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瀚舟低頭，大地隨著他的目光崩開，分開了一道深不見底的裂痕，最終化成了一個巨坑。
石嵐起身，站在坑底，迎上楚瀚舟意味深長的眼神，下意識撢了撢身上並不存在的塵土，一時間不免有些尷尬。
剛剛踏入域外戰場，桑澤便給出了警告，讓她不要離開營地百萬里之外，如今她所在的地方，不說億萬里，也是有了八千萬了。
“真正的域外，凶險遠勝此地百倍。”
楚瀚舟顯然無意責怪石嵐亂跑，再度強調了一番域外的危險後，他轉頭望向幾位人皇︰
“先回大營，天元大世界肯定還有強者入界了，不可能只有這幾個廢物，近一段時日，還需要留守。”
他剛才沒有選擇繼續與妖族糾纏，一是擔心魔族窺伺在側，其二便是天元大世界的威脅。
身為大世界，天元的底蘊太深，巔峰強者的數量，遠勝如今的凌陽百倍，甚至千倍，若非其中的勢力太過龐雜，彼此間也在勾心斗角，這一股力量，足以令宇宙之中的絕大部分生靈膽寒。
第五百三十一章︰來人
凌陽終究是在逐漸走向衰敗，與時刻處在不斷進化之中的大世界，差距太過龐大。
石嵐跟著一眾人皇回到大營後，楚瀚舟直接通過玉符傳信，召回了散落在附近的天驕。
不出楚瀚舟意料，短短一個時辰後，十余架戰車便自天際轟鳴而至，顯然是得到了某些消息，直奔人族駐地而來。
石嵐跟幾位天驕待在一處營帳之內，聖魔眼輕而易舉穿透了籠罩在四周的法陣，看到了外界的情形。
嗡——
“果真來了！”
一尊人皇走出大營，眸中射出兩道冷電，翻手取出一張寶弓，震氣開弦，凝血化箭。
砰！
弦開似天雷炸響，青冥震顫，三道血箭離弦，如流星追月，剎那間洞穿了百萬里虛空！
轟轟轟！
穿金裂石的雷鳴之音自遠處傳來，一片血光之中，三架戰車被射落，只有兩道人影倉皇逃出，即便遠隔百萬里，也能自破碎的戰車之中，感受到一股龐大的生命元氣在急劇衰竭，轉瞬消弭。
一箭斬落一人，出手的人皇目光平淡，再度架弓開弦，氣血蒸騰而起，下一瞬，血箭呼嘯離弦。
轟隆——
短短兩個彈指，他開弦四次，自天際而來的十余架戰車被盡數打爆，閃耀起的霞光，似血陽一般絢爛。
先前死去的那人，顯然已經給出了預警，天元大世界中人，盡數丟棄戰車脫身，未曾再有傷亡，他們前進的速度沒有半分停滯，十三道身影，依舊在向著大營沖來。
一個呼吸之後，十三道氣機可怕的身影便出現在了大營上空，一言不發，悍然出手。
各色領域在上空綿延伸展，恐怖的能量波動似驚濤裂岸，掌印拳罡破碎了無盡虛空，殺氣森寒，好似要將整座大營一並葬入九幽。
他們的目標極為明確，就是域門。
包括楚瀚舟在內的七位人皇一並上前，展開皇道領域，各色法身自領域內騰起，立地撐天。
沖霄的刀光逆斬而起，鋒銳的刀氣籠罩四野，一位人皇的領域之中，沒有浮現任何生靈，唯有一柄天刀，神威裂空，恐怖蓋世，好似裹挾著時空的碎片。
營帳之中，石嵐目光微動，她曾經見過這柄天刀，在成天域，就是這把刀的本體，破開了玲瓏大帝的封印，讓她得以進入了瑯琊洞天之中。
天武帝的戰兵，天極刀。
！
虛空之中綻放數朵血花，領域之間的踫撞，扭曲了虛空，方圓百余萬里大地沉陷，所有生靈寂滅，剎那間被法則之間的傾軋碾成灰燼。
針鋒相對之下，一個照面，天元大世界便隕落了三人，骸骨殘肢橫飛，血沫飛濺。
一位身披烈陽圖紋錦袍的人皇被楚瀚舟護在身後，退入了大營，周身皇血四濺，遭受了重創，甚至無力再顯化皇道領域。
“爾等何必苦戰，獻出凌陽，以你們如今的修為，再受天道垂青，屆時成為至尊並非奢望，宇宙之大，何處不可去得？何苦在桎梏中困守一隅之地？”一位金發男子眼中閃過一絲忌憚，沉聲開口，他年約四旬，肩頭披著神光，濃厚的道蘊在他的身側彌漫，氣度高高在上。
“你是天元界本土生靈麼？不見得吧。”
聞言，楚瀚舟不禁一聲哂笑︰
“數典忘祖之輩，本王只怕你們如今連真正的祖墳在何處都不知曉，生來不知出處，游魂難歸故土，爾等已經注定了死後永無退路！”
諷刺間，楚瀚舟身側再度浮現出飛刀，眸中血色漸深。
“冥頑不靈！”
“天元大世界之廣闊，遠非爾等所能想象，可惜了這一身修為，卻坐井觀天！”
“鼠目寸光！”
天元大世界幾人神色更為冰冷，眸似深淵，寒氣刺骨。
轟！
血色飛刀騰空，密集的刀光，璀璨如龍，恐怖的威壓席卷長空，不再給幾人開口說話的機會，襲殺而至！
噗！
飛刀的速度太快了，雷霆般劃過長空，一簇血花綻放，再度斬落了一位八階極境強者！
戰場再度被點燃，金發男子雙手合印，眉心之中祭出一座通天寶塔，隱含一縷至尊威。
這是一件殘缺的至尊器，其中的真靈已經被磨滅，但依舊強過尋常道兵無數，剛出現在這片天地之中，便騰起一陣青煙，這片天地在有意侵蝕這件隱約超過了八階的異寶。
