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

    陸致看著她頰邊的梨渦,周身戾氣頓時消散地一干二淨。他的右肩抬了抬,然後執筷,緩慢地將碗里的魚放到了唇邊。
    顏遲不再看他,而是看向阿狸。阿狸歪著頭,腮幫左右動著,沒發出一點聲音。顏遲仿若憶起了什麼一般,轉而又望向陸致。
    陸致也微微偏著頭,嘴左右動著,動的弧度與阿狸一樣,非常小。
    顏遲的眼楮閃了閃,視野里驟然模糊,對面的陸致的腦袋越變越圓,越變越黑,逐漸變成了毛乎乎的阿狸。她一驚,繼而甩了甩頭,再看去時,望進了一雙漆黑不見底的眸子里。
    “呃……”顏遲扯出了一個笑容來。
    她剛才是怎麼了,竟然將陸致看成了阿狸。她揉了揉眼楮,約莫是晚上沒睡好,眼花了。也可能是用東西,餓得眼花了。
    顏遲立即吃東西起來。她只踫在自己這一方的菜,菜是真的跟看起來的那樣寡淡無味,顏遲吃進去後什麼都味道都沒感覺到,甚至沒有鹽味。她這里的幾盤菜她都試過,一樣的沒有味道。
    只有魚和魚湯有味道。
    顏遲困惑不已。她把視線移過去,見陸昀還在吃那塊魚。
    她看著他吃完,吃完後就抬眼看她,好像在等待著什麼。顏遲點了點碗的外圍,又要給他夾一塊魚時,她將筷子一拐,給他夾了其他的菜。
    他沒有動她方才夾的菜。
    顏遲把魚夾給他。
    他動了。
    他都不吃其他的菜麼?
    既然不吃,為什麼要做。顏遲腦中忽地一閃。難怪這些菜都沒有味道。根本就不吃,要什麼味道。
    顏遲覺得奇怪。
    但是她還沒想通,就感覺到陸致的目光看向了她。他的手還握著筷子,碗里的魚又吃完了。顏遲忽覺他的眼神似有些殷切,卻又強行將那份殷切壓制住,只留下黑漆漆的眼瞳,淡淡地睨著她。
    顏遲有一種與阿狸一起玩小花球時,阿狸期待地等著她把小花球拋給它時的重合感。她不自覺地哆嗦一下,在他的注視下,下意識地又給他夾了一塊魚。
    有了魚,他就不再看她了,只安安靜靜地吃起東西來。
    放才的那些錯覺與重合感讓顏遲登時沒了食欲。她得回去好好地睡一睡,睡一睡。
    “我回去了。”她抱起阿狸。
    陸致停止咀嚼,又用那種似殷切似漠然的交雜起來的融合起來的眼神看著她。
    顏遲覺得自己的眼楮又要開始花了,不然陸致的眼楮怎麼會變得一只藍一只紅。她眨了下眼,要走之前頓了下,微俯身,將裝著魚的瓷盤放到他眼前,“你自己吃吧。”
    說完變一陣風似的跑遠了。
    陸致從她消失的方向撤回視線,抿著嘴,不吃魚了。
    顏遲洗了把臉,冰涼的水浸到皮膚上,刺激地她神識清明了一些。
    阿狸又跳到了架台上,它試探著用肉墊觸了一下她的臉頰。
    顏遲握住它的肉爪子,它趁勢爬到了她的頸邊。
    “喵!”暖烘烘的阿狸跟個暖袋一樣,烘地她脖子熱熱的。她把阿狸抱下來,放到架台上,仔細觀察著它。
    圓圓的腦袋上如同插了兩朵小花,亮藍的左瞳與深紅的右瞳在黑黑的毛臉上顯得尤為漂亮。
    嗯,與陸致一點都不像。
    她到底是怎麼把陸致看成阿狸的。
    她彈了彈它的額頭,道︰“沒吃飽吧,我再去給你弄點兒吃的來。”
    顏遲去前廳取阿狸的碗時,陸致已經不再那里了。她提著錦盒去往膳房,身後的兩個侍衛如同影子一樣緊緊跟著她,卻比之前要離得更遠了一點。
    她就像犯人一樣,隨時被人監視著。除了能在房間里自由一點,一旦出去就擺脫不了別人的跟隨。雖然很她極為不喜被人這樣跟著,但是現階段她還沒有辦法說服陸致把這些人撤掉。
    只有再等一等。
    再等一等。
    顏遲到了膳房時,看見有兩個短衫男子正推著推車堵在門外,推車里面裝的全是蔬菜什麼的,還有肉類的氣味。她先讓他們進去,等他們進去後再去膳房。
    等到他們把推車送進膳房後,顏遲才進了里面。
    “這兒,放這兒。”膳房大娘指揮著短衫男子將東西擺放好,看見顏遲來時,她道︰“小遲,你咋來了?”
