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宇之中縈繞著一種檀香，兩側是半人高的燭台，一根根紅蠟燭燃燒著，兩邊都聚集了不少人，正在虔誠的跪拜。
台上，供奉著一座玉瑩瑩的小山，不算高，三根香燭裊裊。
台前兩側各自矗立著一道身影，一男一女，神色肅穆，穿著灰袍，頗有幾分威相。
下方跪拜著不少身影，不斷的行著跪拜大禮。
四人走進來之時，這一對男女從他們身上掃過，落在蔣臣身上的時候，也猛然被嚇了一跳，肅穆的表象被打破，臉上甚至有些驚恐。
反應過來之後，則有些羞惱，“哪來的丑貨，門前的力士是干什麼吃的，這樣的人也放進來褻瀆山神。”
蔣臣冷哼一聲，但身邊幾位大佬都沒有明確的指令，他也不好發作。
“听說山神很靈驗？”李昊開口詢問，神色平靜。
男廟祝，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或許是察覺到此人氣度不凡，他們神色收斂了一些︰“年輕人，你們不是本地人吧？”
女子眼中泛著光，舔舐著嘴唇，目光死死的盯著李昊，“幾位，你們來求什麼？”
“我這位兄弟，天生生了一副鬼臉，至今還未娶妻，山神能否將他的樣貌，恢復正常？”李昊指著蔣臣。
“天生鬼臉？”男人掃了眼蔣臣，心有余悸，冷聲道︰“山神大人無所不能，自然可以做到。”
“一千靈源晶！”他獅子大開口，听到這個價格，匍匐在地上的一些人都忍不住抬起頭來。
看了眼蔣臣之後，頓時又瑟縮的埋下了頭。
好像也不是太貴。
“不止，小哥……”那女子眼神猶如蛟蛇，盤繞在李昊身上，“山神不可輕易出手，他只為虔誠的信徒，你需要證明你的虔誠。”
“虔誠？怎麼證明？”李昊看著她。
“那要看，你能為你兄弟，做到什麼地步了？”女子咯咯的笑，頓時讓原本有些肅穆的山神廟，平添了幾分淫穢之氣。
正此時，有人走了過來，是個頭發花白的老婆婆，純粹的普通人，年輕時或許有些修為傍身，但伴隨著氣血衰退，境界也開始跌落。
佝僂著身軀，搖搖欲墜，臉上帶著哀求，“廟祝大人，我兒子已經好幾天不下水米了？他怎麼還沒好啊……”
男廟祝皺眉，臉上閃過，明顯的嫌棄，不耐煩道︰“你才來拜了幾天？”
“這些人，哪一個不是拜了九天十天他們的事都沒成，你的事，早著呢。”
“可，山神大人再不動手，我兒子他，真就死了。”老婆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泣不成聲，不停叩拜。
“她元神已經極度虛弱，在場其他人也差不多，元神幾乎被抽干，但又不是邪道手段，很詭異。”北嶺道人暗中傳音。
龜老回應，“沒錯，我正是好奇他們的這種手段，若是真要掠奪元神之力，直接抽取不就行了，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李昊默不作聲，火眼金楮掃過，可以清晰的看到這些，匍匐在地上，不停叩拜的人，身上都有一道土黃色的線，連接到供奉的那座小山上。
他心中浮現了兩個字——香火
這些山川河流之神，要的不是元神之力，而是由元神之力衍生的另一種東西，大概是叫香火。
他推測，香火源自元神，但肯定不是純粹的元神之力，無法掠奪而來，所以要通過人前顯聖的手段去謀取。
實際上，這些山神的所作所為，對于一些強大的修士而言並不困難，但那些強大的修士，可不會去管這些底層之人的死活。
對于一些低境修士或者普通人來說，拜上兩拜，就能完成願景，實在太輕松了。
“你們幾個呆在這里干什麼呢？有錢拿錢，沒錢趕緊滾蛋，山神大人可沒空在你們身上浪費時間。”男廟祝看幾人不說話，頓時呵斥道。
“放肆！”蔣臣喝道，臉色陰沉，更顯可怕，男廟祝被嚇了一跳，神色變幻，忽然冷笑︰“我知道了！”
“你們是高境修士吧，化龍？四象？”
他似乎猜出了什麼，“听說山神大人靈驗，便想著過來打探一二。”
即便猜了出來，他也絲毫不懼，甚至有些不屑，“我告訴你們，你們也不是第一批前來探查的修士。”
“識相的，我勸你們早點滾蛋，否則等山神大人出手，你們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他拍手，頓時從四面八方涌進來不少人，身材壯實，竟還有一人還是四象境，皮膚澄黑，乃土色，將他們圍在中央。
“別浪費時間了，直接殺了吧。”李昊回神，淡淡道。
來廟中看一眼，也只是好奇這山神到底是如何掠奪元神之力的。
蔣臣終于接收到指令，憋屈了半天的他，臉上浮現一抹獰笑，大手探出。
