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

    王爺沒有應聲。
    玄七再等待了會兒,還是不見王爺有讓他進去的命令。
    自王爺昨夜從顧府回來後就一直陰沉著臉,玄七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今日上早朝時,一眾朝臣也被他的臉色唬不敢大聲說話。早早地下了朝後,王爺也沒像從前那樣去御書房處理半個時辰的政務,而是直接出了宮。
    出宮後就待在書房里,一直都沒有出來過。玄七猜想,是不是顏遲又惹到了王爺。不然為何暗衛傳來了關于她的消息,王爺都不似之前那般立馬讓他送進去呢。
    又等了好大半晌,王爺還是沒有出聲。玄七就把密報收好。
    陸致放下長筆,起身朝著斜面牆壁而去。他扭開一個東西,牆壁退開,出現了一道門。他從門里進去。
    穿過昏暗冷寂的通道,他在泛著寒氣的石室內停下。
    寒氣在他周身縈繞,鑽進他的衣縫里。他走到中央的冰棺前,目光沉凝地看著冰棺。
    不知過了多久,他運出掌風。冰棺蓋緩緩地移動開。
    棺蓋挪開後,白色的冷氣沖了出來。他走到了冰棺近前,低頭,看向冰棺里面。
    片刻後,他微俯身,伸出手,將手放在了里面的人冰白的額頭上。
    陸致從石室里出來時,天已經黑透了。他的袍子上凝結了些冰粒子,走出來時帶著寒涼的冷風。
    王爺終于出來了。玄七一見他出來,就馬上上前,道︰“王爺,江府那里的暗衛傳來了一些消息。”
    王爺沒有看他,直接去了臥房。
    玄七捏著密報,沒有再追過去。
    陸致來到臥房,他沒有把燈點上。
    他平躺在床上,眼睫邊沿還有凝結著的微微的冰沫。漆黑的眼眸仿佛把室內的所有黑暗全部都吸了進去,遮蓋住原來的光,變成了望不到底的黑域。
    從遙遠的地方傳來的咒罵在耳邊慢慢地響起來。一聲一聲震擊著他的耳膜,額側如同有粗針在扎著,被人用力地扎著,一寸一寸地扎進去,從一邊扎到了另一邊,穿過了他的腦袋。他抱著頭,痛苦地蜷屈起來。
    他習慣性地想要抓住什麼,張開手探尋,卻什麼也沒沒抓住。最後,他拽住了被子,手上的力道幾乎把被子撕裂。他極力忍受著仿佛永無止境的痛苦。
    微弱的兩個字從他緊咬著的唇間飄散出來。那兩個字如同能減輕他的痛苦那般,他不停地喚著那兩個字。
    許久過後,耳邊一直纏繞的咒罵與額側針扎般的疼痛終于漸漸褪去。他喘著氣,手下的被子已經被撕碎。
    顏遲坐在床上,抱著阿狸。她沒有睡。因為她總覺得陸致會來。她不是期盼著他來。而是有一種直覺。直覺他會來。
    盡管昨日他動了那麼大的怒氣。
    但是這一次她直覺錯了。一直等到了凌晨他還是沒有來。她嘲嗤一番,而後打了個呵欠,埋進被窩里睡了。
    阿狸也跟著她熬到了凌晨,見她進了被子後,它也拱到了里面去。
    一夜無夢。
    知道自己要學琴棋書畫時,顏遲抽了抽嘴角。顧氏專門找了京城有名的師傅來教授她。
    其實在書院時,就有琴棋書畫這幾門課,她雖不精通,但也會個一二。但是為了不讓顧氏起疑,她就沒有表現出她會的樣子。
    顧氏覺得她的小女兒自小生在寺廟里,言行舉止雖沒有她想象中的粗鄙,但也和大家閨秀有著許多差距。
    她想著教與她琴棋書畫,養養脾性,若是以後出去了,也不會遭人笑話。
    要學琴棋書畫,就不會像前兩日那樣閑適。學琴棋書畫還好,要命的是,她還要學女紅刺繡。
    顏遲最是不喜女紅刺繡。麻煩至極,又費時間。
    然而顧氏卻一定要她學。說什麼以後還要自己繡嫁衣,所以一定要學好刺繡。
    即使很不想學,顏遲也得學。學琴棋書畫時她很專心,然而一到學刺繡時,她就總是心不在焉,總是出神。繡娘不敢訓她,也只得笑呵呵地再教她一次。
    顏遲也曉得她不該這樣。繡娘盡心教她,而她卻如此敷衍的態度。但是她實在是很不喜歡刺繡。想專心學卻老是學不進去。
    這才是第一日學刺繡,她就已經不耐煩到極致。阿狸許是察覺到了她不愉的情緒。它靠近繡樣,忽地一下把繡頭叼起來,撕扯地亂七八糟的。
    繡娘哎呀呀的叫著,忙要去撿繡樣。阿狸卻一爪子撓了過去。繡娘急忙躲避開。
    “我要照顧阿狸,今日就先這樣吧。”顏遲道。
    繡娘知道這喚作阿狸的貓是七王爺的,便一句話也沒反對,急急退出了房門。
    “真是貼心。”顏遲揉揉阿狸毛茸茸的小腦袋。顏遲把繡樣拾起來,才把繡樣放到一旁。
    就見小怡從外面走了進來。
    “二小姐。”
    顏遲望向她。
    “江公子送來的請帖。”小怡把一帖子交與她。
    顏遲拿過來,打開一看,隨即道︰“回帖。”
    見到江修璽時,他正站在船頭,淺紫色的袍子輕微翻飛著。她到了之後,沒有出聲,就靜靜地站在他後面。
    他似有所覺,偏轉過身,束帶斜飄到了他的額前,他把束帶撥開,露出了清俊的眉眼。他看到她時,愣了下。
    她穿著男裝,高高束起了長發,本來陰柔細致的眉宇因為把頭發全部束了起來,增添了些許英氣。
    顏遲為了方便行動,就換了身輕便的男裝。
    她出來時沒有與顧氏說。也沒有讓丫鬟跟著,只帶了個保護她的守衛。
    看到江修璽送來的請帖上的內容時,顏遲笑了笑,游湖泛舟,怎麼又是游湖泛舟。要見面就直接與她說便是,拿什麼游湖泛舟的借口。
    江修璽清了清喉嚨,靠近她一步。
    他的突然靠近另顏遲後退了兩步。他看到她後退,擰起眉。
    顏遲︰“你找我有什麼事?”
