了她花骨朵一樣粉嫩的唇。
    阿福完全沒有想到居然能有此意外之喜,等他一探進來,她就積極主動地追了上去。
    一番追逐纏綿終于結束,兩人都有些微微喘氣,燕王捏捏阿福紅撲撲的臉,搖頭,“你呀,下回矜持些。”
    矜持是什麼東西,有肉干好吃嗎?阿福眨巴眨巴眼楮,朱公子真是好看呀,尤其是這個時候,眼中仿佛有一汪春水,溫柔又可口。阿福顧不得矜持了,又抬起身子,往燕王的唇上親去。
    最後等到兩人徹底分開,書房外小太監手上端著的茶都冷了。
    王承恩試試杯盞的熱度,擺擺手,“去換。”雖說白日宣那個淫不太好,但是王爺高興就好。
    “我給你請了個先生,”燕王覺得不能再墮落下去了,很是煞風景地把課程表拿了出來。
    上學讀書在哪個年齡階段的小孩子眼里都是討厭的,阿福一看那規規整整的課程,什麼旖旎心思都沒有了。
    “王爺,我可以自學嗎?”阿福很想不明白,她可是專門伺候人的一等瘦馬,爭寵比美才是她們的後宅日常,為什麼要淪落到上學讀四書五經,還要考試啊?
    “不行,”燕王很理智的拒絕了,就是要讓她多讀書,才是沒有多余的精力來折騰他的腎啊。為了自己的腎,燕王殿下也是很費心了。
    “那可不可以少學一點?”阿福勾著燕王的袖子試圖討價還價。
    “不行,”燕王意志堅定,絕不能被她搖搖袖子就昏了頭,他語重心長,“阿福,你父兄皆是有識之士,徐家長女怎能不讀書?”
    香如故的調。教也就是表面光,所謂的琴棋書畫都只學了一兩手充門面,他倒是不在乎阿福才藝如何,他想的是,現在多學些,等她長大了與高門女眷們交際,才不會露怯。他那幾個妹妹,自家姐妹間喝個茶,還要做幾首詩呢,阿福不學著點,以後做不來詩,豈不要哭?
    操著老父親心的燕王殿下想得很長遠了。
    這個理由很充分,阿福只好委委屈屈地答應了,為了朱公子一片苦心,她學。
    第44章
    當天晚上燕王又回了前榮禧堂, 如今的蒹葭院去歇息, 蒹葭院門上的大紅燈籠掛了一宿, 那些私下里議論徐夫人失寵了的人臉都腫了。
    第二天起床, 阿福嘴巴也有點腫, 梳妝的時候胭脂都不用涂,紅得很自然。
    她在鏡子前照了許久,心里都樂開了花,朱公子已經越來越喜歡她了呢。
    燕王整理衣冠時往鏡子里看了一眼, 見阿福還在嘟著唇左邊看看, 右邊看看,有些紅腫的嘴唇十分醒目。他心中微哂, 昨晚他有些控制不住,把阿福的嘴唇都吮腫了, 也難怪愛美的小姑娘介意。
    下回注意些吧,輕一點, 少要一點。他走過去,站在阿福身後, 從妝台上撿了一支金瓖玉蝴蝶釵插在阿福的發髻上, “阿福很美了, 莫要遲到了。”
    突然得到夸獎, 阿福眼楮亮晶晶的, 臉上飛霞, 更是用不上胭脂妝點了, 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與燕王, 一個貌美如花,一個君子如玉,真是一雙璧人呢。
    上課的地方就在蒹葭院出來不遠的東軒,寬敞明亮,燕王放心得很,送阿福出門的時候,他只囑咐了阿福,“不要淘氣,認真上課。”
    阿福覺得對于淘氣,一定是兩人的理解不一樣,她這般乖巧的人,哪里看得出淘氣了。只是當著旁人的面,她要給朱公子面子,于是規規矩矩低下頭答應了,“王爺放心。”
    他讓人找的先生已經過了古稀,慈祥和藹,當然放心。燕王微微頷首,“去吧。”
    阿福就帶著海棠上學去了。阿黃跑了兩步出去想要跟,被燕王眼疾手快地拉了回來。沒能跟著小姑娘去玩,阿黃喉嚨里發出不開心的咕嚕聲。燕王下意識去掏荷包,結果掏了個空,才反應過來荷包里的肉干都被阿福誆去了。
    嗚汪,肉干呢?阿黃看見空空如也的荷包,整只狗都懵了,傷心難過。
    “走,回書房吃,”燕王拍拍阿黃的狗頭,突然有些擔心這肉干不夠分。
    再說阿福到了東軒,先生就已經坐在書案後拿著一本書,眯著眼楮在看了。
    “先生,恕我來遲,”阿福有些緊張,這老先生穿著深青色書生長衫,方巾里的頭發花白了,臉上的山羊胡子就更白,很想故事里那種拿著戒尺打人的嚴厲先生。是以她小心翼翼找了找書案上可有隱藏的戒尺。