其他人還看不到動作，便看見距離最近的一人，頭顱直接炸開，像是西瓜一樣，紅白之物散落。
門前的兩名守衛，瞪大雙眼看著眼前這一幕，肝膽俱顫，喉嚨干澀，難以言喻的恐懼涌上心頭。
“剛剛你們嘲笑的挺開心啊。”蔣臣冷冷的盯著他們。
而後，又是幾聲悶響，聚攏在他們四周的身影，通通成為了無頭尸頭。
沉寂片刻之後，尖銳的嚎叫聲炸開，四周眾人臉色驚恐，爭先恐後的逃出廟宇。
“你……你……你們……”男廟祝指著李昊幾人，面目猙獰，手中已然燃起了一張土黃色符紙，煙柱涌入蒼穹，而這仿佛給了他信心，獰笑道︰
“等山神大人來了，你們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仿佛已經看到這幾人跪倒在山神腳下，祈求寬恕的場景，一如之前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修士。
這些人，明顯是借著山神的名頭滿足自己的私欲。
龜老觀察過那山神，知道對方肯定不會在意這幾個家伙的死亡，殺了也就殺了。
幾人神色淡漠，靜等山神甦醒。
听龜老說，這山神日常沉睡于山中，不管外界之事。
然而，片刻之後，依舊毫無動靜，兩位廟祝的臉，逐漸沒了血色，兩人嘴唇顫抖︰
“山神大人難道去參加神會了？”
“怎麼會在這個時候？”
但隨即，天地開始轟鳴，外面傳來驚呼聲，四周的密林之中，竟竄出了大量的凶獸，還有一些熒光綠點，像是樹木之靈。
它們聚攏在山神廟四中，徘徊著。
一些人嚇的肝膽俱顫，從未見過這種駭人的場面。
龜老皺眉，“麻煩了，這山神去參加神會了，附近的山川河流之神都在，他們沆瀣一氣，非常團結。”
他嘀咕著，“早知道不在家，直接沖進去，使用陣法就行了。”
“他們等會不會都來了吧。”他有些不放心，看著李昊道︰“你千萬不要動手，殺了他們，真的會有大麻煩。”
“老龜我活了這麼多年，趨利避害已經流淌在我的血液之中，相信我。”
很快，他們听到一些聲音，像是水流聲，又像是山石崩裂的聲音。
“誰敢擾吾廟宇？”炸雷般的聲音響起。
廟宇穹頂崩裂，天穹已然色變，一道道流光橫穿天地而至，他們有的高達數十丈，渾身都由岩石堆積而成。
有的則是由水流凝聚而成，鬼怪精靈之相貌，更是數之不清，粗略數去，不下百數。
這些神靈，有的挺強，氣息已是堪比通幽，但只有一尊，其他神靈卻不怎麼樣。
“山神大人，山神大人！”四周的信徒們，盡皆匍匐在地上，神色崇敬無比。
男女廟祝蒼白的臉色變得漲紅，他們激動無比，指著面前幾人，“山神大人，正是這幾人殺了守山力士，請您速速動手，誅殺他們。”
李昊抬頭，看著眼前這些神靈，他們並非被敕封的正統仙神，實力太弱了。
也可能和他們統率的區域有關。
“各位山水神……”龜靈開口，大約是想解釋一二，並不想以太劍拔弩張的氣氛與他們交流。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一幕，卻讓他瞠目結舌。
只見，聚攏在山神廟四周，大大小小的山川河流之神，忽然跪倒在地，朝著中央跪拜，發出沉悶的齊聲——
“恭迎上神降臨！”
龜老瞪大了雙眼，低頭看著自己的身體，上神？老龜我還有這種身份？
眾多香客，他們軀體發顫，在眾多神靈的威嚴下瑟瑟發抖。
同時，他們心里閃過一個念頭︰上神？
什麼是上神？
誰是上神？
男女廟祝傻眼了，看著跪倒在地上的眾多神靈，他們所崇敬的山神也在其中，看起來微不足道。
這群人中有“上神”？
他們雙腳打顫，下意識的想要逃離這里，卻被無形的威嚴籠罩，難以動彈。
蔣臣下意識的把目光看向自己的師尊，在場眾人中，數他明面上的境界最高。
仙火境，或許是這些神靈稱之為上神的原因。
北嶺道人皺眉，有種感覺，他們跪拜的並非自己，他雖然是仙火境，但南疆的仙火境又不止他一個。
如果真的那麼容易讓這些神靈屈服，這些山川河流之神也不會成為南疆的一個麻煩。
那就只有……他豁然扭頭，看向李昊，神色驚疑不定，難道是因為他的轉世仙神身份？
不對啊，還是那個道理，南疆的轉世仙神也不少。
李昊也很意外，可以明確的感知到這些人跪拜的是自己。
上神？
這些山川河流之神能察覺到我的地府之主身份？
這些山川河流之神只是天地所誕生的低等神靈，所掌控的也只有一片區域。
他至少是明面上的地府之主，位格遠比他們高太多。
“起。”李昊開口，徑直走出廟宇。
是他？
龜老驚愕，他……怎麼會被這些山川河流之神所跪拜。
他觀察了一段時間，從未見到過這種場景。