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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為田舍郎 第447節

    課程結束,無須考試,但顧青知道,他們都拿到了優秀的分數。
    行走在回長安的路上,顧青一路都很沉默。
    他在想著現在,也在想著未來。
    親衛打扮的張懷玉騎馬湊近,看著他的目光明顯更多了幾分崇拜和敬意。
    顧青皺眉看著她︰“你這是啥眼神?”
    張懷玉笑了笑,道︰“崇拜你的眼神,陰山北麓那桿旗,很提氣,我一介女子都覺得提氣,你是如何想到讓麾下將軍單人單騎去插那桿帥旗的?老實說,當時我也在軍陣中,真沒想到你會做出這麼提氣的事,至今想想都覺得激動。”
    顧青淡淡地道︰“正常操作而已,淡定一點。”
    張懷玉白了他一眼,道︰“抖起來了?”
    顧青嘆氣道︰“因為我有絕對的實力,所以敢插那面旗,如果葉護太子不買賬,無非就是一場大戰而已。而葉護太子如果不是傻得很過分的話,應該不會選擇跟我魚死網破,呵,回紇軍在陰山被我消耗完了,他老爹的可汗也就當得不安穩了。”
    張懷玉目光灼灼地盯著他的臉,道︰“你做人很儒雅溫和,但在戰場上卻非常霸道,是那種寧折不彎的脾氣,就好像……你的身體里有另一個完全不一樣的靈魂。”
    顧青笑了,半真半假地道︰“沒錯,這個靈魂來自一千多年以後,千年後的書本上,一頁頁全是屈辱,全是不公,見多了書本上的懦弱不爭,自然變得嫉惡如仇,中原萬里江山,誰是皇帝無關緊要,但是絕對不能讓異國人佔了大好河山……”
    “搶來的東西他們終歸不會太珍惜,不平等的條約一份接一份,大好的國土拱手讓人。好東西寧贈友邦,不予家奴,可恥到了極致。王朝覆滅了,精神遺毒卻禍延一百多年,導致百年以後很多國人見到異國人,仍不由自主雙膝一軟往下跪……”
    張懷玉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你胡說也該有個限度,蠻夷番邦未服王化,不知禮儀,我中原上國之人怎麼可能會對蠻夷下跪?古往今來都沒這說法,蠻夷對咱們下跪咱們都嫌棄得很。”
    顧青又笑了︰“天命異數,玄奧難測。大唐如今多了一個名叫顧青的人,或許,我剛才說的那些永遠不會再發生,就當我是胡說好了。”
    張懷玉眨著明亮的眼楮,美眸中滿是不解,今日的顧青有些高深,他說的話她完全不懂,生活在大唐,她更無法理解向蠻夷下跪的屈辱,對她來說,這簡直是驚世駭俗。
    ……
    行軍十來日,安西軍回到長安城外。
    誠如顧青所料,城外並無朝臣迎接大軍凱旋,然而城外仍然人山人海,無數百姓靜靜地站在城外的大道邊翹首期盼,見到遠處大軍旌旗招展,前鋒騎兵慢悠悠地走向城門,百姓們發出震天的歡呼聲。
    仍如當初送別安西軍一樣熱情,百姓們帶著各種熱騰騰的食物,年長的百姓被後輩攙扶著,顫巍巍地拄著拐杖,一步步迎向安西軍。
    將士們被這熱情的場面搞懵了,有些不知所措,百姓們一擁而上,將準備好的食物紛紛塞給將士們。
    當初送別的場景仿佛今日又重現,百姓們甚至比當初送別時更熱情了幾分。
    人在中軍的顧青得了親衛的稟報,他也有些疑惑不解。百姓迎接將士自然是好事,可未免熱情得有些過分了,安西軍奔襲千里,北拒回紇,也與回紇交戰過一次,認真說來,這次出征與以往的出征沒什麼不同,交戰的過程也說不上慘烈,可是為何今日百姓們卻如此熱情?
