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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為田舍郎 第128節

    聊天到了尾聲,濟王對顧青堅持要來密室談話有些疑惑,這些話雖說有些見不得人,但也不算大逆不道,鄭重其事進密室談未免小題大做。
    不過既然解決了一樁麻煩,濟王心情大好之下,也沒想那麼多,或許顧青為人比較謹慎吧。
    賓主盡歡,顧青與濟王並肩走出密室,然後顧青向濟王告辭。
    濟王含笑依依不舍狀,將他送到正堂外便止步。
    顧青走得很慢,沒有回頭。
    走出了濟王的視線後,顧青的腳步更慢了,此刻的他正走在王府從正堂通往大門的長廊上,長廊前後無人,兩邊欄桿外是一片茂密的園林。
    顧青的臉色有些發白,神情掙扎不已。
    從進王府直到剛才與濟王告辭,所有的說辭,所有的舉動全是鋪墊,只有此時此刻才是顧青真正的目的。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顧青不是君子,也等不了十年。青城縣衙一戰,那麼多豪杰英雄前赴後繼戰死,他們的臉龐,他們臨死的一幕幕畫面至今仍在顧青的腦海里縈繞。
    仇恨的源頭便是濟王,那麼多人死去,如果始作俑者仍安然無恙,未免太可笑了。
    靜靜地站在長廊里,顧青神情掙扎片刻後,從懷里掏出張懷玉送他的匕首,拔出鞘後,顧青深吸了一口氣,垂頭仔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各個器官部位,然後狠狠一刀扎在自己的大腿上,刀刃入體,血光迸現,顧青捂住嘴發出一聲悶哼,額頭很快冒出了汗,臉色發白踉蹌一下,腿一軟倒在地上。
    刺骨的疼痛又無法慘叫出聲,顧青張大嘴使勁呼吸幾次,腿上的血已然將長廊的地面染紅了一片。
    看了看自己腿上的傷勢,顧青覺得還不夠,因為有漏洞,精于偵案的官員或許會懷疑是他本人所為,畢竟只要能狠得下心,人人都可以往自己的腿上扎一刀。
    于是顧青掙扎著站起來,在長廊四處打量,隨即發現某根長廊的柱子上有一個小小的裂痕,裂痕的寬度大概正好能夠放入匕首的刀柄。
    顧青于是將匕首的刀柄倒插在裂縫中,固定住以後,匕首刀尖朝外,顧青背對著匕首的刃尖,神情再次掙扎片刻,然後果斷地閃身橫移,後背從匕首的刃尖上劃過。
    張懷玉送給顧青的匕首不是凡物,削鐵如泥或許有些夸張,但劃破顧青後背的衣裳並且在他背上留下一道不深不淺的傷口卻是很輕松能辦到的。
    顧青只覺得後背火辣辣的疼,衣裳很快有了濡濕感,想必傷口也流血了。
    做完了這些還不夠,顧青收回匕首,又拔下自己的發簪,將自己的頭發弄亂,又使勁將自己衣裳的袖口撕裂,腳上的鞋子脫下一只扔在長廊里,從大腿上沾了血,一瘸一拐地將血從正堂外的花叢一直滴到長廊里,造出一路淌血而行的假象。
    最後顧青這才瘸著腿朝長廊前方挪移而去。
    這次顧青的腳步很快,雖然腿瘸了,但他絲毫不見遲疑,畢竟是自己的性命,必須爭分奪秒。時間很緊,因為顧青知道自己身上的血不多,要趕在流盡之前找到大夫,否則自己的命可就真交代在王府里了。
