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哥兒你這是不看好寡人的十皇子麼？”見顧朗久久無聲，聖上眉眼已經有了凌厲之色。
哪怕是一國帝皇，此時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但手腕通天，睿智無敵的人，心中還是擔心的。
不管是心中還是面上對這個年輕人再是信任，終究還是怕的。
他怕這個年輕人和他不一條心，怕他趁著他行將就木這段時日選了另外的明主投靠。
平心而論，當今聖上比誰都明白。
他的兒子們不是蠢的就是平平無奇的。
這個國家要是交給他們其中一個，沒有忠臣良將忠心耿耿的保著，根本就守不住這江山。
倒是他的那幾位被放逐到封地或者自請鎮守邊疆的幾位弟弟們都是極大的威脅。
特別是懷親王。
在他離世前，這些人一個都不能放過。
他勢必要帶著他們到地下去見先帝的。
顧朗沉吟良久，終是看著聖上輕聲回道︰“稟聖上，若是您真下定了決心，臣定遵旨。只是……”
“寡人會替他鋪好路的。”得到顧朗的回復後，聖上松了口氣。
“寡人處置劉沐白你怎麼看？”接著，聖上又問了顧朗一個問題。
劉沐白就是曾經的兵部尚書劉大人。
“你之前並沒有替劉沐白說話。”聖上又道。
顧朗低頭道︰“臣知陛下要處置劉大人定有陛下的用意。”
聖上聞言微微一笑，“你說的不錯，寡人是有寡人的用意。”
顧朗不語。
聖上看著他，語氣隨意，“他啊，本來沒犯什麼大錯，寡人又不是不容人的。算他倒霉吧，之前和懷親王走的太近了，寡人拿他開刀也是不得為之。
寡人的時日不多了，還有很多事要做，已經顧不得人情冷暖了。”
顧朗依然沒出聲。
“你也別怪寡人手段狠，今日若是懷親王站在寡人的位置，他只會做的更狠。”聖上看著顧朗，想從他臉上看出他此刻內心的想法。
顧朗知道當今聖上其實並不是因為看重他才對他解釋這些。
聖上只是擔心他覺得聖上手黑心狠，就不願意幫他選中的繼承人了。
“聖上，臣懂得。”顧朗仰頭看著聖上，目光很平靜。
聖上看著他清澈黑沉的眼眸，沒有任何敷衍，便微微滿意。
“寡人也曾想過替這個國家選一個更合適的君主……可是，若是選了更合適的，那寡人這一脈呢？怕是就此斷絕了，寡人不敢賭。”聖上語氣又低落了許多，“寡人不是聖上，就容寡人自私著罷。”
顧朗倒是沒想到聖上會說出這番話來。
他知道，聖上他定是想過的，才會說出來。
他此等身份，是不屑說謊的。
“君平庸，就只能靠你們這些能臣良將替寡人守著寡人的江山了。”聖上突然招手讓顧朗靠近些。
顧朗遂湊過去。
聖上抓住他的雙手，眼神沉滯中帶著哀切︰“慕瑾！寡人就將這黎民百姓和江山社稷以及將來的新君托付給你了！你一定要替寡人守住了，否則……寡人不會瞑目的！”
哪怕是顧朗，听著這樣沉重有分量的話，也忍不住身子一顫。
心里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他分辨的出來聖上是真心還是試探。
哪怕是無奈中做的決定。
但將這江山和新君托付給他一個臣子……不知道聖上用了多大的勇氣。
聖上他……到底還是選擇了信任他。
“慕瑾，寡人也不瞞你，之前寡人是誰也不信的。翻來覆去的想啊，總是想到你替這個國家做的那些……
寡人知道你是沒有私心的，你不戀權，不愛色，就憑這兩點，寡人選擇相信你啊！”
顧朗深深一揖。
“這個世上沒有幾個男人不愛權勢，不愛美人的。可慕瑾你偏偏兩樣都不愛，在朝堂里這樣的人不止你一個，但再加上這個……”聖上朝著他的腦袋指了指，“這個朝堂上也就只得你慕瑾一個。”
顧朗他還懂兵法。
就算國家出了戰事，他文能安邦定國，武能上陣指揮打仗。
“寡人後來想想，老天待寡人還不薄，至少讓我朝還有你顧慕瑾，至少還能讓寡人多一個選擇。”聖上苦澀的笑，接著就咳嗽起來。
顧朗忙上前給他輕輕撫背，只是一直無聲。
“實不相瞞，若是寡人沒有你這個選擇，寡人只能禪位給懷親王了。”
顧朗一驚，給聖上撫背的手都頓住了。
“你也不用驚訝。”聖上轉頭看了他一眼，復又咳嗽起來，“咳咳……不過麼，寡人只能將寡人的那些不成器的兒子藏起來了。”
“聖上您莫多想，好好養身子才是要緊。”顧朗終于再度開口。
“容不得寡人不多想啊，再過一段時日，寡人就再也不能想了。”聖上苦笑搖頭，“寡人吶，也想過不對兄弟們動手，將寡人那些不成器的兒子送到海外島上算了，可寡人不甘心吶！”
“聖上您這就真的想多了，哪里會到那一步？”顧朗半強制的扶著聖上躺下，將薄被蓋在他身上，“聖上您真得好生歇著，多思多慮最是傷身。”
聖上倒是沒有抗拒的躺下了，看著顧朗輕柔的給他蓋薄被，再次生出了這要是他的兒子該多好的想法。
說了這麼多話，他確實是累了。
剛又喝了藥，眼皮子也越發沉重了起來。
“慕瑾，今兒寡人和你說的句句都是真心話，你要答應寡人……答應寡人對你的托付！”聖上突然用力抓著顧朗的手不放，腦袋用力的往上夠。
一代帝皇，眼神里都是祈求。
顧朗心中震動。
這是一國帝皇啊！
這是拋棄了一個帝皇的尊嚴，來請求他一個臣子……
怎能讓他不動容？
“先前，寡人派人仔仔細細的查過你和你父親，還有你的三位兄長，甚至你的外家……”聖上繼續說道，“你莫怪寡人，寡人查清楚了，才能真正做決定……”
顧朗看著他那祈求的眼神，已經釋然了。
“聖上您言重了，慕瑾怎會怪您？慕瑾也是如此，每次要做重要的決定也會十分小心謹慎。”顧朗安慰他。
“這就好，寡人就放心了！”聖上笑了笑，眼皮慢慢合起。
“聖上！”一個內侍闖進來內侍驚呼一聲，顧朗目光凌厲的掃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