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節

    “我之後跟我母親說,那晚是你喝多了,和我打架,然後一個叫孟千影的學姐過來給我們勸架。”他有點愧疚地把那天編的瞎話對周書奇完整地說了一遍。
    “如果,我是說如果某一天,我母親心血來潮問到你,我們倆那天為什麼喝酒,你記得這麼回答,別和我說兩擰去。”
    周書奇唉聲嘆氣︰“我又給你扛了回鍋,我在你媽印象里肯定已經黑得成鍋爐工了,都沒法看了!”
    邵遠說︰“不過你也別擔心,我估計我母親不會給你打電話的,畢竟也沒剩幾天我就要出國了。”
    周書奇呵呵︰“你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可痛快了,我都成個鍋爐工了!”
    邵遠的情緒忽然沉落下去。
    “誰說我一走了之就痛快了?我其實,”他頓了頓,抬手敲了敲心口,說,“這兒,快憋死了。”
    “我一想到我走之後,可能沒多久她就要和別的男人結婚生子,我這里,就憋得快讓我窒息了。我真的……”他說不下去了。
    他真的,真的太喜歡太喜歡她了。
    他不知不覺注意她的一切事情,在意她說的每一句話。她說他不戴眼鏡好看,他立刻就不戴了。他很輕易就記下她愛喝拿鐵,加兩包糖。他知道她最愛吃的水果是隻果,她會在生氣或者緊張的時候,聞一聞隻果的香氣,那樣她的情緒會緩解許多。他怎麼不知不覺地會讓她在自己心里留下這麼多痕跡?
    他看到她在礪行不肯同流合污,看到她在行業陋習中堅持自我,看到她對未來有純粹又堅定的憧憬。他被這樣的她迷住了,他在這樣的她身上,一點一點地陷進去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陷進去的,他只知道當他發現的時候已經拔不出來了。哪怕下過那麼多決心,哪怕自創了2的n次方疏遠原理,可那些也都是徒勞無用的,他就是停不下來,也減不下去,對她日復一日的喜歡。
    周書奇看著邵遠隱忍的痛苦樣子,默默地收起了嬉皮笑臉。
    “那你表白啊!”周書奇憋了半天,憋出了話,“既然你這麼難過,干嘛不直接告訴小姐姐你喜歡她!”
    “我不能告訴她。”邵遠搖頭,“她有喜歡的人,她喜歡陶星宇,她不喜歡我。如果我告訴她我喜歡她,就是在給她徒增煩惱。”邵遠焦慮地把手指插進自己的頭發,“又或許,我對她表白之後,我連像弟弟像朋友一樣待在她身邊都不再可能了。”他一貫好听的聲音,現在抖落出來的,是一片痛苦和蕭索。
    “唉,你每次怎麼都是同樣的顧慮。”周書奇替他嘆氣。
    “嗯……可其實麼……”認真想了想後,周書奇一敲拳,一副很有把握的樣子,告訴邵遠,“可其實啊,我覺得小姐姐不是不喜歡你的!那天我到小姐姐家吃飯聊天,聊著聊著我說漏了嘴,告訴她肖先生那套房子其實是你買的,她當時看著我那眼神,又震驚又感動,眼圈都有點紅了,不過她倒是沒哭——我以為她要哭呢。邵遠我跟你說,我完全能從小姐姐的眼神和表情里感受得到,她對你絕對是有感覺的!”
    邵遠半天都沒說出話。他在听到周書奇講第一句話時候就手抖地把水杯掉在了地毯上。大半杯的水都灑了,一片泥濘,猶如心事。
    “你剛剛,說什麼?”
    “你說,她已經知道那套房子是我買的了?”
    第81章 怎麼進來的
    第八十一章怎麼進來的
    邵遠顧不上杯子掉在地上, 水弄濕了地毯。
    他抓住周書奇一只胳膊, 問︰“你剛剛說什麼?”
    周書奇被他抓得呲牙咧嘴︰“我說, 我一時說漏嘴, 告訴小姐姐其實那房子是你買的了……”
    邵遠手上不自覺地又一個用力︰“你說仔細點,當時到底是什麼情形,你到底是怎麼說漏嘴的!”
    周書奇使了吃奶的勁才甩掉邵遠的手。
    他哼哼唧唧地給邵遠復述當時的情形。
    “那天我到小姐姐家蹭飯,她做到可真好吃呀!然後我們吃啊吃聊啊聊, 就聊到了北漂到底奮斗幾年能在北京買房子的事, 然後小姐姐就順嘴問了句, 肖先生的房子住得還舒服嗎, 我一時大意, 忘了叫表哥,就說, 哦,肖先生啊, 房子應該還晾著呢。小姐姐就……嗯……有點驚奇, 我為什麼對表哥那麼客氣要叫他肖先生,我發現自己漏了餡, 就開始手抖, 她就看出問題了……”
    那天他被谷妙語看出問題後, 就心虛地笑,笑得手和手里的碗一起發抖。
    本來想說點什麼找補兩句, 結果越抖越心虛, 出口解釋的話變成了越描越黑。
    “我我我們家族都比較客氣, 這是我們的家族風格!”