    從城外到城門,短短一段路將士們走得很辛苦,鄉間大道站滿了人,黑壓壓的不見首尾,百姓人太多,只能給將士們留出一條狹窄的通道。
    萬人夾道而迎,歡聲如海,人群的熱情很快感染了安西軍的將士們,將士們從開始的不知所措,到後來慢慢接受,最後一個個昂首挺胸走在隊伍里,哪怕只是最普通的軍士,此刻也表現得像一個凱旋歸來的大將軍。
    艱難地走過歡迎的人群,顧青進了城,猶豫了一下後,決定先回自己的宅子休息,明日再進宮見李亨。
    當初率軍離開時,顧青與李亨鬧得很不愉快,這次出征從名義上來說,屬于私自行動,並未得到朝廷的允許,幸好顧青如今已經不需要朝廷的允許,理論上,他就是朝廷。
    不過君臣不和終究不是好事,顧青要做的事情太多,不想把精力浪費在君臣內斗上,暫時選擇與李亨和好還是很有必要的,對整個大唐的百姓都好。
    在韓介和親衛們的護侍下,顧青回到自己熟悉的宅子,張懷玉和皇甫思思剛為他卸下鎧甲,換上家常便裝,段無忌便匆匆走來。
    “公爺,學生打听清楚了,咱們這次出征拒回紇軍的事,長安城已經傳得婦孺皆知,大軍從長安城開拔後,百姓們才知道咱們要去做什麼,市井小民義憤填膺,紛紛痛罵天子剛登基便棄子民如草芥,竟拿百姓的性命和家產向異族番邦邀好,喪權辱國之甚。”
    顧青的表情毫不意外。
    大軍開拔,出征的原因不可能瞞得住人,遲早會被百姓知道的。
    安西軍這次北拒回紇,可以說在民間掙足了聲望。
    天子為了內斗,慷他人之慨,不惜以子民的性命家產為條件,雙手奉送給異國番邦。而顧公爺為了社稷大義,寧肯得罪天子,私自率軍北進千里,將那些原本打算入中原燒殺搶掠的蠻夷們拒之國境之外。
    兩廂比較,高下立見。
    從顧青率軍出征後,長安城市井內的輿論不知不覺呈現了一面倒的情勢。
    李亨僅因這一個錯誤的決定,剛登基不久的他,百姓們已對他深深失望了。
    顧青听著段無忌絮絮叨叨的陳述,表情很平靜,緩緩問道︰“朝堂呢?朝臣們有何議論?”
    段無忌輕聲道︰“朝臣們未發一言,不過公爺從出征那天起,郭子儀和李泌便閉門謝客,不知何故,宮闈之中有眼線稟報,公爺出征後,天子在宮中大發雷霆,還尋了個雞毛蒜皮的原由,下令杖斃了一名小宦官以泄憤……”
    顧青冷笑︰“他還有臉發脾氣,敗家子當到他這個地步,也真是難得了。”
    段無忌猶豫了一下,道︰“公爺,朝臣們不發一言,是因為大家都已看出您與天子的矛盾越來越尖銳,眼看已是一觸即發了,朝臣們都是人精,局勢未明朗前,他們為了自己的前程是不會偏向公爺您的,這次公爺領軍出征,您與天子的矛盾更是無法調和,學生以為,公爺應暗中早做準備才是。”
    顧青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做何準備?”
    段無忌壓低了聲音道︰“公爺,以學生看來,天子恐怕遲早會對您動以刀兵的,如今京畿防務皆在咱們安西軍之手,但宮闈禁衛卻還在天子手中,戍守宮闈的朔方軍三萬兵馬若驟起發難,對咱們來說不大不小也是麻煩,公爺不得不防。”
    頓了頓,段無忌又道︰“學生還听說,天子如今正積極遣使招降安慶緒史思明,若史思明率軍駐守長安城附近,再加上宮闈的三萬朔方軍,里應外合之勢已成,安西軍的麻煩更大了,公爺,趁著史思明還未接受朝廷招降,咱們索性先下手為強,主動出手,徹底控制宮闈,將天子掌握在手中……”
    顧青沉吟半晌,緩緩道︰“不妥,順序錯了。”
    段無忌愕然︰“什麼順序?”
