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西︰“那你不怕我用這件事糾纏你一輩子？”
甦喬盯著他，片刻後露出笑︰“怕有用嗎？”你的樣子，本就是打算繼續糾纏，至于是不是一輩子，誰說得清呢？
衛西忽然發現，他大概理解錯了甦喬的意思。
發生親密關系，並不是真的為了斷絕往來，因為那不可能。
甦喬這樣做，是為了還他的人情，這樣衛西下次來找他，吃飯也好散步也好，他都無法再用這件事來“要挾”。
換言之，甦喬分明沒答應跟他在一起，還願意跟他上床，只是為了有一個光明正大可以拒絕他的立場。
甦喬本就很聰明，也足夠冷靜理智，從前被程蔚然要挾，能自己絕殺和反擊，如果不是實在沒有辦法，以及真的不想再跟他有更多瓜葛，或許中間還有外公的原因，他是不會用這個辦法的。
衛西想起從前，想起甦喬騙他吃飯、想起每次從書房出去甦喬投向他的目光、想起冬天偶爾一起賴床、想起他送小貓給甦喬時甦喬眼中的喜悅……
還有這一世，和外公去北京檢查身體時沉默的陪伴、被程蔚然綁架受傷昏迷前甦喬喊他的時候聲音中的焦灼，以及中午說清“甦食”的事情後，他真誠的感激……
這些，都是他們一起經歷過的，沒人能取代，他們的人生本就緊密相融，無法分割，他如今做的，也只是加深這種聯系而已。
可剛才發生的事，甦喬說的話，讓衛西第一次深深地意識到，即使有過那麼多美好的回憶，也無法抹去甦喬此刻的決絕。
其實，在甦喬第一次否認重生的時候、站在世茂小樓上要往下跳的時候、只看望外公從不聯系他的時候、重生後明確提出要劃清界限的時候……衛西都有過短暫的念頭，察覺到甦喬不願再跟他有所牽扯。
但都不如此時此刻，明白地這麼清楚透徹。
衛西一直看著甦喬，他看到淺色瞳孔中自己的臉，還有天花板吊頂上的圓形白熾燈。
但即使眼中滿是倒影，也掩蓋不住這雙眼中的疲乏。
如同一只氣球，看似飽滿，其實只要輕輕一戳，就會瞬間炸開，變成碎片。
假如他們這樣的關系再繼續下去，即便他不和甦喬發生更多關系，甦喬距離炸裂開來，也不遠了。
而他，就是成為最後刺向氣球的針。
衛西腦袋一重，從甦喬身上爬起來。
甦喬跟著慢慢坐起來，不理會異常凌亂的頭發和衣褲，抬著頭，表情認真卻淡漠︰“你不繼續了嗎？”
衛西面無表情。
甦喬︰“如果你今天不想，下次想好了，還是可以來找我。”
衛西冷笑一聲︰“你很想得開。”
甦喬不在意他的冷嘲，起身扯了扯衣擺，但他被壓在沙發上很久，衣服皺得厲害，發現拉扯無用之後，他放棄擺弄衣服，轉而拿起落在沙發上的水，一口氣喝下半瓶。
衛西看了他一會，說道︰“甦喬，我是真的想跟你在一起。”
甦喬︰“我不想。”
衛西︰“因為從前？”
甦喬︰“不全是，其實你知道，我們兩個人根本不合適。”
衛西︰“合適不合適，誰來定義？”
甦喬︰“如果我們在一起很好，就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衛西，你可能覺得我很矯情，不過是談戀愛而已，不值得這樣激動，可我不行。”
他深深喘了口氣，言行舉止間滿是疲倦，“你沒有其他事要說，我回去了。”
衛西︰“等等。”
甦喬看向他。
衛西︰“我馬上回北京。”
甦喬點頭，也沒什麼反應。
衛西︰“你答應我一件事。”
甦喬︰“不。”
衛西︰“你知道我要說什麼？”
甦喬︰“我能給你的，已經說得很清楚，除了這個，我什麼都給不了，你提的條件，我不會答應。”
這麼果斷，甚至顯得殘酷。
但這才是甦喬，不因別人而改變，不以外力而轉移。
他的內心，其實一直都無比強大。
甦喬沒再等待，理了理衣服，打開門，徑直離開。
這次，衛西沒有開口。
離開酒店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下來，路燈整齊地亮著，蜿蜒到看不見的盡頭。
路邊多了幾個小攤，烤腸和關東煮炸串的香氣混合在一起，漂上半空。
一些學生圍在旁邊買吃的，到處縈繞著歡聲笑語。
這樣場景，出現在很多學校附近，從小學到現在，甦喬見過無數次。
但今天，可能是因為忘了吃晚飯，他覺得渾身輕飄飄的，像個人形風箏，每走一步都覺得馬上要飛起來。
這個時間，食堂還開著，他決定打包一份咖喱炒飯和海帶排骨湯，回宿舍慢慢吃。
走過馬路，來到校門口，手機震動，接連收到好幾條微信消息。
甦喬幾乎不用看，也能立馬猜到是誰。
打開微信，果然看到衛西的卡通狗頭像浮在聊天頁面最上方。
點進去的時候，衛西正好發送了最後一張圖片。
甦喬掃完一共六張照片，有兩張和那家餐飲投資公司相關，分別是其競爭對手的資料和公司曾經涉及偷稅漏稅的新聞報道。
另外兩張，是衛家的財產爭奪消息，其中著重指出衛西的大伯和二伯被有關機關拘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