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命定之人

    江晚在上完第三個學時的《喬五兒主講渣女速成班》之後, 滿腦子都是“男人被騙是他們自己活該, 你憑什麼可憐他,和你又沒有關系, 他是被自己的貪欲和妄想騙了”。
    還有“索取的時候最難看了,想要什麼只需要難過地說‘我還從來沒有過’,誰能拒絕得了當一個可愛漂亮的女孩的第一次呢,又不是你要的, 是他自己給的,你收東西就不需要負疚啦”。
    然後薛師兄終于回來了。
    他不僅帶回來喬大夫點名要的夏冰冬青, 還捧回來一個熱騰騰的飯盒,飯盒放在她面前之後,又掏出一盒表層都是冰的不明水果, 最後從自己的芥子戒中拿出一根漂亮的鳥類尾羽放在水果盒上。
    “這是正元道觀有名的素齋, 水果是看見山下有人叫賣買回來的,賣水果的人說很甜,你喜歡就嘗一點, 不喜歡就不吃。”他如數家珍地一個個介紹, “這是蠻蠻鳥的尾羽,我想你會喜歡。”
    江晚眨著眼問︰“蠻蠻鳥是什麼鳥啊?”
    喬五兒插話︰“是只有一只翅膀的鳥,必須比翼雙飛才可以飛到高處。”她笑嘻嘻的, 但是那笑似乎並不真心, 只是用來遮掩其他情緒。
    她見這兩個人恨不得黏到一起去、只是顧忌在她面前不好意思,一時心里不知道在感慨什麼,伸出手要過薛懷朔拿回來的藥材, 說︰“我去處理藥材,病人別亂跑。”然後款款推門出了房間。
    江晚見喬大夫走了,直接就撲到自己師兄懷里去了,沒輕沒重地在他脖頸上吻了一下。
    “師兄你真好。”她雙手從他手臂下環過,話語間黏黏糊糊的,像是從蜜罐里舀出一勺蜂蜜,蜂蜜已經塞進嘴里了,勺子邊緣還拉出蜜色的稠甜來,她說︰“你出去還給我帶好吃的,你真好。”
    薛懷朔心想這人也太好哄了,唇邊帶著笑,一眼瞥見她繡鞋上沾了些淺色的髒污,第一反應竟然是讓她坐在桌子上,他俯身下去用袖子幫她擦掉,隨即又覺得這舉動過于唐突,也過于……令人面紅耳赤了,于是連忙移開思緒。
    懷里的姑娘挽著他的脖頸,湊到他耳邊說︰“師兄啊,你對我那麼好,我也對你好……我告訴你上次我和老烏龜說的秘密好不好?”
    薛懷朔正想說不必勉強,就听見她笑時輕輕呼出的氣息打在自己耳畔,又麻又酥,她的聲音也讓人不自覺放松下來︰“師兄,我和他說的秘密是︰雖然我不太喜歡寶寶,但是要是師兄的寶寶,我很願意為師兄生下來……我想我這麼喜歡師兄,一定也會很喜歡師兄的寶寶。”
    她的話語越來越低,逐漸到了呢喃的地步︰“我還從來沒有想為別人生寶寶過呢……”
    薛懷朔︰“……”
    他眨了眨眼楮,眨眼的頻率高得有點不正常。他覺得自己腦內在下雪,好的那種下雪,讓人開心的那種下雪。她靠過來會挨著他的胸膛,他的胸膛里跳動著鮮活的心髒,那個器官正被他自己千刀萬剮,可是他感覺不到一點疼痛,只有鮮活的熱血在溢出來,割出的傷口麻麻癢癢的。
    他只覺得又熱又躁,愛意不知如何抒發。
    胸中割破傷口的地方噴涌出熱血,直涌到他眼楮上去,他想壓下去,可是壓下去,他心里沒法容納那麼多滾燙的熱血,想著活生生捧出來給她就好了,這血那麼滾燙,一定把所有髒污、所有不堪、所有不好都洗干淨了,他就捧出一顆干干淨淨的心給她。
    她雖然說喜歡他的一切,可是她這麼乖、這麼好,總不能喜歡不好的東西吧。
