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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幽台 第21節

    姜洄心尖顫了一下,慌忙地別開了眼,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
    “你若得了賞賜,便可以不用當我的奴隸了……也不用當任何人的奴隸,你可以當官,甚至鑒妖司卿……”姜洄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她心里想著——你可是未來的鑒妖司卿啊,為了加官進爵,一心攀附太宰,誰都可以出賣,你現在口口聲聲說是我的奴隸,究竟是什麼意圖?
    祁桓靜靜凝視著姜洄,許久方道︰“這就是郡主一直在懷疑我的原因嗎?”
    “什麼?”姜洄怔怔看他。
    “郡主幾次三番的試探,是覺得我不甘為奴,會為了利益而背叛你?”
    祁桓的話像一把利劍刺穿了姜洄的偽裝。
    她知道他智謀過人,卻沒想到自己會這麼輕易被他看穿。
    祁桓面無表情地說︰“在鬼市,故意讓人追殺你,是想看危急關頭我會不會拋下你。今日讓我穿上僭越的華服,成為眾矢之的,固然是想借我立威,也是想考驗我的心性。而剛才你問我,為何不救陛下……我也是現在才想明白,原來你一直以為,我是一個重利輕義的小人。”
    “我……”姜洄深吸了一口氣,終于坦然面對祁桓的目光,“不錯,我不相信你。”
    “那你為何從甦府帶我回來?”祁桓眼中浮上譏誚的笑意,“你看中了我什麼,十竅之軀?不,烈風營並不缺異士。難道是這張臉嗎?”他忽地向姜洄探過身,一張清俊英挺的面容驟然貼近,幾乎抵住了她的鼻尖,她不自覺屏住了呼吸,與那雙漆黑的眼眸四目相對,從他眼中看到了強裝鎮定的自己,“以郡主的容色,何人不為你傾倒,自然無須貪圖一個奴隸的皮囊。”
    他想起那時她那樣激動地向他撲去,一路上緊緊攥著他的衣襟,好像怕他逃走似的,而第二次召見,她不由分說便抽了他一鞭子。
    “所以,你當時看著我,想到了誰?”祁桓輕聲發問,循循善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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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章 獵人 上
    姜洄瞳孔一縮,心髒仿佛被狠狠攥了一下,心上的酸痛幾乎抽空了她的力氣,讓她支撐不住,身體失控向後倒去。
    後腦勺將要撞上窗稜,卻被祁桓伸手托住了,她背靠著顛簸的車廂,枕著祁桓的掌心,兩個人的距離極盡,逼仄的車廂內她無處躲避,鼻腔間盡是屬于祁桓的氣息,腥甜中混雜著冷冽的藥香。
    十竅者五感敏銳,這樣近的距離,姜洄知道自己的心跳聲瞞不過他,那雙幽暗的眼眸幾乎看穿了她的一切。
    那一日,在泰華殿她請旨賜婚,那雙眼楮好像也是這樣看著她,深邃而了然。
    她以為自己佔盡先機,棋高一著,卻還是落入他掌心之中。
    “你怕我?”祁桓聲音微啞,他看到她眼中的顫栗,“不,你是在怕‘他’……”
    “我不怕。”姜洄說了一句,卻連自己都听出了心虛,而這句話一出口,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已經給了祁桓的答案——確實有那個人的存在。
    “我不知道他做過什麼樣的事,對你造成過何等的傷害,但那不是我,你將他的罪行放在我身上,是否對我不公?”祁桓的質疑進一步擊潰了姜洄的防備,讓她徹底陷入了迷惘與自我懷疑。
    祁桓低頭凝視她眼中的薄霧,自嘲地輕笑了一聲,聲音也冷了下來︰“是我又僭越了,一個奴隸,居然向郡主談公平……其實郡主無須對我解釋什麼,哪有奴隸不受責罰,郡主舍藥相救,我已是感激涕零了。”
    “不是……”姜洄低低回了一句,她垂下眼眸,長嘆了一聲,才用沙啞的聲音緩緩說道,“是我當時喝醉了,認錯了人……”
    三年前的自己,與三年後的自己,亦是判若兩人。
    沒有人永遠不變,經歷會改變一個人,變得更好,變得更壞。
    姜洄逐漸意識到,可能祁桓也經歷過什麼不為人知的痛楚,才會成為後來的鑒妖司卿。
    此刻的他,要為自己未做的事背上罪責嗎?
