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下)

    薛懷朔“……”
    薛懷朔面無表情“那你來找我干什麼?又不是我殺的人。”
    “在下不才,往來消息還是很靈通的,令弟家教嚴,從未殺過凡人,”呂易說“倒是您的嗜殺之名我有所耳聞。”
    薛懷朔頓了頓“你覺得敖烈殺你同門是我指使的?殺他們是有什麼特殊目的?”
    薛懷朔忍不住冷笑了一聲。
    呂易猶豫了一下,似乎他的回憶中有什麼打動了他自己,也不猶豫,將前因後果說明白了“當時我僥幸不死,不指望天王府做主,跟上敖烈希望為我同門報仇。”
    “然後就看見他來見我。”薛懷朔幫他續上這一句。
    當時他和師妹深陷在且安城的茫茫迷霧中,發現了正元道觀觀主手上的鳳凰標志(殺死敖烈師妹的那個人手臂上也有),于是用傀儡鳥告訴了敖烈這件事情。
    敖烈趕來時輕描澹寫地說路上遇見幾個擋路的,都殺干淨了。薛懷朔彼時並未留意,甚至還夸了他兩句,想來就是眼前這個布衣男人說的事情了。
    敖烈確實不是亂殺人的性格,想必當時他急著去查清楚雪儀師妹的死因,因為某個原因被幾個人糾纏,為了能快速脫身,所以下手殺人。
    呂易繼續說,他用詞非常簡單,全是敘述,听起來是完全旁觀者的冷酷與客觀“接著我就看見你入魔,帶著你師妹離開;敖烈與多聞天王起了爭執糾紛,東海龍王千里遠赴……”
    “所以你為什麼跟著我?”薛懷朔並沒有被他岔開話題。
    呂易很坦誠地說“我一開始以為是你指使敖烈殺人,因為我追到且安城時你已經墮魔,我當時猜想你讓他殺人,是為了取修道者的某些髒器與魔神做交易。我一路過來都听說各地有失蹤桉件,這正是給魔神獻祭的必要條件。”
    那是西靈元君做的事情。薛懷朔在心里沉重地嘆了口氣,幫敖烈背鍋也就算了,好歹是自己的堂弟,為什麼還要剛西靈元君背鍋啊?
    他長得很像那種給所有人背鍋,所有的壞事都算在他一個人頭上的反派嗎?
    要是江晚在場,她一定會不顧師兄的面子,湊在他耳邊告訴他“很像。”
    不過這是不是說明敖烈下手真的很重,至少死的幾位連全尸都沒有了,少了什麼器官更是完全看不出來。
    呂易帶著歉意笑了笑“我當時想,敖烈既然已經被多聞天王盯上,不太可能跑掉,于是我決定來跟蹤你,你是不確定因素。”結果跟蹤了幾天然後發現眼前這個男人並不願意墮魔,而且整天不是在哄妹妹就是在想怎麼哄妹妹,一點魔修的樣子都沒有。
    他發覺自己判斷錯誤,正要離開回去繼續把矛頭對準敖烈的時候,忽然听見了一個從來沒有听過、但是又熟悉得不得了的地名。
    六哭嶺。
    呂易確定自己從未听過這個地名。他的記憶不是很好,容易忘事,當初也是師門撿到他他才開始修道的,要不然可能拿著個破碗繼續流浪,在某個陰暗角落被人一刀捅死把眼楮挖了。
    這是他師父說的。
    呂易的師門……嗯,你懂,比較直接粗暴,人與人的關系也不是特別融洽,要不是師父對他千叮萬囑說他是師門里最厲害的人了要給師門長臉,呂易其實並不想跑出來給那幾個同門報仇。
    他自己都挺討厭他們的,貓怒狗嫌,熱愛動物試驗和不給錢,修道的唯一原因是做壞事更方便,簡直死不足惜。
    扯遠了,拉回來。
    總之呂易當初被師父撿回去的時候就是現在這個模樣的,這之前的記憶一概都沒有,師父說遇見他的時候他正拿著個破碗打算去街上要飯(呂易懷疑這個說法純屬是在逗他玩)。
    呂易在師門慢慢恢復了正常的生活,他的師門在整個上仙界一點名氣也沒有,但好歹還算負責任,接受九曜星君的庇佑,有幾本還算上等的心法寶典。師兄師姐中雖然有些看不慣的人,但總體來說表面和諧還是能夠維持的。
    呂易就生活在這麼普通的環境中,是個普通的修道者,學習術法的時候總是比同門要稍機靈一點,除此之外沒有別的優點了。
    沒有什麼理想,沒有什麼一定要完成的執念……直到听見“六哭嶺”這三個字。
    那個瞬間他明白自己必須去這個地方。他已經遺忘干淨的所有記憶都在虛無之中向他招手。
    呂易已經不打算繼續跟蹤薛懷朔了,誰知道兩人前後腳來到六哭嶺,在呂易刻意避讓的情況下,還是因為那幾只魔物的忽然死亡相遇了。
    ……人世間的緣分真是奇妙啊。
    “跟蹤到現在有什麼想法嗎?”薛懷朔涼涼地問。
    “我之前也見過被人強行洗去記憶的修道者,”呂易還真的實誠地說“我的建議是你少刺激一點你妹妹,不要逼她逼得太急了。”
    他講得頭頭是道“她這種被藥水洗掉所有記憶的情況應該是差不多的,記憶出現問題的人會表現出非常明顯的情緒波動和易怒,她要是說了什麼不好的話,未必是出于本心。”
    薛懷朔忽然沒話接了。
    呂易苦笑了一下,他這人的優點很明顯,錯了就認錯,沒什麼好分辨的“這些天跟蹤你是我想錯了,我前兩天就打算離開了,不再跟著你們,只是陰差陽錯來到六哭嶺,剛才一急才這樣冒犯您。”
    薛懷朔看了他一眼,呂易提到自己妹妹,讓他覺得很親切。妹妹說這些話不是她的本心,她的本心是愛他喜歡他的,他雖然也是這麼想的,但是得到他人的印證還是令人高興。
    江晚說的沒錯,薛師兄就是一個非常好哄又很容易討好的傻白甜。
    薛懷朔問“你認識那幾只剛去世的魔物?”