    “來取點東西吃。”
    “就在這兒放好,”膳房大娘與短衫男子說了一句話後又轉向顏遲,“你還沒用飯啊,等著啊,大娘留了些吃食,等下裝給你。”
    “多謝大娘。”顏遲走過去時,忽覺有一道視線射了過來,等她尋過去時卻又沒發現那道視線的源頭。
    那里只有兩個正在忙著擺東西的短衫男子。兩個短衫男子一高一挨,一瘦一胖。稍微高些的那個粗壯高大,側臉剛毅,見她看過來時,將側臉轉到了背面。
    “小遲,來,大娘給你裝裝。”
    顏遲正過身子,“好。”
    第71章
    顏遲將錦盒放在灶台上, 給阿狸拿炸小魚的時候,忽然又感覺到先前那道視線又投放到了她身上。她迅速轉身,還是沒有發現什麼人在看她。
    “小遲,給你裝好了。”膳房大娘道。
    顏遲點點頭, 把炸小魚放到錦盒里去。此時兩個短衫男子已經把推車里的東西全部擺放好。他們將車架抬起來, 慢慢地推著車出去。
    膳房大娘與顏遲都讓到走道里邊。
    車 轆突然歪了一下, 推車板就要朝顏遲這邊歪下來。高一些的短衫男子立即放下把手, 沖到顏遲面前,將要壓到她鞋子上的車板抬住。
    “啊呀, 你咋不小心著點兒!”站得老遠的膳房大娘拍著胸脯道。
    “對不住。”高一些的短衫男子對顏遲道。
    顏遲看了眼地上, 不動聲色地向前走了半步。
    “沒事。”她說。
    膳房大娘︰“你們快些出去吧,別擋在過道上。”
    車輪子摩擦地面的雜音漸漸遠去。
    顏遲看了眼膳房大娘,然後蹲下來。
    “咋了,剛才踫到了?”
    “不是, 鞋面上落了灰,我彈一彈。”顏遲直起身子, 道︰“大娘,我就先回去了。”
    “去吧,趕緊回去用飯吧。”
    膳房外面的石道上, 兩個短衫男子的背影越來越小,顏遲收回目光, 將握著的右拳藏到闊袖里面。
    “喵!”顏遲才踏進小屋,阿狸就迫不及待地黏了過來。
    “你慢些!”阿狸的小爪子和腳掌攀抓住她的腿,一寸一寸地急急地往上爬。
    顏遲把錦盒放下, 把它的屁股一摟,讓它穩住不掉下去。
    一只臂彎攬著它,一只掛著錦盒,顏遲去往里屋。
    一到里屋她就松開阿狸。阿狸自覺地盤成一圈,毛臉朝著她的小腹,尾巴在她膝蓋上掃過來掃過去。
    顏遲把一直緊緊蜷著的右手打開,掌心的紙條皺成了一團。她將紙團平展開,看到上面寫的幾個字時,眸里閃過流光。
    阿狸奶奶地喵嗚了一聲,繼而一雙亮亮的大眼珠子湊到了紙條上。顏遲登時把紙條拿開。拿開後她又覺好笑。
    她不知道她方才是在緊張什麼。阿狸又不識字,它看到又能怎樣。但那一瞬間升起的緊張確實實實在在的。她捏緊紙條,而後將它放到蠟燭上,將它燒掉。
    紙燃燒的灰味在屋子里散開。
    阿狸不知道怎的倏然全身一炸,胖胖的身體立起來,拉成了一條長短一樣的線,扒在了顏遲的身上。靠到她身上後,還偏了下頭顱,顫顫地看了一看已經燃燒成灰燼的紙條。
    從前顏遲點燈的時候,阿狸還在燈的罩子外面抓過火苗,它不怕火的,怎麼今天卻怕起了火來?
    “阿狸不怕。”顏遲順了順它的毛,隨後把紙灰掃到旁邊的小盒子里。
    過了好一會兒,阿狸還以全身立起來的姿勢貼著她,顏遲看著都累。她想要把阿狸放到腿上,但是它的肉掌環著她,怎麼拉也拉不動。
    顏遲就著它的姿勢,把錦盒打開。試圖用小魚來轉移它的注意力。
    但是阿狸不若從前那般一聞到小魚的香味就馬上撲過去,它還是牢牢地環著她。
    “不是餓了?”顏遲把小魚端到它面前,它眼楮都不轉一下,看也不看炸小魚。
    顏遲終于發現阿狸的反常。
    因為放才的火麼?那也應該不會這樣的啊。
    “阿狸?阿狸?”顏遲敲了敲小碗。
    阿狸仍舊不動作,目不轉楮地仰臉看著她。
    顏遲突生出一種奇異的感覺來。阿狸現在給她的感覺就像她上一次逃出去時它的反應,仿佛要抓住她,不讓她丟下它。
    它察覺到了些什麼?
    剛剛紙條里的字浮顯出來。
    顏遲低眼看阿狸。它又不認得那些字。可是它確實是在看見紙條後才變成現在這模樣。
    真是奇了怪了。她撇去這種略微有些詭異的感覺,把碗拿出來,阿狸不吃東西,她總要吃東西。
    等她把碗拿出來用膳時,阿狸終于松動了些,它慢慢地把身子扭過來,瞧了瞧炸小魚。尾巴又開始來掃她的膝蓋。
    它現在那副想要吃東西卻又不想從她懷里離開的糾結模樣讓顏遲很想笑 。
    她憋住笑,故意將它的小碗推得更遠些。
    小碗一遠,阿狸的眼楮就跟著往前探。下巴也揚了起來。
    顏遲又把小碗端到最前面,它也隨著她的動作把脖子縮了回來。
    “吃吧。”顏遲按了按它的額頭。
    阿狸因為還貼著她,有點夠不到碗,可是它又不想從她懷里出去,就用爪子把碗扯近,但是它又沒法穩住碗,就急躁地舔了舔她。
    顏遲無動于衷,不停地嚼著飯。
    阿狸委屈地叫了一聲。顏遲不逗它了,就一只手拿好它的小碗,讓它好吃魚,一只手拿筷子,自己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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