    姜洄的目光落在他胸前,滲出的鮮血在白布上染了一朵艷麗的花,刺痛了她的眼。至少在這一刻,他剛剛舍身相救之後,她沒辦法將他視為殺父仇人。
    微涼的食指輕輕托起姜洄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與祁桓對視。
    “那現在,你能看清我了嗎?”清冷的聲音柔和了下來,低喃如耳語,蠱惑著她陷入他的眼眸中,“我是祁桓,不是別人,我不會背叛你。”
    夜宴台上,無數人中毒發狂,所有的奴隸都恐懼逃走,只有祁桓一直護著她,第一時間想著是護送她離開。
    她急欲為帝燁解毒,甦淮瑛阻攔,也是他擋住了甦淮瑛。
    修  彼 揮諧僖殺鬩匝 庵 滄☉醯睦Αbr />     眼前這人,與她了解到的祁司卿根本不一樣。
    他們明明是同一個人,但一個與她有仇,一個于她有恩。
    姜洄黑白分明的眼眸籠上了一層迷霧,她有些看不清祁桓,也更加看不清自己。她憎恨祁桓,留他在身邊只是想利用他,將他打磨成一把趁手的利刃,卻又怕被這利刃所傷,于是一次次地試探。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一個什麼樣的結果,若他當真背叛了她,或許她便會得到一個殺了他的理由,但他次次舍身相護,她卻迷惘了……
    “為什麼?”姜洄不解地問道,“其他奴隸都在逃,你為什麼留下來?你為什麼要為我去擋妖王的攻擊……”
    姜洄想起前世的經歷,那時候祁桓是姚家的奴隸,危急關頭他並沒有去救姚家家主——當時的鑒妖司卿姚泰,而是棄了自己的主人,轉而去救更為尊貴的帝燁。此事帝燁雖有嘉獎,姚泰卻暗藏不滿。
    “沒有奴隸會喜歡自己的主人,因為主人給予他們的只有傷痛和死亡。高襄王以命相護的人族,奴隸並不在其中。在貴族眼中,一頭牛可以換五個壯年的奴隸,奴隸只是一件廉價的工具,用完則棄。”祁桓的指腹輕輕摩挲姜洄細軟的烏發,而她微仰著臉凝視他的眼楮,認真听他回答,對此渾然未覺。
    祁桓低笑了一聲︰“我喜歡你的眼楮。”
    突如其來的示愛,讓姜洄心跳漏了一拍。
    祁桓又說︰“因為只有你眼中的我,不是奴隸,而是一個真正的人。”
    姜洄這才明白,是自己誤解了……
    但祁桓可能也誤解了,畢竟在她眼中的祁桓,是鑒妖司卿,而不是奴隸。
    “雖然你可能透過我看到了別人,但我能區分出差異。”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祁桓蒼白的俊顏染上了極淡的笑意,他微微偏過頭,露出頸上幾不可見的紅痕,那是幾近痊愈的鞭痕,“你打的,是‘他’,卻是為我上藥。”
    姜洄怔怔看著祁桓修長的脖頸,紅痕之下的青筋強而有力地搏動著,一如她的心跳。
    祁桓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肩傷,噙著笑道︰“你不信任我,屢次試探,見我受傷,自己卻又心軟。明明心里恨我,見甦將軍要殺我,卻還是忍不住出手救我。”
    祁桓的眼眸深邃,卻隱隱躍動著火光,笑意輕淺浮于其間。“我要是不救你,哪里再去找一個這麼好的主人?”
    姜洄的臉頓時一點點紅了起來,多半是因為被揭了底的尷尬和羞惱,還有一些自己也說不清的原因。她自己都想不明白的矛盾心思,卻被祁桓清清楚楚地挑明了,甚至連她自己也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恍然。
    ——原來她是這麼想的……
    ——原來他是這麼想的!
    ——他背棄姚泰,是因為姚泰是個壞主人,他選擇救她,是因為她是一個好主人!
    姜洄想起祁桓一身的舊傷,不禁啞聲問道︰“甦家是不是對你不好?”
    祁桓神色有些恍惚,淡淡笑道︰“其實也無所謂好與不好,只是活下來了。”
    姜洄忽地抬起手,繞過祁桓的脖頸,撫上他頸後的烙印。
    祁桓的身體頓時僵住,感受著溫熱柔軟的指腹在他頸後摩挲,像一片羽毛在心尖上來回拂動。
    “這是家奴才會有的烙印吧……”姜洄感受到指腹之下粗糙凹凸的肌膚。
    祁桓呼吸慢了下來,莫名有些口干,他點了點,回道︰“五歲之時,留下的烙印。”
    “我能找到藥水洗去這個烙印。”姜洄說道。
    “然後烙上姜字?”祁桓戲謔說道。
    姜洄臉上一燙,撤了手,皺著眉道︰“你就不能有點志氣,難道就非得當奴隸嗎!”
