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江文春也再承受不住，滾到了地上。強烈的痛苦攫住了他，讓他的身體蜷縮起來，像一粒丑陋的蝦米。
一滴眼淚從他緊閉著的眼角滾落下來。
*
段天凜猛然將自己的情緒從故事里抽離出來，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此刻胸肺間都有幾分缺氧窒息帶來的疼痛。
他緩緩往後，靠在椅背上，平復著過于激動的情緒，視線則無意識地在前排掃視。
這一刻，他迫切地希望能夠看到江承嶼。
段天凜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到江承嶼的那一天，他在自己面前曾經表現出來的那種淡淡的、隱忍的感情。
那個時候，唐文澤不相信他是在表演。
但是這一刻，段天凜回想起來，已然十分清晰地確定，他的確是在演。
兩個場景截然不同，但這種克制、隱忍的感情，卻是一脈相承的，都帶著一點“江承嶼式”的風格，柔和而細膩。
唐文澤問過的那個問題，其實始終停留在段天凜心里，但他從未想過開口詢問。或許在他心里，對于那個問題的答案，早就已經有了某種猜想，所以才會刻意避免。
而在得到答案的這一刻，他也終于看清了自己的內心。
原來直到今日，他也沒有自己所想的、所表現出來的那麼理智成熟，還是會像少年時代那樣，期待一份命運般的，充滿偶然、意外與驚喜的愛情。
而江承嶼就是那個意外闖入的奇跡。
從相識之後，他就期盼著與對方建立一段穩定而長久的感情關系。
後面的劇情，段天凜幾乎沒怎麼看。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竭力按捺住那種突然而來的躁動，強迫自己待在原地，不能采取任何行動。今天到場的媒體不少，他的一舉一動更是許多人關注的焦點，而江承嶼是一名藝人。
燈光昏暗的電影院里，他的視線無論搜索多少次，也不能確定江承嶼的位置。
最後，段天凜只能將視線重新轉向大屏幕。
他不再關注劇情，而開始分析電影中的江文春跟江承嶼本人之間的分別。
而這麼一分析，段天凜發現，自己對江承嶼的了解其實並不少︰他不會喜歡電影中過于華麗的衣物，為了保持身材幾乎沒有吃大餐的機會，高熱量的甜點更是從來不踫，他左邊耳垂的那一粒小痣被化妝品遮住了，他的眉要更淡一些，形狀也不是這樣，而且他的氣質偏向禁欲，絕不會笑得這麼邪肆放縱……
段天凜的心跳又重新平靜了下去。
等到電影結束，在人群中站起來鼓掌時，先前那種沖動，已經徹底消失無蹤。他又變成了那個理智穩重的成年人，絕不會做出任何失禮的事，更不願為對方帶去過多的困擾。
他的視線掃過被媒體包圍著的劇組人員，低調地從另一側的通道離開了。
直到夜風吹拂到自己身上，段天凜心里才生出一點淡淡的失落與懊惱。但他並沒有讓這種情緒糾纏自己太久，從電影放映廳轉到頒獎典禮現場，他就又是那個被無數人追捧的大集團掌權人了。
江承嶼並不知道段天凜的心路歷程，這同樣也是他第一次看到完整版的電影，雖然每一個鏡頭都是自己拍攝的，但是經過剪輯，形成一個完整的故事，通過大屏幕播放出來，又有種十分微妙的陌生感。
電影最終的成品，跟最初的劇本已經相差甚遠。這並不奇怪，一個作品，在創作過程中，總會踫撞出更多靈感的火花，漸漸偏移原本的軌跡。但這種改變，並不是壞事。
听到現場雷動般的掌聲和觀影者小聲的議論，江承嶼知道，這部電影應該不會失敗了。
第42章 沒有獲獎
段天凜站在露台上，點燃了一支煙。
他平時並不喜歡踫這東西，但今晚情緒波動比較大，必須用這種方式靜下來。
其實他平日里有更好的消遣方式，能夠將身體里的情緒都發泄出去。比如到城外騎馬、攀岩，偶爾還會挑戰蹦極、跳傘之類的活動。心里有再多的事，也都會隨著汗水揮灑出去。
只是現在並不合適。接下來的頒獎典禮上，江承嶼還有一個最佳男主角提名，萬一獲獎，段天凜認為自己應該與他共同分享這個時刻。
雖然根據長星那邊的說法，拿獎的可能並不大，大概率陪跑。
這也很正常，江承嶼還年輕，並且入行時間也短，並沒有能夠拿得出手的作品。他的年齡和資歷，都可以再等一等，讓那些同樣出色的前輩們先捧走這個獎杯。
何況沒有哪一個電影獎會同時將最佳電影和最佳男女主角同時頒發給同一部影片，哪怕它再優秀。
道理是這樣，但段天凜知道，江承嶼是很期待的。
今天早上出門之前，兩人在客廳踫面，江承嶼曾不失矜持地問他，“我看新聞說你也受邀參加首映會和頒獎典禮，你會去嗎？”
看起來只是禮貌性的詢問，但他眼中的期待卻無法作假。
段天凜知道他為這部電影付出了多少，看完之後也認為他的表演襯得起一個獎杯，于是心中也同樣染上了幾分期待。
抽完煙，他卡著時間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明星們已經差不多走完了紅毯，頒獎典禮也即將開始。
獎項是混著頒的，最受期待的幾項被分開，穿插在了整個流程之中，使得某一個部分不至于太過冷清。而《泄春》如媒體事先所宣揚的那樣，拿到了最佳服裝，最佳攝影等獎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