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節

    她要斷得徹底,才能夠放下一切付身于她後來要做的事情。
    從前的她向來不喜歡牽扯到多人的情感當中,她不懂得如何處理君落和洛裟的感情,那便直接言,這是她慣有的作風。
    不知過了多久,奈何橋上的鬼魂離去,忘川河中水也變得湍急洶涌。
    洛裟經過一番掙扎而歸于平靜的聲音響起,冷冰無情。
    “好,方才這一個交代斷得便足夠徹底了。”他玄黑寬擺的衣袖一揮,在空中揚起個弧形,轉身離去,“本王還有事情要忙,就不招待兩位了,請自便。”
    黑色逐漸遠去,鳳君皺眉看了幾眼三生石上的名字,密密麻麻,方才他悄悄用神力覆蓋住所有,結果如同修芳所,上面任何人都有,就唯獨沒有她的名字。
    這該是如何的一種孤獨,從遠古到如今,她活得到底有些寂寞……
    “修芳……”這是鳳君第一次正經八兒的喚她的名字。
    “何事。”修芳本不打算理會他的,她心情並不好,她其實很喜歡與人交朋友,若是與洛裟做得成朋友,那還該多好,可惜洛裟決絕離去並沒有給她這種機會。
    但她也許離世久了,將至深摯愛轉化為友情,談何容易。
    “從今之後,我就是你朋友了。”鳳君肅著臉容,拿手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然後握成拳頭捶了一下自己的左胸口處,“不論你認不認,反正我認了!”
    他自認為得動情,哪知修芳只眼瞥著他,眸光淡淡,一絲情緒都沒波動過,但嘴角卻掛上了淺淺的笑容,“第一次警告,日後倘若再叫錯,我之前的話可不是就算了的。”
    鳳君臉色頓時一番變化,修芳轉身往醫閣走去,她嘴角的笑容因鳳君的一番話而揚起優美的弧度。
    她朋友不多,她的兩只手都可以數得來,蒂炙、鳳蒂、左怨、梓君、淇五、十七……她不知道青止以及洛裟算不算,反正她算了,如今加上方才一臉正經對她要做她朋友的鳳君,一共九個了呢!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未雨綢繆
    若冥界最懂君落的,莫過于梓君。可她到醫閣後,守門的鬼侍告訴她,鬼醫大人出去了。修芳隨後回落雨亭看過那個以主為榮的婢女靜心後,便離開了。
    修芳回到弒神樹林後不久,又離開了。鳳君原本以為她是去采靈藥去了,這幾天,她走遍了整個弒神樹林,他問她做什麼,她答他靈藥,她需要靈藥。
    今日夜幕降臨時,修芳仍然沒回來,鳳君不由得擔心,欲出去尋她,剛下了枯樹,一道紅光便向他襲來,鳳君微微皺眉,他並沒有阻止,因為這道氣息是修芳的。
    紅光在他眼前化作幾個字︰放你自由,勿擾。
    放他自由?鳳君勾了勾嘴唇,俊美的臉容卻冷淡無比,眼眸深處一片冰冷。修芳啊,本尊對你很感興趣啊,豈會是因為你的身份就會放棄?
    能被封印在火獄里的,豈會因某個人或者時間的長短而改變?鳳君在骨里仍舊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壞人,不然當初怎麼會連親生父親都下得了手。
    連他母神都能狠下心將自己禁于火獄數十萬年,但她卻放了他自由,不管她是因他女神還是純屬想找個人陪著她,反正他自由了。
    修芳……
    鳳君在心里默念一聲,暗紅色長袍在黑夜中飛舞,他一步一步離開這里。
    灰瞳眼眸,彼岸花之體,鳳君勾起一抹淺笑,在詭異的樹林里顯得有些陰森,他居然還能親眼看著這些恐怖靈物在同一個人身上出現,當真是有趣極了。
    修芳想要完成從前未能完成的事情,她在收闐侑當徒弟時就過,她的徒弟,她會護著。沒錯,她現在依舊想要護著闐侑,在她心里,闐侑本性並不壞,甚至如最初的她一般,對世間懷有珍惜之情,如果不是那灰瞳,以他的天賦大約能像竺染一般。
    自從她醒來後,一直在琢磨闐侑與他的灰瞳,現在,她大概猜測到了所有。
    她被冠以“死神”的稱號,最初冥界的執權者,對“死”一字參透得太多。所以,她的甦醒是以無可估量的代價換來的。
    而這個代價沒有人付得起,除了她與祖神,即便是竺染,長青也不行。但闐侑卻能讓她甦醒,這讓她想到了一種可能,而除了那種可能她想不到其他。
    闐侑有危險。
    這是她最後的確定。
    而在此時,游蕩完人間的無垠也回來了,他去看仙界看青止時,看到的一場畫面著實是驚亮了他的眼楮。
    空氣中彌漫著酒香的氣息,那張矮桌上排滿了亂七八糟的酒壇,倒的,歪的,空的,看著無垠瞪大了眼楮,最重要的是那個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都溫文爾雅的青止,竟學著人間那些酒鬼一樣,倚在榻上端著酒壇往嘴里倒酒。
    “嘖嘖,青止啊,發生了什麼大事讓你頹廢成這樣?”無垠驚奇地走到他身邊,見青止沒有回答自己,他一把奪過那酒壇。
    “無垠?”青止抬起眼眸,臉頰一抹紅暈,嘴唇卻沒有任何血色,他眼神恍惚,“你怎麼回來了。”
    “我怎麼不能回來?”無垠蹙眉看著他,“倒是你這般模樣,莫不是君落出了什麼事?”
    青止輕笑一聲,手一緊,一壇酒又出現在他手里,他仰頭飲了一口,“你原來這般懂我。”
    無垠嫌棄地瞥了他一眼,“心事都寫在臉上了,明顯得很呢!”
    “我臉上可沒寫著君落二字……”青止又飲了一口,因為飲得太猛了,所以幾滴晶瑩的酒汁從他嘴角旁流出,那張俊臉多了幾分妖魅。
    “而且……”青止苦笑一聲,幾分惆帳,幾分無奈,幾分疲累,“她不再是君落了……”
    在弒神樹林時,他就該發覺了,她已經甦醒了,遠古修芳,那個神聖不可侵犯的彼岸神女,已經甦醒了。
    可他還要裝作一副不知道的模樣。他想,他大概是不想再以竺染的身份面對她了。竺染救不了她,竺染也無法跟她在一起,甚至竺染在她心中還不及她徒弟三分。
    “什麼意思?”無垠皺眉問道,原諒他沒听懂這酒鬼的話。
    青止低低地笑了一聲,“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無垠挑眉,字面上的意思?就是如今的君落已非從前的君落?這意思多的是,他要理解成哪一種?
    無垠再次奪過他的酒,瞪著他,“不行,我沒听明白,你給我清楚些!”
    哪知青止直接閉了眼倒在桌上趴著,無垠瞪大了眼楮也沒人理他,無奈只好遣人將這一桌的酒抬了下去,又喚來東易將青止扶到床榻上。
    他那句“她不再是君落了……”把無垠繞懵了,青止鮮少飲酒,就算饞了也只飲他自己釀的青竹酒。無垠還是第一次見他喝酒喝成這副模樣,這事肯定跟君落有關,既然從他嘴里套不出話來,那就從君落下手,左右不過君落也是鐘意青止的。
    無垠想著想著,覺得他就該去告訴君落,她家青止變成酒鬼了!于是,他的行為被他的腦支配,嗒嗒地跑出止水閣去找君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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