    呂易“算……熟人吧。”
    薛懷朔看了他一眼,忽然直接點破道“你剛才說的那個失憶的人就是你自己吧。”
    呂易有些吃驚“你怎麼知道?”
    因為你剛才說自己的名字時停頓了很久回想了很久,又顯示沒有說謊,那麼只有一種可能,你剛剛才想起自己本來的名字。
    薛懷朔“猜的。”
    他現在還挺關注失憶這件事的,又問了一句“你是怎麼忽然想起來的?”
    呂易說“我听見六哭嶺的名字,覺得非常熟悉,我應該在這里生活過很長一段時間,在非常熟悉的地方走一走,就慢慢想起來了。”
    薛懷朔連忙記下。
    呂易四顧無人,拱了拱手,接著說道“既然說清楚了,你要回去試藥,我還得去一趟呂樅衣冠冢,咱們就此別過。”
    “你和呂樅有關系嗎?”
    “不知道,應該沒有吧。”呂易顯然沒想起所有的事情,現在也只是在推測。他拿出剛才挖出來的那塊石板,指著那個被涂成黑色的模湖痕跡說“我覺得這個應該是我。”
    薛懷朔不置可否,他對這件事了解不多,簡單問道“你既然前幾天就到了,為什麼不去問問那幾只已經化為人形的魔物?他們和三清道祖是幼時玩伴,好像也都姓呂。”
    呂易說“我昨晚還沒想起來這麼多,它們見到我就莫名其妙地抱頭痛哭,因為年老說話口齒不清一個問題問很多遍,我就想著今天再來一趟……結果撞上你了。”
    薛懷朔冷靜提示“如果你真的是那個被抹掉的黑團,你應該和他們年齡差不多大。鑒于人族只有地仙修為的話,是無法維持那麼久的壽命的,建議你看看自己的經脈修為是不是有問題。”
    在薛師兄和萍水相逢的路人聊起失憶癥以及家屬應該做到的一百零八件事情時,江晚剛剛接受完新一天的治療,撤了針給扶到房間里去喝藥。
    因為郁壘醫修並不盈利,他也根本不在乎治病的成本,只用最管用的。江晚需要靜養,就給安排在了最僻靜的房間里。
    江晚得知薛師兄已經離開去找藥了。
    她沒有詳細問,只當他是去給她找藥的了,很是糾結了一段時間,覺得他確實對自己很好,而且似乎過去兩個人還發展了超乎普通朋友的男女□□關系。
    雖然、雖然這人技術確實很厲害,但是顏狗江晚還是耿耿于懷看見的那張臉。
    她偷偷翻了很多醫書——這里是醫館,到處都是醫術——最後發覺薛師兄似乎是入魔了?
    按照原書劇情和她捋的時間軸來看,薛師兄此時確實該入魔了。但入完魔應該大開殺戒取眾生裹腹,而不應該和她這種不記得自己是誰的人在床上親親抱抱啊?
    薛師兄拿的劇本不是沒有感情戲的男頻反派嗎?她又是什麼?那個沒失憶的她不會還和反派boss搞在一起虐戀情深吧?她要不要命了啊!
    和這樣一個注定走向滅亡的反派boss到底圖個什麼啊?他都長成這樣了?江晚真的想不明白那個沒失憶的自己為什麼留下這麼一個爛攤子來。
    就算技術很好真的有爽到也不能這樣啊!醒一醒啊尊重一下自己的顏狗屬性吧!
    江晚之前從鏡子里看清楚自己的標準美少女臉時,還鄭重地考慮了一下反派boss是不是貪圖她的美貌,饞她的身子,才把她給洗腦失憶當成金絲雀關起來了。
    病嬌經常這麼搞,她都能背具體情節鏈了。
    但是從她和這位自稱是她丈夫卻給不出契約婚書的男人的相處過程中,其實……似乎是他在小心翼翼地哄她、討好她、讓她開心?
    太過復雜,江晚想不明白,嘆息一聲倒在了床上。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19122423:50:08~2019122523:51:5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既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半斤開水2個;三七木成柒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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