    他說不出好听的話回應她,懷里的姑娘也不惱,約莫他的表情已經實實在在將所思所想披露。她伸手去摸他的眼眉,笑,吻他的唇角,甜膩膩地叫他哥哥,說他真好。
    薛懷朔捏住她的下巴,去吻她的嘴唇。
    要輕輕的,不要咬,她會覺得痛。
    淺吻間他伸展手指穿過她的手指,十指相扣,然後緊緊握住她的手掌。
    大約理解了那個流傳下來的恐怖故事里,那個沉溺于和妹妹難得的親密的兄長,是怎麼連被奪去性命這樣的痛楚都可以忽視掉的。
    察覺到被施加的力度輕如羽睫,她短暫分開了這個吻,指腹去摸他的臉,發出了一個疑問的音節。
    懷里的姑娘是並腿側坐在他腿上的,雙腳著不了地,繡鞋一點一點的,可愛死了。
    “不要寶寶。”他簡短地說,答非所問︰“你痛。”
    江晚覺得他正經地過了頭,但只是笑著在他唇角貼了貼。
    喬五兒在自己的藥房里待了會兒,她先是順手把那株夏冰冬青扔進標著“夏冰冬青”的藥櫃里,然後濾水燒爐子,等水沸騰之後,隨便抓了把清火的夏桑菊扔進去。
    她想了想,覺得不太放心,又將那株夏冰冬青從櫃子里拿出來,切碎成片,確定看不出原貌了,然後四處看了看,倒進了標著“龍骨”的空抽屜里藏了起來。
    喬五兒把夏桑菊的殘片挑出來,然後端著那碗藥回去了。
    她敲了敲門,在門口停了五秒鐘,給了門里那對兄妹一點時間,然後笑盈盈地推門進去︰“來喝藥了。”
    他們其實沒在干什麼,小姑娘坐在椅子上,腿一蕩一蕩的,淺色的繡鞋干干淨淨的。她正在吃水果,盒子里的水果表面上的冰全被化掉了,淋著水,應該是剛剛洗過。
    那位執明道長正在勤勤懇懇地給水果去皮。
    見他們這麼坦坦蕩蕩,喬五兒反而有點愣住了,她似乎終于讀懂了眼前這對“兄妹”之前奇怪的關系,眼里有一閃而過的恍然大悟。
    和釋然的“原來並沒有差錯”。
    薛懷朔放下手里拿著的果子,去接那碗藥,很誠懇地道謝,然後小聲地哄自己妹妹喝藥︰“來,喝藥,喝藥就會好的。”
    小姑娘倒是不怕喝藥,接過來痛快地直接干了一碗,說︰“不苦啊。”
    當然不苦,只是夏桑菊而已。
    喬五兒笑道︰“你喝了藥,待會兒可能會有睡意,去躺會兒吧,我有事和你兄長商量。”
    他們走出門外,喬五兒才發現眼前的男人好看是好看,但是離開自己妹妹就沒笑意了,冷冰冰的,像是隨時要拔出刀來砍人的樣子。
    喬五兒正經道︰“晚晚的病比較罕見復雜,需要的藥材也千奇百怪的,我已經告訴你了,對吧。”
    他點頭。
    喬五兒︰“下一昧藥我要晚晚命定之人的心頭血——不是要你殺人,只取心頭一點血就行了。”
    薛懷朔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他說︰“好,沒問題,要我自己來嗎?”
    喬五兒︰“……等一下,我剛才用星盤算出來晚晚的命定之人並不是你。”
    薛懷朔︰“……”
    薛懷朔毫不猶豫︰“你一定算錯了。”她那麼喜歡我。
    喬五兒︰“……”
    喬五兒沒理他,繼續說︰“總之,你得帶著晚晚再去一趟正元道館,那里的觀主空法道長,就是我需要的藥引。我需要晚晚親手取他一點心頭血。”
    薛懷朔︰“你讓我帶著她去見她的命定之人?”
    喬五兒笑得無辜︰“是啊,你不是她兄長嗎?你不是來給她治病的嗎?”