    走過長廊後便遇到了不少王府里的下人,下人們見顧青的慘狀不由嚇呆了,顧青蒼白著臉努力露出笑容告訴他們不要害怕,自己身上的傷不過是濟王殿下施以薄懲,下人們听了後紛紛露出同情之色,倒也沒人懷疑顧青的話,顯然濟王在自己的王府里並不是什麼寬宏的主人,懲罰下人的事常有,見怪不怪了。只是顧青這般嚴重的傷倒是不多見。
    強打著精神,顧青一路解釋一路走到王府的大門,顧青覺得腿上的痛感似乎已不怎麼強烈,而且腦子有些發暈,顧青心中頓生警兆,這不是好兆頭,是失血過多的癥狀。
    迎著王府門前武士詫異狐疑的目光,顧青兩腿一軟,門口的武士下意識便托住了他,顧青感激地朝武士笑了笑,然後瘸著腿離去。
    王府武士們的警惕性比下人們高多了,見顧青離去後,已有一名武士轉身飛快跑進府里,顯然向濟王求證去了。
    顧青瘸著腿走到王府外面的大街上,咬著牙加快腳步,很快混入了川流的人群中,路過一個巷口,顧青身形一個趔趄,趁著身子倒地時,飛快將身上藏著的匕首塞進巷口一個破舊牆角的洞隙中,然後起身繼續蹣跚艱難前行。
    街上出現一個渾身是血踉蹌行走的人,自然是驚世駭俗,人群里不少人嚇得尖叫起來,顧青腦子一片混沌,一步一步朝前挪動腳步,所過之處人群紛紛讓開。
    在人群里走了一陣,顧青抬眼見前方不遠處有一隊巡街的武侯,于是顧青身軀搖晃幾下,立馬在大街中間栽倒在地,在髒亂的地面上掙扎著匍匐前行,他的身後拖曳出一道長長的血路,看起來非常的慘烈驚心。
    武侯聞訊後馬上趕到顧青身前,見顧青意識已然模糊,嘴唇卻在不停蠕動,武侯湊近後才听清楚。
    “濟王殿下,求您饒了下官,下官再也不敢了,下官知罪……”
    聲音虛弱,語氣充滿了無助和哀求,武侯一驚,但還是默默將顧青說的話記下,幾名武侯合計之後,將顧青抬起飛快送往大街最近的一家醫館。
    醫館的大夫見顧青的傷勢也嚇了一跳,然後馬上給顧青包扎止血,並熬了補氣血的藥。
    大夫在治療顧青的同時,幾名武侯卻在醫館門外聚頭商議。
    “怎麼辦?要不要報上去?”一名武侯愁眉苦臉地道。
    “眾目睽睽,怎能不報?”另一名武侯臉色也很難看。
    “听見那人說的話了嗎?事涉濟王殿下,報上京兆府恐怕會捅了天呀……”
    商議一陣後,一名年長的武侯斷然道︰“還是要報上去,不管那受傷的人牽扯了什麼事,那是京兆府該操心的,我等只需據實以報,其他的與我們無關,若是隱瞞不報,萬一牽扯出了大事,說不定頂罪的人是我們。”
    幾名武侯想了想,覺得有道理,于是一名武侯轉身飛快朝京兆府跑去。
    一個時辰後,京兆府尹派人將傷情穩定的顧青從醫館抬到府衙過堂訊問,與此同時,皇二十二子濟王殿下于王府內加害朝臣的消息傳遍了長安城。
    而這個消息也在第一時間傳進了興慶宮。
    第一百九十二章 絕口不提
    長安城是大唐的國都,人口超百萬,如此大的城池里,每天都有很多新鮮事。
    皇子謀害朝臣,並且公然在王府內行凶,行事如此張狂跋扈,這件事絕對能上長安城熱搜榜第一了。
    顧青被抬進京兆府衙過堂訊問,長安城得到消息的人紛紛趕往京兆府。
    京兆府尹向來是個兩面受氣的角色,說是皇城父母官,實際上他誰都不敢管,長安權貴多如狗,尚書侍郎滿地走,小小京兆府尹敢管誰?
