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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為田舍郎 第215節

    “左右兩部從側翼騎馬繞開敗軍,壓上去,壓上去!趕在敗軍前方攔住他們!”
    然而亂軍之中,人叫馬嘶,顧青的聲音哪里能傳得那麼遠,吼了半天,左右兩軍仍緊緊追咬在吐蕃敗軍後面,此時一方逃命,一方追殺,雙方的隊伍早已亂了套,唐軍將領們各自麾下的軍士在亂軍中根本找不到建制,就算執行顧青的命令也無人能听。
    ……
    東面後方十里處,看著遠方黑壓壓如潮水般涌過來的吐蕃敗軍,韓介深吸了口氣,握緊了手中的長戟。
    “列陣!弓箭上前,長戟壓後!”韓介暴喝道。
    敗軍在弓箭射程之外,右軍和一百名親衛箭矢上弦,紋絲不動,每個人的神色都是沉靜如水,靜靜地注視吐蕃軍敗退。
    韓介握著長戟,一直在調整自己的呼吸,腦子里一片清明,讓自己的呼吸節奏與戰馬融為一體。
    一匹棕色的戰馬悄然上前,與韓介並肩。
    韓介扭頭一看,卻是親衛王貴。
    王貴原本在隊列的第二列,卻不知為何從第二列脫隊來到第一列。
    韓介皺眉,冷冷道︰“王貴,陣列規矩不懂麼?回你自己的位置上去。”
    王貴笑道︰“剛才與兄弟交換了一下位置,我想沖在第一個。”
    韓介冷笑︰“表現你的英勇嗎?呵,倒是看不出你是這等英雄人物,是我走眼了。”
    語氣火藥味有點重,自從知道王貴是上面潛伏在侯爺身邊的眼線後,韓介對王貴從來沒有好臉色。
    王貴自嘲地一笑,道︰“韓將軍,我知道你看我不起,但我終究是左衛的健兒,有些事情我無法選擇,但有的可以選。”
    韓介臉色緩和了一些,淡淡地道︰“第一列意味著什麼,你知道麼?”
    “知道,死得快一些。”王貴咧嘴,笑得很憨厚。
    韓介沉默片刻,道︰“你……自己保重。”
    王貴嗯了一聲,見遠處的吐蕃敗軍越來越近,王貴語氣仍平靜地道︰“韓將軍,若我戰死,還請你轉告侯爺,我王貴不是小人,從來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他的事,我為強權屈膝,但只跪了一個膝蓋,還有一個膝蓋仍站著。”
    韓介深深吸氣︰“罷了,不說這個,此戰過後,我與你痛飲。”
    王貴笑了︰“但願咱們都能活下來,對了,還有一句話請你轉告侯爺,福至客棧那婆娘真的勾人得緊,侯爺莫放過,那婆娘睡起來一定很舒服,侯爺有福了。”
    吐蕃軍越來越近,王貴手中的長戟放平,微微發顫。
    韓介深吸氣,猛地大吼道︰“弓箭準備!”
    千余張弓箭斜指向天。
    隨著吐蕃敗軍越來越近,地面的黃沙都仿佛在微微顫動,隆隆之聲如天邊的奔雷,無情地向右軍和親衛們席卷而來。
    “放箭——”
    第二百九十八章 勝局已定
    三輪箭雨後,右軍和親衛第一列應命策馬沖鋒。
    一千多人組成的防線,要擋住五六千敗軍的洪流,無疑是一件非常艱難的事。
    當韓介看到身處第一列的王貴策動戰馬,第一個沖出去時,那一瞬間他忽然理解了王貴的身不由己,也明白了王貴為何選擇站在第一列。
    王貴只是個小人物,當強權駕凌于頭上時,他無法反抗,也無從選擇,他只能用這樣一種方式贖罪。
    嗚咽般如泣似訴的號角聲里,王貴的身影眨眼間湮沒在敗軍洪流之中,被巨浪吞噬不見。
    韓介眼眶泛紅,他忽然很想告訴顧青,我韓介沒看錯人,我的手下個個都是頂天立地的漢子。王貴不再是韓介帶兵的恥辱,而是他的驕傲。
    如果,此戰自己能活下來,他一定要對顧青說這句話。
    “第二列,攻——”韓介揚刀下令,眼楮盯著前方的洪流,淚水模糊了視線,語氣卻依然冷靜。
    親衛和右軍只有一千多人,在吐蕃敗軍敗退的前方排成三列阻敵,敗軍逃命時發揮了畢生的潛能,像一只急切想要掙脫樊籠的困獸,一切試圖阻擋它的人都將被它撕咬成碎片。
    韓介跟著第三列沖了出去,他的身後再無大唐將士,但一千多人拼命的阻敵也發揮了作用,敗退的吐蕃軍一瀉千里的氣勢在韓介所部的沖擊下為之一緩,行動變得阻滯起來。
    韓介揚刀沖入了敵群中,觸目所及皆是一個個穿著奇怪的吐蕃敗軍,韓介騎在馬上,任戰馬飛馳而入,他揮刀左劈右砍,一道道鮮血飆濺到臉上身上,同時也有無數兵器朝他刺來。
    沒過一會兒,韓介的精神變得有些麻木,他不記得自己砍翻了多少敵人,也不記得自己身上有了多少傷口,他只知道在自己還有力氣揮刀之前絕對不能停下,腦海里只有一道聲音在反復回蕩。
    那道聲音是顧青的命令。
    一定要將吐蕃敗軍攔住!
