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一開就聞到了一股難聞的氣味，我沒忍住嗆了幾聲，只好掩住口鼻。里面光線很暗，我摸索著想要找盞燈，結果被人抓住了小腿，頓時一股寒氣從小腿傳到了全身……
我低下頭想要看清抓住我的是誰，黑暗中只看到了一雙渾濁的眼楮，這雙眼楮我似乎在哪里見到過，心下一陣吃驚。
這時旁邊的燭台亮了，是虞珂點燃的。陸幽冥拉了我一把，將我從地上躺著的人的手里救出來。
燭台上的光亮雖然不足以將房間照的通亮，但好歹看清楚了一些。剛剛抓住我小腿的那個人是個白發蒼蒼的老人，身上的衣服是傳統苗族服飾。
而且房間里的氣味雖然無比難聞刺鼻，但老人的穿著打扮卻整整齊齊、干干淨淨，應該是經常有人幫他清洗換衣服之類的。
我猜想這個老人就是石瀾的祖父，就是不明白石瀾為什麼讓他住在這麼潮濕陰暗的地方，這種環境對老年人來說百害而無一利。
可看老人整潔的房間，依舊一身清爽的打扮，石瀾應該是很孝順的，並沒有不管他，將他丟在這里自生自滅。
虞珂和陸幽冥沒法扶老人，我只好蹲下來，打算將地上的老人攙扶到床上，結果剛對上他渾濁的眼神，我再次感覺到了一陣刺骨的寒氣。
我想起來了，他就是那天在窗外偷看我洗澡的人，我記得他的眼楮……
一個老人為什麼要偷看我洗澡？我實在是不想往猥瑣的方向想，因為看他倒在地上站都站不了的模樣，怎麼看都不像是有精力去想那種事的人。
那就是說，他應該是無意中路過了窗外……也不對啊！當時窗戶明明是他偷偷打開的，說明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想不通，實在想不通！
不等我將他從地上拉起來，他就一臉貪婪的望著我，我已經好久沒有被人用這種盯獵物的眼神盯過，頓時渾身不自在。
他似乎患有殘疾，不能走路，我想要扶起他，他卻一點力都使不上，費了好大的力氣也沒能將他從地上拽起來。我正想著要不要讓陸幽冥直接施法將他移到床上去，石瀾從外面沖了進來。
我還是第一次見她這麼慌張的模樣，一句話沒說直接將我推開，自己開始去扶地上的老人，這也是我第一次知道石瀾的力氣原來這麼大……
我怎麼都沒能扶起來的人，石瀾居然直接公主抱將他搬到了床上……怎麼可能不震驚，因為石瀾怎麼看都是瘦瘦弱弱的……
“你跟我來。”
“唔唔唔——唔唔——”
石瀾拉著我就想往外走，可她祖父卻叫了起來，嘴里含糊不清，不知道說了些什麼，我回頭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石瀾。
“你要是不想死，就快點走。”說著石瀾用力將我拖了出去，又將門關好，將我之前撥開的植物移回了原處再次擋住了門。
我沒明白這是什麼情況，什麼叫不想死就快點走？她祖父一個雙腿殘疾的人有那麼可怕嗎？
不過……我又想起之前石瀾給我下銀花降時跟我說過的話，她說下降是為了我好……很多線索涌了出來，一時間讓我很混亂。
我被石瀾一路拉回房間，她重重將門關上，“你……以後不許去那個房間。”
“又是為我好？”不知為何，我突然覺得石瀾可能沒有我想象中那麼壞，也並沒有澤天說的那麼歹毒，當然，她的降術應該也很少傷人性命……
她沒說話，沉默了一會兒望了望旁邊的陸幽冥和虞珂，然後出了門。
“甦甦，什麼情況啊？”虞珂蹦 過來，好奇的問道，“石瀾姐姐怎麼啦？她剛剛好像很生氣，而且那個老頭子是誰啊？”
“應該是她祖父吧！”
“哦！”
虞珂話音剛落，陸幽冥就接了話，“這段時間我一直注意著山神的一舉一動，倒忘了這里的人。甦甦，那個老人不對勁，他雖然還活著，但房間里全是尸氣……很有可能……”
說著他又停了下來，似乎連他都搞不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總之你听石瀾的話，離他遠一點。”
我坐在椅子上，整理著之前涌出來的那些線索，我洗澡的時候，外面那個人肯定就是石瀾的祖父，我不會認錯他渾濁的眼楮。
可他明明雙腿殘疾，走不了路……那他又是怎麼出現在窗外的呢？
再後來，我因為銀花降昏迷，澤天將我送回房間，半夢半醒間又遇到我懷疑是會飛頭降的那個降頭師，那個時候，他應該剛剛吸食了阿雲肚子里的胎兒。
