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關戎心里一揪,一手拽著她手腕,一手按著她肩膀,將她整個人往他桃樹上一推,半邊身子壓過來,滿臉不解地看著她︰“哭什麼?”
    能哭什麼,從小就不待見她,變著法地逗她玩。打架怕她拖後腿,要麼把她藏一邊,要麼讓她趕緊逃回家。
    她都長這麼大了 ,第一反應還是把她藏起來,怕別人看見她誤會麼,怕她還像小時候一樣拉他後腿麼。
    她第一時間趕過來求首長,氣都不喘地說了那麼多,結果他不僅不領情,還一個勁地怪她多管閑事。
    好氣啊,真的好氣。
    賀程程越想越傷心。
    直接哭得抽抽起來了。
    軍校里教如何行軍打仗,也教各類專業知識,可就是沒教人應該怎麼哄女孩子不哭。關戎被這陣哭聲弄得七上八下,想來想去——
    直接用手堵上她嘴,分外低吼︰“哭什麼哭。”
    賀程程嚇了一跳,睜開滿是水汽氤氳的一雙眼,眨巴眨巴看了會面前這人,再把眼楮死死閉起來︰“嗚嗚嗚……”
    關戎︰“……”又一次服了。
    黑夜里忽然竄出個高大的影子,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來︰“在干什麼呢?”
    低沉醇厚……仔細听,還挺熟悉的。等他走進了,混著夜色看到彼此,關戎松下口氣︰“……舅……首長!”
    錢厚生也才看清這兩人,瞪了一眼關戎︰“穿著軍裝還敢在外面胡鬧!”
    賀程程不敢哭了,死咬著下唇盡量不發出聲音,可是方才哭得太凶,橫膈肌抽搐,她時不時就“哼”一聲,完全不受控制。
    “怎麼回事啊,老遠就听見你們胡鬧。”錢厚生看見賀程程一張臉反著曲曲折折的光,問道︰“是不是關戎這臭小子又欺負你?”
    雖然內部矛盾很深,可是面對外敵,賀程程還是能很好的分清是非,心里已經埋怨死關戎了,這會兒還是搖搖頭。
    “好小子,還敢威脅人!”一口咬定關戎有錯的錢厚生如是說。
    “……”關戎將抵在樹上的一只手放下來,說︰“錢首長,年輕人的事,你這老頭子就別插手了行不行?以前你跟我舅媽,就沒在月亮下做點什麼事?”
    賀程程被嗆了一下,錢厚生先她一步咳嗽︰“你小子——”
    關戎直截了當地打斷他話︰“報告首長,還沒到休息時間呢,現在是屬于我們個人的私人時間,你能趕緊走開,讓我跟我未婚妻再溫存會嗎?”
    “……”錢厚生算是服了這外甥的厚臉皮了,說︰“行行行,我走。”
    賀程程臉上燒得不行,從桃樹干上站直了,踟躕了一會兒,囁嚅道︰“我先走了。”
    關戎還是跟方才一樣,牽住她手腕,死扣著扯到身後,說︰“走什麼走,問題都還沒交待清楚呢,你就走。這麼長時間沒看見我,一點都不想我?”
    賀程程抬起眼楮盯著他看了會,沒敢說話。
    她已經不哭了,眼楮里還汪著水,就這麼柔柔順順看過來一樣,再怎麼壞的脾氣都被安撫了,關戎嘆口氣︰“行,你不想我,但我想你,這總好了吧?”
    好,還是不好呢。賀程程也不敢說。
    關戎看她這副戒備的神情,直接被逗笑了,說︰“讓你藏在樹後面,是覺得自己能解決,也省得那人來個絕地反撲,傷及池魚了。”
    這是回答她總不愛帶她打架的那個問題。
    “不想你過來找老錢,還是覺得自己能解決,禁閉也好,處分也罷,你一過來,連一點面子都不給我,搞得好像我挺無能一樣。”
    這是解釋為什麼不想她來幫忙陳情。
    “況且你看是老錢在這兒吧,你一過來,他肯定以為我是故意要來你這兒。我被說公權私用就算了,連累你這麼清白的姑娘就不好了。”
    賀程程拿手背擦了把臉,听完他的話覺得剛剛的情緒崩潰來得有點莫名其妙,一張臉比方才見著錢厚生都紅,順帶歪過頭輕聲嘆了口氣︰“唉。”
    關戎嗤地笑了聲,一只手松松握著擱在她身後的桃樹干上,斜倚著身子去看她。她在想什麼,一雙眼楮骨碌碌轉著,過了會,含著水汽地看著他。
    “那你到底有沒有公權私用呢?”