    “是老夫習慣了早起,來早了,”老先生爽朗一笑,目光和藹,“夫人不必緊張。”此女看年紀還小,卻已經梳了婦人發髻,也不知是什麼身份。老先生是被王府管事誆來的,只知道要教的是王府的貴人,根本想不到是燕王的侍妾去,見到人之前他都還以為是教小郡主。
    看起來先生還是很好相處的。阿福舒了一口氣。然而她放心得太早了,燕王給她的請的先生當然是博學多才還要求嚴格的人啊。
    老先生姓周,阿福就叫他周先生,周先生原在私塾教書,學生里不乏秀才舉人,年紀大了精力不濟才是關了私塾。只是老爺子閑不住,燕王重金一請,又听說只是教一個小姑娘,老爺子就收拾包袱跟著王府管事來了。
    卻是不肯行拜師禮的,老爺子接了燕王府的差事,只是打發時間罷了,也沒打算教出個女秀才來給學生們當師妹。
    周先生不收學生,阿福還是按著規矩親手給周先生奉了一盞茶。
    “坐,”周先生覺得小姑娘乖巧,神色越發的慈祥,“可念過書?”小姑娘看起來鐘靈毓秀,他稍稍廢些心力教導,想來也不會太差。
    “念過些,尋常的字也認得的,”阿福坐在自己的書桌前,覺得很新奇,她被朱公子買下之前,哪想得到會過上這樣的好日子呢,還給她請了先生上課。
    “不錯,隨意默一段你記得的書給老夫看看,”周先生覺得這個教學難度瞬間又降低了。
    海棠趁著兩人說話的時候把筆墨紙硯都擺好了,听了這個要求,忙取了墨錠來磨墨。
    周先生原本很隨意地坐著,一看見侍女拿出來的墨,眼楮都睜大了,“這可是甦墨?”他疾步走了下來,腿腳靈便得一點也不像年過七十的老人。
    “奴婢不知,”海棠是不知道什麼墨的,墨就是墨,還分酥的,硬的?
    “我也不知道,”阿福也搖頭,“是王爺送我的,一匣子十個,還有的上面刻了桂宮賞月、深山楓葉之類的。”
    這就是貨真價實的甦墨啊!周先生難掩激動地從海棠手里拿了墨錠在手里看,甦墨便是當世制墨名家甦治嘉的墨,此人因倒戈給當時還是亂軍的梁軍開了京城的大門,一直被人詬病,制出來的墨卻是極佳,所謂“遇濕不敗,香徹肌骨”。再看這墨上刻著平湖落雁,周先生就知道這確實甦墨中“秋韻”中的一塊,听聞這一套共有十塊墨錠,各刻了秋日十景。周先生之所以認得,是因為他珍藏著一塊夏日荷花的甦墨。
    “先生喜歡,我那里還有,”阿福很會借花獻佛,朱公子可是諄諄教誨她了要尊師重道,她給老師送禮,就是很尊師重道了吧?
    “不必,”周先生可是很有節操的,搖頭拒絕了,戀戀不舍放下墨錠。
    既然周先生不要,那就繼續磨墨好了。阿福示意海棠,海棠馬上準備開始磨。
    “這可是甦墨,怎能隨意拿來練字?”周先生一看眼都急紅了,簡直是暴殄天物!
    甦墨難道很貴,為什麼不能用了練字?海棠不懂,拿著墨錠不知道要不要繼續磨下去。
    “我也只有這種墨了,”阿福很苦惱,她打開帶來的書箱,取出來另一塊刻了傲霜秋菊的。這還是擔心一塊墨不夠用,多拿了一塊當作備用的。
    他只有兒子孝敬的七十大壽生辰禮甦墨一塊,這小姑娘卻有王爺送的好多塊,人比人得扔啊。周先生摸摸胡子試圖平靜一下。
    “既然先生喜歡,我就借花獻佛了,這墨在我手里,與尋常的墨並無不同。”阿福把兩塊墨錠都拿了出來並排放著,風吹過,就更清晰地聞到了兩塊墨錠的墨香,令人心曠神怡。不知道為什麼,她對這墨喜歡不起來,大概是香味太燻人了?
    “我還有幾錠徽墨,與夫人換這塊平湖秋燕可好?”周先生有點不好意思,這麼換似乎是他佔了很大的便宜啊。可是周先生沒有別的愛好,就是喜歡收藏墨錠,近兩年尤其喜歡甦墨。
    這個阿福是無所謂的,當即就與周先生換了墨。
    真是大好人!周先生換到了心儀的墨,感動極了,立時下了決心,他一定要用盡所有辦法,教好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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