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江秋月驚喜了一會兒,沖談了被紅兵隊搞事引起的煩悶。
    劉愛英早就手腳利索地整理好了,正坐在炕頭唉聲嘆氣。
    趙美麗歪在炕上擺弄那件被撕破的布拉吉裙子,弄亂的衣裳吃食凌亂地塞在箱子里。
    她剛才手忙腳亂地收拾了一通,結果越整越亂,最後一股腦全丟進去不管。
    沒了李永紅跟前跟後的伺候,趙美麗總要學著自己打理內務。
    屋里氣氛太沉悶頹喪,江秋月索性端著盆去洗弄髒的衣服。
    小院中的菜地和搶救回來的土豆苗沒被殃及,在適合它們的季節里,有陽光灑點水照樣瘋長起來。
    江秋月一時想到上山下鄉的知青們,還有未來即將改變的領導政策,到時候各人的際遇和選擇。
    兩者是如此的相像啊。
    只希望他們能堅持到三年之後,到時候高考恢復,總有辦法改變窘境。
    嘩啦啦的水流聲喚回江秋月的思緒,林文清已經動手在洗他的夾克衫了。
    江秋月過去先把衣服和皂角泡上,回頭看見陳中華坐在門口修一副眼鏡。
    鏡片裂了,鏡架掉了一只腿兒,歪曲著像是扔在地上踩過。
    江秋月第一次知道陳中華是戴眼鏡的,他平時給人老大哥一樣可靠穩重的印象,戴上眼鏡後又是一種學者教授的儒雅氣質。
    雖然他鼻梁上的那副眼鏡殘缺的不成樣子……
    看江秋月盯著他看,陳中華笑笑,將眼鏡取下來仔細用手帕包好。
    “你們那里收拾的怎麼樣了?”江秋月適時地轉移話題道。
    陳中華說是差不多,他們本就沒多少東西,幾件衣服一床鋪蓋,私藏的口糧好東西估計都沒耗子洞里的多。
    就是那些撕破的被褥床單和衣裳之類的想請女知青們幫幫忙,他們男知青在這方面的手藝簡直不能看。
    江秋月听他自黑打趣,樂得一笑,說她問問其他兩人怎麼說。
    進門的時候她朝東屋里瞧瞧,正看到方衛東盤坐在炕上,手指僵硬地翹起蘭花指,捏著一根針在那里縫衣服呢。
    江秋月進屋說了下陳中華的請求,劉愛英也不唉聲嘆氣了,立馬滿血復活,轉轉手腕說她去弄。
    趙美麗伸了伸縴白的手掌,說自己不是那塊料,她自己的都縫不好就不去丟人現眼了。
    針頭線腦的基本都有備,江秋月就和劉愛英拿著凳子坐在院子里,讓男知青把需要縫補的拿出來給她們。
    方衛東拎著件撕破袖子的汗衫遞給江秋月,不好意思地說謝謝。
    劉愛英眼楮一瞄噗嗤笑開了。
    袖子撕開的位置被他用線縫了一段,丑的跟蜈蚣似的,關鍵是線跟衣裳還不是一個色兒。
    方衛東臉紅著撓撓頭,躲回東屋去了。
    江秋月手上針線雖然比劉愛英好點,上次做的小書包更是惹得她羨慕不已。
    但是劉愛英正好有那個心思給大家伙幫忙,江秋月樂得偷閑給她打下手。
    這些活計不是一次就完事的,江秋月可不想以後總是被男知青找著縫縫補補。
    趙向東把衣裳被單扔給劉愛英縫補,自己則跑到西間門口問趙美麗有什麼要做的沒。
    劉愛英朝他背後翻了個白眼,不跟他個死心眼的傻大個計較。
    趙美麗經歷過驚險一場,剛才又收拾不好箱籠,正躺在炕上緩神呢,听到趙向東喚她眼中一喜。
    她將私密的東西挑出來另放,然後把凌亂的箱子拉到門口,指揮著趙向東整理。
    趙向東的大骨頭架子窩在那兒輕手輕腳地幫她疊被單疊衣服安放零碎,趙美麗依著門框站那里看他擺弄,終于有了點笑臉。
    江秋月和劉愛英在一旁看的無語至極。
    陳中華都搖搖頭,沒說什麼,估計懶得說了。
    天黑時,知青院門外響起了嘟嘟嘟的聲音。
    知青們都被紅兵隊搞的風聲鶴唳了,听到後第一時間就警惕起來。
    稍後反應過來時才想起之前解圍的那個解放軍戰士。
    不到片刻門外傳來腳步聲,接著門被敲響。
    眾人看向江秋月,江秋月放下針線準備去開門,被陳中華攔住。
    陳中華始終對接近知青院的人保持著警惕心,特別是經歷過紅兵隊的事情之後。
    他攔住江秋月,自己先去開門,門外果然站著那個人。
    彭敬業見開門的是個男知青,眉目皺了皺,說要找江同志。
    江秋月從陳中華後邊出來,朝人笑了笑,彭敬業這才緩下神色。
    他提議在外面走一走,找她說點事。
    後邊的路上正停著他坐的吉普車,開車的小戰士還坐在上面等著。
    看著像是急著走的樣子,應該花不了多少時間,江秋月想著點點頭就要跟他出去。
    陳中華拉住她,當即被彭敬業的黑眸子針扎般地盯上了。
    陳中華無奈地松手,不忘叮囑道,“天快黑了,早點回來。”
    彭敬業臉有點黑,感覺他叨叨的樣子像是個讓妻子準時回家的丈夫。
    想想那種場景更讓人不爽了!