    “動手的順序。我曾經說過不止一次,我欲效武後之法,亂宮闈而不亂天下,若咱們先對天子動手,史思明必不肯歸降,天下繼續大亂,硝煙烽火不知多少年,天下百姓不知還要忍受多少年的痛苦,所以,我的順序是,先平叛軍,天下太平後,再解決宮闈的事……”
    段無忌愣了一下,急道︰“可是,史思明若歸降,安西軍再動手就來不及了呀。”
    顧青露出古怪的微笑︰“史思明是個兩面三刀的貨色,他的歸降能信嗎?”
    段無忌無奈地道︰“至少天子信了,為了剪除安西軍,天子顧首不顧尾,病急亂投醫,連叛軍都敢信任,看來咱們真是他的眼中釘,不除不快。公爺,若史思明真的歸降了,那麼他便是朝廷王師,咱們再對他動手,朝堂君臣怕是會對公爺口誅筆伐。”
    顧青冷笑︰“我在君臣眼里,已經是比安祿山威脅更大的反賊了,還怕他們口誅筆伐?我為何要定下做事的順序,因為我首先想的是讓天下百姓過上太平日子,至于朝堂君臣,呵,隨便他們怎麼說,我只听到‘噗’的一聲……”
    “何謂‘噗’的一聲?”
    “就是他們用嘴放屁的聲音。”
    安西軍凱旋歸來,長安城百姓反應熱烈,朝堂卻毫無動靜,朝野之間形成了一種詭異的反差。
    第二天一早,顧青帶上兩千兵馬入太極宮面君。
    時至今日,宮闈禁地對顧青來說已經不安全了,顧青每次入宮不得不將兵馬帶在身邊,以防李亨搞出什麼廊下埋伏刀斧手的狗血劇情。
    大軍凱旋歸來,雖說當初未奉詔令私自出征,但凱旋後君臣還是要繼續和睦相處下去,所以李亨也絕口不提安西軍擅自出征的事,顧青也不提李亨當了天子還出賣百姓的事,就當二人從未吵過架。
    這是混朝堂的基本素養,君臣二人都不缺這種素養。
    李輔國奉旨領顧青入宮,他半躬著身子,一步一步走得很謹慎,真正的“如履薄冰”的模樣。
    顧青很清楚,李輔國的這副模樣不是害怕自己,而是敬畏皇權。
    走進承天門後,還需往前走老長一段路。
    顧青盯著李輔國的背影若有所思,忽然道︰“李廳長……”
    李輔國站定,轉身無奈地道︰“顧公爺,奴婢說過很多次,奴婢不是什麼‘廳長’,咱們大唐沒有‘廳長’之類的官職。”
    “你不是主掌察事廳麼?所以你當然是廳長,不然是什麼?呃,廠公?”
    李輔國愈發無奈,若不是顧青位高權重,他早就一記撩陰腿踹去了。
    “廠公又是什麼?奴婢不是廠公,是察事廳掌事。”李輔國忍著氣苦笑道。
    顧青笑吟吟地看著他︰“好吧,不管什麼官兒,總之你是專門干那些見不得人的事的官兒,說說吧,最近我出征在外,你偷偷摸摸在我府上安插了幾個奸細?”