    薛懷朔︰“……”
    喬五兒看了他一眼,知道他約莫在心底悄悄起了殺意,說道︰“去吧,我要干淨的血,我听說空法道長最近病重,你們可能要先把他的傷治好,以確定他血液中不含毒素,然後我才能做下一步的藥引。”
    薛懷朔︰“……”
    喬五兒︰“對了,好心再告訴你一點消息,省得你帶著晚崽走彎路︰如果你要去找尸陀林主的聚集地,且安城南有個很了解他們的修道者,你可以去問問他。”
    薛懷朔︰“那個修道者了解尸陀林主什麼?如何消滅他們?空法是因為尸陀林主受傷的,他知道怎麼治嗎?”
    喬五兒︰“我只知道他以前是且安城的官方斬魔使,後來因為太喜歡擼貓擼狗擼一切有毛的動物,經常和有毛的魔獸打成一片敵我不分,後來被城里的居民寫舉報信罷免了。”
    薛懷朔︰“……”
    江晚被告知要離開去另一個地方的時候,她正在把玩那支蠻蠻鳥的尾羽。
    蠻蠻鳥以前也是魔界的生物,現在雖然被自然選擇進化成了一般的鳥類,但依舊保留著一些魔界生物的特征。
    比如雌性和雄性的關系密切且畸形。比如毛羽鮮艷。
    “要去正元道觀,需要那里觀主的心頭血?”她驚奇道︰“為什麼?為什麼要他的血?”
    薛懷朔睜眼說瞎話︰“因為他心善愛做好事,是個大好人,他的血蘊含著……大量神機。”
    太真玄女造人的時候,每個人都會分到數量不均的神機。
    類比一下,大約是女媧造人,有的人是女媧仔仔細細捏成的,有的人是她鞭子一甩,隨便甩成的。
    江晚憂慮道︰“那我們這麼貿貿然上門去要他的心頭血,他會給我們嗎?”
    薛懷朔︰“空法觀主前段時間受過傷,我們幫他把傷治好,然後問他要,他會給的。”
    明明是要干淨的心頭血做藥引,所以必須把他治好,薛懷朔調換了一下邏輯順序,听起來竟然合情合理多了。
    喬五兒也沒有拆穿他,笑著向江晚招手,附在她耳邊,意有所指,輕聲說︰“听姐姐的,早睡早開心,多睡多賺,你哥哥那麼疼你。”
    那麼疼你,他不舍得拿走你一點神機精元的。
    江晚不知道她在思慮什麼,只是有些憂傷地想,誰又不想睡漂亮還好騙的師兄呢,這不是他自己不願意嘛。
    他們不久就重新敲響了正元道觀的門,不過這次沒有人來開門,江晚輕輕推開門,走了幾步,感慨道︰“這地方怎麼這麼空曠,一點人氣也沒有。”
    然後他們遠遠听見了有人說話的聲音。
    兩個穿著一模一樣鶴氅道衣的男子,一個半跪著,一個站著,他們面前有個塌陷的深坑。
    站著的那個薛懷朔已經見過了,就是那個傳說中的敗家子空臨,他正扯著嗓子喊︰“師兄快回去吧,外面這麼冷,你凍得躺下了活兒又都是我干啦!”
    半跪著的男子聲音清冷,他微微偏過臉,江晚看清了他的右邊側臉,他眼角有顆淚痣,長相並不張揚,是那種溫潤如玉的世家公子長相。
    可是他並不是個世家公子,只是荒郊野嶺某個破舊道觀的觀主,為了幾個人的生計奔波勞碌。
    這使他的長相平添了一份清苦——也正是這份清苦,將他原本只是一般好看的相貌點綴得讓人過目不忘。
    空法觀主微微皺著眉,咳了幾聲,依舊半跪著,俯身伸手,問︰“陸姑娘,你抓得住我的手嗎?”
    原來有人掉進深坑里去了,他們正在試圖把她救上來。
    江晚上前兩步,然後她的目光挪不動了——她看見半跪著的男人伸出去的那只手,衣袖自然地挽了挽,露出他小臂上的一只淡色鳳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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