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喬︰“听外公說，你還去了趟國外。”
衛西︰“有筆生意，客戶不方便回國，談得比較艱難。”
甦喬︰“談成了嗎？”
衛西笑著點頭︰“不然豈不是辜負我特地飛過去一趟。”
兩人開始聊天。
他們之間共同話題著實不少，隨意扒拉一番都有無數個。
聊來聊去，看看時間差不多了，上樓到電影院，他們購買的場次已經開始檢票。
買票和檢票都是衛西做的，因此一直到兩人坐下，甦喬才發現，他和衛西的座位不在一起，同排，中間隔了三個人。
放映廳的燈光熄滅，幕布上跳出廣告。
甦喬掃視全場，觀眾不多，上座率不會超過四成。
這樣的情況下，衛西卻把兩人的座位分成兩處。
前面的疑惑或許只是疑惑，但現在，甦喬很確定，衛西真的有事瞞著他。
而且，是跟他息息相關的事。
大屏幕上廣告放映結束，開始出龍標。
衛西盯著看，心思卻在別的事情上，注意力完全無法集中。
漫長的流程結束。
“哈哈哈哈哈……”一個化著超級大濃妝的老人出現，伴隨著詭異的配樂，氛圍給得很足。
衛西的精神還渙散著，冷不丁被這個鏡頭震了一下，心髒快跳起來。
椅子忽然動了動，有人在他身邊坐下。
衛西沒有在意，準備專注看電影，旁邊的人手里亮起光線，他眼角余光瞥了一眼，似乎是在給手機靜音。
光線很快消失，那個人扭頭，朝他看了一眼。
衛西一下子認了出來。
是甦喬。
如同被糊了厚厚一層膠水，全身忽然繃緊到極致，從神經到肌膚乃至思維，有種干燥到裂開的感覺。
甦喬借著大屏幕的光線，靜靜打量衛西。
電影已經正式開始，沒人會在這種地方鬧出動靜。
衛西覺得他應該馬上站起來，遠離這個地方，反正他一向不要臉，也不怕被人罵。
可身體像被施了定身法，一動也不敢動，任由甦喬觀察。
是的，他知道甦喬在觀察他。
他們認識這麼久，經歷這麼多，彼此都太過了解。
以前，他只要有一點異常，甦喬就能發現。
現在，他相信也是一樣，區別只在于，甦喬想不想理會。
如果他能掩飾的好一點，甦喬或許不會太過在意，可他今天反常的厲害，甦喬一定覺得，自己有事瞞著他。
他確實有事瞞著甦喬。
可是，不能說，不能讓甦喬知道。
至少，現在不能。
電影情節在持續推進中，出現了第一個死亡人員。
死者仰面躺在那，雙眼圓睜，直勾勾地盯著屏幕外的人。
衛西有些喘不過氣，慢慢閉上眼。
旁邊始終沒有半點動靜，也可能被放映廳立體環繞的聲音蓋住了。
衛西很輕地掀開眼皮。
他想做出專心看電影的姿態，可視線獲取到光亮的一瞬間，他還是瞥向旁邊。
甦喬盯著屏幕，神情專注，並沒有在看他。
衛西一個怔忪，懷疑剛才的察言觀色是幻覺。
甦喬可能只是覺得兩人一起看電影，就應該坐在一起而已。
沒什麼。
電影時長一小時五十二分鐘，結束的時候剛過下午三點。
屏幕上滾動著幕後工作人員名單，兩人往外走。
衛西已經完全恢復如常，覺得口渴，又去買了兩瓶水。
回來遞給甦喬一瓶，自己喝另一瓶。
甦喬拿著水，問︰“你覺得電影怎麼樣？”
衛西笑著說︰“我們一起選中的電影，當然不錯。”
甦喬︰“是挺好看的。”
下樓出去，甦喬說自己晚上約了朋友見面，就在這告別。
朋友？
衛西知道自己應該離甦喬遠一點，不應該好奇這個，但到底沒忍住，問︰“哪個朋友？我認識嗎？”
甦喬沒答，顯然不打算說。
衛西腦袋一熱，立馬冒出一堆猜測。
是誰呢？
余非夏、老大、秦飛揚、陳晨、姚風勤、徐非、周天明……
他把能想到的甦喬的朋友，統統想了一遍，卻又覺得都不像。
鬼使神差的，腦子里忽然冒出一個名字來。
“是不是白秦？”
甦喬還是不回答，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轉身，朝地鐵站走去。
陽光下，他身形高挑清瘦，裹在黑色長羽絨服里，像一支閃著寒光的箭。
這把箭冷酷異常，能把人一下子扎透，衛西深有體會。
心里泛起躁郁，熟悉的感覺再次襲來。
一年多沒見，一下子跟甦喬近距離接觸太久，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他用力轉向旁邊，看到街道上人來車往。
熱鬧被瞳孔過濾，只剩下蕭條的景色。
衛西深吸一口氣，拿出手機，想給司機打電話，卻想起來，他給司機放了半個月假。
于是改打網約車。
好歹順利回到住處，偌大的別墅，空蕩蕩的，走路能听見回聲。
衛西早就習慣了，但他覺得今天屋里格外安靜，像是被隔絕在世界之外，感受不到一點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