    谷妙語好像信了他的話,卻在不知不覺中給他下套。
    “肖先生是你姑表親還是姨表親啊?”
    他記著當時邵遠給他和肖先生定的劇本角色是親姨媽家的親表哥,就回答︰“他是我姨表親,我姨媽家的表哥。”
    然後谷妙語就順著親戚話題聊了起來,聊著聊著,她說︰“我們家我媽媽是姐妹三個,我兩個姨夫加我爸的姓特別逗,他們一個姓湯、一個姓谷、一個姓牛,我姥姥說她三個女婿齊聚一堂的時候,家里就多一道菜,叫牛骨湯。”
    周書奇听得哈哈大笑,谷妙語趁著他笑的時候戒備低,很來勁似的問你家呢你家呢,你家能湊出一道菜來什麼的不。
    周書奇就說,我媽姐妹四個,我看看能不能湊出菜啊,我爸姓周,我剩下三個姨夫姓錢、趙、王……
    谷妙語就是在這個時候把給他下好的套收了口。
    “你姨夫里怎麼沒有姓肖的啊?”
    他從沒見過笑起來甜甜的小姐姐這麼嚴肅且面含質疑過,他發現小姐姐也是很有氣場的,她一瞬間就變成了個大法官,氣勢壓得他想趴在地上匍匐爬走。他當時就心虛地又抖抖抖了起來。
    緊接著他就干脆全招了。
    他告訴谷妙語,肖先生確實不是他表哥,肖先生其實是那套房子的原房主,邵遠從肖先生那里買下了那套房子。而邵遠這麼做,是不想看她沒有業績被辭退,所以現買了套房子。但邵遠怕她要強,怕告訴她實話以後,她不肯無功而吃這口受祿的飯,所以邵遠就拜托原房主和他周書奇演了這出姨表親的戲。
    他把一切實情吐露完畢,看到谷妙語微張著嘴瞪大了眼楮。她滿臉都寫著吃驚和震動。她瞪著的眼楮慢慢泛出一圈紅,他一度以為小姐姐要哭了。
    可她最後使勁吸了吸鼻子,卻笑了。
    她說︰“我怎麼認識了你們這幫活雷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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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書奇向邵遠描述完那天他泄密前後的情形,告訴邵遠︰“真的,小姐姐要是對你沒感覺,眼圈不會紅的,後來也不會笑得那麼……怎麼說呢,那麼動人?”
    邵遠陷入了思考與回味的混亂中。
    難怪。難怪今天中午她變得有點不太一樣。她不看他,躲著他的眼神。他給她優盤的時候,她說︰謝謝你,默默幫我做了這麼多事,謝謝。
    她嘴巴上的謝意點到為止,但她的眼神所傳達謝意洶涌滾熱而又隱忍。他那時是有一絲疑惑的,兩個優盤而已,何至于她如此般地謝。
    現在他懂了,她謝的不只是那兩個優盤。
    可是她既然已經知道房子其實是他買的了,她為什麼不問他呢?她為什麼不親口問問他,你為什麼買房子?就為了讓我有單可簽嗎?
    那樣他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告訴她︰因為我喜歡你,喜歡到願意為你做任何事。
    他忽然好像能體會到她中午看向他的那副隱忍眼神中的更多含義了。
    那隱忍的目光下,壓制著一種熱烈和洶涌的情緒,叫他能夠肝腦涂地的情緒。他怎麼那麼笨?那眼神他要到現在才品味得出來!
    他感覺到十個指尖都在發涼和顫抖。那是他難得緊張和雀躍時才有的反應。或許她害羞,或許她顧慮多,或許她覺得他快出國了,她不應該牽絆他,所以什麼都沒問,什麼都沒說,只是隱忍著眼底的波濤對他說了謝謝。
    那好吧,就由他來告訴她,他為什麼買房子吧。
    邵遠抓起手機,用冰涼和顫抖的指尖給谷妙語發信息。
    周書奇看著他的樣子,有點目瞪口呆︰“愛情賊可怕啊,能讓一個自制力過人的男人為一個女人提前五十年就患上帕金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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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宴會廳前,助理特意提醒谷妙語和駱峰︰“麻煩二位把手機調整到震動模式。”
    谷妙語忽然就有點緊張起來,感覺自己像是要去參加一門考試似的。
    她懸著一口氣進了屋落了座。
    兩位董事長已經就座,正在聊天。谷妙語發現高層之間的談話真是一門學問,你來我往間全是滴水不漏。
    她開始還緊張,後來听著董事長之間的交流周旋,听著听著就入了神。
    服務生在逐個地倒水倒酒。先是每人一高腳杯紅酒,再倒給每人一小盅白酒。白酒是茅台,谷妙語光聞著味都覺得香。
    董蘭先舉杯提議大家給成伯東敬一杯酒。谷妙語瞄了瞄,董蘭端的是紅酒杯,成伯東和駱峰端的都是白酒。她想了想,端起紅酒杯。紅酒杯里酒不多,只鋪了薄薄的一個底。
    大家一起舉杯喝的時候,她把高腳杯里的紅酒給干了。
    放下酒杯之後她才發現,董蘭只抿了一小口,那一小口小到薄薄的一層酒還是薄薄得一層,基本沒變。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敏感,總覺得董蘭的眼神向她的空杯子瞟了一下。
    服務生過來要倒酒,成伯東坐在主座說︰“董總不能喝酒,這個我是知道的,所以抿一點紅酒可以了。但小谷一看就是能喝呀,要不小谷,喝點白的?”