    總不得真的是來游湖吧。
    “為什麼答應。”他的眼楮定定地鎖住她。
    顏遲越過他,來到船頭,清風吹拂著她的長袖。她看著遠山,神情縹緲,“你為什麼答應。”
    她可不相信是他自己提議要向她提親的。大概是他娘。
    “我與你已有肌膚之親。”江修璽來到她旁邊,手搭在船舷上,風鼓起他的衣袍。
    “你是說浴池里啊。”那算什麼肌膚之親。
    江修璽耳尖泛紅,唔了一聲。
    “所以說,你是因為要對我負責?”
    他面向她,已經搖到一半的頭硬生生地轉換了一個方向,朝下一點。
    顏遲起先見他搖頭還很詫異,哪知他後面硬是把搖頭換成了點頭。她瞥見他紅紅的耳尖,心思輾轉了幾番,道︰“既然是這樣的話,那我不要你負責。”
    “你說什麼!”他立即加大音量,聲音大得仿佛他自己都覺得失了態。吼出來後,他稍微偏開臉,單薄的唇形抿在一起。
    “我說啊,我不要你負責,你又對我無意,如果就是因為浴池里的事,你就得娶我,豈不是太委屈你了。”
    顏遲淡淡的聲音被風吹散。
    “不行!”江修璽道。
    “怎麼不行?我都不要你負責了,你又在擔心什麼?”
    “我……”江修璽捏了捏拳,耳尖上的粉紅又往面頰上延伸的趨勢。
    “你怎麼?”顏遲逼視著他。
    江修璽移開眼,拳頭捏得更緊了。
    “我看不如這樣,反正現在也沒多少人知道我與你定了親事,不如我們等下就回去,取消這門親事吧,你幫過我許多次,是我的恩人,我怎能讓你受這種委屈。你身邊的位置還是留給你以後中意的人吧,如何?”顏遲說完後,一錯不錯地盯著他的臉。
    第88章
    “不行。”江修璽仍然只這倆字。
    “為何不行?”
    “婚姻大事豈能————”
    “對, 婚姻大事豈能兒戲,所以趁現在還來得及,我們還是盡快取消這門親事吧,免得越拖越難辦, 越拖越復雜。若是你覺得難為, 我便替你去說, 怎樣?”
    她將將把話音落下, 就只覺肩胛處一緊。
    江修璽掐住了她的兩肩,身體與她的身體貼近, 一呼吸都能踫上。
    “不許去。”
    “江修璽, 你沒必要這樣,我真的不要你負責,這是一輩子的事情,若是因為娶了我, 你自己不快活,那麼我會很————”
    “我娶你。”
    江修璽從胸腔里擠出這句話。
    “我都與你說了, 你不需要委屈自己。”
    “我願意娶你。”
    顏遲濃黑的長睫向下一遮,蓋住了微閃的眸光,“你又對我無意, 怎會願意娶我……”
    江修璽咬了咬牙,輕喘出一口氣, “不是。”
    听到不是兩個字的時候,顏遲猶如回到了那次與陸致在城外,她問他為何如此討厭她時, 他那句讓她摸不著頭腦的“不是。”
    一個兩個說話都說不完全。然而這一次她知道他的“不是”是什麼意思。
    但她要引導他自己說出來。
    “你放才說不是,什麼不是?”
    江修璽閉口。
    “你不說就算了,我現在就回去告訴我爹娘取消我們的婚事。”
    “我不是對你無意!”
    一聲暴喝直直地向她拋了過來。
    顏遲冷不防被他一喝,聳起了肩膀,等到那余音消散時,她才抬起眼楮,入眼是江修璽紅紅的面頰與糾結在一起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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