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沁有些茫然的搖頭，她當初的修為層次太低了，就是青鬼羅剎一族，也有近千年沒有出過她現在這個修為的強者了，早已沒落。
“這材料應當是冥玉，幫我留意一二，這對我很重要。”
若是沒有這種資源，即便有煉神秘典在手，她的神念增長速度也要慢許多。
“師尊放心，我立刻安排人前去打探！”
邊沁精神一振，有些欣喜，她早就想要回報石嵐的恩情，能有用的上她的地方，自然是好事。
……
凌陽界，昊天域。
雄峰之巔，佛塔如雲，一處偏僻空地之上，架起了篝火，火上炙烤著一頭不知名的走獸，表皮已是一片金黃，油脂濺落火堆，絲絲縷縷的香氣騰起，彌漫四野。
“施主直接取用就是，不用跟貧僧客氣。”
一道灰袍人影坐在火堆邊，不時撕下一塊烤肉塞進嘴里，身邊敞開的葫蘆口內酒香四溢。
看著眼前吃的滿嘴流油的小和尚，石嵐微微搖頭，以前為了滿足口腹之欲，她還會偶爾吃些東西，但不知從何時起，她已經漸漸忘記了進食。
即便有時吞噬凶獸，彌補自身血氣，也是通過黑域，與進食相比，黑域的效率無疑不知高了多少倍。
距離上次仙武城一別，又過去了許久，無涯的容貌依舊沒有什麼變化，十五六歲的模樣，稚氣未脫，仿佛永遠也長不大。
查看過凶冥王界的情形後，石嵐本想徑直返回中天域，但想到此地佛門香火如此繁盛，或許會有無涯或者雷雲寺的消息，便試著打探一二。
未曾料到，雷雲寺在昊天域中的聲名極廣，她幾乎沒有費什麼力氣便尋到了此地。
再後來，就有了眼前這一幕。
佛門淨地明目張膽的飲酒烤肉，即便算不上破戒，也是有些不敬了。
但這件事發生在無涯身上，石嵐卻並未覺得奇怪。
這個小和尚自相遇開始，她便一直沒有看懂過，深不可測這四個字都難以形容。
“你尋到大乘佛法了麼？”
想到上次見面時，無涯所言，石嵐有些好奇。
小和尚搖了搖頭，咽下口中的烤肉，正色道︰
“凌陽界內的佛法，也只是由前人傳下，難得超脫。”
“那你要去域外？”
听到石嵐這句話，無涯有些氣餒。
“貧僧無法離開凌陽界，貧僧曾經請求過一位菩薩，送貧僧出界，卻失敗了。”
“這是為何？”
石嵐有些詫異，雖然凌陽界的封鎖很嚴苛，但對于人皇一級的強者而言，送幾個人出去，也只是舉手之勞。
“貧僧也不知曉，不僅我沒能出去，那位要送我出去的菩薩，也是遭到了天罰，若非往日積攢的功德足夠深厚，怕是也要身隕。”
觸及煩心事，無涯盯著火堆出神，口中的烤肉似乎也沒了滋味。
第四百八十九章︰生機
听聞天罰二字，本有心想打開世界通道，幫無涯一把的石嵐，老實的收斂了念頭。
凌陽頭頂這片天，她目前還惹不起。
不能離開凌陽這件煩心事，並沒有能困擾無涯很久，兩口酒肉入腹，愉悅的神色便再度涌上眉梢。
天白蹲坐在石嵐身邊，吸氣聲沉重，目光直勾勾盯著的眼前的烤肉，石嵐跟無涯說了什麼，她是一句也沒听進去。
石嵐起身，準備告辭離去，她的時間並不充裕，將真武不滅體打磨圓滿之後，她要再度跨界，盡最大努力將自己的實力推至天人境所能達到的真正巔峰，以此來應對滅世大劫。
穹羅界一行雖然凶險，但收益同樣無比巨大，若一直呆在凌陽界中修行，她只能按部就班，一點一滴的去增進修為，效率太低了。
“施主留步。”
見石嵐要走，無涯連忙跟著起身，不知從何處摸出一桶玉簽︰
“既然登門，貧僧也不好讓施主空手而歸，不如求上一簽？”
看著玉簽，石嵐本想說不必，但轉念一想，就當是測個吉凶，求個彩頭，便應了下來。
“有勞了。”
自無涯手中接過玉簽筒，輕輕晃動了兩下，一根玉簽便飛了出來，未曾落地，便被無涯收入了掌中。
盯著玉簽看了半晌，無涯的神色逐漸凝重。
“是下簽？”
見小和尚神色不對，石嵐眉梢微動。
“下下簽。”
無涯緩緩搖頭，將手中玉簽收起，仰頭迎上石嵐望來的視線。
“施主近日具體運勢如何，需開佛眼一觀，恕貧僧失禮。”
話音落下，他臉上一切神情波動瞬間消失，雙瞳之內唯有慈悲之色，與佛塔之內供奉的佛像如出一轍。