    谷妙語不知道自己在這個場合該不該喝酒。她扭頭看看駱峰,駱峰對她說︰“要是能喝,就喝一點,沒關系。”
    她想起來了,駱峰要是放在唐朝也是個李白性子的不羈人士。有時候他畫圖卡主了,他是會喝一點酒調劑一下神經末梢的狀態的。
    有了師父做定心丸,她決定喝一點白酒,喝到離醉點還有半斤距離的時候她就停。
    她畢恭畢敬地敬了成伯東一盅酒,成伯東很開心。
    他順著開心打開了話匣子,說︰“小谷雖然是女孩子,但大大方方的,不拘小節,身上有股俠氣,除了俠氣還有才氣,這可真難得!”
    他轉頭對董蘭說︰“董總,精裝修公寓項目的設計圖我全都仔細看了,我發現我最欣賞的幾張全是小谷設計的!這孩子,是個人才,這麼年輕就到了這個程度,以後肯定前途無量,您一定要好好培養啊!”
    董蘭笑著說︰“一定一定。”她轉頭看谷妙語。被她的目光一籠罩,谷妙語驀地挺直脊背。
    “成總這麼看好你,還不給成總再敬杯酒?成總這幾天可沒少夸你。”董蘭說。
    谷妙語趕緊再起身給成伯東敬酒。她自覺自己敬酒風格是大氣豪邁那一掛的,絕不是把性別拈來做武器,以女人嫵媚做裹挾,喂得對方老板滿腹開心那一種。
    成伯東喝下酒,又贊了一遍谷妙語身上帶著豪氣。董蘭也微笑附和說,沒想到小谷一個女孩子酒量還挺好。
    谷妙語卻在董蘭一瞬即逝的一瞥中捕捉到一點不一樣的神色。
    那是一種什麼含義呢?
    她想起小時候有一回跟楚千淼干架,楚千淼說你不許跟我說話,她就沒跟楚千淼說話。後來楚千淼憋不住了,來噴她︰我讓你別跟我說話你就真不說啊?那我讓你跳樓你跳不跳?
    楚千淼當時說那番話時的眼神就和董蘭剛剛的一瞬即逝有點像。
    所以她剛剛是不是會錯意了?董蘭讓她敬酒她就敬酒,她其實是不是不該敬?可是該與不該的依據又是什麼?她越想越糊涂。
    那邊成伯東聊到開心處,對董蘭說︰“董總啊,您可能不知道,我之前悄悄挖過您好多次牆角來著!”他笑著指指駱峰,“就是這小子,太有才了,我喜歡得不得了,想盡辦法想挖過來我自己用,可惜我怎麼都挖不動,你這牆角砌得太牢固了!”
    他又指指谷妙語,說︰“我這回又看上了小谷,這也是個有才華的孩子,說實話,我有點想挖。您說巧不巧,我看中的倆人居然還是師徒!我這人啊,有個怪癖,看見人才就忍不住挖,您可別見怪!”
    董蘭跟著微笑,說︰“原來在我不知道的時候還有這麼凶險的事暗暗發生著,原來我的牆角差點被您給挖走了。”
    她這麼說的時候,眼神瞟了谷妙語一眼。又是谷妙語覺得含義深深有點難懂的一眼。
    駱峰在桌子下面踢了她一下,用眼神在告訴她︰機靈點,說點好听的。
    谷妙語于是對成總舉杯,說︰“成總,我和我師父都得您謬贊了,以後您不用再挖我們倆了,等嘉樂遠和參驕地產變成戰略合作伙伴,咱們兩家公司就不分彼此了,到時我和師父既是嘉樂遠的人,也相當于是您的人了!”
    成總听得直樂,敲著桌說︰“董總您听听,小谷她多會說話!成了,咱們也談了好多天,這事不再墨跡了,明天咱們兩家就把這事落實到合同上!”
    谷妙語坐下,駱峰在桌下給她悄悄遞了根大拇指。
    桌面上的手機一震,谷妙語拿起來看,是邵遠給她發的信息。
    邵遠問她,明天中午可不可以一起到必勝客吃午飯?他有話想和她說。
    她回可以。
    駱峰又在桌下踢她的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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