心里其實已經有了猜測，卻又不願意去相信，石瀾說的銀花降是為我好，而醒來後我滿臉是血卻毫發無傷，那時候石瀾還坐在我床邊……
所以……石瀾的祖父應該就是那個會飛頭降的降頭師……
這樣的話，他雙腿殘疾還能出現在窗外就解釋得通了，可能石瀾知道她祖父會對我下手，所以才會在我身上下了銀花降。
至于是怎麼下的，應該是我洗澡的時候聞到的那股特殊的香味，她事先放在了洗澡水里，通過熱氣侵入到了我的身體……
想通了這些，我立即跑去找石瀾，她出了房間後就站在竹樓上，我輕輕走到她身後，她說了句，“猜到了？”我點點頭，甚至忘記了她背對著我根本就看不到。
“銀花降是我研究了好多年，才想出的克制飛頭降的方法，其實就是在你血液里添加了花粉毒素，但是你放心，我有計算過用量，不會傷你性命，他卻不敢輕易吸食你的鮮血。”
“既然你知道他……”
石瀾突然轉過頭看我，“他是我祖父，是我唯一的親人。”
也是，不管他犯了多少錯，石瀾又怎麼忍心傷害他……我想起了秦旭，原來我本質上是這麼鐵石心腸的人，連自己的父親都下得了狠手……
“你一來我就知道了，以為讓你住在我家，就可以方便監督你，讓你查不到線索，沒想到接二連三發生了這麼多事。”
石瀾接著說，“他活不了多久了，我只想讓他好好的度過這最後一段時間。”
雖然我能理解石瀾，但一想到阿雲……本來在她分娩之前，我都是有機會救走她的，可石瀾祖父卻吸食了她肚子里的胎兒……
那個阿雲喜歡著的孩子還來不及看一眼這個世界，就落個這麼淒慘的下場，連帶著阿雲也因此丟了正值花季的性命。
不止是阿雲，飛頭降練成後每過七七四十九天就要吸食孕婦肚子里的胎兒，看石瀾祖父的情形，應該練成很多年了，該有多少無辜的小生命死在他手里。
石瀾說他活不了多久，這句話在我這里其實沒多大用，因為我無法判斷她說的多久究竟是多少時間，我也無法判斷還會有多少生命被他所殘害。
我表面上沒有反駁石瀾的話，心里卻早已有了主意，無論如何，就算石瀾幫了我，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她祖父再傷人性命。
後來石瀾告訴我，他們家世世代代都是降頭師，在寨子里的地位一直都比較高，因為就連族長都畏懼他們。可是到了她祖父那一代，卻因為練習降術走火入魔，雖然撿回了一條命，卻也癱瘓了。
她祖父是個要強的人，不能行動後偷偷練起了飛頭降，起初家里人還不知道，直到有人看見一顆連著腸胃的腦袋飛了回來……
寨子周圍雖然野獸多，很容易吸食到血液，但樹木也多，更容易被勾到腸胃丟了性命，可他們也不能阻止他，因為中途放棄也是件危險的事。
之後沒辦法，石瀾的父母直接在竹樓前放了好多活物，以供她祖父每晚吸食……就這樣，她祖父練成了飛頭降。
但這件事寨子里沒有人知道，她祖父也從來不吸食寨子里孕婦肚子里的胎兒，都是去鎮上找……再遠就是縣城……
這里的計劃生育不是很嚴，婦女也很少有出去打工的，基本就是在家干活生孩子，所以想要找個孕婦並不是什麼難事。而在石瀾他們的隱瞞下，這件事也從來沒有被人發現過。
石瀾本來以為，她可以一直隱瞞下去直到他祖父去世，卻沒想到我會出現，更沒想到我身上的血液會吸引她祖父，差點害了我的性命。
第二天，等靳元修和澤天處理好寨子里的事，我將這件事情告訴了他們，主要是我覺得石瀾的祖父不是吸食靳元萱肚子里胎兒的凶手。
因為石瀾祖父練成飛頭降的時候，已經癱瘓，根本就不可能獨自離開寨子，而b市跟湘西的距離也挺遠的，他的頭顱如果在天亮之前回不來的話，就會化為一灘血水……
不管我怎麼想，都想不出他可以來回的方法，除非石瀾騙我，曾經有人帶著已經癱瘓的他去過b市，不過這一點基本上不太可能。
澤天和靳元修也很贊同我的說法，雖然讓靳元修白跑一趟挺過意不去的，特別是過了這麼多天，我也沒能幫他找出凶手。
但他反倒安慰我，還說因為他的事差點連累我丟了性命，讓他覺得很過意不去。听了這句話，我差點就脫口而出，既然你覺得過意不去，要麼直接告訴我鐘靈的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