    事涉皇子,顧青又是左衛的長史,京兆府尹雖是四品大員,卻也不敢胡亂斷案,于是將顧青請到內堂後,府尹態度非常客氣地詢問了幾句事情的經過,順便將京兆府的仵作召來,給顧青鑒定了一下傷勢。
    顧青卻表現得頗為沉默,他躺在軟兜上,眼楮半闔半睜,一副奄奄一息的樣子,任仵作在他身上驗來驗去,他只是被動地配合,但府尹問他事發經過,顧青卻絕口不提一字,最後被問得急了,顧青咬死說是自己不小心在長安大街上剮蹭的,與任何人無關。
    府尹含笑捋須,對顧青的鬼話表示理解。
    如果他被皇子捅了幾刀,想必也不敢到處亂說,想保命的話,最好把自己的嘴管嚴實點。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苦主不揭舉,府尹自然不會追究,不管顧青與濟王有何恩怨,府尹都不想參與絲毫挖掘工作,于是府尹命府衙文吏將顧青的口供詳細記下,並請顧青畫押簽字後,此案在京兆府便算了結了。
    至于這件事後面會掀起怎樣的風浪,那是濟王與顧青的事,府尹管不著,有了顧青的口供,府尹就能把自己摘出去了。
    剛結完口供,差役便匆忙進來,報稱鴻臚寺卿張九章和左衛左郎將李光弼來訪。
    京兆府尹心中了然,微微一笑,令人小心將顧青抬了出去。
    府衙外,張九章和李光弼一臉焦急地來回踱步,見顧青被抬出來,二人急忙迎上前。李光弼見顧青的慘狀,不由氣得跺腳︰“豎子魯莽!你怎可……”
    話沒說完,張九章螃蟹似的給他來了個側踢,李光弼急忙閉嘴。
    京兆府尹站在府衙門口笑意吟吟,沒听到,呵呵,啥都沒听到……
    張九章面色不變,與府尹見了禮,知道顧青在府衙已走完過堂的流程,可以回家了,張九章命下人小心抬起顧青,與府尹含笑告辭。
    顧青昏昏沉沉躺在軟兜上,張九章和李光弼一路沉默,陰沉著臉匆匆穿行過長安的鬧市。
    “去我府上,不要回顧青的家了。”張九章沉著臉道。
    顧青睜眼道︰“為何?”
    “長安已滿城風雨,你與濟王的仇已結得死死了,老夫恐濟王鋌而走險再次謀害于你,住在我府上養傷,至少濟王沒那膽子敢沖擊鴻臚寺卿的府邸。”
    顧青吃力地笑了笑,也不爭辯,任由下人們抬著他朝張九章府上行去。
    其實顧青篤定濟王絕對不敢有任何動作了,此時的濟王,想必在王府里跳腳大罵,顧家祖上的女性先人不可避免地被他拎出來逐一辱罵,不過接下來濟王該操心的是如何度過這次危機,他已自身難保了。
    張九章的府邸離京兆府衙有點遠,但奇怪的是張九章卻沒有安排馬車,而是堅持眾人步行。
    抬著顧青匆匆招搖過市,引來路人一陣圍觀和指指點點,顧青便大致明白張九章堅持步行的深意了。這也是為了保護顧青的安全,如果整個長安的人都知道顧青住在張九章府上,應該沒人敢再對顧青下手了。
    行路匆忙,張九章邊走邊端詳顧青的臉色,道︰“顧青,你還撐得住嗎?”
    顧青笑了笑,道︰“還行。”
    “果真如傳言所說,濟王在王府加害于你?”
    顧青笑道︰“不,是我刺傷了自己,濟王踫都沒踫過我。”
    張九章大驚,腳步一頓,隨即表情恢復如常繼續往前走。
    “在王府自殘,你有何目的?”張九章沉聲道。
    “不想輕易放過濟王。”
    “為了什麼?”
    “為了您和李叔府上的親衛,為了那些與我並肩戰斗而死去的豪杰英雄,我要給他們一個交代。”
    張九章動容道︰“就為了這個?”