    “王貴!王貴!”
    亂軍之中,韓介一邊奮力廝殺,一邊高聲喚著王貴的名字。
    視線里全是敵人陌生的面孔,還有身邊步步緊隨的袍澤,卻怎麼也找不到王貴的身影。
    韓介不死心地喚著,盡管他知道是徒勞無功。
    此時的韓介只想讓王貴活著,用自己的命換他的命都願意。
    人生如果有“如果”,當初他便不會對王貴那麼冷淡,他不記得給了王貴多少厭惡的臉色,也不記得王貴這些日子以來受過多少委屈。
    彼此都是可以將性命互相交托的袍澤啊,怎能如此對他?
    但願王貴這個名字,不會是他韓介一生的遺憾。
    “韓將軍,敗軍仍在前逃,我們頂不住了!”一名親衛滿身是血策馬奔來,嘶聲大吼道。
    韓介依稀能辨認出,這名親衛名叫遲言,是左衛軍中操練墊底的那一個,後來侯爺不知有了什麼惡趣味,竟將這個墊底的家伙調到身邊當親衛。
    從他滿身滿臉的血看得出,遲言很爭氣,今天的他用行動告訴侯爺,他不再是墊底。
    “頂不住也要頂!這是侯爺的軍令!”韓介暴喝道。
    遲言狠狠一咬牙,道︰“好,頂!”
    說完遲言手中的橫刀一翻,再次向敵群沖去,他手中的橫刀已殺得卷了刃,刀刃上血跡斑斑,策馬而去的背影肩膀微垮,右手無力地垂下,顯然已力竭。
    韓介暗嘆一聲,其實他也快力竭了,但必須仍要堅持下去。
    大唐健兒在戰場上,軍令比生命重要。
    一道寒光從身邊斜刺而來,刃尖直指韓介的腰肋,韓介心頭一緊,然而已來不及阻擋,正打算拼了性命挨上這一記,誰知刃尖剛觸到他的肌膚便停住,韓介愕然望去,卻見偷襲自己的敵軍脖子上顫巍巍地斜插著一支翎箭,不遠處的沙丘上,一名左衛健兒正朝他咧嘴一笑,然後繼續搭上箭矢,尋找下一個目標。
    韓介感激地投去一瞥,心中漸漸明白顧青每一個布置的妙處。
    一千多人終歸攔不住五六千人的敗逃,韓介不記得自己殺了多少敵人,可敵人仍像潮水般涌來,又像潮水般往前奔騰而去。
    正在韓介焦急之時,旁邊的袍澤忽然發出驚喜的叫聲。
    “韓將軍,援兵!有援兵!”
    韓介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卻見東面的沙丘上,冒出了一群小黑點,隨即小黑點越來越多,密密麻麻佔住了整個山頭。
    隊伍的前方,一桿代表大唐王師的黑色戰旗迎風飛揚!