    祁桓斂了笑意,正色問道︰“我亡國之奴,出身卑賤,不當奴隸還能當什麼?男寵?”
    “你!”姜洄滿臉通紅,羞惱讓雙目染上了水光,本就嬌艷的面容更添了三分媚色,“你還是繼續當奴隸吧!”
    祁桓受著傷,懶懶地靠著車廂,唇角微翹看著姜洄發火。
    她大概是想讓他去烈風營吧……
    如果是三天以前,那祁桓會對此求之不得,但現在,他竟覺得,當個奴隸也不錯。
    誰家奴隸像他這樣膽大妄為把主人氣得面紅耳赤,卻還能安然無恙地躺在主人的車廂里。
    其實也不算安然無恙,他這次差點丟了半條命了。
    但是值得。
    “郡主,別生氣了,是我說錯了。”見姜洄躲到車廂一角,祁桓哭笑不得,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她的袖子,“你想讓我做什麼,我便做什麼。”
    姜洄別過臉,抿著唇角兀自生氣,心口也突突跳著。
    說者無心,听者有意。
    祁桓的話便讓她想起自己在三年後是與他拜過天地的夫妻,而且另一個自己還跟他圓了房了!
    雖說她已經能理解,三年前的奴隸祁桓與三年後的鑒妖司卿經歷不同,性情有異,不能完全當成同一個人,但是身體沒什麼區別啊!
    她腦海中不禁浮現出兩個人同床共枕肢體交纏的畫面,血液也隨之沸騰起來。
    “別踫我!”她低斥了一聲,扯回了袖子。
    祁桓還不知道她心里想了什麼,又在氣什麼,也有些納悶“男寵”二字為何會讓姜洄反應這麼大——倒像是被人說中心事的惱羞成怒。
    馬車徐徐停了下來,外面傳來聲音︰“郡主,我們到王府了。”
    姜洄當即便推開車門下了車。
    祁桓稍慢了一步下車,姜洄微微偏過頭瞄了他一眼,見他傷勢這麼重,怒火稍微消了一些。
    “你回去記得按時上藥。”姜洄說著便伸手往袖里摸索,卻摸了個空,她咦了一聲,眉頭一皺。
    祁桓笑了下,聲音卻比半夜的風還涼︰“徐恕先生的藥,也只有晏世子才配得上,奴隸卑賤命硬,死不了的,便能活下來。”
    姜洄愕然,總覺得這話一股酸味又一股茶味,沒等她想明白,祁桓已經走開了。
    忙碌了一夜,姜洄幾乎沾枕即眠,不多久便又在夢中見到了另一個自己。
    十六歲的小“姜洄”一見到她便撲了上來︰“你怎麼沒告訴我,是甦淮瑛殺了阿父!”
    姜洄愣了一下︰“我沒說嗎?”
    “你沒說!不然我就多打他幾下了!”小“姜洄”怒氣沖沖。
    “你今天發生什麼事了,快點告訴我。”姜洄知道時間緊迫,無暇閑扯,便催促她快說。
    “今日壽宴還沒開始,我便在玉池踫到了妙儀,剛和她說沒兩句,甦淮瑛便來了,陰陽怪氣了幾句,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但是我打了他一巴掌……”小“姜洄”頓了一下,“剛好那時日落,我看到有個面孔猙獰的人朝我撲來,嚇了一跳,就掉湖里去了。旁人都以為是甦淮瑛把我推進去的,陛下大怒,責令他向我認錯道歉,還停職罰俸。”
    命運真是奇妙地相似……
    三年前,甦淮瑛是因為守衛不力,被停職,三年後,他又因為得罪了高襄王姬,也被停職。
    帝燁的聖壽日,可真是甦淮瑛的受難日。
    姜洄冷笑了一聲︰“他死了都是活該。”
    小“姜洄”支吾了一下,問道︰“他今日和我說話有些古怪,我問你,我……你與他有過什麼情緣嗎?”
    “沒有。”姜洄當即否認,“甦妙儀是想從中撮合,讓我與甦淮瑛成親,但我不喜歡他的為人,與他從未親近過,我們只有仇,沒有情。”
    那年夜宴台上,父親為救駕而力戰修  詈罅槳芫閔耍 蓋字厴宋源殘砭茫 尬 泊笏穡 彰鉅嗆退棧寸閌悄鞘鄙廈盤酵復巍/artic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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