    那麼大一個學校,那麼多出公差的學員,分外加上全市這麼多的學校和班級,其實恰好能到她這兒的概率真的微乎其微。
    關戎被她濕潤潤的一眼看得呼吸都緊促幾分,扶在樹干上的手忍不住往下滑。粗糙的表皮蹭得他一陣難受,按到她後腦的時候才輕呼出口氣。
    越是非常在意,動作的時候就越發小心,不能像小時候一樣莽撞,但過分細致的結果就是,好像這兒也不好下手,那兒也不好下手。
    一個擁抱只圈了半邊身子,關戎在感受到懷里的人憋氣僵硬時,就只好將環住的一只手松了松,臂彎只略略貼到她半邊身子……不爽。
    賀程程已經整個人僵成一支冰棍了,跟站軍姿一樣,兩只手五指並攏,緊貼褲縫,腦子也是曬完太久太陽後的停滯感。
    他他他他……為什麼要抱自己?
    是抱吧,還是就那麼哥們的一摟?
    能不是公權私用嗎,大學城里這麼多學校,學校里這麼多專業這麼多班級,怎麼可能就那麼巧的選中了她。
    知道有這趟公差的時候,他不知道運作了多久,才能坐上那一班軍用大卡車,隨著隊伍浩浩蕩蕩地趕過來。
    可是一看到她啊,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就想跟小時候一樣,欺負她,戲弄她,看她生氣,看她難受……
    是變態吧,剛剛听她那麼梨花帶雨的一陣哭,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冒出來,舒服得沒辦法用語言來形容。
    關戎輕輕哼了聲,垂眼透過她細軟的頭發,一直盯著她柔軟飽滿的嘴唇,聲音上揚著說︰“公權私用啊,為你,你面子這麼大啊。”
    賀程程密長的睫毛扇了扇,一下掀起來,睜著大眼楮看向他︰“你又騙人呢吧。”
    關戎眉心微蹙,看著沒上當的小丫頭,琢磨著是不是再來點什麼打擊,她忽然吸溜了一下鼻子,往後退了兩步,從他懷里走出來。
    關戎還想去抓她,被她用手擋開了︰“關絨絨……你身上,臭死了。”
    說完就跑,留下關戎一個人靜立原地。
    他抬起手臂聞了聞,很臭嗎,不至于吧。
    出來的時候,有洗過一把戰斗澡的啊。
    他的這個小姑娘啊,是真的學壞了吧。
    賀程程一口氣跑到宿舍才停下,一吸氣,肚子就疼得要命。她如行尸走肉般坐到自己凳子上,懶洋洋地趴到桌上去。
    宿舍里其他三只都已經洗過澡,躺在床上開啟了每日固定的臥談節目。
    卞香香今晚依舊馬拉,見賀程程回來,連頭都懶得轉,眼楮往右邊一轉,斜乜過來︰“怎麼這麼晚才回來,錯過多大事了你知道嗎?”
    賀程程也不想動,低低嗯了聲︰“……怎麼了?”
    “太痛心了,在咱們這個和諧的單身狗宿舍里居然出了一個叛徒,不僅一早就脫單,還一直瞞著我們,企圖以此換取組織對她的信任!”
    賀程程一個激靈,直接站了起來,在想沒那麼巧吧,她剛剛跟關戎在小河邊見面的事,居然被她們給看到了?她踟躕著︰“香香,其實我……”
    卞香香說︰“沒錯,那個人就是宋恬同志。”
    賀程程︰“……”哎哎哎哎?