    好在江秋月很快就跟他出來,兩人慢悠悠走在小路上,晚風吹拂,愜意得很。
    即使身後知青院的門沒關,陳中華就坐在門檻上遠遠看著,也不影響彭敬業一瞬間的好心情。
    “彭戰士,你之前說找我幫忙,是要做什麼事呀?”距離知青院一段路後,江秋月打破平靜開口問道。
    彭敬業轉頭看向她,“薄荷糖你還有嗎?我想跟你換一些。”
    上次火車站臨別時江秋月塞給彭敬業一小包薄荷糖作為扛行李的感謝,江秋月還有印象。
    她頓了頓,轉過臉躲開對方的視線,不好意思地說沒有了。
    彭敬業本來就是抱著試試的態度想跟她淘換一點,听到沒有了也就罷了。
    江秋月手指不安地扭結在一起,輕微地出了汗,之後她提議他可以去山上找薄荷草。
    現在快熱起來了,山上的薄荷草已經長出來,或許會比夏天的小,但功用是一樣的。
    薄荷草可以直接嚼著吃,可以泡茶,擠出的汁液還能擦在身上防蚊蟲。
    夏天院子里花盆里或者破碗里種上幾棵,整個夏天都好過點。
    彭敬業听此有些興趣,他本來淘換薄荷糖就是想在天熱起來時給老人家用的,薄荷草听起來更符合他的需求。
    只是他從小在京都大宅子里長大,根本沒見過薄荷草,不認識啊。
    于是問從哪能找到長什麼樣子的,江秋月一笑,說田邊地頭山腳下仔細找找都有。
    他們正好走到村邊小路上了,江秋月索性跑到路邊的小溝草叢里翻找一下。
    彭敬業挽起袖子跟著她下去,根據她描述的樣子不時拔出一棵草問她是不是。
    兩人扒了不一會兒,江秋月找到一顆幼苗,剛長三四片葉子,連土挖出來讓彭敬業拿著。
    彭敬業建議多找點,別到時候養不活。
    又往前走了一段,彭敬業手里快捧不下了。
    江秋月擦了把汗,想說夠了吧,天色都昏暗下來了。
    她若是再不回去,陳中華他們就該擔心了。
    彭敬業突然示意她禁聲,一雙黑亮的眸子凌厲地朝前方的草窩里看去。
    江秋月停下不動,望過去沒看出什麼來。
    但是靜靜地听後,能听到草窩子那邊發出的聲音。
    江秋月見彭敬業嚴肅的神情,還以為他們遇到了山上跑下來的野物啥的。
    結果下一刻就听到打情罵俏的男女說話聲,緊接著嗯嗯啊啊浪的飛起。
    江秋月︰“……”臉瞬間紅了腫麼辦。
    何況身邊還有個印象不錯的異性在,更尷尬了。
    猝不及防一起听到壁角的兩人怔愣在當場,那方偷歡的野鴛鴦早已步入主題啪啪啪。
    “死鬼,咋弄猴急 ,慢點~”
    “小心肝寶貝蛋兒,讓俺親親……”
    臥槽,要不要這麼肆無忌憚,這地方可是田邊地頭,路上偶爾還有人呢!
    江秋月黑線,都不敢看彭敬業是什麼表情。
    草窩子的激情還在繼續,女方很矯情的不依,嬌滴滴地說,“咋不回去找你家媳婦親去。”
    “黃臉婆比不上俺哩小心肝,俺摸摸。”男的嘴里下流話不斷,揉得女的嬌喘連連。
    江秋月紅著臉轉身準備走開點,她已經听出男的是哪個。
    奸夫是早前還見過面的村支書柳有根,至于淫婦是誰就不知道了。
    只是沒想到柳有根一把年紀了還在外拈花惹草跟人鬼混。
    第24章
    江秋月和彭敬業很快離開田溝回到村邊小路上,遇到那種事兩人十分尷尬。
    誰都沒有說話,淡淡的曖昧絲絲飄蕩在兩個人之間。
    過了片刻,彭敬業低聲咳了咳,眼光掃過江秋月緋紅的臉頰,開始轉移話題。
    “咳,那兩個人我給送到縣里派出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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