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我看你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睡眠時間寶貴。”
    時吟感覺再來這麼幾次她要神經衰弱了,軟綿綿地靠在牆邊,用指節蹭了蹭眼角的眼淚︰“那我給您配把鑰匙吧,我求求您了,以後能不能別按我門鈴。”
    顧從禮熟門熟路地從鞋櫃里抽拖鞋︰“九點半怎麼看也都該起床了。”
    她面無表情︰“我昨天四點才睡。”
    “是嗎,”他平靜道,“那你應該調整作息。”
    “……”
    時吟想罵人。
    她提著一口氣,磨了磨牙,又長長吐出來,最終還是沒忍住,低低垂下頭,唇瓣輕動做了個口型,無聲地罵了他一句。
    顧從禮人已經進屋了,筆記本電腦放小吧台上,背對著她彎下腰,襯衫隨著肌骨的紋理拉起褶皺,勾勒出肩胛線條,忽然出聲︰“不許罵人。”
    時吟︰“……”
    你是開了天眼?
    你不是溫聲細語小可愛嗎?
    在你奶奶面前就一副人畜無害多一個字都不想跟我說的冷淡樣子,背後又變樣子了。
    可把你厲害死了。
    她復雜的表情和翻出去的白眼還沒來得及收回來,顧從禮已經轉過身,淡淡補充︰“也別隨便給男人家里的鑰匙。”
    時吟每天戰斗力最強的時候就是她沒睡醒的時候,起床氣buff加成帶來雙倍的攻擊力,語氣有點不爽︰“您如果不每次都過來擾人清夢,我也不會這麼說,我一個女孩子,當然不會隨便就把家里的鑰匙給別的男人好嗎。”
    顧從禮垂眸,人忽然靠過來。
    時吟一愣,下意識想往後退。
    她站在沙發旁邊,往後一步,沙發就貼上她小腿,擋在後面。
    這個姿勢不太舒服,時吟膝蓋微曲,上半身微微後仰,平衡很難保持,人有點抖。
    男人又緩慢往前了一步,距離縮短,他微垂著頭,淺棕的眼在極近的距離下看著她,紅潤薄唇輕輕彎了彎︰“你——”
    有極其輕微的聲響響起。
    是金屬摩擦,鑰匙插進鎖孔,然後緩慢轉動的聲音。
    聲源在防盜門。
    顧從禮話音頓住,側頭。
    時吟轉身。
     嗒一聲響,門從外面開了,梁秋實一手拿著把鑰匙,另一只手提著幾個白色的,裝得滿滿的塑料袋。
    他極其嫻熟地進門,動作輕手輕腳,像是怕吵到什麼似的,回手輕輕關上門,才轉過身來。
    一抬眼,就看見此時面對面站著的一男一女。
    女人身上穿著睡裙,被朝沙發站,一副下一秒就要被面前的陌生男人推倒在沙發上了的姿勢。
    梁秋實大腦空白了幾秒。
    第一反應是,啊,原來時一老師也是個會帶男人回家的正常女人。
    他表情平靜︰“打擾了,我馬上走,你們繼續。”
    第25章 朝日詩歌(7)
    梁秋實說著, 真的要走。
    他把提著的東西放在鞋櫃上,一邊提醒道︰“我順便買了點東西回來, 牛奶麥片雞蛋什麼的都沒了,還買了吐司面包, 是你喜歡的北海道,對了,我看洗手液好像也沒剩下多少,也買了一瓶新的, 都在袋子里。”
    時吟︰“球球,不是你想的那樣……”
    梁秋實抬起頭來, 一臉“你不用說了, 我都懂的”的表情︰“那我先走了。”
    時吟抬手去推面前的顧從禮,就要走過去, 單手抵在他腹間, 沒推動。
    顧從禮視線落在門口男人手里的鑰匙上,眯起眼,垂眸。
    時吟︰“……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知道為什麼,時吟莫名有種腳踏兩條船被當場捉奸了的詭異感覺。
    她長嘆了口氣, 指指顧從禮︰“《赤月》顧主編。”
    梁秋實側頭,仔細看了眼男人的五官, 確定了好像是有點眼熟以後,很有少女感地“咦”了一聲。
    “……”
    時吟懶得理他出了什麼怪聲音, 扭頭又去看顧從禮︰“這是我的助手, 不是什麼別人, 你別誤會。”
    她看他的表情有點無奈,像男朋友在看自己鬧別扭的女朋友。
    話音一落,時吟自己愣了下。
    和他解釋的時候,她心里有點急,好像真的很怕他會誤會自己和梁秋實的關系。