一尊人皇祭出一輪神環，日月二色光芒輪轉，滋生出了混沌氣，破碎九霄，同樣激起了天地之間的反噬。
！
天地破碎，戰場後方的大營，好似浪中小舟，隨時都有傾覆之危。
一位人皇支撐不住，皇道領域被撕裂，遭受了重創，無奈退回了大營之中。
接連兩尊八階極境的強者，被日月神環所斬，神環之上的光芒，因天地間的異力腐蝕，有了幾分黯淡。
“天要黑了。”
一位天元大世界中的強者，驀然抬頭，望向遠處斜陽，面色微變。
見大日西垂，其余人等，也是退意頓生，夜間的域外戰場，等同于煉獄，即便是八階極境強者，也難以恆久的對抗滅魂煞光，輕則被煞光侵蝕元神，重則動搖修為根基，永無成道之望。
對于他們自身而言，付出如此之大的代價，太過不值。
“先撤！”
暗中商議之後，殘余的七人不再猶豫，顯然沒有幫助同伴收尸的打算，轉身徑直打開了空間通道，步入虛空暗流之中，轉瞬間不知所蹤。
楚瀚舟等人並未追擊，撤回了大營之內，此前與凰澤之間的交鋒，他們已經遭創，如今體內的氣血真元已是一片狼藉，方才那一場，也是在強壓傷勢作戰，壓榨自身的余力。
再打下去，他們之中，可能會有人隕落。
隨著最後一絲日光被地表吞噬，虛空之中刮起無形的厲風，浮光躍影，席卷碧落，其中充斥著只有元神才能感覺到的毀滅煞氣。
這一股厲風，可以完全無視肉身法寶屏障，直接侵蝕生靈的元神，除了借助特殊的陣法抵御，再沒有第二種方法。
……
……
營地中心的一座營帳之中，楚瀚舟正在為石嵐引見幾位人皇。
方才最先出手，開弓射落了所有戰車的人皇，是中天域玄炎古教的上任教主，名為段辰星，修為皇極境巔峰。
在圍剿凰澤時，率先出手格殺了天元大世界中人的，是中天域人皇世家宋家的老祖，宋啟明，修為皇極境巔峰。
人皇世家，凌家老家主，凌清，修為皇極境後期。
天武帝族太上長老，天武桂魄，修為皇極境巔峰。
扶光帝族太上長老，扶光宇蔭，修為皇極境後期。
青霄帝族太上長老，青霄明軒，修為皇極境後期。
除卻楚瀚舟，眼前這六位人皇之中，最年弱者，也度過了近兩萬載歲月，已經踏入了皇極境後期，其中更是有三人處于皇極境巔峰，若非天道已經不允許新的成道者出現，他們或許已經成道。
更為關鍵的是，石嵐透過眼前這幾人，已經看到了楚瀚舟暗中龐大的人脈，帝族大多隱世不出，鮮少與外人溝通，始終籠罩著一層神秘的薄霧，她的眼前一下便出現了三個，這顯然是極為可怕的。
幾位人皇都有傷勢在身，急需調養，跟石嵐簡單聊了幾句，便各自回了營帳。
“多謝玄王此行援手。”
石嵐開口道了一聲謝，得知凰澤的存在時，她便隱約知曉了來龍去脈，包括那些皇極境妖皇，大概率也是沖著她來的。
即便是白煜，也不能以一敵眾，戰勝如此之多的皇極境的妖皇。
“不必謝，他們幾人成道的希望，都在你身上。”
楚瀚舟微微搖頭，帶著一絲笑意，態度一如既往的溫和。
“此話何解？”石嵐疑惑。
“你日後若能突破極限，踏入上古大帝之境，受你庇蔭，他們，包括我，成道只在朝夕之間。”
……
……
凌陽界，無垠魔窟。
深不見底的黝黑洞穴之內，潛藏著無數道空間裂痕，連通著無盡空間。
此地是北辰魔窟的核心禁地，大部分魔族踏入天魔之境後，都會以秘法，將自身的小世界入口與此地建立聯系，設下傳送法陣。
無論發生任何變故，這些天魔都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召來強援。
從另一面來說，這對于所有天魔境之上的魔族而言，也是一道命門，通過這一條通道，任何強者都可以遠隔著無盡距離，毀滅他們的小世界，打崩他們的道基，連逃脫的機會都沒有。
魔土並非鐵板一塊，類似北辰這般的魔窟，有三十座，生存著萬余種魔族，其中只有十二座魔窟，屬于紫雲魔尊的嫡系，余下的對于魔尊的命令，大多也是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只在明面上俯首稱臣，其中有幾個魔窟，手中甚至留存著魔族大帝留下的底蘊，並不將紫雲魔尊放在眼中。
前次域外星空之戰，魔族參與其中的強者數量最少，損失雖是最小的，紫雲魔尊卻被太始帝重創，至今閉關，不見蹤影。
最為奸猾狡詐，便是魔，這般性命攸關之所，不可能交給無法信任之輩。
類似這般的禁地，整個無垠魔窟，不下百個。
一道身影緩緩走入了這片禁地，渾身素衣，遮蔽了滿身妖冶魔紋，紫色的長發規矩的攏起，束于身後。
帝羅剎自無數空間裂痕之前走過，有的通道已經開始模糊，連接的世界一片荒蕪，沒有半點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