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巧，也是衛西開學的日子。
外公一早說過，一起把他們送到高鐵站，但周六這天早上，來接甦喬的只有衛西一個人。
“外公那邊公司有事，他走不開。”衛西解釋說。
甦喬把行李塞到後備箱，本想跟從前一樣坐在後排，但拉開車門一看，發現衛西坐在駕駛座上，他于是關上後車門，上了副駕駛位。
扣安全帶的時候，不知道什麼原因，那根安全帶卡住了，拽不出來，甦喬拉了好幾次都失敗，想著再試一次，如果還是不行，他還是坐後面去吧。
眼角余光處忽然有影子閃了一下，隨即，一陣淡淡的橙子香味飄了過來。
這是某品牌衣服護理液的味道，衛西一直很喜歡用。
甦喬想也沒想，幾乎本能地往旁邊仰頭，避開衛西的同時用力一扯。
安全帶竟然順利被拉了出來。
他低下頭，把自己扣在座椅上。
衛西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走了。”
甦喬︰“好。”
車子開出去。
衛西開車很穩，不刻意炫技，也不會想著挑戰規則，甦喬坐他的車，一直很放心。
不過︰“今天怎麼自己開車？”
衛西︰“老陳的女兒病了。”老陳是衛西的司機師傅，很多年前就一直接送衛西。
甦喬︰“外公沒空，我可以自己去車站的，不用麻煩你過來一趟。”
衛西笑道︰“開學以後見面的機會不多，我想跟你多待會兒。”
甦喬︰“……”
衛西︰“甦喬，我說這個話，你是不是覺得我又在逗你？”
甦喬︰“不是。”
衛西︰“但你也不信我。”
這次甦喬沒說話。
衛西︰“我原本想借今天的機會跟你告白，不過現在看起來，我是注定失敗，是不是？”
甦喬皺眉，覺得自己像在听天書。
告白？
這個詞怎麼會出現在他和衛西之間？
不管是從前還是如今，他們都離這個詞很遙遠。
他甚至覺得衛西用這個詞，有點搞笑。
衛西︰“開學之後，我去看你的話，你會不會趕我走？”
甦喬︰“開學後我很忙。”
衛西︰“我不會打擾你。”
甦喬︰“隨你。”
反正無論他同不同意，也不會影響什麼，他決定不了衛西的想法。
車廂有短暫的安靜。
似乎每次涉及這樣的話題，緊隨其後的都是沉默。
因為除了這樣，想不到可以說的話。
甦喬覺得自己早就習以為常，但每當相似的情形再現，他並不會覺得開心。
衛西很快再次出聲︰“我計劃在學校附近開一家餐廳。”
甦喬不明所以︰“你開？”
衛西︰“是啊。”
甦喬︰“怎麼忽然想到這個？”他記得，衛家的公司似乎並不涉及餐飲。
衛西︰“原先就有這個想法，跟外公小叔聊過，他們覺得可以嘗試，我讓人做過一點調研，不過還是要看實際情況決定，你有什麼想法嗎？”
說到這個，甦喬就來了興致，問他打算做多大規模，做什麼菜系，周邊人口分布情況，等等。
衛西一一道來，他應該真的做過調查，每一樣都說得頭頭是道，和甦喬聊的很是投契。
因而四十分鐘的路程很快就到了盡頭。
兩人從南廣場檢票進站，甦喬的檢票口在a16，靠近北廣場，他要穿過大半個候車大廳去檢票。
衛西的則在a2，坐著等就可以了。
甦喬抓著手機對衛西隨意揮手，拖著行李箱往前走。
剛過元宵節，高鐵站隨處可見提著行李返程的人，來往川流不止，甦喬很快被淹沒擁擠的人群里。
衛西慢慢收回目送的視線，想起在車上和甦喬說話的場景。
溫和從容，交流順暢，交談甚歡。
重生快三年了，這是他們之間氛圍最好的一次單獨相處。
如果他們是初次相識，這無疑是個很好的開始。
但他們曾經有過最親密的關系，如今卻被冠上這些代表“禮貌”的詞，在衛西看來，這簡直太扯淡了。
可是能怎麼辦呢？
強硬過，耍賴過，裝傻充愣過，什麼法子都用盡了，他們中間的那堵牆依然矗立著，甦喬站在牆後，無法觸踫。
擺在他面前的，只有兩種選擇︰遠離，或者打碎。
他當然選擇後者。
會很困難。
春節時住院，他趁夜偷跑出去，本想回酒店找甦喬說清楚，但走出樓道，被深夜的風一吹，他忽然想起來自己的另外幾段“緋聞”。
除了陳燁，還有其他人。
解釋完一個，還有其他幾個。
那些不是故事，是甦喬親身經歷過的曾經，不是幾句簡單的解釋就能釋懷。
即使他能一次性全部說清，甦喬也不會相信——雖然，甦喬對他原本也沒多少信任可講，但如果加上這些，這種不信任的程度必然會進一步加深。
伴隨這種念頭，衛西最終沒有回酒店，並且之後幾天，他一直沒有聯系甦喬。
他回憶了很多，美好的和不美好的各自都有一籮筐，它們裝在腦子里和心里，共同組成他和甦喬的回憶。
只不過，美好的回憶，或許只能是回憶，他沒那麼大能耐把它們挖出來，重新演繹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