    顧青堅定點頭︰“就為了這個。”
    張九章沉默片刻,道︰“其實陛下已有旨意,將濟王驅離長安,回絳州之藩……”
    顧青搖頭,緩緩道︰“懲罰不痛不癢,只是自罰三杯,不夠。數十位袍澤戰死,濟王付出的代價太輕微了,我不甘心。”
    張九章喟嘆道︰“若今日濟王加害你的事被坐實,恐怕他真的很難脫身了,長安城已滿城風雨,陛下再偏袒皇子,也掩不住天下悠悠眾口。”
    久不出聲的李光弼忽然怒道︰“豎子你倒是狠得下心,對自己都如此狠,你說要給此案再添一把火,我還以為你有什麼別的法子,誰知道你居然跑去王府給自己扎了兩刀,這就是你想的法子?苦肉計?”
    顧青苦笑道︰“位卑言輕,無能為力,除此別無他法,我知道此計是下策,但仇不能不報,做完這件事,也算對豪杰好漢們的在天之靈有個交代了,從此我能睡個安穩覺。”
    張九章嘆道︰“長安少年多紈褲,論心志之堅忍,論行事之絕決,顧青,你是老夫生平僅見,對自己都狠得下心的人,將來定能成大事。”
    眾人抬著顧青匆匆趕到張九章府上,進門之後張九章便命管家閉門謝客,今日起任何客人都不見,除非宮里有旨意上門。
    在後院給顧青安排了一間偏僻的廂房,張九章又命人去請大夫,下人們七手八腳給顧青淨身換衣。
    處理利落後,張九章站在床榻前捋須沉聲道︰“此事必已傳進了興慶宮,過不了多久,天子定會召見你,你養傷時好生想想如何應對天子垂問,切記說辭要滴水不漏,否則說錯一句話便弄巧成拙,反噬己身。”
    顧青掙扎起身道︰“多謝二叔公大義援手,佷孫累您費心了。”
    張九章笑道︰“無妨,從頭到尾都是你獨自在擔待,顧青,老夫知你性情孤冷,不習慣求助于人,但身在廟堂,有些事不必自己擔著,你在長安是有故人,有朋友的,跟故人朋友求助,並不丟人。”
    顧青笑道︰“以後若有事,佷孫一定求助二叔公……”
    話沒說完,身上的傷口忽然被扯動,傳來一陣劇痛,顧青疼得臉色發白,倒吸一口涼氣,張九章急忙道︰“快趴下,莫多說話,先把傷養好。”
    顧青趴在床榻上,張九章看著顧青後背一道長約一尺的猙獰傷口,心中不由慘然,疼惜地道︰“後背的傷你是如何弄上去的?”
    顧青吃吃地笑︰“二叔公都想不出如何弄傷的,別人更想不出,如此愈發坐實我在王府是被人加害的。”
    張九章嘆道︰“那些戰死的人若有在天之靈,必以與你並肩廝戰為豪,顧青,此刻連老夫都覺得,能為你拼命是一件榮幸的事,無論生死,你都會給朋友一個完美的交代。”
    顧青疲憊地道︰“盡點心力而已,死去的人,終究已死去。”
    張九章沉聲道︰“你莫多想,好好養傷,接下來老夫便去聯絡御史,你已把事情做到這般地步,剩下的該老夫出把力氣了,定要將濟王謀害你之事坐實,否則你身上的刀可就白挨了。”
    張九章離開後,顧青沉沉地睡去,不知睡了多久,醒來時屋外已是一片漆黑,不知深夜什麼時辰。
    鼻子聞到一股淡淡的蘭花般的香味,顧青扭頭望去,卻見張懷錦正坐在他的床榻邊,半趴在床沿打瞌睡,她的臉頰上布滿了已干涸的淚痕,頭發有些凌亂,顯然她已坐了很久,一直在靜靜地等他醒來。
    顧青趴著的姿勢太久,有些不舒服,胸口悶得慌,不由自主地活動了一下身子。
    輕微的動靜立馬驚醒了張懷錦,她赫然抬頭,見顧青睜開了眼,驚喜地道︰“顧阿兄,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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