    低沉的號角再次吹響,在蒼涼的天地間回蕩,那是進攻的號角。
    韓介極度疲憊的臉上露出了不知是哭是笑的表情,喃喃道︰“于闐軍這幫狗雜碎,終于來了……”
    隨著號角的傳揚,那面旗幟悠悠揮落,無數的小黑點策馬沖下沙丘,面對面朝吐蕃敗軍殺去。
    沖鋒之時隊伍不停變換陣勢,離吐蕃軍尚距二百步時,隊伍已變成進攻的錐型陣,每一名將士平舉長戟,雪亮的戟尖正對著敵人的胸膛。
    吐蕃敗軍絕望了,在他們即將逃出生天的時候,突然冒出的這股三千人的大唐軍隊,終于成了壓垮他們的最後一根稻草。
    三千正在沖鋒的騎兵,能否攔住六千敗逃的敗軍?
    能攔住。
    在這股三千唐軍出現的剎那,吐蕃敗軍僅剩的那一絲士氣已消失殆盡。很多吐蕃將士當即便扔掉了手中的兵器,垂頭喪氣坐在沙地上任人宰割,更多的吐蕃軍則飛快朝兩旁的沙丘上潰逃,試圖找出一線生機。
    一團大亂之時,顧青領著常忠所部的騎兵也從後面掩殺而來。
    包圍圈再次形成,這一次吐蕃軍已成了籠中的雞鴨,再無反抗的能力。
    大漠東面,趙平強忍著心中的悲痛,狠狠地劈砍著敗逃的吐蕃軍,狀若瘋狂地大吼著“殺!殺!殺光這些狗雜碎!”
    西面追擊的主力大軍里,三股伏兵已匯成了一股,顧青領頭策馬沖鋒,看著包圍圈再次形成,吐蕃軍如無頭蒼蠅般在包圍圈里胡亂沖撞,顧青心情稍定。
    還好,不出意外的話,這支來犯之敵應該可以全殲了。
    “常忠,左右分出兩千兵馬,側翼包抄,將包圍圈縮緊,不能再讓他們跑了!”顧青大聲命令道。
    常忠面帶喜色,抱拳領命。
    作為將領,常忠比誰都清楚,眼前的局勢可以說已算是鎖定了勝局,論此戰的軍功,常忠不是第一也是第二,或許可以指望一下升官了。
    包圍,切割,殺戮,一切再次上演。
    ……
    接下來的戰事已無懸念,顧青再次交出了指揮權,如何有效地殲滅殘余之敵,常忠比他更有經驗。
    獨自坐在沙丘上,看著吐蕃軍被屠戮,被撞翻,殘肢斷臂滿地打滾慘叫,顧青臉頰微微抽搐。
    大勢鼎定之後,再以旁觀者的身份看戰場的慘烈,顧青頓時有了不同的感受。
    他是勝利者,但他討厭戰爭。
    一個個平凡樸實的漢子,為了一道軍令或許永遠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的妻兒老小卻一輩子承受著苦難艱困,這些都是戰爭帶來的傷痛。
    一場戰爭的受害者,遠遠不止是戰場上戰死的將士,它會將苦難無限延伸,直到一生的盡頭。
    看著滿地的死傷和殺戮,顧青腦海里在思索著另一個問題。
    如果,能有某種辦法,不需要發動戰爭,或者盡可能將戰爭的規模控制到最小,卻能有效地消滅敵人,用兵不血刃的方式消弭敵人的有生力量,那該多好。
    不知不覺,已到了日暮時分。
    血紅的斜陽仍如往常般漸漸西沉,戰場上卻是一片尸山血海。
    這支兩萬人的吐蕃軍已慘敗,在常忠的指揮下,死的死,降的降,戰場已恢復了平靜,將士們正在默默地打掃戰場,躺在地上的敵軍將士,無論死活都上前補刀,已經投降的敵軍,被繩子串成一串,押赴龜茲城。
    敵我雙方戰死的將士被抬走,將敵我區分出來,隨軍的大夫手忙腳亂地收治受傷的將士,至于對待受傷的敵軍則沒那麼人道,一刀便結束了他們痛苦的生命。
    常忠匆匆趕到顧青面前,一臉氣憤地道︰“侯爺,于闐軍完成狙敵後,為首的趙平又領著于闐軍往東去了,一句話都沒留下,他們貽誤了戰機,差點釀成大禍,卻一句解釋都沒有,太過分了!請侯爺嚴懲于闐軍的沈田,趙平!”
    顧青皺眉︰“于闐軍趕來的時候,主將不是沈田嗎?”
    常忠一愣,道︰“不是沈田,領兵的是趙平,果毅校尉,末將沒見到沈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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