    第六百一十一章 君臣和睦
    特務機構歷朝歷代都有,早在東周時期,便有“侯正”一職專為刺探情報所用,秦朝時有黑冰台,漢朝時有繡衣使者,三國時有校事,刺奸屯,唐朝武後時,傳說有“梅花內衛”,但這個機構經考證後證實並不存在,只是野史傳說而已。
    不過唐朝初期確實有特務機構,早在太宗年間便已設立,名為“百騎司”,唐書記載︰“初,太宗貞觀中,擇官戶蕃口中少年驍勇者百人,每出游獵,令持弓矢於御馬前射生,令騎豹文韉,著畫獸文衫,謂之‘百騎’。”
    後來高宗年間,百騎司更名為“都水監”,名義上所事舟船水運,實際上是監察百官,刺探言行。
    如今李亨即位,登基的第一年便令李輔國設“察事廳”,可見歷朝歷代的帝王對臣民都是不放心的,特務機構的存在不可能斷絕。
    與真實歷史不同的是,如今有了顧青的存在,朝堂上君弱臣強之勢已成,察事廳直屬于李亨,能做的卻實在有限。
    李輔國被顧青一句話問得臉色驟變,表情難看又不得不奮力擠出笑容,看起來像在操辦一場葬禮上的喜事,如同死了親爹的靈堂上抓緊時間成親。
    “顧公爺說笑了,說笑了,奴婢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在您的府上安插探子呀,否則若被查出來了,奴婢必死無葬身之地,奴婢惜命得很,怎敢冒此大險?”
    顧青似笑非笑道︰“安插了也沒關系,李廳長職命所在,我自然理解的,同殿為臣,各自行個方便,以後我在家多說點大逆不道的話,你的探子記下來趕緊報上去,讓你在陛下面前立個功如何?”
    李輔國的臉色更難看了︰“顧公爺,奴婢只是下苦人,您莫難為奴婢了。”
    顧青笑道︰“我與李廳長曾在安西軍大營相處過一陣,也算是有故人之緣,你我本應是知交好友,何故如此生疏?我可是一直都將李廳長當成朋友的。”
    李輔國唯唯道︰“是是,奴婢不敢高攀顧公爺,但奴婢心里也一直敬重顧公爺。”
    顧青哈哈笑道︰“就憑你‘敬重’二字,至少值五千貫錢。”
    李輔國漸漸輕松了許多,笑容也真摯了一些,釋然笑道︰“顧公爺金口,您說值五千貫,那就值五千貫,奴婢所言皆發自肺腑,不敢有一句誑語。”
    顧青嗯了一聲,道︰“稍停會有人見你,送你長安城一座宅子,宅子里有五千貫,我既然開了金口,一文錢都不能少。”
    李輔國一驚,惶然道︰“無功不受祿,奴婢豈敢收顧公爺之禮,還請公爺收回成命,折煞奴婢也。”
    “收著,沒有人不愛錢,我送的禮不燙手,往後朝堂上多支應我,也不負你我一場交情,李廳長以為如何?”
    李輔國神情數變,目光既貪心又害怕。
    他明白顧青的意思,這是要花錢買他的忠心了,換個更直白的說法,顧青這是要挖天子的牆角……
    收,還是不收?
    李輔國陷入天人交戰。
    宦官當然愛錢,而且比普通人更愛錢,從少了一個器官開始,他們的世界里就只剩下錢和權了。
    理論上,宦官不會拒絕任何來路的錢,天子近侍,狐假虎威,沒什麼錢是不敢拿的。唯獨顧青給的錢,李輔國確實猶豫了。
    這筆錢可不是白給,顧青的話說得很含蓄,但意思卻非常清楚,拿了我的錢就是我的人了,以後效忠的對象只能是我,趕緊棄暗投明,撲入我的懷抱吧。
    可是,李輔國是天子的人啊,為了五千貫就移情別戀……
    見李輔國掙扎的模樣,顧青其實心里也有些後悔,他覺得價碼開高了。
    五千貫可是自己做一次半套的報酬,莫名給了一個宦官,那都是自己的血汗錢吶。
    最重要的是,顧青對李輔國已經看得很透了,就算李輔國收下這筆錢,大概率也不會真的給他賣命,該出賣他的時候照樣出賣,這筆錢送出去基本等于肉包子打狗……
    就在李輔國臉色時紅時青,天人交戰打得一塌糊涂之時,顧青卻忽然開口了。
    “罷了,當我沒說。”
    說完顧青徑自朝太極殿走去,留下李輔國獨自風中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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