    她迅速垂頭,往前推了他一下,人趕緊從他面前閃出去,去拎梁秋實放在鞋櫃上的袋子,閃進廚房。
    莫名無所適從了起來。
    時吟一邊把袋子里的東西一樣一樣拿出來,塞進冰箱里,冰涼的紙盒牛奶貼貼臉頰,她長長地吐出了口氣,才出了廚房。
    梁秋實人已經不在了,還真的走了,顧從禮坐在沙發上,電腦沒開,長腿交疊前伸,垂著頭,像是在發呆。
    不過顧主編沒有發呆一說,人家這是在思考。
    余光瞥見她出來,他側過頭去。
    時吟愣了愣。
    男人額發垂下,背對著窗外光源,給眼廓打下暗暗的陰影,淺色棕眸看起來像是濃稠的黑,冰川下似有凍火。
    她莫名地就想後退。
    他那個眼神讓她莫名地有種跳進了什麼陷阱里被緊緊禁錮,再也逃不掉了的錯覺。
    時吟眨眨眼,晃了晃腦袋,驅散掉了那一瞬間亂七八糟的念頭。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她覺得自己應該要說點兒什麼。
    時吟往門口瞧了瞧,又往書房工作室看,明知故問︰“球球走了嗎?”
    “……”
    這下空氣不止安靜,好像要凝固了。
    她有點尷尬地扭過頭去,有點茫然。
    雖然她也不太懂為什麼凝固了。
    顧從禮看著她,沒說話,半晌,他忽然揚起唇角,展顏一笑。
    笑容莫名燦爛。
    他皮膚很白,薄薄的唇片紅潤,沉著眼勾出笑來時有種詭異的感覺,眉眼都染了艷色。
    顧從禮平靜地看著她,聲音很輕︰“走了。”
    這人不太對勁。
    好像打開了什麼奇怪的開關,天上的神變成了地獄里的妖魔。
    時吟整個人無意識地縮了一下,吞吞口水,輕輕叫了他一聲︰“主編?”
    顧從禮垂眸,笑意一點點淡下去︰“去洗漱吧。”
    *
    時吟回了寢室洗漱,睡裙換成居家服的衣褲,從床頭摸出手機來,收到梁秋實的微信。
    【涼球球︰老師,您先忙您的,我走了,等完了有活兒給我打個電話我再過來吧,顧主編太可怕了,他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著個死人。】
    【涼球球︰我終于知道為什麼換了責編以後您就不拖稿了。】
    時吟︰“……”
    說得好像很有道理。
    她沒回,退出對話框,手機丟到一邊,整個人呈大字型平躺在大床上。
    她從未想過,自己還會再遇到顧從禮。
    s市這麼大,如果沒有刻意聯系,他們大概一輩子也不會再有遇見,不會再有任何接觸。
    剛決定選擇藝考的時候,所有人都不知道她為什麼放棄了好好的名校不考選擇去做個藝術生,覺得她在拿自己的前途和未來開玩笑。
    方舒曾經問過她,為了顧從禮放棄似錦前程,值得嗎?
    時吟有點茫然,不知道她指的是什麼。
    不知道顧從禮的人覺得她腦子壞掉了,知道他的人覺得時吟是為了他放棄了一切。
    其實不是。
    她只是很單純的,覺得畫畫很好。
    她喜歡畫室里的味道,喜歡線條從生疏扭曲到嫻熟舒服時的成就感,喜歡鉛筆劃上紙張時沙沙的聲音,喜歡經過了幾天幾夜,一幅畫畫完以後的那種,充斥心髒的飽滿。
    時吟從來都不覺得藝術生有哪里不好,值不值得,也從來不認為這是放棄,她覺得自己只是做出了選擇。
    每個人在人生道路上的每個階段都會面臨無數選擇,而在她的人生里,顧從禮是她的選擇,藝考也是,二者之間絕對不存在誰為了誰這樣的關系。
    只是,顧從禮幫她推開了一扇門,她得以發現了一個嶄新的世界。
    而他們倆現在的關系,時吟看得很明白,分得很清。
    他是天上星月,是遙不可及,是少女時代的青澀和懵懂,是她的過去和曾經。
    她給他造成過的困擾,帶來的麻煩都是無法抹去的,無論誰說些什麼,時吟的心里始終有道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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