听到佛眼二字，石嵐眼中已是難掩驚色，在禪宗的概念內，天地之間，眼分五等。
一等為‘凡’，只能看見日月等光芒在天地間映照出的光彩，這些光彩如果黯淡，凡眼便會失去作用，陷入黑暗之中。
二等為‘天’，可看穿山川湖海靈氣走向，見亡魂靈體，無論是何等環境，都可看見天地真實景貌，也可淺顯的觀測到氣運長短，得見部分未來。
得到天眼望氣術時，石嵐便擁有了一雙天眼，後來融合了燭龍魔瞳，也未曾突破天眼的門檻，依舊停留在這一層次。
三等為‘慧’，這一層次已經徹底超越了天眼局限，觸踫到了生死輪回的境界，隱約可見前世今生，超脫世間，這等慧眼，在禪宗之內，也只有少數僅次于果位菩薩的高僧才能夠擁有。
慧眼再進一步，便是法眼，此法眼，與世間常言的法眼差距極大，只有在世菩薩境中的強者，才有機會修成。
可見一切眾生，可觀六道輪回，清晰映照前世今生，最終抵達空境，無物不可見，無我無相，不再為生死輪回困擾。
最後一等，才是‘佛’。
擁有了佛眼，便等于是成了佛，在佛眼之中，已經沒有了時間與空間的概念，亙古如一，眼前所見即未來。
金剛經中‘凡有所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便是如此。
佛眼，根本不應該出現在一個小和尚的身上。
此刻，在無涯的視線之內，石嵐只覺得心下微涼，背後滲出一絲冷汗，如同直面神佛，心底的每一個念頭都被徹底看穿，沒有了任何隱秘。
“一段時日不見，施主身上的功德金光愈發深厚了……”
這種感覺來的快，去的更快，短短幾個呼吸，無涯眼中的慈悲之色便消失無蹤，恢復了常態，眉心緩緩皺起。
“看出什麼了？”
看無涯這般神色，石嵐平復下心中的波動，凝神問道。
“施主有身隕之危。”
小和尚摸了摸後腦勺，眉心緊鎖。
“並非人禍，而是天災，這片天地不容你。”
“可有解法？”
听到天災二字，石嵐並未感覺到意外，入天人渡劫時，她便心有所感，凌陽根本沒打算給她生路。
所謂的身隕之危，八成就是滅世大劫。
“神州極南之地，有一線生機，具體生機何在，佛眼也看不透。”
無涯看上去有些沮喪，他的佛眼，與生俱來，無往而不利，此前根本沒有遇到這種情況。
不光是關于這一線生機，就連石嵐的過往以及前世今生，他都看不清，被一層無形的力量遮蔽了。
在他眼中，石嵐的未來只有一片血色，漫天的死氣之中，夾雜著一縷微弱的生機。
前世今生更是一片混沌，什麼都看不到。
即便是禪宗當今最強者，只差一步便可跨入阿羅漢之境的永願菩薩，他也能清晰看到其前塵過往。
這太過離奇了。
“神州極南之地……”
听到這個位置，石嵐若有所思，她上次渡劫的地方，也是在那個方位，一線生機，指的是那一道仙光麼？
“貧僧佛法淺薄，本想送施主些機緣，卻弄巧成拙，亂了施主道心，實屬罪過。”
無涯甚至有些後悔讓石嵐留下抽簽了，本是無心之舉，如今卻可能對未來造成一些不小的影響。
這一道生機，本就是石嵐的，如今石嵐提前得知，若是刻意去尋找，說不定反而會導致日後錯失這一道生機。
“道心豈是這麼容易亂的。”
見小和尚有些愧疚，石嵐搖頭一笑，不甚在意的擺了擺手。
“既然簽已解完，我便不久留了，就此告辭，日後再會。”
她求簽，本就是圖個彩頭，自始至終，她只相信自己。
若是三言兩語，就讓她亂了陣腳，她走不到今日。
此次佛門一行，讓石嵐心頭又多了幾重疑惑，蒙上了一層陰影，她腳下前進的道路，忽然變得有些撲朔迷離。
修為愈高，未知的事卻越來越多。
“天白，該走了。”
听到石嵐的呼喚，一直神游天外的天白才猛然回過了神，有些不舍的將目光從烤肉上移開，站起了身，顯然剛剛無涯與石嵐所言，她依舊沒听進去。
“烤肉勻我一半。”
掃了一眼天白，未等無涯回應，石嵐直接抬手撕下了大半烤肉，塞進了天白的儲物戒中，而後徑直轉身離去。
如今看來，眼中的世界簡單一些，也沒什麼不好，至少不會有那麼多的困擾。
天白若是能永遠這般懵懂下去，或許也不是件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