    “一個口口聲聲說著要考研的女人,居然是全宿舍第一個談戀愛的,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泯滅,歡迎走進本期的205深夜訪談節目。”
    宋恬已經蜷身,在床上笑得打滾了,說︰“你夠了,卞香香同志,我跟你們坦白還不行嗎,本來也沒想瞞你們的。”
    勤奮好學的宋恬女士有個青梅竹馬長大的鄰家哥哥,在本校的機械專業念大二,因為緣分足到跟她同一個姓,簡稱為宋哥哥。
    兩個人從小一塊長大,親密無間。大學也舍不得分開,考到一起,還約定了今後念同一個學校的研究生。
    兩個人原本打算發展一段地下戀情,直到今天宋哥哥給她來送東西,才被宿舍里的這群雷達接收。賀程程回來前,組織已經對其進行過一番詢問。
    卞香香說︰“宋哥哥超級體貼的好吧,不僅給恬恬買吃的,還記得她好朋友的日期,還專程給她去買衛生棉呢。”
    一邊賀程程心里,小小訝異了一聲。
    宋恬害羞︰“其實也沒什麼啦,基本操作。”
    “得了便宜還賣乖,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無恥呢。這還叫基本操作嗎,我敢說一大半的男人做不到啊做不到。”
    “就是呢,你們還考同一所大學。”黃珊補刀。
    “喂,那也是我追尋著他的足跡好吧,不能算是他的功勞。”
    卞香香踹了下床板助興,笑眯眯地說︰“那你們什麼時候確定個關系的,宋哥哥告白的時候一定超有心思吧?”
    “什麼告白啊,根本沒有。”
    “沒有???納尼!!!”
    “都在一起那麼久了,有些話就是不說也會有默契。他喜不喜歡我,我還能不知道嗎,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告白什麼的只是低級的游戲。”
    “臥槽,過分了吧。”
    “什麼時候虐狗有罪才能寫進□□?”
    “那個……”一片熱火朝天里,賀程程忽然舉起了手,臉上有欲語還休的矛盾。卞香香努嘴︰“怎麼了,你倒是說啊 。”
    賀程程說︰“我有一個問題。”她咬了咬唇,還在思索著怎麼詢問會比較沒那麼明顯,怎麼問才比較像是順勢而為而不是發自內心。
    “是不是一個人為了她來她的學校,記得她的生理期,肯給她買衛生棉,遇到事情想保護她……就代表這個人喜歡她?”
    宿舍里一片寂靜,三雙眼楮直勾勾看著她。
    “不然呢?”卞香香搶先說︰“他盡孝?”
    第17章
    宿舍里爆發出一陣天崩地裂的笑聲。
    黃珊在上鋪笑出豬聲, 賀程程看過去的時候,覺得如果她再不控制一下, 可能會因為缺氧而癱倒下來……已經開始翻白眼了呢, 嗯。
    卞香香一臉喜氣洋洋的樣子,看起來對自己方才的表現十分滿意,終于不再馬拉了, 左右扭了一扭, 找出個完美的姿勢,繼續挺尸。
    “賀程程同志, 你不會也背叛組織了吧?”
    話里滿滿都是威脅的樣子,賀程程覺得這會兒要是自己不小心嗯了一聲,今晚的上鋪可能會燃起一片硝煙︰“不是的,我就是替恬恬問問。”
    卞香香這才想起來方才的話題, 一邊吹風扇還一邊扇扇子地扼腕嘆息道︰“真是不夠意思啊,同床共枕這麼久了,連這種事都不告訴我們。”
    賀程程當沒听見,重新坐回椅子上,解放膠鞋脫下來,放一邊。彎腰下去拿自己的小兔子拖鞋, 視線一掃, 看見抽屜里露出的粉色塑料紙——
    呃, 那是關戎給她買的衛生棉, 日用帶翅膀的。方才的對話又響起在耳邊, 如果這男孩不是喜歡你, 干嘛給你做這麼多事,盡孝呢?
    盡孝呢……
    簡簡單單三個字,魔音灌耳似的響起在耳邊。關戎喜歡她嗎,小時候沒這種概念,我喜歡你跟我喜歡媽媽新買的小兔子一樣沒什麼區別。
    長大之後,忙著功課和學業,沒時間再想這個。而且她人真的沒什麼戀愛腦,就算偶爾有空想一想,也只是覺得關戎怎麼老欺負她。
    今天要不是听她們說起來,她還真就覺得他們之間的關系是針尖對麥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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